繆鳳舞一行人出了後山門,便有暗衛跟在了身後。


    她估摸著自己出庵的消息片刻之後就會傳到修靜的耳中,而修靜在求符開光之後,必然趕來後山勸阻她。因此她這一路上都在催著轎子快些走。


    還好,往那片樹林去的路,銀蘭記得很清楚。出了萬福庵的山門,往山上走一炷香的功夫,便可見一條砍柴打獵的人們踩出來的盤山路,沿著那邊條往東繞過去,繞到山的後坡,就看到那片樹林了。


    林子就在眼前,可是玉泠卻記不得通往神仙婆婆那處小院子的路了。她當時追著鬆鼠一通亂跑,根本就不辨方向。


    玉泠咬著嘴唇想了好一會兒,突然眼睛一亮,指著右下方小聲地對繆鳳舞說道:“娘,我不記得路了,但我認得那塊大石頭噢,神仙婆婆的房子就在那塊大石頭的下麵。”


    繆鳳舞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山坳的對麵是一壁陡峭的山崖,有一塊巨大而平展的石板從山崖中伸出來,如同傘蓋一般遮著石板下的樹木,看起來真有巧奪天空之妙。


    雖然玉泠指不出來路徑,但是她辨出了方向,就已經是很了不得了。


    現在的問題是,繆鳳舞如何才能甩開身後的暗衛,帶著含香和銀蘭往那石傘下的小院子去呢?


    她四周看了看,林子的入口處不遠有一間木亭,便吩咐轎子往那木亭的方向去。她在亭前下了轎,含香和銀蘭扶她進了亭子。


    她在亭內的靠座上坐好,叫來含香耳語幾句。


    含香點頭,出了亭子,對那些守在亭外的暗衛說道:“娘娘說這裏氣清風和,她喜歡得很,打算在這亭子裏小憩片刻,你等就在亭外守著吧,等娘娘睡醒了,咱們再往山下去。”


    好嘛,這位貴妃娘娘真是好興致,一大早巴巴地跑到這山間木亭裏睡回籠覺。


    暗衛們雖然心裏覺得奇怪,可也不敢說什麽。見含香從轎子上抱了軟墊薄毯,又回了亭子裏,那些暗衛們趕緊轉了身,背向著亭子,又往外走了幾步,才覺得穩當了,停下來靜守著了。


    含香和銀蘭將一條薄毯往亭子的兩根立柱之間一係,就擋住了那些暗衛們的視線。繆鳳舞掀著毯子往外瞧了瞧,見那些暗衛們果然一個一個麵衝著亭外,都不敢回頭看,她便放了心。


    她把銀蘭留下來守著,自己帶著含香和玉泠,從亭子裏靠樹林的那一側矮欄杆爬了出去,躡手躡腳地進了樹林中,踩著腳下軟軟的青草,看著頭頂的太陽辨識方向,往林子深處走了一會兒,總算走到林中小路上去了。


    “娘娘,奴婢實在是擔心,這林子裏萬一有個什麽野獸……”含香緊緊地貼著繆鳳舞,扶著她的胳膊,緊張地眼睛都睜圓了。


    “姑姑放心,我昨天在這林子裏跑了半天,隻看見小鬆鼠和小白兔了,樹上還有好看的雀兒,沒見什麽嚇人的東西。”玉泠不知輕重,能再見到神仙婆婆,令她非常興奮。


    “既然已經來了,少不得冒點兒險吧,我目測著那崖壁離這裏也不太遠,我們快些走。這一片是矮樹林,應該不會藏有什麽猛獸,別在這裏站著了,快些走吧,一會兒修靜師太趕來了,就比較麻煩了。”繆鳳舞邊說著,朝著那大傘狀的巨石快步走過去。


    含香無法,隻得小心地留意著周遭的動靜,攙扶著繆鳳舞的手臂,緊張地跟著往前去。好在這一片山坡平緩,她們又走的是下坡路,倒是不費什麽力氣,隻要留心腳下就可以了。


    三人沿著林間小路拐來拐去,感覺到那麵山崖越來越近,繆鳳舞心跳得快了起來。


    終於,她們走到了林子的盡頭,抬眼就看到了在陡峻的崖壁之下,有一處小小的院落,木屋木籬,兩扇木板釘的院門半掩著,能看到院子裏有雞鴨追逐嬉戲。


    玉泠有些膽怯了,拉了拉繆鳳舞的手:“娘……神仙婆婆會不會怪玉泠不守諾言?她說過不許告訴別人的……”


    “玉泠不用怕,神仙婆婆都是很和氣的,她不會怪罪玉泠的,娘也認識一位神仙婆婆,說不定咱們認識的還是同一個人呢。”繆鳳舞牽著玉泠的手,一邊輕聲安慰,一邊往那院門的方向走去。


    含香怕有意外,搶先幾步過去,輕輕地推開了院門。


    院子裏沒有人,倒是那些家禽見有生人進來,都歪著腦袋往這邊看。繆鳳舞在含香的身後進了院子,出聲問道:“請問有人嗎?”


    沒有人應答,小木屋的門是虛掩的,卻不見有人出來。


    玉泠的手指在繆鳳舞的掌心裏勾了勾,緊張地說道:“神仙婆婆,你不要怪我喲,她是我娘,她可不是別人噢。”


    繆鳳舞摸了摸玉泠的頭,示意含香去敲正屋的門。


    含香點頭,往小木屋走過去。剛剛走到門前,正抬手要敲門,那木門突然謔啷一聲往外推開了,嚇了含香一跳,本能地退了幾步。


    繆鳳舞定睛一瞧,從屋子裏走出來一位女尼,五十歲左右的樣子,身上穿的是與萬福庵裏的尼姑們一樣的尼袍,頭戴尼帽,麵色白得透明,眉眼清秀雅致。


    不是別人,正是從威定王府逃跑後,就再無蹤跡的清太妃!


    清太妃雖然一臉的無奈,可是也沒有惱意。她指著玉泠佯嗔道:“小家夥!你不過信用噢!”


    玉泠紅了臉,咬著手指頭躲到了繆鳳舞的身後。


    繆鳳舞微微地福了一禮,對清太妃微笑道:“太妃也不守信用呢,咱們不是說好了嗎?我想辦法送你出宮,你就把疏竹宮那件事的真相告訴我。結果清太妃過河拆橋,倒害我擔了一個包藏欽犯的罪過。”


    “欽犯?”清太妃微微地挑了眉。


    “是呢,皇上知道疏竹宮鬧鬼一事乃是人為後,那敢在皇宮裏的扮鬼的人可不就是欽犯嗎?如今皇上、太後、馬清貴幾路人都在尋找太妃的下落。卻不想太妃真會挑地方,竟然隱於這誰也想不到的萬福庵後山裏,太妃怕是與修靜師太有些舊交的吧?”繆鳳舞邊說著,已經在院子裏的一隻木凳上坐下了,從木亭走到這裏,她著實是有些累了。


    清太妃站在屋門口,沉默了好一會兒,歎了一口氣:“進來吧,山風冷硬,吹久了對你的身子可不好。”


    含香便扶著繆鳳舞,拉著玉泠,一起往屋裏去。玉泠還在內疚呢,小聲地問含香:“姑姑,神仙婆婆和我娘好像認識呢。”


    “是呀,剛才娘娘不是說過嗎?她也認識一位神仙婆婆,興許跟公主認識的還是一個人呢。現在看來,果然是同一個人,公主不必有愧疚了,婆婆不會怪你了。”


    說著話,幾個人已經進了屋。


    外麵是灶間,進到裏麵是臥房,陳設簡樸,倒是幹幹淨淨的。


    繆鳳舞看著這屋子,心中喟然感歎:當年天下人傳說的一代寵妃,盛極一時,晚年卻落得青燈古廟旁,山野林間住。


    “太妃,你究竟有何苦情隱衷?一定要躲到這種地方來過避世清苦的日子?”繆鳳舞在床沿上坐下來,看著對麵的清太妃。


    “這裏沒有什麽太妃,貧尼法號虛靜。”清太妃很自然地打了一個揖首,隨即又道,“富貴榮華都是過眼煙雲,清淨無為又何嚐不是一種福氣?貧尼倒是覺得,在這山裏誦經禮佛、清修養性的日子,比那些極奢極侈的富貴日子好過不知多少倍。”


    “太妃要修心禮佛,本也是你的自由。可是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既然我能找到你,皇上、太後、馬清貴說不定哪一天也會留意到這裏,到時候太妃豈不是有性命之憂?”繆鳳舞改不過來稱呼,仍是一口一個太妃。


    “生死有命,若是我命已盡,我逃到哪裏都沒有用的。不過你隻管放心,這麽多年過去了,能認出我這張臉的人還真不多,除非那個老奸宦或者太後親自來。我昨兒就從茂春的眼皮子底下過去,他都沒有認出我來。三十年過去了,當年清妃隻剩下的一個傳說中的名字,長得什麽模樣,在人們的記憶裏早就模糊了……”清太妃微微閉了目,淡然道。


    繆鳳舞便又道:“可是太妃答應我的事,今日也該兌現了吧?我瞞著皇上送太妃出宮,總該讓我知道是為了什麽。還有……太妃怎麽會認識鴻天會的人?”


    “鴻天會?”清太妃倒是吃了一驚,“誰是鴻天會的人?我怎麽不知道?”


    繆鳳舞抿了抿嘴唇,不知道如何說起繆鳳剛來,便不說這件事了:“咱們先擱下這件事不說,太妃總該把當年的那些恩怨告訴我了吧?”


    清太妃難過地搖了搖頭,更待說話,突然聽到灶間的門發出“咣當”一聲響,隨即有腳步聲往裏間走來。


    含香“噌”地站起身來,擋在了繆鳳舞的身前。繆鳳舞伸手就去抱玉泠,還沒等將玉泠拉進懷裏,就見裏間那兩扇木板門被人一下子推開,有兩個人從門外邁步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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