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微醉的夏夜,一彎新月沉靜於穹頂之上,溫柔的照著東原大地。仿佛千百年來,隻有它不改最初的明淨,也仿佛隻有它,在西澤或東原都是一樣顏色。


    天宗的琉璃天台在月光下流光溢彩,也不知曾經動用了多少能工巧匠,才修得如此美輪美奐。就在這天台的一個清幽雅居內,界梓蕭緩緩睜開了眼睛。


    “蕭兒。”一聲溫柔的呼喚,正是界梓蕭的母親澹台明月。夜明燈下,她一身華麗衣衫,鮮豔奪目,而脂粉,卻難掩憔悴麵容。


    界梓蕭皺了皺眉眉頭:“母親,孩兒已經沒事了,你無須日日守在孩兒身邊。”


    澹台明月輕輕撫摸著界梓蕭的臉頰,溫柔道:“這些天你總做噩夢,我哪放心得下。”


    界梓蕭一頭撲在母親懷裏,心疼道:“以後孩兒再也不獨自出城了,讓母親擔心,孩兒真該死。”


    一隻纖細潔白的手忙捂住界梓蕭的嘴巴,輕斥道:“什麽死不死的,不要亂說。你這次能活著回來,已經是萬幸,娘以後也不會讓你離開五桑山一步。”


    “哎呀母親,孩兒自有分寸。不過剛才孩兒在夢中,又夢到了那個女子。衣袂飄飄,裙擺搖搖,宛若天女,下落凡塵。”界梓蕭抬起頭認真道。


    “哦?”澹台明月愛憐的看著他。


    界梓蕭惋惜道:“孩兒總覺得是她救了孩兒,可惜孩兒記不得她的容顏……可能那時被毒侵蝕已經沒什麽意識了……哎,孩兒真是沒用,這樣以後怎麽幫父親分擔天宗事務呢?”


    “蕭兒已經很棒了,你父親若是知道你這麽懂事,一定會很開心的。”澹台明月緊緊抱著界梓蕭,仿佛一鬆手孩子就會消失似的。


    門外一個錦衣華服的男子,聽到此處,拂袖而去。


    五桑山有處山穀因形似一隻巨大的眼睛,被命名為天眼之穀,穀裏靈力充沛,草木旺盛,中心瞳孔處修建了一座三層樓台,名為嘉熙。從天宗創始人重山仙人的龍方寶劍,到已逝長老木龍的雲紋碧玉,各式各樣的仙家法寶琳琅滿目,靈氣熠熠,天眼之穀因此被天宗奉為聖地,由劍奴泰阿看守,尋常弟子不得入內。


    錦衣華服的男子來到嘉熙樓外,望著通明的燈火出神。


    “宗主,天星使在裏麵等您。”泰阿稟報到。


    錦衣男子點點頭,走了進去。


    身為天宗宗主,界常吉早已對嘉熙樓內的陳列了如指掌,他看也不看這些修仙之人夢寐以求的法寶,徑自來到一處牆角,伸出手用靈力移開了一塊地磚,一截向下延伸的樓梯便出現在他眼前。


    嘉熙樓下竟然別有洞天。


    這地下空間儼然不亞於地上的嘉熙樓,雖然洞內石壁凹凸不平,甚至沒有照明的燈火,但是各種奇形怪狀的法寶,散發著奇異幽暗的光芒,已足以令人的眼睛在洞內看清一切。不過今天的洞穴似乎比往常要更明亮一些。


    “你來了。”一個淡黃色衣衫的男子聽見界常吉的腳步聲轉過身來。


    界常吉哼了一聲,心情及似不悅:“郤罡,你最近來的太頻繁了,泰阿會有察覺的。”


    叫郤罡的黃衫男子輕蔑一笑:“宗主大人還忌憚區區劍奴嗎?我來自然有我的道理,不信你看。”說罷向旁邊讓了一步,身後所擋的法器便赫然出現在界常吉麵前。


    那是一條痕跡斑斑的法杖,杖首處藍色的光圈交錯流轉,包圍著一顆白色的珠子。那珠子有如拳頭大小,在昏暗的洞裏,尤為耀眼。


    界常吉看著交錯流轉的藍光,微微一怔。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郤罡終於喚醒了這上古神器,哈哈哈。”郤罡仰天大笑,及是歡喜。


    界常吉手在袖內攥了攥拳頭,似乎還有些微汗,“你……能駕馭它了嗎?”


    郤罡聞言忽然停止大笑,皺眉搖了搖頭。


    界常吉思索道:“朱雀使柯蘭前段時間跟我說過魔族越界,已經有人進入東原,這搖光之光有沒有可能是……”


    “住口!”郤罡怒吼一聲,“二十年前是我親手得到搖光,月月用自己的血來喂它,足足等了十年它才亮了起來,又等了十年,才出現這藍色靈光,雖時強時若,但這足以證明搖光是經過我的血祭,才開始複蘇,這和魔界有什麽關係!”


    界常吉雙手微微顫抖,他在外麵雖貴為天宗宗主,所有天宗弟子對他崇拜有加,惟命是從,而在這黑暗的地下,卻是有如傀儡。


    郤罡看了一眼界常吉,微微一笑:“搖光為我所用,還需一些時間,我不想在這其間天宗與魔界發生什麽瓜葛。而你,要是想牢牢坐穩天宗宗主的位子,就按我說的做。”


    看著界常吉猶猶豫豫的樣子,郤罡又冷笑道:“我保證三年之內界梓蕭就可以把你打敗,到時你還有什麽臉賴在宗主位上?當初是他們容不下你,立下了這個規矩,而現在你何須在意兩個死人的決定,又何須讓死人的靈力存活於世?這孩子長大,注定對誰都是威脅。你還年輕,再生就是了。明月又這麽美麗溫柔,應該不會怪罪於你,她肯定會為你著想的……”


    說起澹台明月,郤罡一臉淫笑。


    “夠了!”界常吉難以抑製心中的怒火,一掌下去,拍在陳列法寶的石桌上,石桌瞬間粉碎,幾件法寶也叮當散落在地。


    看著強忍憤怒的界常吉隻能拿石頭出氣,郤罡輕蔑一笑,這慫包,還是那麽沒有骨氣。


    “這些破銅爛鐵你幫我收拾了吧,搖光已醒,不需要魔界法寶養著了。”郤罡說完,便用靈力割破自己手腕,將血淋在搖光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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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從天眼之穀回來,界常吉都心事重重,澹台明月輕輕走到他身邊,幫他按著肩膀。


    “明月……”界常吉看到澹台明月略顯疲憊的眼睛,將心事極力按壓下去,拉著她的手道:“蕭兒睡了麽?”


    澹台明月點點頭:“睡了。是不是天星使又讓你做什麽了?”


    界常吉歎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


    “今天我收到父親的信箋,說魔界已經大舉進攻中山,他怕昭陵古城受到摧殘,讓天宗派些人過去鎮守……”澹台明月邊說邊將信箋打開遞給界常吉。


    界常吉卻沒有伸手去接信件,神情似乎是早已知曉此事。接著,他身體輕顫,低沉道:“明月,讓嶽父大人來東原吧。”


    信箋由潔白如玉的手中悄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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