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很滿意。


    這就是人和人之間的區別了。


    侯莫陳順、慕容紹宗、李存真,李賢這種,讓他們獨領一軍作戰是沒問題,四人的區別就是侯莫陳順打仗偏勇猛,而慕容紹宗則比較保守,李賢比較喜歡用奇計,李存真可以打艱苦的仗。


    侯景這樣的,如果給他配一個得力的文臣輔助,他也能夠專任一方,委托一個郡讓他防守。


    於謹和羊侃這樣的,就可以將一州之地委托給他們,這已經算是蘇澤麾下最頂級的人才了。


    至於蘇氏兄弟這種,他們本身已經選擇了文臣係統的工作,在軍隊沒有威望,隻能在安定的後方施展後勤工作。


    至於王思政、韋孝寬這種,還處於“練級”階段,還不具備單獨領兵作戰的能力。


    獨孤如願這一句話話,說明他已經有了縱觀全局的戰略思維,在蘇澤集團內能有這個認識的,也就到了侯景這個層次了。


    果然是能夠成為一個山頭話事人的家夥,眼光確實沒有問題。


    蘇澤又問了另外一個問題道:


    “獨孤郎以為,如今天下之腹心在哪裏?”


    這個問題就很難了,這要對全國局勢有一個了解,才能說出一二來。


    在蘇澤集團內,能回答這個問題的,也是蘇氏兄弟和於謹了。


    於謹是以前跟隨蘇澤,又得了李崇的兵法,還在高平郡做過地方官員,算是蘇澤這個“草台班子”裏科班出身學曆最高的。


    蘇氏兄弟本來就是內政方麵的人才,蘇綽又和蘇澤同為酈道元的弟子,對天下山川地理有了深刻的認知。


    獨孤如願思考了一下說道:


    “將軍,鄙人是邊疆鄙人,從恒州南下也沒有去過其他地方,對九州堪輿沒有了解。”


    蘇澤點點頭,這本來就是附加題,他也沒指望獨孤如願能回答出來。


    但是獨孤如願話鋒一轉說道:


    “就我一路觀來,晉陽是天下之要。”


    這下子蘇澤抬起頭看向獨孤如願。


    其實這個問題沒有標準答案。


    可以說是洛陽是王朝正朔的國度,是河南腹心,是妥妥的北方核心。


    當然可以說是古都鄴城,這是華北的中心,從曹孟德起家後,十六國時期也多次成為割據政權的國都。


    也可以說是長安,這是秦漢故都,也是關中的核心。


    襄陽、彭城、江陵、建康,這些也都是重要的城市。


    但是獨孤如願卻說了晉陽。


    蘇澤問道:


    “獨孤郎何以認為晉陽是天下之要?”


    獨孤如願說道:“還是基於前一個判斷,朝堂遷六鎮移民於定、瀛、冀三州,則三州必亂!”


    “三州乃是河東腹心,三州一亂,幽、燕、恒等北方諸州豈能幸免?這時候朝堂能夠作為北方屏障的,唯有晉陽。”


    原來是這個原因。


    蘇澤還是對獨孤如願非常滿意,能夠有這個認識,在戰略上已經和於謹不相上下了。


    蘇澤說道:


    “獨孤郎是六鎮人,我準備在河州、夏州編戶齊民,我將夏州設立折衝府的事情交給獨孤郎來辦,如何?”


    獨孤如願叉手說道:


    “鄙人不知道折衝府是何物,恐不能明白將軍心意,請將軍為吾解惑。”


    蘇澤將折衝府的主要工作講了一遍,接著說道:


    “折衝府是從屬於將軍幕府下的直屬機構,在平時要負責軍械打造,以及在農閑的時候帶領三長村中的預備府兵訓練,在戰時則要配合州郡長官,將招募的府兵送到前線。”


    “此外還要負責安置傷殘退役的府兵,另外還有一個工作。”


    蘇澤看向獨孤如願道:


    “編戶齊民的六鎮遺民,如果在地方上受了欺壓委屈,折衝府也要搜集到將軍幕府來。”


    “傷殘退役的老兵也是同理。”


    蘇澤看向獨孤如願,正常來說,身為一個武將都不願意去做這些具體的民政工作,但是此時的獨孤如願臉上沒有任何異色,坦然的接受了這個任務。


    這倒也不是蘇澤故意為難獨孤如願,韋孝寬也做過籌辦折衝府的工作。


    折衝府是府兵製的基礎,這就類似於後世地方上的人武部和退役軍人事務管理局,是整個府兵製度鏈條上的重要一環。


    這也是蘇澤對於獨孤如願這個全方麵人才的培養。


    就在獨孤如願領命後,蘇澤說道:


    “我在夏州推行改漢姓漢名,獨孤郎也改一個漢名吧。”


    獨孤如願這種鮮卑人,倒是沒有什麽不能改名的禮法障礙的,他非常果斷的說道:


    “請將軍賜名。”


    “人無信而不立,以後你就叫獨孤信吧。”


    “多謝將軍賜名。”


    蘇澤又看向侯莫陳順道:


    “你們也改為陳姓吧。”


    侯莫陳順帶著弟弟們也坦然接受了蘇澤的改姓。


    草原遊牧民族的姓,其實就是部落的名字。


    比如北魏皇族的鮮卑姓拓跋,就是來自於其鮮卑拓跋氏的部族名。


    改名改姓這種事情,北魏皇族曆來就很喜歡做,孝文帝更是連自己的姓氏都改了,還將整個鮮卑高層都改了姓。


    六鎮還用鮮卑姓名,這也是六鎮人被洛陽公卿排擠的原因之一。


    蘇澤給六鎮遺民改姓更名,他們本身沒有太多的抵觸,有了漢名之後也可以讓他們更好的融入地方。


    談完了正事,蘇澤八卦道:


    “獨孤郎,你可成婚否?”


    獨孤信搖頭說道:“國事紛亂,加之父母早亡,至今還未成婚。”


    蘇澤這才想起來,獨孤信現在也才十八歲。


    日後獨孤信生那幾個女兒的時候,應該是他已經發跡了。


    給宇文氏當皇後的女兒是他的妻子郭氏生的,郭氏是太原郭氏的女兒。


    而嫁給楊堅的女兒獨孤伽羅,是郭氏去世後,續弦的清河崔氏生的。


    以現在獨孤信的身份地位,這些大家族的女兒是斷然不會下嫁的。


    蘇澤看向獨孤信,從人品上說他確實沒什麽問題,關鍵相貌也是一流,不由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蘇玉瑤也快要到了成婚的年齡,前幾日妻子陳留公主也談及此事,但是她提的幾個成婚對象蘇澤都不滿意。


    算了,還是再等等吧。


    ——


    接下來的日子,蘇澤每日就去營地募兵,不過他招募的都是精銳中的精銳,是按照精銳親兵的標準招募的,蘇澤是按照當年清河王入幕選鋒的標準來募的,總共也就準備招募千人。


    沒辦法,以如今這個時代的行政和財政水平,能夠養這麽多的常備兵,已經是將軍幕府人才充沛了。


    財稅係統是最能夠體現一個國家行政科技水平的。


    財稅係統的功能,是將從基層收上來的稅,一層一級的送到中央手裏。


    而在張居正一條鞭法以前,官府收的都是實物稅,再直接點就是糧食和布匹。


    這需要的是在中樞統計考核全國稅收的財政部門,州郡一級負責運送糧食布匹的運輸部門,負責考核的監督部門,最重要的是基層負責稅收的稅官稅吏。


    北魏在文明太後改革之前,連官員俸祿這東西都是讓官員在地方上自籌的,當時的京師平城官員全靠皇室賞賜過活。


    收稅這東西,對於北魏朝廷意思有些太複雜了,至今朝廷收稅的能力,還沒達到西晉的水平。


    曆史上幾次稅製的飛躍,分別是唐代的兩稅法、宋代的王安石變法再往後就是張居正的一條鞭法了。


    唐代實行的兩稅法,也是占了農業技術進步和江南大開發的好處,才給朝廷增加了大筆賦稅。


    王安石能推行變法,是宋代知識傳播技術革命,五代又打破了門閥對知識的壟斷,識字人口大量增長而培養了大量的識字吏員,才能推行他那麽複雜的變法。


    而張居正能變法成功,終結了實行了兩千年的實物稅收,是占了當時白銀大量流入中原的曆史機遇。


    如果論向民間收稅的能力,至今沒人能超過漢武帝。


    孱弱的財政能力,也就造成了從東漢以來,朝廷隻能維持一定人數的中央軍,打仗的時候再征召州郡兵和緊急募兵。


    蘇澤的將軍幕府也是如此,在豪族還控製土地,財稅係統沒有升級的情況下,他也隻能養得起這個數量的常備軍。


    這還是蘇澤本人厲行節約,還用自己產業的收入補貼養兵才維持下來的。


    蘇澤又想到了自己的義兄爾朱榮,即使整個秀容川都是爾朱氏的,他養得起的也是一支不過萬的精銳騎兵。


    日後爾朱榮手裏控製的軍隊,其實核心班底就是秀榮的這支騎兵為骨架,以俘虜招募的六鎮兵為骨架,最後組成的軍隊。


    蘇澤在推行雕版印刷,想辦法普及知識,多招募基層行政人才,這幾種措施下,也隻能學習爾朱榮的辦法,以精銳常備兵為骨幹,在重要戰爭的時候再動員府兵作戰。


    就這樣,時間到了年底。


    孝昌二年,元月。


    今年老天爺總算是放過了北方,沒有再鬧起白災。


    但是這樣的天氣,卻讓蘇象(【愛吹牛的天文生】)非常緊張,他在過完年後就求見蘇澤道:


    “將軍,觀其天象,今年要有大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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