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
八重樫太一呆愣在原地。
他早已明白那種事說不定有一天會發生。
但是,他在內心某處也抱著「應該不會發生那種事」的想法。
那天發生「時間逆行」現象的是永瀨伊織跟青木義文兩人。
青木是變成十二歲,這還無所謂。
問題在於永瀨。
「哇!」
「別『哇』了啦,伊織!慢點,喂!這樣衣服會掉下來!」
隻見桐山唯手忙腳亂地——抱著一個小嬰兒。
沒錯,永瀨伊織變成小嬰兒!
「你在發什麽呆啊,太一!快醒來!」
稻葉姬子用力拍打太一的臉頰。
「……啊!抱歉,我有點在逃避現實~」
「我也不是不懂你的心情……」
稻葉露出一臉厭煩的樣子。
「好,很好。現在需要什麽?衣服用這裏現有的夠嗎?」
「小寶寶還是需要穿小寶寶專用的衣服吧!因為小寶寶不會一直乖乖不動呀!」
桐山用喊的回應太一的疑問。
「這樣啊。那麽,除了準備衣服之外,也需要準備尿布嗎?而且,必須讓她吃點東西才行。果然要準備牛奶給小寶寶喝嗎……」
太一移動著視線,停留在稻葉身體的某一點。
不,那是不可能的——他這麽心想並將視線往上移,隻見稻葉的臉稍微泛紅。
「年、年輕少女是不會有母乳的好嗎?你這個豬頭!」
「別、別踢我啦!我隻是稍微聯想一下而已!」
「咦,母乳?」
「義文!你別老是對色情詞語產生反應!」
「好痛哦!」
【十二歲青木】被稻葉甩一巴掌。
話說回來,母乳應該不是什麽色情詞語才對。
「她看來似乎已經滿一歲,所以,隻要把我們吃的東西弄得讓她容易入口,應該就沒問題吧?」
「了、了解。」
「真是夠了……」
稻葉一臉無奈地歎一口氣。
「不過……如果對象是你,倒也不是不能讓你喝。」
「噗呼!」
太一以至今未曾有過的氣勢猛烈地嗆咳一下。
「當然是開玩笑的。」
「你、你這玩笑開太大了吧!」
害自己瞬間想像一下。
「……要弄假成真也是可以哦。」
稻葉用彷佛在引誘人一般的眼神,稍微坦露出胸口。
「不……慢點……那樣……」
這時發出「叩鏘」的低沉金屬聲,看來是桐山踹飛辦公桌。
「你們別聊那些奇怪的話題,快點去買需要的東西!」
桐山發飆了,而且滿臉通紅。
「嗚……嗚哇~」
【一歲永瀨】(推定年齡)似乎被桐山的吼聲嚇到,隻見她哭了起來。
「啊,哇哇,對不起,伊織妹妹!你別哭!是我不好,不該大叫!別哭了,伊~織好乖~」
「義~文好乖!」
「義文少在那講些跟小學生一樣無聊又沒有意義的話!」
「……嗯,他畢竟是小學生嘛。」
太一吐槽著稻葉的發言,雖然青木那樣子確實有點孩子氣。
太一有種預感,今天似乎會特別麻煩。
總之,太一跟稻葉飛奔去買需要的東西。讓伊織包上尿布還有穿上小寶寶的衣服後,至少成功維持體麵的模樣,也喂她吃了小寶寶的食物。
「應該幫小寶寶弄得更溫暖一點比較好吧?」
桐山在地板鋪上毛毯,並在寬闊得足以躺下來的空位上照顧著【一歲永瀨】。
雖然她最近經常沒什麽精神,但忙著照顧【一歲永瀨】的今天,看來比平常更加開朗。
「喂,就算這樣也別讓她待在暖爐附近,唯幫她擋一下吧。」
稻葉下達指示。
【一歲永瀨】會以相當快的速度爬行,倘若放著她不管,可能會不小心碰到煤油暖爐。
【十二歲青木】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機遊戲。
變成小孩的青木,隻要給他遊戲就會乖乖待在原地,就某種意義而言,可說是相當安全。
「嗚咿……嗚哇、嗚啊……」
【一歲永瀨】突然哭鬧起來。
「怎麽了嗎?沒事的,乖~乖~」
桐山抱起【一歲永瀨】並哄著她.但沒什麽效果。
「……怎麽回事?應該不是肚子餓……是想睡了嗎?」
桐山苦惱地思考著,這次換成站在她旁邊的稻葉低聲說:
「……還是說……該換『尿布』嗎?」
換尿布。
這是在照顧小嬰兒時無法避免的過程。
在幫嬰兒換尿布時,無論是由男生來換女孩子的尿布,或是相反的情況,應該都不會有人提出抗議。
不過,這個小嬰兒雖然是嬰兒,同時是自己的同學,一個叫永瀨伊織的少女。
在倫理方麵似乎有很多問題。
「……這麽說來……好像有『大號』的味道……」
稻葉用鼻子嗅了嗅。
「唔哇,是大便的臭味!大便好臭!」
「難得我用比較婉轉的方式來表現,你別講什麽『大便』啦,義文!而且竟然還講兩次『大便』!」
「……稻葉也別說了。何況你是女孩子,結果你自己也講兩次啊。」
太一心想,雖然自己不會排斥,但稻葉還是克製一點比較好吧?
「咦……抱歉,因為我有點鼻塞,不太聞得出味道……」
桐山讓【一歲永瀨】躺在毛毯上。
「好……那麽……呃……該怎麽做才好?」
桐山按著眉頭。
「……該怎麽做才好,稻葉?」
「那種小事……隻要把衣服掀起來,迅速脫掉她的尿布,把髒掉的地方趕快擦一擦,然後幫她換上新的尿布就行吧?」
「你說得簡單,但我是第一次換尿布,這孩子又很愛亂動……幫我忙,稻葉!」
「……不要,感覺很髒。」
自己不想動手卻叫別人做,真是個不負責任的家夥。
「什麽『很髒』啊!這也沒辦法呀。真是的……那、那麽,太一來幫忙好嗎?」
「讓、讓我幫忙不太妙吧?」
「但、但是我一個人辦不到呀!」
「……我知道了,我來幫你。」
算了,反正隻是換小嬰兒的尿布而已。
太一這麽心想,走到桐山的身旁。
「呃……工作要怎麽分配?那我先幫她脫掉衣服——嗚啊啊啊!」
某人突然用力扭彎太一的脖子,他差點以為自己的頭要被扭下。
「還是我來吧,太一閃開!就算是處於『時間逆行』狀態,但要是連屁眼都被同班男生看光,未免太過殘酷!」
「那你用口頭提醒我就好嘛!」
太一非常懇切地大叫。
桐山用小寶寶專用、附帶蓋子的吸管杯,喂【一歲永瀨】喝彍果汁。太一跟稻葉茫然地望著她們。
「……話說回來,太一,看來似乎可以確定你身上不會產生變化。」
稻葉忽然這麽說。
「好像是……那樣吧。」
太一努力地用平淡的語氣回應。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稻葉低喃,「這種現象隻會發生在四個人身上,最重要的是〈風船葛〉還沒有出現。」
稻葉咬著指甲專心地沉思。
「該不會這次的元凶是〈風船葛〉以外的存在吧……太一有什麽看法?」
她為什麽能推想到這一點?
太一的心跳加快。
自己該怎麽回答才對?
感覺應該遵守跟〈第二號〉的約定比較好。
但他同時覺得,如果告訴稻葉這個情報並跟她商量的話,似乎可以找出更好的解決方法。
「不過,我想百分之九十九都不可能是〈風船葛〉以外的存在。」
太一保持沉默,至於稻葉似乎沒有特別要求太一回答,她很快地改變話題。
「那麽,一直待在這裏也挺悶的,天氣又這麽好,要不要出去呼吸一下外麵的空氣?」
稻葉這麽一說,遊戲似乎正好玩到一個段落的【十二歲青木】便站起身。
「我也想去!」
「嗯,精神不錯嘛,義文。小孩子就是要出外動一動。」
稻葉點頭予以肯定。
「唯也一起去吧?」
「咦?但是伊織……」
「我不想讓小嬰兒一直待在很難說是幹淨的室內。走啦,要出發羅。」
結果在稻葉強硬的催促下,大夥決定在附近散步。
一行人用棄置在空地上的球踢起足球(主要是太一和【十二歲青木】在玩,還有桐山偶爾會加入),不知不覺間玩了好一段時間,太陽也逐漸下山。
稻葉指示大夥準備打道回府。
「咦~不玩了嗎?」
明明一直四處跑動,但【十二歲青木】仍然精神飽滿
。
「呃……已經玩夠了吧。」
相對的太一則是有些疲憊,看來是平常缺乏運動的緣故。
「真是沒用耶。」
「嗚……等你年紀大了,遲早也會變成這樣。」
「……太一,那種話應該等你變成一把年紀的爸爸之後再說吧。」
桐山露出憐憫的眼神說道。
雖然在途中得知【十二歲青木】又把桐山當成西野菜菜的姐姐時,太一嚇出一身冷汗,但桐山並沒有太大的反應,而是很平淡地敷衍過去。她應該是克製自己不要太過在意。
「話說回來……沒想到我竟然會有抱著伊織走路的一天……」
稻葉喃喃自語。
【一歲永瀨】在稻葉的懷裏翻動身體。
「不過,讓小寶寶這麽長時間待在寒風中,沒問題嗎?」
太一有些擔心地問道。
「我本來也打算早點回去……不過這家夥的精力異常旺盛。喂,別抓我下巴啦,伊織,那裏什麽都沒有哦~」
正當太一等人即將到達廢棄大樓之前——
「等一下!那邊那幾個!」
這個聲音似曾相識。
太一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隻見一個綁馬尾的女生從大樓的陰影處走出來。
記得那人好像是大約四天前曾碰過麵,據說是桐山還在練空手道時的舊識。
桐山喃喃說道:
「三、三橋同學?」
沒錯,是三橋,三橋千夏。
三橋像是在遏止憤怒爆發一樣,微微顫抖著身體。
「誰啊?」
稻葉露出一臉疑惑的表情,因此太一簡單地向她說明。
「姐姐!」
又有人跑出來。
那是個擁有堅定眼神的少女,還留著一頭給人活潑印象的栗色短發鮑伯頭。
好像在哪裏看過那個女孩的樣子,太一搜尋著腦內的記憶。
「咦,杏?」
這次桐山是大喊出聲。
太一想起來了,那是桐山唯的妹妹桐山杏。
以前曾碰過麵……這麽說可能不太對,總之是在發生人格交換、太一轉移到桐山的身上時,曾經見過她。
她的容貌跟桐山一模一樣,但身高比姐姐高。
突然出現的三橋跟桐山妹逼近太一等人,在他們眼前停下腳步。
「喂,這是怎麽一回事?」
三橋用像在責備桐山一般的語氣問道。
「怎麽回事是指……」
「別裝傻。我是說,你們到底在那棟大樓裏做些什麽?」
「姐姐,我們看到羅!你們竟然擅自入侵預定拆除的大樓,這樣不行吧?」
被看到了嗎?
太一遊移著視線,思考該怎麽慮付。稻葉似乎在觀察情況,在一旁靜觀其變。
「先別管那些,最大的問題是……那個小嬰兒和小孩子!」
三橋瞪大眼睛說道。
「你們進入大樓的時候並沒有那樣的小孩子吧?這是怎麽一回事?早上跟你們在一起的另外兩人呢?」
她似乎也有一點狼狽的樣子。
「就是說呀,姐姐!看到那兩人帶著嬰兒用品店的袋子回到大樓時,我就覺得有點奇怪!」
「你們該不會一直監視著大樓吧?」
稻葉開口向三橋跟桐山妹問道。
「是啊,那又如何?」
三橋充滿警戒心地回應。
但是稻葉絲毫沒有慌亂的樣子,看來非常冷靜。真不愧是稻葉姬子。
「……慘了。」
果然還是很不妙的樣子。搞什麽啊,稻葉姬子。
「而且,我們走進大樓一看……」
「咿!三橋同學竟然做到那種地步嗎?」
桐山相當慌張。
「不行嗎?你們也是擅自入侵廢棄大樓吧?我們進去一看,發現裏麵竟然有食物、毛毯、電燈跟暖爐什麽的……」
三橋的眉頭越皺越緊。
「最莫名其妙的是……有一堆各種尺寸的衣服!那是要用來做什麽?」
「姐姐曾跟媽媽問過有沒有『以前的衣服』吧,我那時候就覺得奇怪,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總而言之……」
「請你們……」
「「——說明清楚!」」
兩人用猛烈的氣勢逼近。
「唔唔……那是因為……」
被當成標靶的桐山頓時訶窮。
「嗯……看來真的很不妙。」
稻葉說,太一回應:
「就、就是說啊……而且好像被她們看到很多東西……」
「不,雖然那也是個問題,但更重要的是,這樣下去就快到五點。」
「啊……」
一到五點,【一歲永瀨】跟【十二歲青木】當然會恢複原狀。
「這、這可不能開玩笑!」
「是啊,不能開玩笑。」
「你怎麽還能那麽冷靜?」
如此從容反倒顯得恐怖。沒問題嗎?稻葉姬子。
「所以我一直在懇該怎麽辦。既然她們已經看過大樓內部的情況,要說那兩個孩子是親戚……未免太勉強。雖然我有想到其他藉口,但要說明的話,似乎會被她們追問而花上不少時間……所以,我決定選擇逃跑。」
「……什麽?」
「我會帶著伊織跟青木從後門回去,拜托你絆住她們。」
「哦,好……啥!」
隻見稻葉抱著【一歲永瀨】並拉起【十二歲青木】的手準備離開。
「……咦?你們要去哪裏!」
三橋注意到稻葉的動作,大叫出聲。
「真是夠了,倒不如說你是怎麽一回事?」
三橋開口詢問的對象是【十二歲青木】。
「咦?我是——好痛!」
「給我閉嘴!快跑!」
「別、別打我啦!」
「哇哇!」
「伊織也安靜一點!」
稻葉硬是將【十二歲青木】跟【一歲永瀨】帶走。
「你們等一下……做什麽?」
太一擋住打算追上前的三橋。
「……你這麽問,我也很難回答。」
「算了,那我問你們兩個。」
三橋用鼻子冷哼一聲。
「首先,那個小嬰兒是怎麽一回事?」
「呃,那是認識的人的小孩……」
桐山不時瞄著太一的臉,一邊吞吞吐吐地說道。
「姐姐,你從剛才開始一直在看那個男生的臉……啊!該不會……」
桐山妹瞪大雙眼。
「那、那、那、那孩子該不會是……那個人跟姐姐的小孩吧?」
「怎麽可能是我的小孩呀!我是什麽時候懷孕?」
「啊,對哦。那麽……剛才抱著孩子的人是媽媽?」
「不是啦!」
「咦咦?那麽,假設那個男生是爸爸……」
「別胡亂假設好嗎?一般高一生才不會有小孩!」
「但、但也不能保證一定沒有啊。」
「確實不能保證……但在這種情況下可以保證沒有!」
「那麽,你要怎麽說明這場三角關係?」
「三角關係是從哪邊冒出來的!」
「就是姐姐跟剛才的美女還有那邊的男生……嗯?這個男生……他跟姐姐之前說遇到『好事』時所描述的人,好像有滿多特征一致……」
「你、你、你、你給我過來這邊!過來!」
太一跟三橋啞口無言,桐山(姐)則把桐山妹拖到陰影處。
幾分鍾之後,隻有桐山(姐)一個人回來。這段期間裏隻有太一跟三橋兩人獨處,氣氛非常尷尬。
「……你做了什麽?」
「嗯……我動用姐姐的特權……好累。」
聽到太一的問題,桐山歎一口氣說道,並擦著額頭上的汗水。
雖然中途好像有聽到疑似哭聲的聲音,但那大概是錯覺吧。
「那孩子的本性不壞……但偶爾會把事情誤解得很嚴重。」
「……似乎是那樣子。」
接下來應該是她們姐妹之間的問題,因此太一決定不要多嘴。
總之,桐山家似乎一年到頭都很熱鬧的樣子。
「即使你先讓小杏回家,但我還在這裏哦!可以不要無視我嗎?」
暫時被擱置在一旁的三橋氣呼呼地鼓起臉頰,她孩子氣的一麵有點可愛。
「啊啊……關於這件事……」
之後太一跟桐山又是敷衍、又是奉承,半哄半騙地勉強讓三橋接受改天再詳細說明的提案。
「……已經夠了,唉……」
三橋似乎也相當疲憊的樣子。畢竟她從中午起一直在跟監,難怪她會累。
「那麽,就是這麽一回事,三橋同學。我們走吧,太一。」
桐山似乎是鬆一口氣,隻見她的表情緩和下來。
這時,一直觀察著桐山的三橋,有一瞬間扭曲了表情。
隻是在旁觀看的太一,無法了解那是怎樣的感情。
「哎,桐山……你現在參加的是什麽社團?」
「咦?社團?呃,是個叫『文化研究社』的社
圍……我們平常總是聚集在社辦裏聊天玩樂,還有各自做喜歡的事情……」
「桐山……你至少說一下比較像是社團活動的部分吧。」
「啊,對哦,這麽說也是。呃……我們每個月會出版一份《文研報》,其中匯集我們各自依喜好製作的報導……哎呀?我們該不會一直都隻是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吧?」
「……你以前都沒發現嗎?」
那麽,桐山以前是抱著什麽目的來參加社團活動?
「那是什麽……隻是在玩而已嗎?」
三橋的說法非常帶刺。
「也可以那麽說啦……」
「那樣有什麽意義?」
三橋隨即質問桐山。
「你說意義……這叫我怎麽回答……」
桐山的表情逐漸僵硬。
「桐山現在有努力在做些什麽嗎?」
「我、我……」
桐山迷惘著該怎麽回答,但她找不到答案,於是陷入沉默。
「……說真的,桐山是為了什麽而活啊。」
「什麽為了什麽……那種事……」
桐山有些瞹昧且自卑地笑著,但她那樣的態度似乎觸怒三橋。
「你這個懦夫!給我差不多一點!」
「為什麽……為什麽我非得被你責怪不可?」
桐山似乎是被三橋的憤怒影響,跟著激動起來。
「那個帥氣的桐山唯上哪去?」
「以前的我又怎麽了?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的是,跟以前的你相比,現在的你實在太沒出息!」
「改變有什麽不對?我才不管以前的事!」
「你說不管……」
三橋聞言,露出像是遭到背叛一樣的表情。
「那麽……當時你說的話是謊言嗎?你跟我的約定呢?」
「我不是說過我才不管什麽以前的約定!」
聽到桐山這麽說,三橋像是快哭出來似地垮下臉。
「什、什麽嘛……」
三橋的表情讓桐山的氣勢也緩和下來。
「嗚……」
三橋咬了咬牙,突然將黑色外套扔向一旁。
正好站在附近的太一,接住飛舞在半空中的外套。
「我來讓你清醒……跟我一決勝負吧!」
桐山瞬間露出意外的表情,隨即揚起嘴角。
感覺有些陰沉、黑暗。
「……三橋同學曾經贏過我嗎?」
桐山解開扣子,脫掉牛角扣大衣。
同樣由太一接下那件大衣。
為什麽自己會變成這種角色呢?
以男人的身分來說,這實在有些尷尬。
「太一,發號令。」
「了、了解。」
兩人的氣魄之強,是一般人無法介入的等級。自己還是乖乖當個見證人吧。
「那麽……開、開始!」
在太一宣告開始的刹那,兩人動了起來。
風舞動著,地麵顫抖著。
在太一感受到這種錯覺時,兩人之間的距離一口氣縮短。
太一不曉得眼前發生何種無法看見的攻防。
隻不過,勝負在一瞬間就決定。
三橋千夏將右腳踢向桐山唯的側頭部,靜止在原地。
這是一記在擊中之前便停下來的右上段踢。
「……一般是不會以這種形式分出勝負吧?」
三橋緩緩放下腳。
「真弱。」
三橋丟下這句話,接著又說:
「你這三年來都在做什麽?」
桐山愕然呆站在原地,
「……我是……因為……」
桐山吐露因淚水而哽咽的聲音。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呀!」
這是相當悲痛的呐喊。
「所以?」
可是,三橋的回應很冷淡。
桐山也遭遇過很多事,她並沒有錯。
但是,桐山目前停滯不前這點也是事實。
而且根據情況不同,有時那件事實便代表全部。
無論是任何理由都歸為虛無。
「如果是沒辦法的事,你倒是說說看是什麽原因啊。」
雖然三橋這麽說,但桐山隻能保持沉默。
「結果你什麽都不想說嘛……已經夠了。」
三橋從太一手上搶過自己的衣服後離開現場。
一進到大樓的房間裏,原以為已經複原的永瀨跟青木,卻仍各自維持一歲跟十二歲的模樣。
「抱歉,似乎是我搞錯時間,實際上好像還有一點緩衝。」
稻葉開口道歉,真是難得一見的場景。
「那麽,你們那邊不要緊嗎?」
「暫時是啦,但拜托你等一下告訴我你走前想到的『藉口』。」
「好、好。不過,就算被目擊,意外地還是能敷衍過去呢……啊,但那是因為目擊者認識的隻有唯,而且唯本身並沒有發生『時間逆行』現象的關係嗎?話說回來……」
稻葉的視線移向桐山身上。
「那家夥為什麽一臉好像遇到世界末日的表情,沮喪成那個樣子?」
表情灰暗的桐山,在角落的座位縮起身子。
「呃,那是因為……」
太一正要開口說明,【十二歲青木】忽然從椅子上跳下來。
「打起精神來嘛,菜菜的姐姐!啊……這麽說來,好像是不同人哦,我還以為一定是那樣……」
「你很羅唆耶!西野菜菜是誰啊!我是桐山唯!」
桐山突然大吼出聲。
「啊……那個……對、對不起……抱歉……」
僵在原地的【十二歲青木】勉強說出道歉的話語。
「……咦?啊,不是的!」
聽到他開口道歉,桐山轉變成訝異的表情。
「我才是……我才應該跟你道歉,對不起……突然對你大吼……你明明沒有做錯什麽……真的很對不起。」
「已經夠啦~」
即使【十二歲青木】這麽說,桐山仍然不停道歉。
某種東西在眼前正要崩塌。
可以看到那裏有個破綻。
但是,這次根本沒被卷入現象當中的太一,甚至無法感同身受地了解大家的心情。
而且,那是當事者之間的問題,並非局外人能夠碰觸的事。
八重樫太一呆愣在原地。
他早已明白那種事說不定有一天會發生。
但是,他在內心某處也抱著「應該不會發生那種事」的想法。
那天發生「時間逆行」現象的是永瀨伊織跟青木義文兩人。
青木是變成十二歲,這還無所謂。
問題在於永瀨。
「哇!」
「別『哇』了啦,伊織!慢點,喂!這樣衣服會掉下來!」
隻見桐山唯手忙腳亂地——抱著一個小嬰兒。
沒錯,永瀨伊織變成小嬰兒!
「你在發什麽呆啊,太一!快醒來!」
稻葉姬子用力拍打太一的臉頰。
「……啊!抱歉,我有點在逃避現實~」
「我也不是不懂你的心情……」
稻葉露出一臉厭煩的樣子。
「好,很好。現在需要什麽?衣服用這裏現有的夠嗎?」
「小寶寶還是需要穿小寶寶專用的衣服吧!因為小寶寶不會一直乖乖不動呀!」
桐山用喊的回應太一的疑問。
「這樣啊。那麽,除了準備衣服之外,也需要準備尿布嗎?而且,必須讓她吃點東西才行。果然要準備牛奶給小寶寶喝嗎……」
太一移動著視線,停留在稻葉身體的某一點。
不,那是不可能的——他這麽心想並將視線往上移,隻見稻葉的臉稍微泛紅。
「年、年輕少女是不會有母乳的好嗎?你這個豬頭!」
「別、別踢我啦!我隻是稍微聯想一下而已!」
「咦,母乳?」
「義文!你別老是對色情詞語產生反應!」
「好痛哦!」
【十二歲青木】被稻葉甩一巴掌。
話說回來,母乳應該不是什麽色情詞語才對。
「她看來似乎已經滿一歲,所以,隻要把我們吃的東西弄得讓她容易入口,應該就沒問題吧?」
「了、了解。」
「真是夠了……」
稻葉一臉無奈地歎一口氣。
「不過……如果對象是你,倒也不是不能讓你喝。」
「噗呼!」
太一以至今未曾有過的氣勢猛烈地嗆咳一下。
「當然是開玩笑的。」
「你、你這玩笑開太大了吧!」
害自己瞬間想像一下。
「……要弄假成真也是可以哦。」
稻葉用彷佛在引誘人一般的眼神,稍微坦露出胸口。
「不……慢點……那樣……」
這時發出「叩鏘」的低沉金屬聲,看來是桐山踹飛辦公桌。
「你們別聊那些奇怪的話題,快點去買需要的東西!」
桐山發飆了,而且滿臉通紅。
「嗚……嗚哇~」
【一歲永瀨】(推定年齡)似乎被桐山的吼聲嚇到,隻見她哭了起來。
「啊,哇哇,對不起,伊織妹妹!你別哭!是我不好,不該大叫!別哭了,伊~織好乖~」
「義~文好乖!」
「義文少在那講些跟小學生一樣無聊又沒有意義的話!」
「……嗯,他畢竟是小學生嘛。」
太一吐槽著稻葉的發言,雖然青木那樣子確實有點孩子氣。
太一有種預感,今天似乎會特別麻煩。
總之,太一跟稻葉飛奔去買需要的東西。讓伊織包上尿布還有穿上小寶寶的衣服後,至少成功維持體麵的模樣,也喂她吃了小寶寶的食物。
「應該幫小寶寶弄得更溫暖一點比較好吧?」
桐山在地板鋪上毛毯,並在寬闊得足以躺下來的空位上照顧著【一歲永瀨】。
雖然她最近經常沒什麽精神,但忙著照顧【一歲永瀨】的今天,看來比平常更加開朗。
「喂,就算這樣也別讓她待在暖爐附近,唯幫她擋一下吧。」
稻葉下達指示。
【一歲永瀨】會以相當快的速度爬行,倘若放著她不管,可能會不小心碰到煤油暖爐。
【十二歲青木】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機遊戲。
變成小孩的青木,隻要給他遊戲就會乖乖待在原地,就某種意義而言,可說是相當安全。
「嗚咿……嗚哇、嗚啊……」
【一歲永瀨】突然哭鬧起來。
「怎麽了嗎?沒事的,乖~乖~」
桐山抱起【一歲永瀨】並哄著她.但沒什麽效果。
「……怎麽回事?應該不是肚子餓……是想睡了嗎?」
桐山苦惱地思考著,這次換成站在她旁邊的稻葉低聲說:
「……還是說……該換『尿布』嗎?」
換尿布。
這是在照顧小嬰兒時無法避免的過程。
在幫嬰兒換尿布時,無論是由男生來換女孩子的尿布,或是相反的情況,應該都不會有人提出抗議。
不過,這個小嬰兒雖然是嬰兒,同時是自己的同學,一個叫永瀨伊織的少女。
在倫理方麵似乎有很多問題。
「……這麽說來……好像有『大號』的味道……」
稻葉用鼻子嗅了嗅。
「唔哇,是大便的臭味!大便好臭!」
「難得我用比較婉轉的方式來表現,你別講什麽『大便』啦,義文!而且竟然還講兩次『大便』!」
「……稻葉也別說了。何況你是女孩子,結果你自己也講兩次啊。」
太一心想,雖然自己不會排斥,但稻葉還是克製一點比較好吧?
「咦……抱歉,因為我有點鼻塞,不太聞得出味道……」
桐山讓【一歲永瀨】躺在毛毯上。
「好……那麽……呃……該怎麽做才好?」
桐山按著眉頭。
「……該怎麽做才好,稻葉?」
「那種小事……隻要把衣服掀起來,迅速脫掉她的尿布,把髒掉的地方趕快擦一擦,然後幫她換上新的尿布就行吧?」
「你說得簡單,但我是第一次換尿布,這孩子又很愛亂動……幫我忙,稻葉!」
「……不要,感覺很髒。」
自己不想動手卻叫別人做,真是個不負責任的家夥。
「什麽『很髒』啊!這也沒辦法呀。真是的……那、那麽,太一來幫忙好嗎?」
「讓、讓我幫忙不太妙吧?」
「但、但是我一個人辦不到呀!」
「……我知道了,我來幫你。」
算了,反正隻是換小嬰兒的尿布而已。
太一這麽心想,走到桐山的身旁。
「呃……工作要怎麽分配?那我先幫她脫掉衣服——嗚啊啊啊!」
某人突然用力扭彎太一的脖子,他差點以為自己的頭要被扭下。
「還是我來吧,太一閃開!就算是處於『時間逆行』狀態,但要是連屁眼都被同班男生看光,未免太過殘酷!」
「那你用口頭提醒我就好嘛!」
太一非常懇切地大叫。
桐山用小寶寶專用、附帶蓋子的吸管杯,喂【一歲永瀨】喝彍果汁。太一跟稻葉茫然地望著她們。
「……話說回來,太一,看來似乎可以確定你身上不會產生變化。」
稻葉忽然這麽說。
「好像是……那樣吧。」
太一努力地用平淡的語氣回應。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稻葉低喃,「這種現象隻會發生在四個人身上,最重要的是〈風船葛〉還沒有出現。」
稻葉咬著指甲專心地沉思。
「該不會這次的元凶是〈風船葛〉以外的存在吧……太一有什麽看法?」
她為什麽能推想到這一點?
太一的心跳加快。
自己該怎麽回答才對?
感覺應該遵守跟〈第二號〉的約定比較好。
但他同時覺得,如果告訴稻葉這個情報並跟她商量的話,似乎可以找出更好的解決方法。
「不過,我想百分之九十九都不可能是〈風船葛〉以外的存在。」
太一保持沉默,至於稻葉似乎沒有特別要求太一回答,她很快地改變話題。
「那麽,一直待在這裏也挺悶的,天氣又這麽好,要不要出去呼吸一下外麵的空氣?」
稻葉這麽一說,遊戲似乎正好玩到一個段落的【十二歲青木】便站起身。
「我也想去!」
「嗯,精神不錯嘛,義文。小孩子就是要出外動一動。」
稻葉點頭予以肯定。
「唯也一起去吧?」
「咦?但是伊織……」
「我不想讓小嬰兒一直待在很難說是幹淨的室內。走啦,要出發羅。」
結果在稻葉強硬的催促下,大夥決定在附近散步。
一行人用棄置在空地上的球踢起足球(主要是太一和【十二歲青木】在玩,還有桐山偶爾會加入),不知不覺間玩了好一段時間,太陽也逐漸下山。
稻葉指示大夥準備打道回府。
「咦~不玩了嗎?」
明明一直四處跑動,但【十二歲青木】仍然精神飽滿
。
「呃……已經玩夠了吧。」
相對的太一則是有些疲憊,看來是平常缺乏運動的緣故。
「真是沒用耶。」
「嗚……等你年紀大了,遲早也會變成這樣。」
「……太一,那種話應該等你變成一把年紀的爸爸之後再說吧。」
桐山露出憐憫的眼神說道。
雖然在途中得知【十二歲青木】又把桐山當成西野菜菜的姐姐時,太一嚇出一身冷汗,但桐山並沒有太大的反應,而是很平淡地敷衍過去。她應該是克製自己不要太過在意。
「話說回來……沒想到我竟然會有抱著伊織走路的一天……」
稻葉喃喃自語。
【一歲永瀨】在稻葉的懷裏翻動身體。
「不過,讓小寶寶這麽長時間待在寒風中,沒問題嗎?」
太一有些擔心地問道。
「我本來也打算早點回去……不過這家夥的精力異常旺盛。喂,別抓我下巴啦,伊織,那裏什麽都沒有哦~」
正當太一等人即將到達廢棄大樓之前——
「等一下!那邊那幾個!」
這個聲音似曾相識。
太一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隻見一個綁馬尾的女生從大樓的陰影處走出來。
記得那人好像是大約四天前曾碰過麵,據說是桐山還在練空手道時的舊識。
桐山喃喃說道:
「三、三橋同學?」
沒錯,是三橋,三橋千夏。
三橋像是在遏止憤怒爆發一樣,微微顫抖著身體。
「誰啊?」
稻葉露出一臉疑惑的表情,因此太一簡單地向她說明。
「姐姐!」
又有人跑出來。
那是個擁有堅定眼神的少女,還留著一頭給人活潑印象的栗色短發鮑伯頭。
好像在哪裏看過那個女孩的樣子,太一搜尋著腦內的記憶。
「咦,杏?」
這次桐山是大喊出聲。
太一想起來了,那是桐山唯的妹妹桐山杏。
以前曾碰過麵……這麽說可能不太對,總之是在發生人格交換、太一轉移到桐山的身上時,曾經見過她。
她的容貌跟桐山一模一樣,但身高比姐姐高。
突然出現的三橋跟桐山妹逼近太一等人,在他們眼前停下腳步。
「喂,這是怎麽一回事?」
三橋用像在責備桐山一般的語氣問道。
「怎麽回事是指……」
「別裝傻。我是說,你們到底在那棟大樓裏做些什麽?」
「姐姐,我們看到羅!你們竟然擅自入侵預定拆除的大樓,這樣不行吧?」
被看到了嗎?
太一遊移著視線,思考該怎麽慮付。稻葉似乎在觀察情況,在一旁靜觀其變。
「先別管那些,最大的問題是……那個小嬰兒和小孩子!」
三橋瞪大眼睛說道。
「你們進入大樓的時候並沒有那樣的小孩子吧?這是怎麽一回事?早上跟你們在一起的另外兩人呢?」
她似乎也有一點狼狽的樣子。
「就是說呀,姐姐!看到那兩人帶著嬰兒用品店的袋子回到大樓時,我就覺得有點奇怪!」
「你們該不會一直監視著大樓吧?」
稻葉開口向三橋跟桐山妹問道。
「是啊,那又如何?」
三橋充滿警戒心地回應。
但是稻葉絲毫沒有慌亂的樣子,看來非常冷靜。真不愧是稻葉姬子。
「……慘了。」
果然還是很不妙的樣子。搞什麽啊,稻葉姬子。
「而且,我們走進大樓一看……」
「咿!三橋同學竟然做到那種地步嗎?」
桐山相當慌張。
「不行嗎?你們也是擅自入侵廢棄大樓吧?我們進去一看,發現裏麵竟然有食物、毛毯、電燈跟暖爐什麽的……」
三橋的眉頭越皺越緊。
「最莫名其妙的是……有一堆各種尺寸的衣服!那是要用來做什麽?」
「姐姐曾跟媽媽問過有沒有『以前的衣服』吧,我那時候就覺得奇怪,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總而言之……」
「請你們……」
「「——說明清楚!」」
兩人用猛烈的氣勢逼近。
「唔唔……那是因為……」
被當成標靶的桐山頓時訶窮。
「嗯……看來真的很不妙。」
稻葉說,太一回應:
「就、就是說啊……而且好像被她們看到很多東西……」
「不,雖然那也是個問題,但更重要的是,這樣下去就快到五點。」
「啊……」
一到五點,【一歲永瀨】跟【十二歲青木】當然會恢複原狀。
「這、這可不能開玩笑!」
「是啊,不能開玩笑。」
「你怎麽還能那麽冷靜?」
如此從容反倒顯得恐怖。沒問題嗎?稻葉姬子。
「所以我一直在懇該怎麽辦。既然她們已經看過大樓內部的情況,要說那兩個孩子是親戚……未免太勉強。雖然我有想到其他藉口,但要說明的話,似乎會被她們追問而花上不少時間……所以,我決定選擇逃跑。」
「……什麽?」
「我會帶著伊織跟青木從後門回去,拜托你絆住她們。」
「哦,好……啥!」
隻見稻葉抱著【一歲永瀨】並拉起【十二歲青木】的手準備離開。
「……咦?你們要去哪裏!」
三橋注意到稻葉的動作,大叫出聲。
「真是夠了,倒不如說你是怎麽一回事?」
三橋開口詢問的對象是【十二歲青木】。
「咦?我是——好痛!」
「給我閉嘴!快跑!」
「別、別打我啦!」
「哇哇!」
「伊織也安靜一點!」
稻葉硬是將【十二歲青木】跟【一歲永瀨】帶走。
「你們等一下……做什麽?」
太一擋住打算追上前的三橋。
「……你這麽問,我也很難回答。」
「算了,那我問你們兩個。」
三橋用鼻子冷哼一聲。
「首先,那個小嬰兒是怎麽一回事?」
「呃,那是認識的人的小孩……」
桐山不時瞄著太一的臉,一邊吞吞吐吐地說道。
「姐姐,你從剛才開始一直在看那個男生的臉……啊!該不會……」
桐山妹瞪大雙眼。
「那、那、那、那孩子該不會是……那個人跟姐姐的小孩吧?」
「怎麽可能是我的小孩呀!我是什麽時候懷孕?」
「啊,對哦。那麽……剛才抱著孩子的人是媽媽?」
「不是啦!」
「咦咦?那麽,假設那個男生是爸爸……」
「別胡亂假設好嗎?一般高一生才不會有小孩!」
「但、但也不能保證一定沒有啊。」
「確實不能保證……但在這種情況下可以保證沒有!」
「那麽,你要怎麽說明這場三角關係?」
「三角關係是從哪邊冒出來的!」
「就是姐姐跟剛才的美女還有那邊的男生……嗯?這個男生……他跟姐姐之前說遇到『好事』時所描述的人,好像有滿多特征一致……」
「你、你、你、你給我過來這邊!過來!」
太一跟三橋啞口無言,桐山(姐)則把桐山妹拖到陰影處。
幾分鍾之後,隻有桐山(姐)一個人回來。這段期間裏隻有太一跟三橋兩人獨處,氣氛非常尷尬。
「……你做了什麽?」
「嗯……我動用姐姐的特權……好累。」
聽到太一的問題,桐山歎一口氣說道,並擦著額頭上的汗水。
雖然中途好像有聽到疑似哭聲的聲音,但那大概是錯覺吧。
「那孩子的本性不壞……但偶爾會把事情誤解得很嚴重。」
「……似乎是那樣子。」
接下來應該是她們姐妹之間的問題,因此太一決定不要多嘴。
總之,桐山家似乎一年到頭都很熱鬧的樣子。
「即使你先讓小杏回家,但我還在這裏哦!可以不要無視我嗎?」
暫時被擱置在一旁的三橋氣呼呼地鼓起臉頰,她孩子氣的一麵有點可愛。
「啊啊……關於這件事……」
之後太一跟桐山又是敷衍、又是奉承,半哄半騙地勉強讓三橋接受改天再詳細說明的提案。
「……已經夠了,唉……」
三橋似乎也相當疲憊的樣子。畢竟她從中午起一直在跟監,難怪她會累。
「那麽,就是這麽一回事,三橋同學。我們走吧,太一。」
桐山似乎是鬆一口氣,隻見她的表情緩和下來。
這時,一直觀察著桐山的三橋,有一瞬間扭曲了表情。
隻是在旁觀看的太一,無法了解那是怎樣的感情。
「哎,桐山……你現在參加的是什麽社團?」
「咦?社團?呃,是個叫『文化研究社』的社
圍……我們平常總是聚集在社辦裏聊天玩樂,還有各自做喜歡的事情……」
「桐山……你至少說一下比較像是社團活動的部分吧。」
「啊,對哦,這麽說也是。呃……我們每個月會出版一份《文研報》,其中匯集我們各自依喜好製作的報導……哎呀?我們該不會一直都隻是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吧?」
「……你以前都沒發現嗎?」
那麽,桐山以前是抱著什麽目的來參加社團活動?
「那是什麽……隻是在玩而已嗎?」
三橋的說法非常帶刺。
「也可以那麽說啦……」
「那樣有什麽意義?」
三橋隨即質問桐山。
「你說意義……這叫我怎麽回答……」
桐山的表情逐漸僵硬。
「桐山現在有努力在做些什麽嗎?」
「我、我……」
桐山迷惘著該怎麽回答,但她找不到答案,於是陷入沉默。
「……說真的,桐山是為了什麽而活啊。」
「什麽為了什麽……那種事……」
桐山有些瞹昧且自卑地笑著,但她那樣的態度似乎觸怒三橋。
「你這個懦夫!給我差不多一點!」
「為什麽……為什麽我非得被你責怪不可?」
桐山似乎是被三橋的憤怒影響,跟著激動起來。
「那個帥氣的桐山唯上哪去?」
「以前的我又怎麽了?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的是,跟以前的你相比,現在的你實在太沒出息!」
「改變有什麽不對?我才不管以前的事!」
「你說不管……」
三橋聞言,露出像是遭到背叛一樣的表情。
「那麽……當時你說的話是謊言嗎?你跟我的約定呢?」
「我不是說過我才不管什麽以前的約定!」
聽到桐山這麽說,三橋像是快哭出來似地垮下臉。
「什、什麽嘛……」
三橋的表情讓桐山的氣勢也緩和下來。
「嗚……」
三橋咬了咬牙,突然將黑色外套扔向一旁。
正好站在附近的太一,接住飛舞在半空中的外套。
「我來讓你清醒……跟我一決勝負吧!」
桐山瞬間露出意外的表情,隨即揚起嘴角。
感覺有些陰沉、黑暗。
「……三橋同學曾經贏過我嗎?」
桐山解開扣子,脫掉牛角扣大衣。
同樣由太一接下那件大衣。
為什麽自己會變成這種角色呢?
以男人的身分來說,這實在有些尷尬。
「太一,發號令。」
「了、了解。」
兩人的氣魄之強,是一般人無法介入的等級。自己還是乖乖當個見證人吧。
「那麽……開、開始!」
在太一宣告開始的刹那,兩人動了起來。
風舞動著,地麵顫抖著。
在太一感受到這種錯覺時,兩人之間的距離一口氣縮短。
太一不曉得眼前發生何種無法看見的攻防。
隻不過,勝負在一瞬間就決定。
三橋千夏將右腳踢向桐山唯的側頭部,靜止在原地。
這是一記在擊中之前便停下來的右上段踢。
「……一般是不會以這種形式分出勝負吧?」
三橋緩緩放下腳。
「真弱。」
三橋丟下這句話,接著又說:
「你這三年來都在做什麽?」
桐山愕然呆站在原地,
「……我是……因為……」
桐山吐露因淚水而哽咽的聲音。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呀!」
這是相當悲痛的呐喊。
「所以?」
可是,三橋的回應很冷淡。
桐山也遭遇過很多事,她並沒有錯。
但是,桐山目前停滯不前這點也是事實。
而且根據情況不同,有時那件事實便代表全部。
無論是任何理由都歸為虛無。
「如果是沒辦法的事,你倒是說說看是什麽原因啊。」
雖然三橋這麽說,但桐山隻能保持沉默。
「結果你什麽都不想說嘛……已經夠了。」
三橋從太一手上搶過自己的衣服後離開現場。
一進到大樓的房間裏,原以為已經複原的永瀨跟青木,卻仍各自維持一歲跟十二歲的模樣。
「抱歉,似乎是我搞錯時間,實際上好像還有一點緩衝。」
稻葉開口道歉,真是難得一見的場景。
「那麽,你們那邊不要緊嗎?」
「暫時是啦,但拜托你等一下告訴我你走前想到的『藉口』。」
「好、好。不過,就算被目擊,意外地還是能敷衍過去呢……啊,但那是因為目擊者認識的隻有唯,而且唯本身並沒有發生『時間逆行』現象的關係嗎?話說回來……」
稻葉的視線移向桐山身上。
「那家夥為什麽一臉好像遇到世界末日的表情,沮喪成那個樣子?」
表情灰暗的桐山,在角落的座位縮起身子。
「呃,那是因為……」
太一正要開口說明,【十二歲青木】忽然從椅子上跳下來。
「打起精神來嘛,菜菜的姐姐!啊……這麽說來,好像是不同人哦,我還以為一定是那樣……」
「你很羅唆耶!西野菜菜是誰啊!我是桐山唯!」
桐山突然大吼出聲。
「啊……那個……對、對不起……抱歉……」
僵在原地的【十二歲青木】勉強說出道歉的話語。
「……咦?啊,不是的!」
聽到他開口道歉,桐山轉變成訝異的表情。
「我才是……我才應該跟你道歉,對不起……突然對你大吼……你明明沒有做錯什麽……真的很對不起。」
「已經夠啦~」
即使【十二歲青木】這麽說,桐山仍然不停道歉。
某種東西在眼前正要崩塌。
可以看到那裏有個破綻。
但是,這次根本沒被卷入現象當中的太一,甚至無法感同身受地了解大家的心情。
而且,那是當事者之間的問題,並非局外人能夠碰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