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死居鳳高中了。不受他人肆意規定的醜惡法則約束。就算消滅掉醜陋的你，也不會被問罪。統治這座自由花園的女王——有我一人就夠了。」
琉姬挺起胸膛，金黃色長發隨風飄逸。
「美是這個世界的支配律。薔薇正是一枝獨秀才顯得美麗。像你這種班的怪胎，看了就惹人厭的男人，竟然敢招收手下，豈有此理。」
「——你是小太妹哦？」
「……小太妹？」
我忍不住吐槽，琉姬聽了直皺眉頭。看來她似乎不懂這個詞。
「爭老大這種古典競技，就算是在昭和後期也早就落伍了。想當土霸王請自便。我隻是——有人找茬就奉陪到底。被接收某人充式就自以為是，「狐假虎威」的家夥耍著玩，老子可不甘心。」
語氣被妖刀扭曲地很粗魯，感覺很詭異，我姑且重新改口。
「之前是在裝備不齊全的情況下遭到奇襲，這次可不同了。」
我稍微調整黑套，以便拔槍——
「是指那件風衣嗎？哦——設計我喜歡。」
「……就這副德行？你眼光有毛病。雖然我穿著還講這種話很沒說服力。」
「我不想搜刮屍體，所以話說在前頭。如果我贏了，就留下你們的性命還有——那件風衣。」
「那如果我們贏了……你那條命我不要，把你知道的碎片情報全吐出來。你曾說過和碎片持有者是契約關係，假設屬實，就告訴我那家夥的正確位置。」
「成交。反正那個「如果」不可能會發生的。」
琉姬浮現出自信滿滿的微笑，將我的話隨意帶過。
「話說觀眾還挺多的。那麽就華麗地沉醉吧。」
接著她環顧周圍，猛然將雙手伸向這邊……
「吾祈求——吾之契約黒翼。吾之仇敵，將成為汝之仇敵……」
在增強的風勢卷起的沙塵中，琉姬交纏手指結印，詠唱起某些字句。
那是術式的預備動作。肯定是愛莉絲貝兒曾說過的詠唱咒文（spell cast）之類的典禮儀式(trigger)。
……要來了……！
「——！」
啪。宛如與其分庭抗禮般，矢子向前伸出雙手。
「小靜，保護身體！琉姬赫莉茲……如此年輕竟然通曉那種古老術式，到底是何等天才……！主以及虔誠賢明之王啊，汝乃吾之箭矢、吾之岩盾——」
琉姬對應矢子的手勢，改變了結印的方式。
對此矢子也隨之改變。像是用無形的線玩翻花繩。
「火之陽召喚——服從稀土之冥王。汝將祭品化為祭品——以血洗血。」
「以聖水——神聖之手，以颶神之名義封印盟約——退散。」
雙方的詠唱，對應彼此的手勢及咒語而千變萬化。
簡直像在玩極端複雜的猜拳，並操著古代語唇槍舌戰。
遊戲中也會套入地水火風的元素——根據妖刀顯示，異能術式似乎涵蓋七十至八十種複雜的屬性與相容性。琉姬與矢子通曉多種術式。對方用那招，自己就出這招，她們正視情況互相調整術式，就像下西洋棋。
（準備……出招了……！）
矢子的身體綻放出白金色光芒，四周塵土……以及砂石開始卷起。
琉姬綻放出紅銅色光芒，周圍相同的相同的現象也越演越烈。
這顯然不是自然現象。兩人不斷增強接著將發動的招式力量，地麵受到餘波震蕩，土石開始剝落。
腳底下微微震動。校園角落的鍾樓上的玻璃啪嘰一聲龜裂。
「吾之仇敵即為汝之仇敵……」
「主以及虔誠賢明之王啊……！」
詠唱告一段落，兩人的披風、衣服以及頭發啪沙啪沙飛揚。仿佛受到來自前方及地下的狂風吹拂。
和美美與紀裏子那場動畫般的戰鬥相同，這邊的場麵也宛如遊戲世界。
「你想利用相互湮滅，抵消掉術式？愚蠢，我的充壓量可是在你之上。
琉姬，究竟是誰附在你身上……？」
兩人猶如鏡像——猛然伸出雙手朝向對方。
唯一微小的差別，僅在在於指尖。琉姬塗抹著深紅色指甲油的十根手指，彎曲成鉤爪狀；矢子則擺出體育課的「向前看齊」手勢。
琉姬與矢子兩人的手臂之間……暗紅與蒼白的光芒閃現穿梭。
「——陰電子炮（nega ele）！」
「——陽電子炮（posi ele）！」
琉姬與矢子同時呐喊——
————砰砰砰砰砰砰————轟隆隆隆隆————轟隆隆隆隆！
雙方釋放出深紅與深藍的光束，，光芒在中央激撞，響起雷霆般的爆裂聲。
兩邊持續放射光芒，光束正好在中央形成角力對峙。
中央的炫目光輝……仿佛操場上生成一顆小太陽。
「……唔……！」
我發自本能往後退了一步。
好……好厲害……！好刺眼。
這可是能用於戰爭的術式啊……！
「唔……嗯……唔嗚嗚……！」
矢子像是要增強威力，她咬緊牙關，站穩步伐，朝手臂施加力量。
她的手臂發出類似鞭擊的迸裂聲。白色法衣的袖子內溢出鮮血……！
——不妙。現在不是驚訝的時候。
矢子看來早已用盡力量。妖刀的顯示也是如此。
但這樣一來，也能設想為成功消耗了琉姬的力量。
盡管事態不如預期——
（接下來——輪到我幹活啦！）
我奔向斜前方，以縮短我和琉姬之間的距離。
她大概不知道，我現在也能從這個距離發動攻擊……！
（——就用這家夥！）
我從黑套拔出散彈槍（m1887），立即單手轉動槍身，將裝填的殲魔女彈（mhi buster）轉動上膛。
接著以顯示的準星鎖定目標同時——砰！瞄準琉姬的腳開槍。
盡管是以勉強的姿勢單手射擊，正常人可能會因後座力摔倒，對於此刻的我而言隻是小意思。
以秒速三百公尺從槍口激發的散彈，在空中分散成二十五發彈丸，超四麵八方擴散——一部分彈丸「啪啪啪啪啪！」地在操場留下波狀彈痕，射向琉姬。
「——唔——」
內裝六發的6mm口徑子彈，全數命中琉姬——剛這麽想的下一刻，唰。
琉姬化成無數的薔薇花瓣，當場消失無蹤。
矢子停止放射光束，光芒的餘威吞沒花瓣。
「……唔……」
矢子放盡力氣，即將單膝跪地時——
她腳底下的地麵，突然化成無數花瓣崩塌。
矢子壓著類似裙子的法衣前褂，跌進了地洞——地麵的變化，也有如波紋般朝這邊擴散開來。
於是我也被卷入薔薇花瓣，身不由己地往下墜落。
這種現象——我知道。是絕界。她展開了絕界。
——伴隨大量的花瓣，矢子飄然降落至花崗岩地板；我則是砰一聲著地。隨後立刻將散彈槍往下甩，把子彈送入槍膛。
「……這裏是琉姬的絕界？」
不同於我家的日西合璧，周遭環境看似正宗洋房——的大廳。
古董桌擺放著黃銅燈座，橙黃色的微光照亮四周。
「矢子，沒事吧？剛才你的手流血了……」
「不，沒事。我沒有大礙。已經複原了……小靜有沒有受傷—
—呀！」
不遠處天花板上突然垂降下物體，驚嚇到矢子，她緊抱住我的左手臂，我立即扣下散彈槍的扳機。
原以為是猛獸撲襲，仔細一瞧才發現，那個中了數發鎢鋼彈丸的物體……
是仿照我和矢子的等比例大小，品味低級的拚布玩具。
玩偶被吊頸在半空中。
「呀哈哈哈哈哈」……不知從哪裏傳來一陣嬰兒笑聲。
「小靜當心。這想必是……常設絕界。」
矢子提心吊膽地望著玩偶，摟緊我的手臂低聲說道。
「常設……？」
「維持絕界需要龐大的式力。但琉姬看來是接收某人的充式，維持展開這個絕界。她肯定平常就居住在這裏。有明顯的術式痕跡——類似餘味的東西殘留。因為她也身在其中，無法囚禁敵人，或是收縮絕界壓扁我們……但這個絕界裏，應該設置了大量陷阱。」
陷阱啊。就性情乖僻的琉姬而言，應該拿手絕活。
「剛才也簡單說明過，琉姬……呃，說的明白點……假設我們是自家發電，她就是連接發電廠的魔女，所以才能一直維持這個絕界。」
好險矢子的說明簡單易懂。
開口就是一長串專業術語的羊駝，真該好好學學。
「那麽剛才對轟消耗的力量，琉姬也能立刻得到充電囉？」
「我們彼此使用掉近九成的式力……琉姬要再次施展大範圍術式，我想需要十五分鍾左右。」
換言之，時間拖越久情況越不利。
「矢子——你還能戰鬥嗎？」
「我需要半天時間回複式力……能用來戰鬥的術式，我已經使不出來了，以前安置的體內術式——像是祝福或焉——呃，沒事，雖然有能掏空轉換成式力的東西，但動用那些手段反而很危險……無法列入考慮。還有就是……」
矢子支支吾吾地說道，稍微往後退開——
她自己掀開法衣得背後，解開某種金屬配件，啪嚓。
有如孔雀開屏般，幾根箭矢伸展開來。
接著她張開藏在背後的折疊弓。
「合融十字箭（cruz arrow）及連射弓（gatling bow），母親以前教過我射箭……這是我獨創的破魔弓。和小靜的子彈一樣，原本就施加了術式，無需依靠我的式力。」
確實如同她說的獨創……
那把弓的外觀，和普通西洋弓大相徑庭。加裝了許多像是遊戲中會出現的零件，而且弦不止一條。宛如豎琴般，張著數條弓弦。
雖然拿出了武器，矢子臉上卻不見樂觀。
那副表情的意義……我明白。琉姬連散彈都能輕鬆閃避，弓箭似乎派不太上用場。
既然如此——那就快輪到我上場了。
開啟大廳內唯一的大門，裏頭出現像是美術館的長廊。
等距排列的壁掛燈照亮前路，左右牆麵上……小醜、骷髏、鯊魚、蜘蛛、人掌、毒蛇……裝飾著一幅幅詭異的油畫。
好長……長到令人無語的漫長走廊。距離不止一百或兩百公尺。
正如同繪畫描繪的消失點，走廊終點遙不可見。
矢子對繪畫感到害怕，拉著我衣袖說：
「我們……正在長廊打轉……」
聽見她的低語，我想起之前困住自己兜圈子的樓梯。
這種情況——就仿佛走進兩麵鏡之中，因為循環的關係，走廊看起來才像是無限延伸。
「怎麽辦？這樣等於走進了死路。」
「不會。這條走廊有盡頭。大概是利用規律化的術式……將54.6公尺的直線空間，重複兩百五十六次後，就能脫離的類型。」
「兩百五十六次？……也就是說，呃……」
「大約十四公裏吧……」
「怎麽辦？在我們通過的期間，琉姬的魔力就會恢複了。」
「我想琉姬是在利用時間……呀……！」
矢子再次摟抱我，這次是全身貼過來。由於她穿著法衣，感覺有種悖德感。真是讓人手足無措啊。
順著矢子驚恐的視線望去，骨碌碌。
一副隻畫著眼睛的油畫，與我四目相對，畫盯著我瞧。
（……蠢呆了。連鬼屋都不如。）
唉……妖刀，san值顯示就免了。那種玩意兒才嚇不倒我。
畢竟我也玩過不少恐怖遊戲啊。
「……小靜，加緊腳步。恐懼會幹擾異能者的能力。這裏的畫……是利用這點讓人恐懼，以吸收異能者式力的機關。」
矢子說著，開始寬衣解帶。
她解開類似緞帶的衣帶，脫掉上半身的法衣。
「你……你脫衣服幹嘛？」
「我要飛，想減少空氣阻力。」
矢子脫掉上衣……露出無肩帶白色連身泳衣，搭配唯有側麵及背麵縫上半透明乳白色迷你裙的打扮……讓人眼睛不知道該往哪擺。
我忍不住盯著那個煽情的部分，矢子發覺我的視線，微紅著臉笑說——
「……唔，你還亂看。都這種時候了。」
她吃力地苦笑，戳了一下我的額頭後，牽起我的手——輕輕舉起。
「一開始先用跑的。中途我會拉著小靜飛翔。時速大概會達到九十公裏。」
她的身體圍繞著白金色微光，有如理所當然似的緩緩浮起。
矢子……使出了所剩無幾的式力。
不羅嗦，就照她的話做吧。
噠、噠、噠噠……宛如得到天使的指引，我和飛在空中的矢子手牽手，開始往前邁進。起初使用接近步行的速度，之後逐漸轉成奔跑——
——哇啊啊啊啊啊啊！————哇呀哇呀、哇啊啊啊啊啊啊————！
牆壁上，長得像怪物的女性油畫驚聲尖叫——
矢子的飛行動作被打亂。剛才，畫肯定又吸收了她的力量。
「吵死啦。」
砰！我頭也不回，仰賴輔助顯示，單手拿著散彈槍射擊那幅畫。
這條走廊整不斷循環。我打爛畫可不是覺得好玩，畢竟矢子每次通過都被吸收力量的話，可就傷腦筋了。我旋轉槍身退出子彈，並重新裝填彈藥時……
全身向前傾的矢子，速度提升，再提升——
不知不覺間，我被硬拉著跑。
剛才通過了那幅千瘡百孔的畫。那是我留下的散彈彈痕。
果然正在兜圈子。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聲大笑的畫、招手呼喚的畫、嚎啕大哭的畫、像是壞掉的黑白電視內容模糊不清的畫，我邊跑邊陸續開槍。
矢子加快速度，我的腳逐漸離地。根據顯示，時速是七十公裏——
啪唰——黑套背後像紙飛機般展開，固定成飛行姿勢。
「小靜，小心別掉下去哦……！」
矢子進一步加速。
她躲開畫中射出的刀刃，擦身而過時，我立刻用散彈槍解決。迫於無奈，我不得不一一攻擊其他也像有安裝機關的畫。數量……不計其數。
散彈槍的彈藥終於消耗殆盡，我替換成裝有子彈的手槍沒多久後——
「——嗯……！」
頭朝著前方，猶如飛彈般飛行的矢子，這時降低身體，利用空氣刹車。
理由我明白。
因為走廊的盡頭，就近在眼前了。
「oh,ati venit aici.(哎呀，居然能抵達這裏。)」
在寫著看似血字的門扉前，我
和矢子降落下來。
洛可可風的雕刻，搭配黃金裝飾……相較於途中的見聞，這在其他意義上真算是品位低俗的大門。
門內傳出某種水聲，從目標定位顯示的方向與距離判斷——
琉姬就在裏麵。
「呼……呼，這……這裏就是絕界的終點，小靜。這房間似乎是盡頭。隻是……對不起，我的式力都被吸幹了，我的耐力很差……」
我扶著步履蹣跚的矢子……。
不敢正視她的麵容。
我明白原因何在。因為途中有跳出輔助顯示。
「……我知道。矢子一直在保護我。」
因為那些畫，也企圖從我身上——以及妖刀奪走式力。
矢子始終護衛著我，使得自己的力量反被剝奪。
確實按照當初的作戰，我的妖刀成功保存了力量。
然而如此一來……因為我的緣故，矢子被吸收了兩人份的式力。
原本包覆著矢子身體的白金色光芒，已經蕩然無存。
她恐怕還掏空了守護自己的術式力量。
就為了讓我在更加有力的條件下，和琉姬戰鬥。
——為了我。
「小靜，別在意。我……哪怕是竭盡全力，也會奮戰到底。」
「矢子，夠了。剩餘的力量請你為自己使用，好讓自己活下去。」
「那個……已經……其實我的式力已經消耗殆盡了。」
「應該還有才對。」
我望向矢子的眼眸。
「——「焉彈（megadaeth）」的式力。把那股力量取出來用吧，矢子。」
「唔……那……那個不行。那個是別人所安置的，是我原先無法施展的黑魔女術式。如果取出來用，就再也無法——」
「再也無法使用也沒關係。那天晚上我說過了吧！」
我抓住矢子柔軟的雙肩，直視她的臉大喊。
「矢子，你不需要獨自背負一切。無力承擔的責任，就由我來分擔。雖然我年級比你小，或許不太可靠……！」
聽著我的話，矢子陷入了沉默——
「——接下來，由我來保護你！」
我下定決心如此宣言時，光芒閃耀——
透過輔助顯示，我看見矢子雄偉的胸前，竄出一顆大小不輸胸部的巨大流星。
我單手搭在裝填了殲魔女彈（mhi buster）的蠻牛左輪手槍上，輕輕開啟大門——
……內部是座大廳，和剛才像是鬼屋的空間截然不同。
金碧輝煌的房間，仿佛居住著中世紀歐洲的公主。
地板是玫瑰紅大理石。室內有噴泉，圓池內有熱帶魚悠遊。紅色牆壁上，嵌著幾麵鑲上金飾的大鏡子。插著薔薇的五彩花瓶。以及各種寶石的原石標本，讓周圍閃閃發亮。天花板彩繪著宗教繪畫……好高。有六公尺。
（這裏就是……琉姬的房間。）
剛好又看到像是參照本人打造，真人比例的白色女神像……應該八九不離十了。環顧周圍，可見銀製餐具，以及色彩鮮豔的飲料瓶，充滿生活氣息。
琉姬就住在這裏。
矢子將箭矢架上類似豎琴的連射弓，與我一同繞過噴泉時……
室內更深處有一道人影。就躺在掛著像簾子般、裝有頂篷的床上。
「——這個房間，還是首次有男人造訪。」
做作的聲音阻止我們向前，頂篷內琉姬的剪影……奇怪？
動作看似正在穿回脫掉的衣服和鎧甲。難道她一絲不掛？
「竟然穿鞋踏進少女的閨房，需要懲罰呢。」
琉姬唰的掀開頂篷，換回先前的比基尼鎧甲裝。
隻是手中卻握著像長槍般、刀身經過雕刻呈現般中空狀的凶器。
根據妖刀顯示，似乎是將逆刃彎刀——古代達契亞，現今羅馬尼亞的兵器輕量化以便揮舞的武器。刀身像日本刀彎曲，但刀鋒與刀背呈反方向。還加上長柄。若要形容，就是逆刃的槍劍。真是罕見的武器。感覺很難戰鬥。
那把逆刃槍劍，顯然——是用來「和我」決一死戰的近戰兵刃。
琉姬的盤算，似乎是先消耗完矢子的式力，接著在這裏收拾我。
「這裏是這座絕界的盡頭吧。琉姬，不覺得你已經無路可逃了嗎？」
「我可沒有聽說過，陷進蛛網的蒼蠅能戰勝蜘蛛哦。」
琉姬遊刃有餘地甩著頭，優雅的金黃色長發閃閃發亮。
接著她妖豔地探出手掌——
以食指比出放馬過來的手勢。
「來吧，小夥子。」
琉姬凝視著我，右眼綻放出紅光。
——朱紅眼。
她正在使用……「輔助顯示」。
「剛才你還嘴硬，說之前是被偷襲來著。」
琉姬說著，眉梢逐漸吊起。
「那份侮辱，讓我覺得很憤怒哦。所以我要正麵斃了你，把你刺穿。如此一來，你就完全輸給我了。記得好好擺出喪家犬的表情。其實我根本不想用什麽刀刃，畢竟血會亂噴嘛。」
紅銅色光芒開始纏繞琉姬的身體，對此——
「會亂噴的是你的血。」
縱然我沒興趣傷害女性柔嫩的肌膚，還是要回嘴恐嚇。
接著我背對室內的掛鍾，雙手交叉，搭上腰間兩側的妖刀。隨著不知第幾道鍾聲響起，左右同時出鞘。
接下來——三分鍾。就那那座掛鍾當基準。
劈啪、劈啪劈啪……肌肉不斷凝聚力量，感覺傳遍全身上下。
潛能解放（open act)——19%——30%——……43%。達到約正常人的二十倍。
我明白，此刻我的目光和神情，正銳利地與平常判若兩人。
「prana defender emanation（防禦式氣力場釋放）……strengh/unit area +1（強度·第一階段）.」
腦海中響起黑套的聲音，周身釋放出猶有如漆黑熱浪的立場。與紀裏子一戰時相同，這是保護我身體的現象。盡管顏色不同於圍繞琉姬與矢子的光芒，但本質應該大同小異。
對此，琉姬則是——咯鏘。
她轉動逆刃彎刀的刀尖，吸引我的目光。
「對了，之前傷你的梔子花——那個除了人血，也會吸取魔具的魔力哦。而且光是觸碰就會吸收大量的魔力。換句話說，不是那把刀能抵擋的東西。」
接著冷不防就說出這番話，將左手伸進發絲——
「——我看你如何化解！」
她射出了那朵梔子花。
轉瞬間，視野跳出「slow lv5」的輔助顯示。
我的體感時間立刻變得緩慢。仿佛置身於慢動作的世界。
梔子花的目標，是我的右眼——
對此，揮刀推薦軌跡隻有一道。
我依照顯示，不得已擺出詭異的姿勢。
右手的妖刀在上、左手的妖刀在下，刀尖直指前端。讓刀鋒像螺旋槳般呈現螺旋狀態。
接著「啪——！」地扭動重疊的手腕，旋轉上下兩把刀。引發的氣流改變梔子花的軌道……緊貼著我的右耳射向後方。
此時，體感時間的流逝還原。
輔助顯示竟然跳出——「技名：旋刃駁」——「往後可借由發生聲采取自動身體動作」？
想用這招還得念出來哦？妖刀，這樣很丟臉耶。
「——adonai melekh neeman（主以及虔誠賢明之王啊）！」
伴隨著矢子呼喊，「唰！」的一聲，反擊的合融十字箭（cruz arrow）射向琉姬。
「——！」
同一時間，琉姬揮舞槍劍，刀鋒劈出狀似刀刃的攻擊。
刀刃射出的光芒有如回旋鏢飛旋，與箭矢碰撞後，彼此朝上下方彈開。
光刃砍穿水晶吊燈，箭矢撕裂床鋪，水晶玻璃與羽毛於室內飛散。
「——琉姬！」
我手持妖刀箭步向前——嘩啦！
琉姬化為無數花瓣消失，輔助顯示——立刻發出警報……在背後！
「小靜後麵！」
矢子將下一支箭架上弓弦，同時側步移向右邊。
我也扭動身軀，轉身往左跳。
兩道光刃，掃過前一刻我們腦袋的所在位置。
琉姬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我們背後，從低空姿勢——
雙眼直視著我，將槍劍尖端刺向我的右眼。
依照妖刀顯示的推薦路徑——我以右手刀將逆刃彎刀砍壓在地；琉姬順勢將刀尖鑽進我的靴底，試圖戳刺。
於是我呈現踩住刀刃的姿勢，正打算用左手刀劈斷時——嘩啦！
琉姬再次化為花瓣消失……不，錯了。
我剛才看見了。花瓣是障眼法，琉姬是連同槍劍「下沉」了。
地板——根據妖刀顯示，她沉入了影子內。
（琉姬——能穿透影子……！）
「砰！」地一聲，妖刀的刀尖揮空，在大理石地板留下藝校道刀痕。
「矢子，小心影子！琉姬能在影子內穿梭！」
輔助顯示立刻標示出室內所有的大片影子，但琉姬擁有朱紅眼，應該也知道我掌握住這點。如此一來——
（——就是這裏！）
我再次回頭，麵向自己背後延伸的影子。
果不其然——我後來居上抵擋住攻勢，將高舉槍劍，下半身還沉在影子內的琉姬——逮個正著。
雙刀如巨剪般架成字形，交叉點夾住琉姬的刀刃，接著像跳繩般跳上自己的刀背。「傾巍十字」——妖刀，你命名招式的品味有點那個哦。
這招原本好像是用腳踩施加體重，借此切斷位在下方的人的脖子或身軀——
「……唔！」
琉姬此刻，似乎正從影子接受極強的排斥力。
她連同載著我和妖刀的逆刃彎刀，全身逐漸從地板上升。
對此——我借勢用正常人二十倍的腳力，朝正上方跳躍。
身體上下顛倒，雙腳踏向高聳的天花板——我看見矢子目瞪口呆——之後架起雙刀，直撲正下方的琉姬。
她以逆刃彎刀格開雙刀，旋身化解勁道，殘留下花瓣的漩渦，再次遁入影子。
連我自己都覺得……剛才的兵刃交鋒像特技表演。連動作片都不夠看。
同樣身懷朱紅眼的人戰鬥，就會演成如此啊。
「原田……」
琉姬與我和矢子保持距離，從柱影中浮現……
自己一邊的護肩突然咯當一聲掉落，她似乎滿臉意外。
看來她並未發覺我剛才砍斷了扣環。
「竟然扒女人的衣服……色鬼。男人真是肮髒。」
「抱歉。我是刻意要砍，但老子又不是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
語氣又變得粗魯起來。
零距離的互砍，劍術的本事——毫無疑問是我占上風。
而且臂力也有懸殊。感覺琉姬憑借某種術式強化了體能，但還無法與妖刀的潛能解放（open act)相提並論。
其背後代表的含義，我以心裏有數。
琉姬確實能和我正麵對決。
然而，她根本不擅長像這樣直接近身交鋒。
她是慣於讓對手落入陷阱，用射擊兵器之類術式擊敗敵人的異能者。更討厭回濺的血液，似乎有潔癖。因此至今和異能者戰鬥時，都是采取這種戰術。並且習以為常。
隻是——這一次。她被我的話激怒，決定親自提刀上陣。
琉姬，在這個時間點上你就已經輸了。
「琉姬，剛才那刀是提醒你，我現在有心就能殺掉你。互砍你敵不過我。夠了，現在還來的及把話收回。」
我用妖刀指著地上的護肩，瞪著琉姬說道。
「我也不想事後聽到什麽「那個時候我還沒盡全力」之類的借口。看是遠程攻擊術式還是什麽，盡管使出來。隻不過到時……我也無法手下留情了。」
根據妖刀顯示，琉姬似乎喜歡被人用銳利的眼光瞪——她臉頰微紅：
「果然……你之前隱藏了實力，原田。我明白了。」
她幹咳了一聲掩飾害臊，然後啪地脫掉剩下得護肩。
「看來隻能以成敗論英雄了。」
「真巧啊。我也是這麽認為。」
語畢——她進而脫掉腰間兩側的盔甲，護胸和披風也是。
她該不會要說那個很重之類的，類似古早少年漫畫的台詞吧。
「就男人而言，表現還算可圈可點，原田。所以我要犒賞你。」
琉姬甚至將布料麵積已經夠少的漆黑服裝……也脫掉啦。
我以為她要裸體而焦急萬分，好險下麵還穿著比超迷你比基尼更纖細的內衣。
目睹幾乎變成細繩泳衣姿態的琉姬——
「小靜，當心……！」
矢子出聲示警，我才醒悟過來。琉姬是從某人身上接收充式——得到式力供應的異能者。據說肌膚裸露越多，供應式力的效率越佳。
琉姬將對妖刀而言沒什麽意義的防具全數拋開……是要優先考慮接收式力的效率。
「你……在戰鬥當中，一直在凝聚式力吧。」
進入這個房間時，琉姬之所以一絲不掛，恐怕就是為了充式。
挑起自己不擅長的兵刃交鋒，八成也是為求節省式力。
琉姬此刻又在拖延時間……！
這是遊戲常見的策略。隨時間攀升的計量表，累積達到百分之百時——
一口氣消耗掉能量，釋放必殺技。
琉姬儲存了施展大招的式力。
仿佛仰望著身在某方的式力供應者，琉姬抬頭張開雙手……
「你們真是走運。能見識到我的秘技「黑之壓壁(plesion nero)」。我就收下兩條微不足道的性命，當作參觀費。」
她並未否認我剛才的話，還講出很像必殺技的術式名稱。
「那真是感激不盡。」
「鏗鏘」，我重新將妖刀架成十字。
「對了，原田。」
「……幹嘛？」
「我姑且解釋一下，這可不是內衣褲哦。所以我不用感到害臊。」
「就是說啊，小靜。」
我想說她們幹嘛如此強調，結果發現映照在鏡中的自己滿臉通紅。
我……我也沒辦法啊。
那個……雖然難以啟齒，但琉姬的裝扮似乎繃的很緊，全身上下的繩子……都陷進肉裏了。
但現在沒空欣賞琉姬有多美。
這次輪到我發動攻勢。就算敵人有大絕招，使不出來就沒戲唱了。
在她出招之前，擺平她……！
「——adonai melekh——」
似乎打著相同主意，矢子準備架起弓，但搶在她行動之前，唰——
琉姬側身射出一朵黑色牡丹花，「啪！」地插進矢子腳下。
「——呀啊！」
變換站姿準備射箭的矢子，身體失去平衡。
接
著她當場摔跤，咚一聲跌坐在地。或許是因為體態豐腴，她跌成似曾相識的m字開腿姿勢。
「矢、矢子……！」
「嗯……唔……嗚……！」
矢子試圖撿起掉落的弓，但腳卻動也不動，站不起身。
出了雙腳之外，碰觸到影子的臀部也無法挪動，連想遮掩敞開的胯骨有無能為力。
「那是影刺黑牡丹（dahlia corset）。日文好像叫影縫來著。是把你縫在自己影子上的話哦。我沒空打理力量用盡的異能者。桃井，讓我瞧瞧你悲痛的表情——就在這個男人被屠殺的景象麵前！」
——啪！
琉姬鑽到我背後，使出式力攻擊——逆刃彎刀放出光刃。
「——！」
我試圖避開光刃，但同時整把逆刃彎刀也被投擲過來。
我受到了幹擾，光刃直襲右眼——無法完全躲避。
但不代表我賠上了右眼。退而求其次，我讓光刃掠過右上額，劃過發絲及頭部。同時破空襲來的逆刃彎刀，從腦袋旁邊穿過。
「小靜！」
矢子失聲慘叫，劉海和血花在我的右眼前飛散。
「……唔……！」
光刃若再砍深一點，當真會劈開我的頭——但衝擊力道不大。
觸感像被類似剃刀的利刃劃傷。
反過來說，那道光刃的威力就僅僅如此，威力並不強。
隻要頸動脈或手腕別中招，就不會造成致命傷。這也是節省式力的術式吧。
然而流淌的鮮血……導致右眼睜不開。
（顯示與視野無法重疊……！）
右眼和左眼看見的景象，產生微妙的差異。顯示單純作為情報來源讀取時，遮住右眼比較好。但處於近身戰鬥時，要和顯示視野重疊利用的情況下，右眼無法正常辨識會產生誤差。
琉姬的意圖——
（——是想……封鎖輔助顯示……！）
她從一開始，就死命狙擊我的右眼。目的就是為了這個……！
我陷入焦急，此時耳旁傳來——
「吾祈求——吾之契約黒翼。遵從盟約，自冥府傾斜暗影之天枰——」
——咒文詠唱……！琉姬的大絕招要來了……！
可是剛才保護我的矢子已經耗盡式力，更因為影縫陷入動彈不得的狀態。
琉姬的雙手，緩緩高舉——
「——黑之壓壁(plesion nero)——！」
仿佛拍打無形的桌子，猛力揮下雙手。
本以為將遭受那道光線攻擊，而感到心急如焚時——轟隆——
如同被人用可怕力量施壓的感覺，猛然侵襲我的頭頂和雙肩。
（不、不一樣，不是開場的術式……這、這到底……是什麽……！）
脊椎快斷了。膝蓋不由地彎折。
比人生至今背負的一切，都更加沉重的東西，正壓迫在我的正上方。
隻是我拚命扭頭看向肩膀——上頭卻空無一物。
雙腳下的大理石地板「啪嘰……！」一聲，裂開兩道宛如蜘蛛網的裂痕。
勉強睜開眼睛，原來就被鮮血染成紅色右眼視野，又因警告顯示而通紅。
「超重(lord over)496kg」
（496公斤……什麽意思……？）
以數位數字顯示的數值，正不斷攀升。
突破500公斤。怎、怎麽回事！這股重量！
「黑之壓壁(plesion nero)，九倍——看吧，馬上將達到十倍。差不多是內髒破裂、開始嘔出猩紅血液的時候了。現代東歐魔學，將影子當成通往異世界的大門。次次元之中，存在多重擠壓的萬有引力。你將被從你的影子轉移過來的「自身重量」壓死哦。嗬嗬、噢嗬嗬嗬！」
琉姬……正在嘲笑我。這個無可救藥的死虐待狂……！
到達744公斤後暫時停止的負重，又進一步增加。
看來達到我體重的倍數後會暫時停止，然後再一口氣施壓。
806公斤……！現在扣除原本的體重……有十二個我壓在上頭……！
「小靜！」
矢子放聲呐喊，身體依舊無法動彈。
我……已經一步也動不了。除此之外，也站不起來。我跪在原地，手撐著地板——突、突破一噸了……！
我終於紮紮實實倒下，我的重量，使得大理石地板不斷龜裂。
接、接下來完全束手無策。到底該怎麽辦……不、不對，總之現在雙手絕不能放開妖刀，隻要專心想著這件事。
（妖、妖刀……！）
事已至此，妖刀就是保命符。我從各項顯示得知，妖刀和黑套正全力運轉，以確保我的性命為最優先。負重已經突破1600公斤。我正處於被二十五個自己壓扁的狀態。正如琉姬所言，口鼻開始溢出猩紅色血液。
此時，妖刀的刀鍔——鈴鈴、鈴鈴、鈴鈴——
（……斷絕警報（indicator）……！）
通知我戰鬥時間僅剩一分鍾，絕望的鳴聲響起……！
矢子
那隻是單純的一句話。
不過，小靜。
那個時候，你對我說了……
「比起人類，更應該保護的是矢子。」
此刻我下定決心了。
就像父母可以為了孩子無所不能。
就像哥哥或姐姐，可以為了弟妹克服一切。
如果是為了小靜，我辦得到。
我能背叛養育我的國家。
我能犧牲掉全世界。
（比起人類，更應該保護的……是小靜。）
因為，因為——我是——
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我是你的姐姐。
靜刃
這是——
「盈滿世界吧，全新感受……」
——歌曲……？
是歌曲。
矢子正在唱歌。
「桃、桃井……你竟然還有那種魔力……！」
琉姬望向矢子，聲音流露出動搖之色。
這一刹那，施壓在我身上的重量稍微減緩。琉姬施展這招重壓術式時，很肯能需要高度的集中力。證據就是她一直沒攻擊矢子。
「於神聖的祈禱印記之下，和平騎士齊聚一堂……！」
與矢子的歌聲相呼應，掉落地上的連射弓，像豎琴般自動演奏起來。弓上的裝飾品，也響起各種音色。那不單純是武器——也是樂器。
……達到43%上限的潛能解放，數值……
45%……49%……不斷攀升……！
矢子——正在掏空使用。
使出為了在鳳凰麵前自爆，安置於體內的焉彈式力。
「住、住手，啊、啊……」
琉姬的動搖加劇。她的身體痛苦掙紮，厭惡著矢子的歌聲。
黑之壓壁(plesion nero)——重壓的幹擾增加。一度突破兩噸的負重，也降到兩噸以下。
「……唔……！」
……手腳與背部的肌肉纖維，傳來更為強勁的劈啪聲響。
行……行得通。手臂可以動，腳也是。如今的我……69%……73%，強度是正常人的三十六倍。
反觀負重，1890公斤。等、等著瞧，給、給我站起來啊……！
「prana defender emanation（防禦式氣力場釋放）……strengh/unitarea +2（強度·第二階段）.」
我力貫全身，黑套冒出的熱浪般靈氣隨之增強。
從伏地挺身的姿勢，轉為單膝跪起。接著撐起上半身，拄著妖刀，站穩身姿……！
（不惜舍棄堵上性命的使命，也要幫助我……我要回報矢子的心意……！）
——鈴鈴鈴鈴鈴鈴——
斷絕警報加快，距離妖刀停止功能還剩三十秒！
「可、可惡……！臭男人……！」
注意到我逐漸站起身，琉姬重新將精神集中到我身上。
重量猛然增加。
但是那又如何，我怎麽能在這裏倒下！
「嗚……嗚……魔鬼啊，瓦拉幾亞的魔王啊，汝乃吾之盾，吾之劍——」
眼見我屹立不倒，低聲沉吟的琉姬如此詠唱……不對，開始唱歌……
她不著痕跡地反複換氣，不停將空氣吸入肺部。
胸口逐漸鼓起，膨脹到內衣快被撐爆的地步。
那是……「瓦拉幾亞的橫笛」——！
（是歌曲，琉姬企圖用歌聲反擊！）
妖刀立刻提出——名為「吼破」的招式。
這招能打消她的歌聲？是的話，不管哪招我都會用給你看。
琉姬抹上口紅的嘴唇——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喔噢噢噢噢————————！」
釋放出如超聲波般的怪叫！
矢子的歌聲也受到幹擾……我的潛能解放數值開始下降。70%——67%——
處在歌聲之中——我用滿是鮮血的嘴巴，快速吸氣。
發出「嘶嗡嗡嗡」的進氣聲，像是快壞掉的噴射引擎。
吸入幾乎要撐破肺部的空氣後——
「嗚……嗚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對準琉姬，以仿佛使室內物品震蕩、濺起噴泉之勢回聲喊叫。
盡管頭發被往後吹飛，琉姬依然維持住黑之壓壁。
但是「瓦拉幾亞的橫笛」，被我的聲音打消了。
在方向上矢子並未受到吼破直擊，勉強維持住歌聲。
放聲咆哮完的我的外觀，潛能解放回歸73%帶來的壓迫感，以及黑套的漆黑靈氣……
八成讓我看起來像個惡魔或魔人吧。
琉姬對我的姿態感到畏懼。表情一目了然。
矢子曾經說過，恐懼會幹擾異能者的力量啊。
「怎麽……你害怕啦，琉姬……？」
我吱嘎吱嘎舉起沉重的手臂，架起雙刀。
一邊說話並蓄勢待發，右眼染紅閉起的這份模樣，想必貌似惡魔吧。
矢子的歌聲停止，但潛能解放數值並未立即下降。和音樂課結束時一樣。
「……怎麽會……害、害怕……？我、我會害怕——一個臭男人…？」
內心湧現的恐懼感情，讓琉姬產生動搖。
想必她至今為止，都是給予恐懼的一方，未曾體驗過這種滋味吧。
然而我——依然隻是站著不動。這樣下去時間要到了。
望向時鍾，再十秒就是三分鍾。
我必須在十秒內，設法解決自己傳送重量過來的影子……！
此時。
「小靜。曬太陽不是沒有意義的。」
即使在這種時刻，矢子的語調依舊沉穩。
我知轉動眼睛看過去，隻見矢子攤開掌心，手背遮住右眼，左眼透過食指與中指縫隙張眼凝視。凝視——我的影子。
「至大（tanto）——熾天閃(mirage)！」
——啪——！
矢子全身釋放出閃光，籠罩周圍……！強烈的光芒，透過牆壁上的幾麵鏡子形成漫射，一舉消滅室內所有影子。包括我和矢子的影子。
——嗡——壓迫在我身上的重量消失無蹤。
影子消失，琉姬的招式被破解了。
室內充滿純白色的光芒，我朝向琉姬猛衝。
可能是想等我耗盡時間，她企圖鑽井自己的影子——但影子消失，她被推回了地麵。模樣正好就像潛不進水裏的人。
她此刻正癱坐在地上，神色驚慌失措——我迎麵撲上前去。
「傾巍——十字！」
發聲同時，全身半自動跳躍。
交叉的雙刀像剪刀般夾住琉姬的脖子，施力——
「——噫！」
琉姬發出慘叫，咚一聲仰倒在地。
——咯鏘！
妖刀的刀尖同時深插進地麵。妖刀化成巨剪，刀刃交叉點抵在琉姬脖子的正上方，不讓她起身。原本應該是要踩上交叉點，切斷脖子的招式——
此時，三分鍾——時間到。我放開了妖刀。
「……」
何況話說回來，我抵在琉姬脖子上的……
左右兩邊都是刀背。
雖然是變招，也算是刀背砍的。我違逆了想砍人的妖刀，改用這種做法。
閃光逐漸散去……這次周圍景色開始轉暗。
代替因光芒刺眼而看不清的左眼，我拭去緊閉右眼上的血跡……
環顧周圍，這裏……不是琉姬的房間……
景色回歸到夜晚的居鳳高中操場。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怎麽會……常設絕界竟然解除了……？」
依靠剛才遮住的右眼張望四周，四周喃喃說道。
兩把妖刀架成字形，插在操場的地麵上……
琉姬仰躺在下方，模樣就像被架上斷頭台。
「——輸家……戰敗的模樣，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
似乎因閃光而目眩的眼眸，凝視著虛空……琉姬低聲說道。
「比死更讓人屈辱。原田，你帶著一發銀彈吧？開槍吧，那樣……我就能解脫了。」
——她是指我手槍內裝填的殲魔女彈（mhi buster）？原來她有注意到啊。
黑套釋放的漆黑熱浪散去……
「我不殺你。畢竟你是女人。」
我不得不重複美戰鬥時，也曾說過的相似回答。
「隻是如果你還想打，我也會反抗。雖然像是外行人的解讀，反正你正接收某人的充電——魔力正在恢複吧？」
「……她解除契約了。因為戰敗就是違約。我已經無法接收她的魔力了。也無法維持住那座常設絕界，再也回不去了。」
琉姬悔恨地漲紅著臉……
「想笑就笑吧。其實我……單憑自己……根本使不出強大的術式，是個劣等魔女。也已經再也不能來——我所摯愛的居鳳高中了。如果來上學，往後肯定會被人輕視，遭人羞辱……」
她抽著鼻子……喂喂……怎麽開始哭哭啼啼啦？
我姑且轉頭回望矢子，征得她點頭同意，表示「沒問題」後——
我解開束縛住琉姬的妖刀，收刀入鞘……
扶起以雙手掩麵哭泣的琉姬。
「你錯了，琉姬，有件事我要向你道歉。」
「……？」
眼睛似乎終於重見光明，琉姬無助地看著我——
與剛才為止的反差感，讓我不禁有些退卻。
什……什麽嘛。還是有可愛的一麵啊。
難道年長的女性，各個都很可愛？
「剛才我說你「狐假虎威」……但交手後，我明白了。你的強大，不單純是借助別人的力量。誘使我們中計的陷進和策略也是如此，還有雖說是戰術，但你擁有向我挑起近身戰的勇氣——這些都是你的強悍之處。」
「…………」
琉姬大
概想都沒想過會被敵人稱讚。
仿佛被我的發言給震撼，她瞪大了雙眼。
「今後或許無法施展超出自身才能的術式，但隻要肯學說不定就又能使用了。你也來上學嘛。學校本來就是學習場所。若有人敢欺負你……我會徹底擊垮那些人。誰叫我們都是劣等生。」
我稍微放大音量說道，一方麵也是牽製想將琉姬趕盡殺絕的美美……
結果……搞什麽？琉姬露出有些神魂顛倒的目光啊。
雖然反應讓人摸不著頭緒，我看她好像還未恢複之前的精神……
「而且——老實窩在那種絕界裏生活，終究不是件好事。連我都知道你是個美女。美麗正是要大方展現吧。」
我說著，正想拉她起身時，琉姬——
用手掩住自己幾乎袒露無遺的胸脯，往後退了一步。
接著她腳踩細跟鞋，挺直腰杆佇立在操場的沙地上。
她總算擺出原本的高傲麵孔，某方麵來說也算很有精神。
「——原田、桃井。這次我就先放你們一馬。」
明明是輸家，琉姬的口氣卻像贏了似的，嗯……嗯……！
她擺出像是要擠出吃奶力氣的動作……接著花瓣紛飛。
似乎是勉強擠出殘餘的魔力，施展化為花瓣的術式……消失而去。
很有黑魔女的作風，逐漸沒入影子當中。
——當天晚上，我陷入高燒的折磨。
回家剛脫掉黑套，「黑之壓壁」的創傷隨即發作……加上貘說過的使用妖刀的疲勞，感覺就像並發多重感冒症狀。
我心想傳染給別人就糟糕了，於是移動到別館——
「我從來沒生過病……」
穿著製服的矢子說道，跟了過來。
結果，現在我正蓋著黑套……躺在臥室的床鋪，接受矢子的膝枕。
我的頭，正擺在柔軟到有些放蕩的豐滿大腿上……光這樣就是十分驚人的體驗了，不過若睜開眼睛，上方五公分處，就是一百公分的j罩杯。
因高燒陷入恍惚後，我被迫接受這種姿勢，但原來膝枕能見識到這種震撼的景象啊。
矢子一到家，就好像在參加吸年糕大賽，一口氣吞下二十塊粳米糕，似乎恢複了少許式力……她先幫我治好額頭上的傷，不留一絲疤痕。
之後又施展拿手的快愈式，陸續替我治療了全身上下的傷勢。
盡管每次治療，她都會念著「痛痛飛走了——」，把我當小孩子對待，讓我很難為情，但拜其所賜……身體舒坦了許多。熱度也確實下降了。
「小靜，感覺怎麽樣……？」
時間已過晚上十點，矢子按耐住睡意照顧著我——頻頻打瞌睡，
她昏昏欲睡地向我詢問。
「嗯……多虧你的治療。感覺身體恢複正常了。」
「太好了……那麽接下來……呃……想拜托你照顧我。」
「照顧你？你剛才被琉姬傷到哪了？」
「沒事的。我啊，本來就是不常戰鬥的異能者……像那樣使用力量後，過一會就會進入類似肌肉酸痛的「恍神期」。雖然還不到假死狀態的程度，但會精神恍惚，變得像具人偶。直到明天中午左右，都會毫無防備。所以小靜……這段時間內，你要保護我哦……」
矢子說著，眼神已經陷入呆滯。
不像單純隻是睡著啊。那個恍神期已經來了？
「啊……可是你不能偷襲我哦……？因為就算被掀裙子，我肯定也不會發現……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也完全記不起來……」
要……要你多嘴。那種事我明明想都沒想過。
「等我醒過來……小靜，再延續之前兜風的……後半段……？」
矢子雙手輕輕交握，微偏著腦袋，擺出懇求的姿勢。
「後半段……額，矢子，你到底想幹嘛？」
「呃、啊、那個……不然……我們一起上餐廳吃飯……」
「隻是那樣的話，小事一樁。我請客。」
此時矢子好像終於力氣放盡——
「太好了。小靜……那麽、我……我們、交……交棒吧——」
軟綿綿的觸感。
她身體向前傾倒，碩大的胸脯擠壓到我臉上。
「……嗚……！」
交……交是交棒了，但這種形狀的棒子，我覺得太誇張了。
夜晚的矢子，隻是單純進入夢鄉……
隔天早晨，上午的矢子讓我真心感到苦惱。
因為她完全處於活人偶狀態。盡管有在呼吸，眼睛也是半睜開，但叫她也沒反應。陷入比紀裏子還要沉默寡言、毫無反應的狀態。
那副極端疏於防備的模樣，散發難以形容的嫵媚。如果是心懷不軌的男人，當真會偷摸胸部，或是忍不住想掀她的裙子啊。
但本人座右銘是「女人很危險」。於是我讓她躺上床，替她梳理頭發後，連根手指頭都沒碰，熬過這段對雙方來說都很危險的時段。
之後過了中午，我和清醒過來的矢子，前往居鳳車站附近的餐廳——
「呃——停車場，停車場……啊。找到了。小靜，就停在這裏吧。」
嘰——！2000gt緊急刹車，甩尾般的拐進投幣式停車場——手握方向盤的，是矢子。
（太，太好了……我還活著……）
本人不管遇到任何狀況都是老神在在，但她的駕駛技術之差勁，還是把我嚇得臉色發白。都是因為車站前有派出所，所以我才會讓她負責開車……
輪胎磨得軋軋響，將2000gt開進停車格的矢子再次緊急刹車，她的身體因而往前撲，叭噗。那對雄偉過頭的胸脯，不小心按響了喇叭。
停車格明明是長方形，這個人怎麽會把車子停成斜的？
（矢……矢子出門時，我真的必須看緊她才行。從各方麵來看，她比愛莉絲貝兒還有祈更讓人擔心……）
我膝蓋發抖，邊慶幸大難不死邊走下車……
我走到了jr居鳳站前的大街，目的地是矢子在網路上挑選的餐廳。
啊……走在街上的男人，每個都在打量我們。眼神像在說「不起眼的男人，身邊卻帶著做夢才會夢到的好女人，憑什麽？」。好啦好啦，我懂你們的感受，我麽走在一起很不匹配。拜托別那樣瞪我。
之後我們抵達意大利餐廳……隔壁是附設教堂的小型婚禮會場。
餐廳大概是當成續攤場地使用吧。
然而矢子一看見婚禮會場——
「……矢子嚇壞了……」
她哇哇大叫，嘴巴一張一合地說：
「那個、別、別誤會哦。我真的不知道有這個。在怎麽說我也沒著急成這樣，年年年長，就算，這是巧合，我比小靜。」
她滿臉通紅，最後還變成像英文考試那種「請排列出正確文章順序」的說話方式。
矢子嚷嚷著「不是不是真的不是，你不要感到有壓力！」讓人不明所以的話，淚眼汪汪地呆站在原地……因為開始擋到別人通行……
於是我拉著她的手，走進店內。
待在這間內部裝潢走歐係風格的餐廳……感覺昨天的決鬥就像是騙人一般，可以心平氣和地用餐。窯烤的卡布裏喬莎也很美味。
（矢子喊著「來，張嘴」，作勢要喂我吃飯倒是讓人很頭大……）
和矢子相處的時候，內心會不可思議地平靜下來。雖然也有許多例外，像是剛洗完澡的模樣，或是半透明薄紗睡衣之類的。
這與異能無關，大概是源自於矢子人品的力量。
（真是善良的人……
）
似乎是真的相信超美味的食物會好吃到合不攏嘴，矢子陶醉地按著臉頰，品味第五份奶酪，一邊觀賞著她的大胃王才藝……
我發覺自己不經意浮出淺笑。矢子也擁有讓人綻放笑容的力量。雖然也有許多例外，像是開車時或操控事務機械時。
愛莉絲貝兒
豈有此理，矢子不可原諒。
「抱歉，矢子。結果還是讓你請客……」
「不會，沒關係。別看我這樣，好歹也有領精神科學開發中心（siic）的月薪。」
走在石板路上，麵帶微笑說話的矢子，被、被、被靜刃拉著手。
矢子好像是路癡，好幾次都看似要迷路……
那肯定……不，鐵定是算計好了。是為了和靜刃牽手逛街！
「——死刑！」
我躲在行道樹上，雙手指向矢子，身旁的祈——
「1400……姐姐。這麽做連祈也不太能容忍哦——哇哈哈哈——」
渾身散發病態的氣息，讓人有點擔心和她聯手會不會出事。
靜刃
前往停車場的路上——偶然遇見不速之客。
「……琉姬……！」
猶如稀鬆平常般，穿著中世紀歐峰禮服的琉姬赫莉茲，本名佐藤良子——正抱臂等待著我們。
眼見我們稍微擺出防備姿態，琉姬表情不約地……哼了一聲。
「這禮拜我們彼此都是停學中吧。我隻是把握時間出門玩而已。不會輕舉妄動的。」
深藍色的蓬蓬袖上衣。大幅展開的長裙。裝飾著羽毛的大帽子。完全是過度裝飾。打從骨子裏就是愛出風頭的人啊，琉姬。
和乍看平凡女孩的愛莉絲貝兒不同，無論是戰鬥服或便服，琉姬似乎喜歡一目了然的「魔女風」服裝。
「還有我事先聲明，會在這裏遇見純屬巧合。絕不是因為看見你們開著敞篷跑車，才攔計程車尾隨在後頭哦。」
……？意思就是你搭計程車跟蹤我們？
計程車司機應該也嚇壞了吧。畢竟載到這種怪人。
「話說回來……原田、桃井。你們在交往？」
琉姬突然詢問莫名其妙的事——矢子嚇了一大跳！
她的反應激烈到當場跳了起來。
「怎怎怎怎麽會，我、我是長輩耶！但、但是社會上也沒說不行，就希望渺茫的機會來看將來這種事也有可能可能可能……」
「……？琉姬，你跑來是想說什麽？」
站在慌亂的矢子身旁，我滿臉納悶。看見我們的反應，琉姬說著「嗯、嗯。看來還隻是不純潔的單相思。」表情心滿意足。是怎麽啦？
「——你們讓我嚐到了恥辱。還饒過我一命，讓我活著丟人現眼。不洗刷這份屈辱，我的人生就無法重頭來過。你們就洗幹淨彼此的脖子等著吧。我現在正在重新苦讀黑魔法。」
洗幹淨彼此的脖子……。這畫麵有夠超現實。
而且你剛剛才說自己正在玩吧？根本沒在讀書嘛。
雖然還有一大堆吐槽點……隨她去吧。畢竟我不太想跟這家夥扯上關係。
「對了，原田。」
才剛這樣想就被點名了。
「……幹嘛？」
「我是有自尊的黑魔女。」
「？」
「依照決鬥前的約定——我會告訴你碎片的下落。」
——唔……？
聽見這句話，矢子也重新回過神來。
「你是指……你的契約者持有碎片？那是真的？我們可不這麽認為哦。」
「美女不說假話。」
聽起來就好假。
「那你現在就告訴我。那個什麽契約者在哪裏？」
「嗬嗬。你打算去搶啊。」
看見我上鉤，琉姬暗自竊笑。
看來她不打算馬上告訴我。真是個滿肚子壞水的女人。
雖然也有男人喜歡被美女戲弄，但我可不是。隻會覺得很鬱悶。
「告訴我，在哪裏？」
「告訴你也無妨。但作為代價……」
此時琉姬稍微壓低帽子，像是在含羞般用寬大的帽簷遮住眼睛。
「原、原田。決鬥完會萌生出友情哦。我要你……當我的朋友。」
「朋……朋友？你還敢追加條件？」
「因為勇者配魔女是常識吧。」
「又沒有要打到魔王。夠了，快把碎片的位置——」
就在我們開始討價還價時，沙……沙沙……啪！宛如孔雀開屏般——
「——噫！」
伴隨著尖叫，琉姬滿臉通紅地抬起頭，寬大的裙擺背麵掀了起來。
這……這是哪招？掀裙子的術式？幹嘛在這時候用？
而且這種場景，要掀也該掀前麵吧。
就在我腦袋一片混亂，矢子用雙手捂住臉時——
「你要幹嘛，無禮之徒。」
琉姬一巴掌朝背後甩去。
馬達聲嗡嗡響，站在電動雙輪滑板車——賽格威上的少女靈巧閃避。
拐彎超這邊過來的，是用類似朱玉的發飾，將銀發邦成雙馬尾的……
「……紀裏子！」
上周末說什麽「要對探測到的碎片展開應對」，就請假沒上學的紀裏子。
「琉姬赫莉茲企圖將問題複雜化，因此我采用最迅速且安全的手段終止談話。」
大致解釋完剛才掀裙子的理由，紀裏子……完全無聲無息，連我都嚇到了。不知不覺加入談話之中，這已經算是某種異能了吧？
「質量達到四十四塊的碎片，就在上方。位於居鳳上空的平流層。」
「……你怎麽知道……！」
聽見紀裏子指著正上方說道，整理完裙擺的琉姬瞪大雙眼。
「紀裏子發射的氣球衛星確認到蹤影。根據琉姬的發言，研判該碎片為琉姬的契約者所持有。既然紀裏子已告知碎片所在地，琉姬與靜刃的談判無法成立。放棄吧。」紀裏子淡然說道，旁邊的琉姬發出「噫——！」的怪叫聲，咬著蕾絲手帕往下扯。看來那似乎是她不甘心時的習慣動作。
平流層裏……真的有碎片？
「平流層裏的碎片，交由靜刃去取回。」
雖然紀裏子對我下達這番命令……
「你……你說平流層。那幾乎算是宇宙中了。那樣我要怎麽取回啊？」
「京菱正在製造靜刃的pad。搭乘那個前往。」
「我、我的……pad？」
「personal arsenal dress」——那個紀裏子穿過、類似動畫機甲的玩意兒？
我……我有不祥的預感。
琉姬挺起胸膛，金黃色長發隨風飄逸。
「美是這個世界的支配律。薔薇正是一枝獨秀才顯得美麗。像你這種班的怪胎，看了就惹人厭的男人，竟然敢招收手下，豈有此理。」
「——你是小太妹哦？」
「……小太妹？」
我忍不住吐槽，琉姬聽了直皺眉頭。看來她似乎不懂這個詞。
「爭老大這種古典競技，就算是在昭和後期也早就落伍了。想當土霸王請自便。我隻是——有人找茬就奉陪到底。被接收某人充式就自以為是，「狐假虎威」的家夥耍著玩，老子可不甘心。」
語氣被妖刀扭曲地很粗魯，感覺很詭異，我姑且重新改口。
「之前是在裝備不齊全的情況下遭到奇襲，這次可不同了。」
我稍微調整黑套，以便拔槍——
「是指那件風衣嗎？哦——設計我喜歡。」
「……就這副德行？你眼光有毛病。雖然我穿著還講這種話很沒說服力。」
「我不想搜刮屍體，所以話說在前頭。如果我贏了，就留下你們的性命還有——那件風衣。」
「那如果我們贏了……你那條命我不要，把你知道的碎片情報全吐出來。你曾說過和碎片持有者是契約關係，假設屬實，就告訴我那家夥的正確位置。」
「成交。反正那個「如果」不可能會發生的。」
琉姬浮現出自信滿滿的微笑，將我的話隨意帶過。
「話說觀眾還挺多的。那麽就華麗地沉醉吧。」
接著她環顧周圍，猛然將雙手伸向這邊……
「吾祈求——吾之契約黒翼。吾之仇敵，將成為汝之仇敵……」
在增強的風勢卷起的沙塵中，琉姬交纏手指結印，詠唱起某些字句。
那是術式的預備動作。肯定是愛莉絲貝兒曾說過的詠唱咒文（spell cast）之類的典禮儀式(trigger)。
……要來了……！
「——！」
啪。宛如與其分庭抗禮般，矢子向前伸出雙手。
「小靜，保護身體！琉姬赫莉茲……如此年輕竟然通曉那種古老術式，到底是何等天才……！主以及虔誠賢明之王啊，汝乃吾之箭矢、吾之岩盾——」
琉姬對應矢子的手勢，改變了結印的方式。
對此矢子也隨之改變。像是用無形的線玩翻花繩。
「火之陽召喚——服從稀土之冥王。汝將祭品化為祭品——以血洗血。」
「以聖水——神聖之手，以颶神之名義封印盟約——退散。」
雙方的詠唱，對應彼此的手勢及咒語而千變萬化。
簡直像在玩極端複雜的猜拳，並操著古代語唇槍舌戰。
遊戲中也會套入地水火風的元素——根據妖刀顯示，異能術式似乎涵蓋七十至八十種複雜的屬性與相容性。琉姬與矢子通曉多種術式。對方用那招，自己就出這招，她們正視情況互相調整術式，就像下西洋棋。
（準備……出招了……！）
矢子的身體綻放出白金色光芒，四周塵土……以及砂石開始卷起。
琉姬綻放出紅銅色光芒，周圍相同的相同的現象也越演越烈。
這顯然不是自然現象。兩人不斷增強接著將發動的招式力量，地麵受到餘波震蕩，土石開始剝落。
腳底下微微震動。校園角落的鍾樓上的玻璃啪嘰一聲龜裂。
「吾之仇敵即為汝之仇敵……」
「主以及虔誠賢明之王啊……！」
詠唱告一段落，兩人的披風、衣服以及頭發啪沙啪沙飛揚。仿佛受到來自前方及地下的狂風吹拂。
和美美與紀裏子那場動畫般的戰鬥相同，這邊的場麵也宛如遊戲世界。
「你想利用相互湮滅，抵消掉術式？愚蠢，我的充壓量可是在你之上。
琉姬，究竟是誰附在你身上……？」
兩人猶如鏡像——猛然伸出雙手朝向對方。
唯一微小的差別，僅在在於指尖。琉姬塗抹著深紅色指甲油的十根手指，彎曲成鉤爪狀；矢子則擺出體育課的「向前看齊」手勢。
琉姬與矢子兩人的手臂之間……暗紅與蒼白的光芒閃現穿梭。
「——陰電子炮（nega ele）！」
「——陽電子炮（posi ele）！」
琉姬與矢子同時呐喊——
————砰砰砰砰砰砰————轟隆隆隆隆————轟隆隆隆隆！
雙方釋放出深紅與深藍的光束，，光芒在中央激撞，響起雷霆般的爆裂聲。
兩邊持續放射光芒，光束正好在中央形成角力對峙。
中央的炫目光輝……仿佛操場上生成一顆小太陽。
「……唔……！」
我發自本能往後退了一步。
好……好厲害……！好刺眼。
這可是能用於戰爭的術式啊……！
「唔……嗯……唔嗚嗚……！」
矢子像是要增強威力，她咬緊牙關，站穩步伐，朝手臂施加力量。
她的手臂發出類似鞭擊的迸裂聲。白色法衣的袖子內溢出鮮血……！
——不妙。現在不是驚訝的時候。
矢子看來早已用盡力量。妖刀的顯示也是如此。
但這樣一來，也能設想為成功消耗了琉姬的力量。
盡管事態不如預期——
（接下來——輪到我幹活啦！）
我奔向斜前方，以縮短我和琉姬之間的距離。
她大概不知道，我現在也能從這個距離發動攻擊……！
（——就用這家夥！）
我從黑套拔出散彈槍（m1887），立即單手轉動槍身，將裝填的殲魔女彈（mhi buster）轉動上膛。
接著以顯示的準星鎖定目標同時——砰！瞄準琉姬的腳開槍。
盡管是以勉強的姿勢單手射擊，正常人可能會因後座力摔倒，對於此刻的我而言隻是小意思。
以秒速三百公尺從槍口激發的散彈，在空中分散成二十五發彈丸，超四麵八方擴散——一部分彈丸「啪啪啪啪啪！」地在操場留下波狀彈痕，射向琉姬。
「——唔——」
內裝六發的6mm口徑子彈，全數命中琉姬——剛這麽想的下一刻，唰。
琉姬化成無數的薔薇花瓣，當場消失無蹤。
矢子停止放射光束，光芒的餘威吞沒花瓣。
「……唔……」
矢子放盡力氣，即將單膝跪地時——
她腳底下的地麵，突然化成無數花瓣崩塌。
矢子壓著類似裙子的法衣前褂，跌進了地洞——地麵的變化，也有如波紋般朝這邊擴散開來。
於是我也被卷入薔薇花瓣，身不由己地往下墜落。
這種現象——我知道。是絕界。她展開了絕界。
——伴隨大量的花瓣，矢子飄然降落至花崗岩地板；我則是砰一聲著地。隨後立刻將散彈槍往下甩，把子彈送入槍膛。
「……這裏是琉姬的絕界？」
不同於我家的日西合璧，周遭環境看似正宗洋房——的大廳。
古董桌擺放著黃銅燈座，橙黃色的微光照亮四周。
「矢子，沒事吧？剛才你的手流血了……」
「不，沒事。我沒有大礙。已經複原了……小靜有沒有受傷—
—呀！」
不遠處天花板上突然垂降下物體，驚嚇到矢子，她緊抱住我的左手臂，我立即扣下散彈槍的扳機。
原以為是猛獸撲襲，仔細一瞧才發現，那個中了數發鎢鋼彈丸的物體……
是仿照我和矢子的等比例大小，品味低級的拚布玩具。
玩偶被吊頸在半空中。
「呀哈哈哈哈哈」……不知從哪裏傳來一陣嬰兒笑聲。
「小靜當心。這想必是……常設絕界。」
矢子提心吊膽地望著玩偶，摟緊我的手臂低聲說道。
「常設……？」
「維持絕界需要龐大的式力。但琉姬看來是接收某人的充式，維持展開這個絕界。她肯定平常就居住在這裏。有明顯的術式痕跡——類似餘味的東西殘留。因為她也身在其中，無法囚禁敵人，或是收縮絕界壓扁我們……但這個絕界裏，應該設置了大量陷阱。」
陷阱啊。就性情乖僻的琉姬而言，應該拿手絕活。
「剛才也簡單說明過，琉姬……呃，說的明白點……假設我們是自家發電，她就是連接發電廠的魔女，所以才能一直維持這個絕界。」
好險矢子的說明簡單易懂。
開口就是一長串專業術語的羊駝，真該好好學學。
「那麽剛才對轟消耗的力量，琉姬也能立刻得到充電囉？」
「我們彼此使用掉近九成的式力……琉姬要再次施展大範圍術式，我想需要十五分鍾左右。」
換言之，時間拖越久情況越不利。
「矢子——你還能戰鬥嗎？」
「我需要半天時間回複式力……能用來戰鬥的術式，我已經使不出來了，以前安置的體內術式——像是祝福或焉——呃，沒事，雖然有能掏空轉換成式力的東西，但動用那些手段反而很危險……無法列入考慮。還有就是……」
矢子支支吾吾地說道，稍微往後退開——
她自己掀開法衣得背後，解開某種金屬配件，啪嚓。
有如孔雀開屏般，幾根箭矢伸展開來。
接著她張開藏在背後的折疊弓。
「合融十字箭（cruz arrow）及連射弓（gatling bow），母親以前教過我射箭……這是我獨創的破魔弓。和小靜的子彈一樣，原本就施加了術式，無需依靠我的式力。」
確實如同她說的獨創……
那把弓的外觀，和普通西洋弓大相徑庭。加裝了許多像是遊戲中會出現的零件，而且弦不止一條。宛如豎琴般，張著數條弓弦。
雖然拿出了武器，矢子臉上卻不見樂觀。
那副表情的意義……我明白。琉姬連散彈都能輕鬆閃避，弓箭似乎派不太上用場。
既然如此——那就快輪到我上場了。
開啟大廳內唯一的大門，裏頭出現像是美術館的長廊。
等距排列的壁掛燈照亮前路，左右牆麵上……小醜、骷髏、鯊魚、蜘蛛、人掌、毒蛇……裝飾著一幅幅詭異的油畫。
好長……長到令人無語的漫長走廊。距離不止一百或兩百公尺。
正如同繪畫描繪的消失點，走廊終點遙不可見。
矢子對繪畫感到害怕，拉著我衣袖說：
「我們……正在長廊打轉……」
聽見她的低語，我想起之前困住自己兜圈子的樓梯。
這種情況——就仿佛走進兩麵鏡之中，因為循環的關係，走廊看起來才像是無限延伸。
「怎麽辦？這樣等於走進了死路。」
「不會。這條走廊有盡頭。大概是利用規律化的術式……將54.6公尺的直線空間，重複兩百五十六次後，就能脫離的類型。」
「兩百五十六次？……也就是說，呃……」
「大約十四公裏吧……」
「怎麽辦？在我們通過的期間，琉姬的魔力就會恢複了。」
「我想琉姬是在利用時間……呀……！」
矢子再次摟抱我，這次是全身貼過來。由於她穿著法衣，感覺有種悖德感。真是讓人手足無措啊。
順著矢子驚恐的視線望去，骨碌碌。
一副隻畫著眼睛的油畫，與我四目相對，畫盯著我瞧。
（……蠢呆了。連鬼屋都不如。）
唉……妖刀，san值顯示就免了。那種玩意兒才嚇不倒我。
畢竟我也玩過不少恐怖遊戲啊。
「……小靜，加緊腳步。恐懼會幹擾異能者的能力。這裏的畫……是利用這點讓人恐懼，以吸收異能者式力的機關。」
矢子說著，開始寬衣解帶。
她解開類似緞帶的衣帶，脫掉上半身的法衣。
「你……你脫衣服幹嘛？」
「我要飛，想減少空氣阻力。」
矢子脫掉上衣……露出無肩帶白色連身泳衣，搭配唯有側麵及背麵縫上半透明乳白色迷你裙的打扮……讓人眼睛不知道該往哪擺。
我忍不住盯著那個煽情的部分，矢子發覺我的視線，微紅著臉笑說——
「……唔，你還亂看。都這種時候了。」
她吃力地苦笑，戳了一下我的額頭後，牽起我的手——輕輕舉起。
「一開始先用跑的。中途我會拉著小靜飛翔。時速大概會達到九十公裏。」
她的身體圍繞著白金色微光，有如理所當然似的緩緩浮起。
矢子……使出了所剩無幾的式力。
不羅嗦，就照她的話做吧。
噠、噠、噠噠……宛如得到天使的指引，我和飛在空中的矢子手牽手，開始往前邁進。起初使用接近步行的速度，之後逐漸轉成奔跑——
——哇啊啊啊啊啊啊！————哇呀哇呀、哇啊啊啊啊啊啊————！
牆壁上，長得像怪物的女性油畫驚聲尖叫——
矢子的飛行動作被打亂。剛才，畫肯定又吸收了她的力量。
「吵死啦。」
砰！我頭也不回，仰賴輔助顯示，單手拿著散彈槍射擊那幅畫。
這條走廊整不斷循環。我打爛畫可不是覺得好玩，畢竟矢子每次通過都被吸收力量的話，可就傷腦筋了。我旋轉槍身退出子彈，並重新裝填彈藥時……
全身向前傾的矢子，速度提升，再提升——
不知不覺間，我被硬拉著跑。
剛才通過了那幅千瘡百孔的畫。那是我留下的散彈彈痕。
果然正在兜圈子。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聲大笑的畫、招手呼喚的畫、嚎啕大哭的畫、像是壞掉的黑白電視內容模糊不清的畫，我邊跑邊陸續開槍。
矢子加快速度，我的腳逐漸離地。根據顯示，時速是七十公裏——
啪唰——黑套背後像紙飛機般展開，固定成飛行姿勢。
「小靜，小心別掉下去哦……！」
矢子進一步加速。
她躲開畫中射出的刀刃，擦身而過時，我立刻用散彈槍解決。迫於無奈，我不得不一一攻擊其他也像有安裝機關的畫。數量……不計其數。
散彈槍的彈藥終於消耗殆盡，我替換成裝有子彈的手槍沒多久後——
「——嗯……！」
頭朝著前方，猶如飛彈般飛行的矢子，這時降低身體，利用空氣刹車。
理由我明白。
因為走廊的盡頭，就近在眼前了。
「oh,ati venit aici.(哎呀，居然能抵達這裏。)」
在寫著看似血字的門扉前，我
和矢子降落下來。
洛可可風的雕刻，搭配黃金裝飾……相較於途中的見聞，這在其他意義上真算是品位低俗的大門。
門內傳出某種水聲，從目標定位顯示的方向與距離判斷——
琉姬就在裏麵。
「呼……呼，這……這裏就是絕界的終點，小靜。這房間似乎是盡頭。隻是……對不起，我的式力都被吸幹了，我的耐力很差……」
我扶著步履蹣跚的矢子……。
不敢正視她的麵容。
我明白原因何在。因為途中有跳出輔助顯示。
「……我知道。矢子一直在保護我。」
因為那些畫，也企圖從我身上——以及妖刀奪走式力。
矢子始終護衛著我，使得自己的力量反被剝奪。
確實按照當初的作戰，我的妖刀成功保存了力量。
然而如此一來……因為我的緣故，矢子被吸收了兩人份的式力。
原本包覆著矢子身體的白金色光芒，已經蕩然無存。
她恐怕還掏空了守護自己的術式力量。
就為了讓我在更加有力的條件下，和琉姬戰鬥。
——為了我。
「小靜，別在意。我……哪怕是竭盡全力，也會奮戰到底。」
「矢子，夠了。剩餘的力量請你為自己使用，好讓自己活下去。」
「那個……已經……其實我的式力已經消耗殆盡了。」
「應該還有才對。」
我望向矢子的眼眸。
「——「焉彈（megadaeth）」的式力。把那股力量取出來用吧，矢子。」
「唔……那……那個不行。那個是別人所安置的，是我原先無法施展的黑魔女術式。如果取出來用，就再也無法——」
「再也無法使用也沒關係。那天晚上我說過了吧！」
我抓住矢子柔軟的雙肩，直視她的臉大喊。
「矢子，你不需要獨自背負一切。無力承擔的責任，就由我來分擔。雖然我年級比你小，或許不太可靠……！」
聽著我的話，矢子陷入了沉默——
「——接下來，由我來保護你！」
我下定決心如此宣言時，光芒閃耀——
透過輔助顯示，我看見矢子雄偉的胸前，竄出一顆大小不輸胸部的巨大流星。
我單手搭在裝填了殲魔女彈（mhi buster）的蠻牛左輪手槍上，輕輕開啟大門——
……內部是座大廳，和剛才像是鬼屋的空間截然不同。
金碧輝煌的房間，仿佛居住著中世紀歐洲的公主。
地板是玫瑰紅大理石。室內有噴泉，圓池內有熱帶魚悠遊。紅色牆壁上，嵌著幾麵鑲上金飾的大鏡子。插著薔薇的五彩花瓶。以及各種寶石的原石標本，讓周圍閃閃發亮。天花板彩繪著宗教繪畫……好高。有六公尺。
（這裏就是……琉姬的房間。）
剛好又看到像是參照本人打造，真人比例的白色女神像……應該八九不離十了。環顧周圍，可見銀製餐具，以及色彩鮮豔的飲料瓶，充滿生活氣息。
琉姬就住在這裏。
矢子將箭矢架上類似豎琴的連射弓，與我一同繞過噴泉時……
室內更深處有一道人影。就躺在掛著像簾子般、裝有頂篷的床上。
「——這個房間，還是首次有男人造訪。」
做作的聲音阻止我們向前，頂篷內琉姬的剪影……奇怪？
動作看似正在穿回脫掉的衣服和鎧甲。難道她一絲不掛？
「竟然穿鞋踏進少女的閨房，需要懲罰呢。」
琉姬唰的掀開頂篷，換回先前的比基尼鎧甲裝。
隻是手中卻握著像長槍般、刀身經過雕刻呈現般中空狀的凶器。
根據妖刀顯示，似乎是將逆刃彎刀——古代達契亞，現今羅馬尼亞的兵器輕量化以便揮舞的武器。刀身像日本刀彎曲，但刀鋒與刀背呈反方向。還加上長柄。若要形容，就是逆刃的槍劍。真是罕見的武器。感覺很難戰鬥。
那把逆刃槍劍，顯然——是用來「和我」決一死戰的近戰兵刃。
琉姬的盤算，似乎是先消耗完矢子的式力，接著在這裏收拾我。
「這裏是這座絕界的盡頭吧。琉姬，不覺得你已經無路可逃了嗎？」
「我可沒有聽說過，陷進蛛網的蒼蠅能戰勝蜘蛛哦。」
琉姬遊刃有餘地甩著頭，優雅的金黃色長發閃閃發亮。
接著她妖豔地探出手掌——
以食指比出放馬過來的手勢。
「來吧，小夥子。」
琉姬凝視著我，右眼綻放出紅光。
——朱紅眼。
她正在使用……「輔助顯示」。
「剛才你還嘴硬，說之前是被偷襲來著。」
琉姬說著，眉梢逐漸吊起。
「那份侮辱，讓我覺得很憤怒哦。所以我要正麵斃了你，把你刺穿。如此一來，你就完全輸給我了。記得好好擺出喪家犬的表情。其實我根本不想用什麽刀刃，畢竟血會亂噴嘛。」
紅銅色光芒開始纏繞琉姬的身體，對此——
「會亂噴的是你的血。」
縱然我沒興趣傷害女性柔嫩的肌膚，還是要回嘴恐嚇。
接著我背對室內的掛鍾，雙手交叉，搭上腰間兩側的妖刀。隨著不知第幾道鍾聲響起，左右同時出鞘。
接下來——三分鍾。就那那座掛鍾當基準。
劈啪、劈啪劈啪……肌肉不斷凝聚力量，感覺傳遍全身上下。
潛能解放（open act)——19%——30%——……43%。達到約正常人的二十倍。
我明白，此刻我的目光和神情，正銳利地與平常判若兩人。
「prana defender emanation（防禦式氣力場釋放）……strengh/unit area +1（強度·第一階段）.」
腦海中響起黑套的聲音，周身釋放出猶有如漆黑熱浪的立場。與紀裏子一戰時相同，這是保護我身體的現象。盡管顏色不同於圍繞琉姬與矢子的光芒，但本質應該大同小異。
對此，琉姬則是——咯鏘。
她轉動逆刃彎刀的刀尖，吸引我的目光。
「對了，之前傷你的梔子花——那個除了人血，也會吸取魔具的魔力哦。而且光是觸碰就會吸收大量的魔力。換句話說，不是那把刀能抵擋的東西。」
接著冷不防就說出這番話，將左手伸進發絲——
「——我看你如何化解！」
她射出了那朵梔子花。
轉瞬間，視野跳出「slow lv5」的輔助顯示。
我的體感時間立刻變得緩慢。仿佛置身於慢動作的世界。
梔子花的目標，是我的右眼——
對此，揮刀推薦軌跡隻有一道。
我依照顯示，不得已擺出詭異的姿勢。
右手的妖刀在上、左手的妖刀在下，刀尖直指前端。讓刀鋒像螺旋槳般呈現螺旋狀態。
接著「啪——！」地扭動重疊的手腕，旋轉上下兩把刀。引發的氣流改變梔子花的軌道……緊貼著我的右耳射向後方。
此時，體感時間的流逝還原。
輔助顯示竟然跳出——「技名：旋刃駁」——「往後可借由發生聲采取自動身體動作」？
想用這招還得念出來哦？妖刀，這樣很丟臉耶。
「——adonai melekh neeman（主以及虔誠賢明之王啊）！」
伴隨著矢子呼喊，「唰！」的一聲，反擊的合融十字箭（cruz arrow）射向琉姬。
「——！」
同一時間，琉姬揮舞槍劍，刀鋒劈出狀似刀刃的攻擊。
刀刃射出的光芒有如回旋鏢飛旋，與箭矢碰撞後，彼此朝上下方彈開。
光刃砍穿水晶吊燈，箭矢撕裂床鋪，水晶玻璃與羽毛於室內飛散。
「——琉姬！」
我手持妖刀箭步向前——嘩啦！
琉姬化為無數花瓣消失，輔助顯示——立刻發出警報……在背後！
「小靜後麵！」
矢子將下一支箭架上弓弦，同時側步移向右邊。
我也扭動身軀，轉身往左跳。
兩道光刃，掃過前一刻我們腦袋的所在位置。
琉姬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我們背後，從低空姿勢——
雙眼直視著我，將槍劍尖端刺向我的右眼。
依照妖刀顯示的推薦路徑——我以右手刀將逆刃彎刀砍壓在地；琉姬順勢將刀尖鑽進我的靴底，試圖戳刺。
於是我呈現踩住刀刃的姿勢，正打算用左手刀劈斷時——嘩啦！
琉姬再次化為花瓣消失……不，錯了。
我剛才看見了。花瓣是障眼法，琉姬是連同槍劍「下沉」了。
地板——根據妖刀顯示，她沉入了影子內。
（琉姬——能穿透影子……！）
「砰！」地一聲，妖刀的刀尖揮空，在大理石地板留下藝校道刀痕。
「矢子，小心影子！琉姬能在影子內穿梭！」
輔助顯示立刻標示出室內所有的大片影子，但琉姬擁有朱紅眼，應該也知道我掌握住這點。如此一來——
（——就是這裏！）
我再次回頭，麵向自己背後延伸的影子。
果不其然——我後來居上抵擋住攻勢，將高舉槍劍，下半身還沉在影子內的琉姬——逮個正著。
雙刀如巨剪般架成字形，交叉點夾住琉姬的刀刃，接著像跳繩般跳上自己的刀背。「傾巍十字」——妖刀，你命名招式的品味有點那個哦。
這招原本好像是用腳踩施加體重，借此切斷位在下方的人的脖子或身軀——
「……唔！」
琉姬此刻，似乎正從影子接受極強的排斥力。
她連同載著我和妖刀的逆刃彎刀，全身逐漸從地板上升。
對此——我借勢用正常人二十倍的腳力，朝正上方跳躍。
身體上下顛倒，雙腳踏向高聳的天花板——我看見矢子目瞪口呆——之後架起雙刀，直撲正下方的琉姬。
她以逆刃彎刀格開雙刀，旋身化解勁道，殘留下花瓣的漩渦，再次遁入影子。
連我自己都覺得……剛才的兵刃交鋒像特技表演。連動作片都不夠看。
同樣身懷朱紅眼的人戰鬥，就會演成如此啊。
「原田……」
琉姬與我和矢子保持距離，從柱影中浮現……
自己一邊的護肩突然咯當一聲掉落，她似乎滿臉意外。
看來她並未發覺我剛才砍斷了扣環。
「竟然扒女人的衣服……色鬼。男人真是肮髒。」
「抱歉。我是刻意要砍，但老子又不是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
語氣又變得粗魯起來。
零距離的互砍，劍術的本事——毫無疑問是我占上風。
而且臂力也有懸殊。感覺琉姬憑借某種術式強化了體能，但還無法與妖刀的潛能解放（open act)相提並論。
其背後代表的含義，我以心裏有數。
琉姬確實能和我正麵對決。
然而，她根本不擅長像這樣直接近身交鋒。
她是慣於讓對手落入陷阱，用射擊兵器之類術式擊敗敵人的異能者。更討厭回濺的血液，似乎有潔癖。因此至今和異能者戰鬥時，都是采取這種戰術。並且習以為常。
隻是——這一次。她被我的話激怒，決定親自提刀上陣。
琉姬，在這個時間點上你就已經輸了。
「琉姬，剛才那刀是提醒你，我現在有心就能殺掉你。互砍你敵不過我。夠了，現在還來的及把話收回。」
我用妖刀指著地上的護肩，瞪著琉姬說道。
「我也不想事後聽到什麽「那個時候我還沒盡全力」之類的借口。看是遠程攻擊術式還是什麽，盡管使出來。隻不過到時……我也無法手下留情了。」
根據妖刀顯示，琉姬似乎喜歡被人用銳利的眼光瞪——她臉頰微紅：
「果然……你之前隱藏了實力，原田。我明白了。」
她幹咳了一聲掩飾害臊，然後啪地脫掉剩下得護肩。
「看來隻能以成敗論英雄了。」
「真巧啊。我也是這麽認為。」
語畢——她進而脫掉腰間兩側的盔甲，護胸和披風也是。
她該不會要說那個很重之類的，類似古早少年漫畫的台詞吧。
「就男人而言，表現還算可圈可點，原田。所以我要犒賞你。」
琉姬甚至將布料麵積已經夠少的漆黑服裝……也脫掉啦。
我以為她要裸體而焦急萬分，好險下麵還穿著比超迷你比基尼更纖細的內衣。
目睹幾乎變成細繩泳衣姿態的琉姬——
「小靜，當心……！」
矢子出聲示警，我才醒悟過來。琉姬是從某人身上接收充式——得到式力供應的異能者。據說肌膚裸露越多，供應式力的效率越佳。
琉姬將對妖刀而言沒什麽意義的防具全數拋開……是要優先考慮接收式力的效率。
「你……在戰鬥當中，一直在凝聚式力吧。」
進入這個房間時，琉姬之所以一絲不掛，恐怕就是為了充式。
挑起自己不擅長的兵刃交鋒，八成也是為求節省式力。
琉姬此刻又在拖延時間……！
這是遊戲常見的策略。隨時間攀升的計量表，累積達到百分之百時——
一口氣消耗掉能量，釋放必殺技。
琉姬儲存了施展大招的式力。
仿佛仰望著身在某方的式力供應者，琉姬抬頭張開雙手……
「你們真是走運。能見識到我的秘技「黑之壓壁(plesion nero)」。我就收下兩條微不足道的性命，當作參觀費。」
她並未否認我剛才的話，還講出很像必殺技的術式名稱。
「那真是感激不盡。」
「鏗鏘」，我重新將妖刀架成十字。
「對了，原田。」
「……幹嘛？」
「我姑且解釋一下，這可不是內衣褲哦。所以我不用感到害臊。」
「就是說啊，小靜。」
我想說她們幹嘛如此強調，結果發現映照在鏡中的自己滿臉通紅。
我……我也沒辦法啊。
那個……雖然難以啟齒，但琉姬的裝扮似乎繃的很緊，全身上下的繩子……都陷進肉裏了。
但現在沒空欣賞琉姬有多美。
這次輪到我發動攻勢。就算敵人有大絕招，使不出來就沒戲唱了。
在她出招之前，擺平她……！
「——adonai melekh——」
似乎打著相同主意，矢子準備架起弓，但搶在她行動之前，唰——
琉姬側身射出一朵黑色牡丹花，「啪！」地插進矢子腳下。
「——呀啊！」
變換站姿準備射箭的矢子，身體失去平衡。
接
著她當場摔跤，咚一聲跌坐在地。或許是因為體態豐腴，她跌成似曾相識的m字開腿姿勢。
「矢、矢子……！」
「嗯……唔……嗚……！」
矢子試圖撿起掉落的弓，但腳卻動也不動，站不起身。
出了雙腳之外，碰觸到影子的臀部也無法挪動，連想遮掩敞開的胯骨有無能為力。
「那是影刺黑牡丹（dahlia corset）。日文好像叫影縫來著。是把你縫在自己影子上的話哦。我沒空打理力量用盡的異能者。桃井，讓我瞧瞧你悲痛的表情——就在這個男人被屠殺的景象麵前！」
——啪！
琉姬鑽到我背後，使出式力攻擊——逆刃彎刀放出光刃。
「——！」
我試圖避開光刃，但同時整把逆刃彎刀也被投擲過來。
我受到了幹擾，光刃直襲右眼——無法完全躲避。
但不代表我賠上了右眼。退而求其次，我讓光刃掠過右上額，劃過發絲及頭部。同時破空襲來的逆刃彎刀，從腦袋旁邊穿過。
「小靜！」
矢子失聲慘叫，劉海和血花在我的右眼前飛散。
「……唔……！」
光刃若再砍深一點，當真會劈開我的頭——但衝擊力道不大。
觸感像被類似剃刀的利刃劃傷。
反過來說，那道光刃的威力就僅僅如此，威力並不強。
隻要頸動脈或手腕別中招，就不會造成致命傷。這也是節省式力的術式吧。
然而流淌的鮮血……導致右眼睜不開。
（顯示與視野無法重疊……！）
右眼和左眼看見的景象，產生微妙的差異。顯示單純作為情報來源讀取時，遮住右眼比較好。但處於近身戰鬥時，要和顯示視野重疊利用的情況下，右眼無法正常辨識會產生誤差。
琉姬的意圖——
（——是想……封鎖輔助顯示……！）
她從一開始，就死命狙擊我的右眼。目的就是為了這個……！
我陷入焦急，此時耳旁傳來——
「吾祈求——吾之契約黒翼。遵從盟約，自冥府傾斜暗影之天枰——」
——咒文詠唱……！琉姬的大絕招要來了……！
可是剛才保護我的矢子已經耗盡式力，更因為影縫陷入動彈不得的狀態。
琉姬的雙手，緩緩高舉——
「——黑之壓壁(plesion nero)——！」
仿佛拍打無形的桌子，猛力揮下雙手。
本以為將遭受那道光線攻擊，而感到心急如焚時——轟隆——
如同被人用可怕力量施壓的感覺，猛然侵襲我的頭頂和雙肩。
（不、不一樣，不是開場的術式……這、這到底……是什麽……！）
脊椎快斷了。膝蓋不由地彎折。
比人生至今背負的一切，都更加沉重的東西，正壓迫在我的正上方。
隻是我拚命扭頭看向肩膀——上頭卻空無一物。
雙腳下的大理石地板「啪嘰……！」一聲，裂開兩道宛如蜘蛛網的裂痕。
勉強睜開眼睛，原來就被鮮血染成紅色右眼視野，又因警告顯示而通紅。
「超重(lord over)496kg」
（496公斤……什麽意思……？）
以數位數字顯示的數值，正不斷攀升。
突破500公斤。怎、怎麽回事！這股重量！
「黑之壓壁(plesion nero)，九倍——看吧，馬上將達到十倍。差不多是內髒破裂、開始嘔出猩紅血液的時候了。現代東歐魔學，將影子當成通往異世界的大門。次次元之中，存在多重擠壓的萬有引力。你將被從你的影子轉移過來的「自身重量」壓死哦。嗬嗬、噢嗬嗬嗬！」
琉姬……正在嘲笑我。這個無可救藥的死虐待狂……！
到達744公斤後暫時停止的負重，又進一步增加。
看來達到我體重的倍數後會暫時停止，然後再一口氣施壓。
806公斤……！現在扣除原本的體重……有十二個我壓在上頭……！
「小靜！」
矢子放聲呐喊，身體依舊無法動彈。
我……已經一步也動不了。除此之外，也站不起來。我跪在原地，手撐著地板——突、突破一噸了……！
我終於紮紮實實倒下，我的重量，使得大理石地板不斷龜裂。
接、接下來完全束手無策。到底該怎麽辦……不、不對，總之現在雙手絕不能放開妖刀，隻要專心想著這件事。
（妖、妖刀……！）
事已至此，妖刀就是保命符。我從各項顯示得知，妖刀和黑套正全力運轉，以確保我的性命為最優先。負重已經突破1600公斤。我正處於被二十五個自己壓扁的狀態。正如琉姬所言，口鼻開始溢出猩紅色血液。
此時，妖刀的刀鍔——鈴鈴、鈴鈴、鈴鈴——
（……斷絕警報（indicator）……！）
通知我戰鬥時間僅剩一分鍾，絕望的鳴聲響起……！
矢子
那隻是單純的一句話。
不過，小靜。
那個時候，你對我說了……
「比起人類，更應該保護的是矢子。」
此刻我下定決心了。
就像父母可以為了孩子無所不能。
就像哥哥或姐姐，可以為了弟妹克服一切。
如果是為了小靜，我辦得到。
我能背叛養育我的國家。
我能犧牲掉全世界。
（比起人類，更應該保護的……是小靜。）
因為，因為——我是——
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我是你的姐姐。
靜刃
這是——
「盈滿世界吧，全新感受……」
——歌曲……？
是歌曲。
矢子正在唱歌。
「桃、桃井……你竟然還有那種魔力……！」
琉姬望向矢子，聲音流露出動搖之色。
這一刹那，施壓在我身上的重量稍微減緩。琉姬施展這招重壓術式時，很肯能需要高度的集中力。證據就是她一直沒攻擊矢子。
「於神聖的祈禱印記之下，和平騎士齊聚一堂……！」
與矢子的歌聲相呼應，掉落地上的連射弓，像豎琴般自動演奏起來。弓上的裝飾品，也響起各種音色。那不單純是武器——也是樂器。
……達到43%上限的潛能解放，數值……
45%……49%……不斷攀升……！
矢子——正在掏空使用。
使出為了在鳳凰麵前自爆，安置於體內的焉彈式力。
「住、住手，啊、啊……」
琉姬的動搖加劇。她的身體痛苦掙紮，厭惡著矢子的歌聲。
黑之壓壁(plesion nero)——重壓的幹擾增加。一度突破兩噸的負重，也降到兩噸以下。
「……唔……！」
……手腳與背部的肌肉纖維，傳來更為強勁的劈啪聲響。
行……行得通。手臂可以動，腳也是。如今的我……69%……73%，強度是正常人的三十六倍。
反觀負重，1890公斤。等、等著瞧，給、給我站起來啊……！
「prana defender emanation（防禦式氣力場釋放）……strengh/unitarea +2（強度·第二階段）.」
我力貫全身，黑套冒出的熱浪般靈氣隨之增強。
從伏地挺身的姿勢，轉為單膝跪起。接著撐起上半身，拄著妖刀，站穩身姿……！
（不惜舍棄堵上性命的使命，也要幫助我……我要回報矢子的心意……！）
——鈴鈴鈴鈴鈴鈴——
斷絕警報加快，距離妖刀停止功能還剩三十秒！
「可、可惡……！臭男人……！」
注意到我逐漸站起身，琉姬重新將精神集中到我身上。
重量猛然增加。
但是那又如何，我怎麽能在這裏倒下！
「嗚……嗚……魔鬼啊，瓦拉幾亞的魔王啊，汝乃吾之盾，吾之劍——」
眼見我屹立不倒，低聲沉吟的琉姬如此詠唱……不對，開始唱歌……
她不著痕跡地反複換氣，不停將空氣吸入肺部。
胸口逐漸鼓起，膨脹到內衣快被撐爆的地步。
那是……「瓦拉幾亞的橫笛」——！
（是歌曲，琉姬企圖用歌聲反擊！）
妖刀立刻提出——名為「吼破」的招式。
這招能打消她的歌聲？是的話，不管哪招我都會用給你看。
琉姬抹上口紅的嘴唇——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喔噢噢噢噢————————！」
釋放出如超聲波般的怪叫！
矢子的歌聲也受到幹擾……我的潛能解放數值開始下降。70%——67%——
處在歌聲之中——我用滿是鮮血的嘴巴，快速吸氣。
發出「嘶嗡嗡嗡」的進氣聲，像是快壞掉的噴射引擎。
吸入幾乎要撐破肺部的空氣後——
「嗚……嗚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對準琉姬，以仿佛使室內物品震蕩、濺起噴泉之勢回聲喊叫。
盡管頭發被往後吹飛，琉姬依然維持住黑之壓壁。
但是「瓦拉幾亞的橫笛」，被我的聲音打消了。
在方向上矢子並未受到吼破直擊，勉強維持住歌聲。
放聲咆哮完的我的外觀，潛能解放回歸73%帶來的壓迫感，以及黑套的漆黑靈氣……
八成讓我看起來像個惡魔或魔人吧。
琉姬對我的姿態感到畏懼。表情一目了然。
矢子曾經說過，恐懼會幹擾異能者的力量啊。
「怎麽……你害怕啦，琉姬……？」
我吱嘎吱嘎舉起沉重的手臂，架起雙刀。
一邊說話並蓄勢待發，右眼染紅閉起的這份模樣，想必貌似惡魔吧。
矢子的歌聲停止，但潛能解放數值並未立即下降。和音樂課結束時一樣。
「……怎麽會……害、害怕……？我、我會害怕——一個臭男人…？」
內心湧現的恐懼感情，讓琉姬產生動搖。
想必她至今為止，都是給予恐懼的一方，未曾體驗過這種滋味吧。
然而我——依然隻是站著不動。這樣下去時間要到了。
望向時鍾，再十秒就是三分鍾。
我必須在十秒內，設法解決自己傳送重量過來的影子……！
此時。
「小靜。曬太陽不是沒有意義的。」
即使在這種時刻，矢子的語調依舊沉穩。
我知轉動眼睛看過去，隻見矢子攤開掌心，手背遮住右眼，左眼透過食指與中指縫隙張眼凝視。凝視——我的影子。
「至大（tanto）——熾天閃(mirage)！」
——啪——！
矢子全身釋放出閃光，籠罩周圍……！強烈的光芒，透過牆壁上的幾麵鏡子形成漫射，一舉消滅室內所有影子。包括我和矢子的影子。
——嗡——壓迫在我身上的重量消失無蹤。
影子消失，琉姬的招式被破解了。
室內充滿純白色的光芒，我朝向琉姬猛衝。
可能是想等我耗盡時間，她企圖鑽井自己的影子——但影子消失，她被推回了地麵。模樣正好就像潛不進水裏的人。
她此刻正癱坐在地上，神色驚慌失措——我迎麵撲上前去。
「傾巍——十字！」
發聲同時，全身半自動跳躍。
交叉的雙刀像剪刀般夾住琉姬的脖子，施力——
「——噫！」
琉姬發出慘叫，咚一聲仰倒在地。
——咯鏘！
妖刀的刀尖同時深插進地麵。妖刀化成巨剪，刀刃交叉點抵在琉姬脖子的正上方，不讓她起身。原本應該是要踩上交叉點，切斷脖子的招式——
此時，三分鍾——時間到。我放開了妖刀。
「……」
何況話說回來，我抵在琉姬脖子上的……
左右兩邊都是刀背。
雖然是變招，也算是刀背砍的。我違逆了想砍人的妖刀，改用這種做法。
閃光逐漸散去……這次周圍景色開始轉暗。
代替因光芒刺眼而看不清的左眼，我拭去緊閉右眼上的血跡……
環顧周圍，這裏……不是琉姬的房間……
景色回歸到夜晚的居鳳高中操場。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怎麽會……常設絕界竟然解除了……？」
依靠剛才遮住的右眼張望四周，四周喃喃說道。
兩把妖刀架成字形，插在操場的地麵上……
琉姬仰躺在下方，模樣就像被架上斷頭台。
「——輸家……戰敗的模樣，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
似乎因閃光而目眩的眼眸，凝視著虛空……琉姬低聲說道。
「比死更讓人屈辱。原田，你帶著一發銀彈吧？開槍吧，那樣……我就能解脫了。」
——她是指我手槍內裝填的殲魔女彈（mhi buster）？原來她有注意到啊。
黑套釋放的漆黑熱浪散去……
「我不殺你。畢竟你是女人。」
我不得不重複美戰鬥時，也曾說過的相似回答。
「隻是如果你還想打，我也會反抗。雖然像是外行人的解讀，反正你正接收某人的充電——魔力正在恢複吧？」
「……她解除契約了。因為戰敗就是違約。我已經無法接收她的魔力了。也無法維持住那座常設絕界，再也回不去了。」
琉姬悔恨地漲紅著臉……
「想笑就笑吧。其實我……單憑自己……根本使不出強大的術式，是個劣等魔女。也已經再也不能來——我所摯愛的居鳳高中了。如果來上學，往後肯定會被人輕視，遭人羞辱……」
她抽著鼻子……喂喂……怎麽開始哭哭啼啼啦？
我姑且轉頭回望矢子，征得她點頭同意，表示「沒問題」後——
我解開束縛住琉姬的妖刀，收刀入鞘……
扶起以雙手掩麵哭泣的琉姬。
「你錯了，琉姬，有件事我要向你道歉。」
「……？」
眼睛似乎終於重見光明，琉姬無助地看著我——
與剛才為止的反差感，讓我不禁有些退卻。
什……什麽嘛。還是有可愛的一麵啊。
難道年長的女性，各個都很可愛？
「剛才我說你「狐假虎威」……但交手後，我明白了。你的強大，不單純是借助別人的力量。誘使我們中計的陷進和策略也是如此，還有雖說是戰術，但你擁有向我挑起近身戰的勇氣——這些都是你的強悍之處。」
「…………」
琉姬大
概想都沒想過會被敵人稱讚。
仿佛被我的發言給震撼，她瞪大了雙眼。
「今後或許無法施展超出自身才能的術式，但隻要肯學說不定就又能使用了。你也來上學嘛。學校本來就是學習場所。若有人敢欺負你……我會徹底擊垮那些人。誰叫我們都是劣等生。」
我稍微放大音量說道，一方麵也是牽製想將琉姬趕盡殺絕的美美……
結果……搞什麽？琉姬露出有些神魂顛倒的目光啊。
雖然反應讓人摸不著頭緒，我看她好像還未恢複之前的精神……
「而且——老實窩在那種絕界裏生活，終究不是件好事。連我都知道你是個美女。美麗正是要大方展現吧。」
我說著，正想拉她起身時，琉姬——
用手掩住自己幾乎袒露無遺的胸脯，往後退了一步。
接著她腳踩細跟鞋，挺直腰杆佇立在操場的沙地上。
她總算擺出原本的高傲麵孔，某方麵來說也算很有精神。
「——原田、桃井。這次我就先放你們一馬。」
明明是輸家，琉姬的口氣卻像贏了似的，嗯……嗯……！
她擺出像是要擠出吃奶力氣的動作……接著花瓣紛飛。
似乎是勉強擠出殘餘的魔力，施展化為花瓣的術式……消失而去。
很有黑魔女的作風，逐漸沒入影子當中。
——當天晚上，我陷入高燒的折磨。
回家剛脫掉黑套，「黑之壓壁」的創傷隨即發作……加上貘說過的使用妖刀的疲勞，感覺就像並發多重感冒症狀。
我心想傳染給別人就糟糕了，於是移動到別館——
「我從來沒生過病……」
穿著製服的矢子說道，跟了過來。
結果，現在我正蓋著黑套……躺在臥室的床鋪，接受矢子的膝枕。
我的頭，正擺在柔軟到有些放蕩的豐滿大腿上……光這樣就是十分驚人的體驗了，不過若睜開眼睛，上方五公分處，就是一百公分的j罩杯。
因高燒陷入恍惚後，我被迫接受這種姿勢，但原來膝枕能見識到這種震撼的景象啊。
矢子一到家，就好像在參加吸年糕大賽，一口氣吞下二十塊粳米糕，似乎恢複了少許式力……她先幫我治好額頭上的傷，不留一絲疤痕。
之後又施展拿手的快愈式，陸續替我治療了全身上下的傷勢。
盡管每次治療，她都會念著「痛痛飛走了——」，把我當小孩子對待，讓我很難為情，但拜其所賜……身體舒坦了許多。熱度也確實下降了。
「小靜，感覺怎麽樣……？」
時間已過晚上十點，矢子按耐住睡意照顧著我——頻頻打瞌睡，
她昏昏欲睡地向我詢問。
「嗯……多虧你的治療。感覺身體恢複正常了。」
「太好了……那麽接下來……呃……想拜托你照顧我。」
「照顧你？你剛才被琉姬傷到哪了？」
「沒事的。我啊，本來就是不常戰鬥的異能者……像那樣使用力量後，過一會就會進入類似肌肉酸痛的「恍神期」。雖然還不到假死狀態的程度，但會精神恍惚，變得像具人偶。直到明天中午左右，都會毫無防備。所以小靜……這段時間內，你要保護我哦……」
矢子說著，眼神已經陷入呆滯。
不像單純隻是睡著啊。那個恍神期已經來了？
「啊……可是你不能偷襲我哦……？因為就算被掀裙子，我肯定也不會發現……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也完全記不起來……」
要……要你多嘴。那種事我明明想都沒想過。
「等我醒過來……小靜，再延續之前兜風的……後半段……？」
矢子雙手輕輕交握，微偏著腦袋，擺出懇求的姿勢。
「後半段……額，矢子，你到底想幹嘛？」
「呃、啊、那個……不然……我們一起上餐廳吃飯……」
「隻是那樣的話，小事一樁。我請客。」
此時矢子好像終於力氣放盡——
「太好了。小靜……那麽、我……我們、交……交棒吧——」
軟綿綿的觸感。
她身體向前傾倒，碩大的胸脯擠壓到我臉上。
「……嗚……！」
交……交是交棒了，但這種形狀的棒子，我覺得太誇張了。
夜晚的矢子，隻是單純進入夢鄉……
隔天早晨，上午的矢子讓我真心感到苦惱。
因為她完全處於活人偶狀態。盡管有在呼吸，眼睛也是半睜開，但叫她也沒反應。陷入比紀裏子還要沉默寡言、毫無反應的狀態。
那副極端疏於防備的模樣，散發難以形容的嫵媚。如果是心懷不軌的男人，當真會偷摸胸部，或是忍不住想掀她的裙子啊。
但本人座右銘是「女人很危險」。於是我讓她躺上床，替她梳理頭發後，連根手指頭都沒碰，熬過這段對雙方來說都很危險的時段。
之後過了中午，我和清醒過來的矢子，前往居鳳車站附近的餐廳——
「呃——停車場，停車場……啊。找到了。小靜，就停在這裏吧。」
嘰——！2000gt緊急刹車，甩尾般的拐進投幣式停車場——手握方向盤的，是矢子。
（太，太好了……我還活著……）
本人不管遇到任何狀況都是老神在在，但她的駕駛技術之差勁，還是把我嚇得臉色發白。都是因為車站前有派出所，所以我才會讓她負責開車……
輪胎磨得軋軋響，將2000gt開進停車格的矢子再次緊急刹車，她的身體因而往前撲，叭噗。那對雄偉過頭的胸脯，不小心按響了喇叭。
停車格明明是長方形，這個人怎麽會把車子停成斜的？
（矢……矢子出門時，我真的必須看緊她才行。從各方麵來看，她比愛莉絲貝兒還有祈更讓人擔心……）
我膝蓋發抖，邊慶幸大難不死邊走下車……
我走到了jr居鳳站前的大街，目的地是矢子在網路上挑選的餐廳。
啊……走在街上的男人，每個都在打量我們。眼神像在說「不起眼的男人，身邊卻帶著做夢才會夢到的好女人，憑什麽？」。好啦好啦，我懂你們的感受，我麽走在一起很不匹配。拜托別那樣瞪我。
之後我們抵達意大利餐廳……隔壁是附設教堂的小型婚禮會場。
餐廳大概是當成續攤場地使用吧。
然而矢子一看見婚禮會場——
「……矢子嚇壞了……」
她哇哇大叫，嘴巴一張一合地說：
「那個、別、別誤會哦。我真的不知道有這個。在怎麽說我也沒著急成這樣，年年年長，就算，這是巧合，我比小靜。」
她滿臉通紅，最後還變成像英文考試那種「請排列出正確文章順序」的說話方式。
矢子嚷嚷著「不是不是真的不是，你不要感到有壓力！」讓人不明所以的話，淚眼汪汪地呆站在原地……因為開始擋到別人通行……
於是我拉著她的手，走進店內。
待在這間內部裝潢走歐係風格的餐廳……感覺昨天的決鬥就像是騙人一般，可以心平氣和地用餐。窯烤的卡布裏喬莎也很美味。
（矢子喊著「來，張嘴」，作勢要喂我吃飯倒是讓人很頭大……）
和矢子相處的時候，內心會不可思議地平靜下來。雖然也有許多例外，像是剛洗完澡的模樣，或是半透明薄紗睡衣之類的。
這與異能無關，大概是源自於矢子人品的力量。
（真是善良的人……
）
似乎是真的相信超美味的食物會好吃到合不攏嘴，矢子陶醉地按著臉頰，品味第五份奶酪，一邊觀賞著她的大胃王才藝……
我發覺自己不經意浮出淺笑。矢子也擁有讓人綻放笑容的力量。雖然也有許多例外，像是開車時或操控事務機械時。
愛莉絲貝兒
豈有此理，矢子不可原諒。
「抱歉，矢子。結果還是讓你請客……」
「不會，沒關係。別看我這樣，好歹也有領精神科學開發中心（siic）的月薪。」
走在石板路上，麵帶微笑說話的矢子，被、被、被靜刃拉著手。
矢子好像是路癡，好幾次都看似要迷路……
那肯定……不，鐵定是算計好了。是為了和靜刃牽手逛街！
「——死刑！」
我躲在行道樹上，雙手指向矢子，身旁的祈——
「1400……姐姐。這麽做連祈也不太能容忍哦——哇哈哈哈——」
渾身散發病態的氣息，讓人有點擔心和她聯手會不會出事。
靜刃
前往停車場的路上——偶然遇見不速之客。
「……琉姬……！」
猶如稀鬆平常般，穿著中世紀歐峰禮服的琉姬赫莉茲，本名佐藤良子——正抱臂等待著我們。
眼見我們稍微擺出防備姿態，琉姬表情不約地……哼了一聲。
「這禮拜我們彼此都是停學中吧。我隻是把握時間出門玩而已。不會輕舉妄動的。」
深藍色的蓬蓬袖上衣。大幅展開的長裙。裝飾著羽毛的大帽子。完全是過度裝飾。打從骨子裏就是愛出風頭的人啊，琉姬。
和乍看平凡女孩的愛莉絲貝兒不同，無論是戰鬥服或便服，琉姬似乎喜歡一目了然的「魔女風」服裝。
「還有我事先聲明，會在這裏遇見純屬巧合。絕不是因為看見你們開著敞篷跑車，才攔計程車尾隨在後頭哦。」
……？意思就是你搭計程車跟蹤我們？
計程車司機應該也嚇壞了吧。畢竟載到這種怪人。
「話說回來……原田、桃井。你們在交往？」
琉姬突然詢問莫名其妙的事——矢子嚇了一大跳！
她的反應激烈到當場跳了起來。
「怎怎怎怎麽會，我、我是長輩耶！但、但是社會上也沒說不行，就希望渺茫的機會來看將來這種事也有可能可能可能……」
「……？琉姬，你跑來是想說什麽？」
站在慌亂的矢子身旁，我滿臉納悶。看見我們的反應，琉姬說著「嗯、嗯。看來還隻是不純潔的單相思。」表情心滿意足。是怎麽啦？
「——你們讓我嚐到了恥辱。還饒過我一命，讓我活著丟人現眼。不洗刷這份屈辱，我的人生就無法重頭來過。你們就洗幹淨彼此的脖子等著吧。我現在正在重新苦讀黑魔法。」
洗幹淨彼此的脖子……。這畫麵有夠超現實。
而且你剛剛才說自己正在玩吧？根本沒在讀書嘛。
雖然還有一大堆吐槽點……隨她去吧。畢竟我不太想跟這家夥扯上關係。
「對了，原田。」
才剛這樣想就被點名了。
「……幹嘛？」
「我是有自尊的黑魔女。」
「？」
「依照決鬥前的約定——我會告訴你碎片的下落。」
——唔……？
聽見這句話，矢子也重新回過神來。
「你是指……你的契約者持有碎片？那是真的？我們可不這麽認為哦。」
「美女不說假話。」
聽起來就好假。
「那你現在就告訴我。那個什麽契約者在哪裏？」
「嗬嗬。你打算去搶啊。」
看見我上鉤，琉姬暗自竊笑。
看來她不打算馬上告訴我。真是個滿肚子壞水的女人。
雖然也有男人喜歡被美女戲弄，但我可不是。隻會覺得很鬱悶。
「告訴我，在哪裏？」
「告訴你也無妨。但作為代價……」
此時琉姬稍微壓低帽子，像是在含羞般用寬大的帽簷遮住眼睛。
「原、原田。決鬥完會萌生出友情哦。我要你……當我的朋友。」
「朋……朋友？你還敢追加條件？」
「因為勇者配魔女是常識吧。」
「又沒有要打到魔王。夠了，快把碎片的位置——」
就在我們開始討價還價時，沙……沙沙……啪！宛如孔雀開屏般——
「——噫！」
伴隨著尖叫，琉姬滿臉通紅地抬起頭，寬大的裙擺背麵掀了起來。
這……這是哪招？掀裙子的術式？幹嘛在這時候用？
而且這種場景，要掀也該掀前麵吧。
就在我腦袋一片混亂，矢子用雙手捂住臉時——
「你要幹嘛，無禮之徒。」
琉姬一巴掌朝背後甩去。
馬達聲嗡嗡響，站在電動雙輪滑板車——賽格威上的少女靈巧閃避。
拐彎超這邊過來的，是用類似朱玉的發飾，將銀發邦成雙馬尾的……
「……紀裏子！」
上周末說什麽「要對探測到的碎片展開應對」，就請假沒上學的紀裏子。
「琉姬赫莉茲企圖將問題複雜化，因此我采用最迅速且安全的手段終止談話。」
大致解釋完剛才掀裙子的理由，紀裏子……完全無聲無息，連我都嚇到了。不知不覺加入談話之中，這已經算是某種異能了吧？
「質量達到四十四塊的碎片，就在上方。位於居鳳上空的平流層。」
「……你怎麽知道……！」
聽見紀裏子指著正上方說道，整理完裙擺的琉姬瞪大雙眼。
「紀裏子發射的氣球衛星確認到蹤影。根據琉姬的發言，研判該碎片為琉姬的契約者所持有。既然紀裏子已告知碎片所在地，琉姬與靜刃的談判無法成立。放棄吧。」紀裏子淡然說道，旁邊的琉姬發出「噫——！」的怪叫聲，咬著蕾絲手帕往下扯。看來那似乎是她不甘心時的習慣動作。
平流層裏……真的有碎片？
「平流層裏的碎片，交由靜刃去取回。」
雖然紀裏子對我下達這番命令……
「你……你說平流層。那幾乎算是宇宙中了。那樣我要怎麽取回啊？」
「京菱正在製造靜刃的pad。搭乘那個前往。」
「我、我的……pad？」
「personal arsenal dress」——那個紀裏子穿過、類似動畫機甲的玩意兒？
我……我有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