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故事,是這樣的。


    大家好。我是僵屍,相川步。冷天氣還在持續呢。


    「那麽我要出去開會。看家就交給你了,春奈。」


    「什麽事需要交給我啊?」


    這種天氣會讓人沉迷於電暖桌和橘子。就是拿這些沒輒。


    「我是想請你幫忙監視,步比受潮倒不出來的鹽巴更惡心,你別讓他對海爾賽茲大人做出惡心的事情。」


    「我懂了!不用擔心!就算葉片女你不在,我也會顧好他們兩個!」


    天氣冷,會有許多令人無奈的狀況。


    「嗬嗬,你真像大姊姊。」


    「大姊姊……嗯,就是說啊!」


    ——請各位也要小心流行性疾病。


    綜藝節目滿載的笑鬧聲,正從電視機傳出。


    睡眼惺忪的我,是窩在電暖桌裏看節目。


    我忍不住打起嗬欠。總覺得星期六晚上,不就是為了休養身體才存在的?我提不起勁做任何事,而且也沒有力氣。


    電暖桌的溫暖,比任何催眠術都更能勾起睡意。


    當我將電暖桌的棉被披到肩上,用駝背姿勢放鬆時,坐在我左邊的少女,遞了顆皮剝好的橘子給我。


    「謝啦,優。」


    即使窩在電暖桌裏,她仍穿著鎧甲。


    長長的銀發輝亮美麗,裹著手甲的小手,則像雪一般潔白夢幻。


    蔚藍眼睛澄澈無比,櫻桃小口紋風不動。


    她名叫優克莉伍德·海爾賽茲,是將我變成僵屍的「死靈法師」,擁有龐大的力量。


    由於那股力量的影響,她不能表露感情,也不可以說話。


    沒有錯,這名少女並非不會說話,而是背負了「不能說話」的悲慘命運。無論發生任何事,她都保持沉默而麵無表情,氣質神秘、清純又文靜,是個形象清澄如水的女生。


    「你把皮剝得好幹淨耶。」


    我盯著變成完整橘色的橘子說道,優對我說的話敲了兩下桌子。


    「橘子白色的部分 是敵人」


    便條的字句總是語氣生硬,不合她可愛的外表。因此,我習慣將那些話在腦中轉換成很~可愛的聲音。假如是剛才那句——


    「人家是為了哥哥,把橘子的白色須須全部拿掉囉?嗬嗬嗬,快稱讚我快稱讚我。」


    差不多會變成這樣。真是可愛的家夥。


    橘子的白色纖維營養豐富,可是滿多人討厭吃那部分耶。


    我也喜歡吃橘子,但纖維的部分就不太喜歡了——嗯,所以這樣好好吃。


    「我也要橘子。」


    坐我右邊的少女春奈,對優出聲說道。


    她身高一四五公分,胸部嬌小。乍看之下,感覺應該像可愛的國中女生。


    貓一般可愛的大眼睛,以及如同燈籠魚的稱頭呆毛,是這名囂張少女身上的特點。


    她是來自於魔法世界韋莉耶的「魔裝少女」。同時也是陰錯陽差地住到我家,變得使不出魔法的魔法師。


    春奈和優正好相反,一點小事就能讓她非常激動,是個性情如火的女生。


    她和我一樣把電暖桌的棉被披到肩膀,整張臉恍神得像隻嘟噥著的貓。頭頂上那根呆毛正左搖右晃地擺動。


    平時總是聒噪煩人的她,交給電暖桌應付之後也會像這樣。


    話說回來,她真沒精神啊。這種狀況還挺難得的。


    優立刻用裹著手甲的手剝起橘子。說是手甲,那倒不是連指頭也包住的款式,所以優要剝橘子似乎很輕鬆。


    而她的手,稍微停住了。


    優拿著橘子,微微閉上眼睛。


    「怎麽啦?」


    我試著對突然止住動作的優問道。


    「不要緊 沒事」=「人家根本沒事啦!哥哥,不要在意!」


    麵無表情的優像是毫無大礙,把橘子剝好了。


    怎麽回事?似乎有什麽讓人牽掛——


    「對了,沒有看到瑟拉耶。她去哪裏啦?」


    我們家還有另一個食客,但今天沒出現。平時她都和優一起待在客廳。


    「回鄉」


    「葉片女說她有兩天不會回來。」


    這樣啊。因為家事全都交給瑟拉包辦,隻要她一天不在,就會讓人感到不方便。那既然才兩天,家事就由我來做吧。


    唉呀,不過家裏真是和平耶。


    「陰沉法師,橘子還沒好喔?」


    春奈的語氣傭懶到極點。


    我試著仔細觀察優可愛的臉。


    她呼吸好急促。平時麵不改色的她,臉居然變得這麽紅——


    臉很紅?不表露感情的優,根本不可能會臉紅。


    想到事有萬一,我試著把手湊到優的額頭,結果嚇了一跳。


    好燙。正因為優體質虛寒,更讓人覺得溫度暴增。


    裹著手甲的潔白小手,虛弱地握住我的手。


    便條上——寫著「不用擔心」。


    「優,你為什麽要說謊?」


    她沒有答覆。


    然而,我很清楚。優肯定是在幫我剝橘子的時候——不對,說不定更早以前,她身體狀況就不好了。可是她為了不讓我操心,才會裝得像平常一樣。


    好歹讓我——為你操心一下嘛。


    既然隻是感冒,應該沒什麽——


    我仔細看了優使力回握的白皙小手,卻發現有陌生的黑色斑點。


    ……難道,這不是感冒?


    「優,要不要去醫院?」


    她用力搖頭。


    「沒問題」=「不要擔心……哥哥。放著不管就會好了。」


    可是看起來並不像沒問題——畢竟優是冥界人,我也沒看過這種症狀。假如這是異世界人才會得到的特有病症,要怎麽辦?


    「咦?她生病了?」


    「嗯,你看看這隻手。」


    我讓春奈看了長著黑斑而讓人心疼的手。她豎起呆毛,把眼睛瞪得圓圓的。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隻顯得手足無措。


    這時,優的身體癱倒在地。


    「優!——春奈!你去瑟拉的房間搬棉被過來!」


    怎麽會這樣,這是嚴重到會昏倒的病?


    吐著氣的優,似乎相當難過。明明她在任何時候,都不會表露感情,特別是「難受」或「痛苦」。


    「唔……嗯!我知道了!也需要拿睡衣吧!」


    要怎麽辦?我能做什麽?焦急與煩躁,仿佛快要讓心髒爆開。


    「哎呀呀。」起身的春奈姿勢一個不穩。


    看來,她也因為突然麵對疾病而慌了手腳。


    把優挪動得太遠,感覺也不是很妥當,因此我就在客廳鋪好棉被讓她躺下。


    春奈則是去廚房煮稀飯。


    「優,你還好吧?」


    「能吃到春奈做的稀飯 偶爾生病也不錯」


    所以別擔心。接下來她大概會講這種話。那麽——


    「嗯,對啊,我有點羨慕耶。」


    我要以笑容回應。對優來說,最難受的就是讓別人為她擔心。


    顯得痛苦的表情。還有冒汗的白皙肌膚。總之要先讓優換衣服才行。


    流了汗以後擱著不管,會讓身體變冷。


    注意身體保暖以及替頭部降溫,是發燒時的休養鐵則。


    沒辦法。


    「失……失禮囉。」


    手法不熟練的我,把手繞到了銀色長發底下的背部,替優卸下鎧甲。


    雖然我也想幫她卸下手甲——優卻拒絕了。


    對喔。隻有這個是


    絕不能脫掉的。


    拿起睡衣以後,我突然回過神。


    ——我該幫優換上睡衣嗎?如外表所見,優是絕頂可愛的女生。


    要換衣服,就等於會把她脫光。


    ……怎麽辦?呃……我並不是想對她亂來。


    誰叫流了汗放著不管,會讓身體變冷。


    注意身體保暖以及替頭部降溫,是發燒時的休養鐵則嘛。


    沒辦法啊。嗯,沒辦法啦。


    我動手脫起優平時那套禮服般的衣服,同時也這樣說服自己——


    「步,這個你拿去喂陰沉法——」


    結果客廳的門被打開,春奈進來了。她手裏端著裝稀飯的鍋子。


    一……二……三……在大約三秒的沉默間,春奈將鍋子擺到旁邊。


    「你這變態————!」


    然後她揪住我的手臂,把我摔出去撞牆。


    唔哇!


    等我被反作用力彈回來,春奈又朝著我的頸子使出飛腿,還破口大罵——


    「我再難過也有幫忙煮稀飯耶!你這變態怎麽在這裏要變態啦!你這隻特洛伊色馬(注:日文中「特洛伊」(卜口イ)和「好色」(工口い)隻差一個音,春奈將兩個詞合體了。)!」


    「那麻煩你幫優換衣服吧。」


    我是僵屍所以不會痛,但我還是按住頸子歎著氣說道。


    「啊?為什麽街頭巷尾公認既天才又可愛的我,要做那種像仆人一樣的事情啊!別開玩笑了!呼……呼……」


    我想也是。碰到這種時候,我深切希望瑟拉能在家。春奈突然把情緒衝到滿檔,似乎有些喘不過氣。


    「優生病了耶。你想想看,與其由我這個男生幫她換——」


    「囉唆!誰管你!我受夠了!我要出去買東西!步你是白癡!」


    大呼小叫地罵完以後,春奈開溜似地跑掉了。


    她是要我怎麽辦啦?到底想不想讓我換?


    不對,春奈八成是誤會了。


    她原本以為,我並不是為了照顧優才幫忙換衣服,而是純粹想對優動歪腦筋,所以才會賞我一記連蒙古超人(注:漫畫《金肉人》中的角色)也要嚇到的飛腿。


    現在春奈明白我的目的是照顧優,就沒說「你不準再這樣」了。


    至於我為什麽會了解春奈如此的心地——


    那是因為她的呆毛和平常不一樣,顯得很沒有活力。


    春奈這麽聽話時,感覺有點可愛。


    好了,我得趕快幫優換衣服。


    「優,抱歉,我要幫你換衣服了。」


    我邊開口邊繼續換衣服。


    衣服發出摩擦聲。脫下禮服後,出現的是純白內褲——唔喲~這樣不對。對著為生病而苦的優興奮,未免太不懂分寸。


    可是——原來她沒戴胸罩啊?是因為平常都穿鎧甲所以不需要?或者說,冥界沒有戴胸罩這種文化?唔喲~不行不行。


    標致的軀體毫無痕跡——原本是如此,不過優現在全身上下,卻一點一點地浮現宛如香蕉成熟後的黑色斑點。


    想到這說不定是很嚴重的病,我感覺自己失去血色。


    果然還是該盡快找醫生看看——呃,可是優是冥界人。讓醫生來看診妥當嗎——


    先等一下,冥界人?


    對啊,優是冥界人。也許這是冥界人特有的疾病嘛。


    為了替這項假設佐證,我急著回到自己房間。


    然後,我用手機打給某個男的。


    「——狀況大致是這樣,你怎麽想?我在考慮是不是請醫生看會比較好。」


    「原來如此,那你想得沒錯。」


    對方的迷人嗓音相當順耳。上體育課時,直射太陽公公光芒的僵屍都會昏倒,而他就是每次幫忙把僵屍抬到保健室的同學下村,又稱「安德森」。


    和我相處機會之多,僅次於優的冥界人。他帥氣的麵容和迷人聲音,連身為男性的我都會聽得著迷。


    「果然,這是冥界人特有的疾病啊——意思是就算上醫院也沒用囉?」


    我跟安德森講電話,並走回優的身旁。


    發高燒的柔弱少女正發出囈語,我用毛巾裹著冰枕擺到她的額頭。


    優,我會想辦法的。


    「這個嘛……我也得過那種病。」


    聽到安德森的話,我先安心地拍著胸口。因為我知道這不是嚴重到會致命的病。


    「要怎樣才會好?你有沒有什麽藥可以治?拜托,優看起來很難過!」


    「——我生病時,是有認識的人陪著啦。」


    「這對我來說,反而是貴重的情報。要是有我能為她做的事……拜托你快點告訴我!我該怎麽做?」


    「……任何事,你都肯毫不懷疑地去做嗎,相川?」


    安德森的語氣認真。他的嗓音真棒,簡直像是配音員。


    「是啊,我什麽都肯做。」


    「這樣啊……總之我那時候——是請別人唱牧歌給我聽。」


    「唷雷哩~」


    我照著安德森說的,毫不懷疑地……縮起嘴,唱出有如瑞士山中男兒相傳的牧歌。


    「然後隻穿一條內褲,橫向反覆來回跳二十遍。」


    噠,噠噠。噠,噠噠。我毫不懷疑地……脫了長褲唱出牧歌,還拚命橫向來回跳。


    「再坐在空氣上喂稀飯——」


    用半蹲的姿勢喂?……唔喔喔喔。畢竟偏方裏也會用奇怪的喝水方式,來止住噴嚏。我想這些動作應該都有意義。


    「——當時試過那些,我也完全沒有好起來的跡象。」


    「安德森——!」


    我朝著在電話另一端笑得正開心的安德森,哀怨地吼出聲音。我早就想過他是在開玩笑!心裏麵還是會懷疑啦,混帳!


    「哎呀,真是對不起。我是想對心意堅定的你來個惡作劇——可是沒想到你竟然會真的照做。」


    「快說真正能治病的方法——」


    「放心好了。有你陪在旁邊,比什麽方法都有效。靜養一天燒就會退了。」


    什麽嘛。這就表示優得的病和普通感冒沒兩樣?


    「你也真夠壞心耶……」


    「不過,有消除掉你的緊張吧?」


    安德森!你這家夥——!是因為我心慌意亂地打了電話,你才用這種方式安撫我?真是好人。你對我太好了!


    ——他八成以為我會這樣想。這家夥,下次我要回敬你。


    「發高燒和身體疲倦都讓人不舒服,這點是不會變的。像這種時候,生病的人自然希望有人能陪在旁邊。雖然我猜優克莉伍德並不會透露出那種蛛絲馬跡。」


    陪在優身邊嗎……掛斷電話後,我決定繼續為優看護。


    話雖如此,我卻沒事可做。


    我隻能默默地在優旁邊守候。


    餐具和待洗衣物正在累積。假如瑟拉在家裏——這樣想會不會太奢望了?


    到晚上以後,優的狀況已經安定下來,我也打算就寢。


    今天實在好冷。像這種日子,我會想睡在電暖桌,不過我躺在自己房間的被窩裏,也沒有開空調。


    等明天,優肯定會像平常那樣喝著茶。


    而我大概在她旁邊吃著橘子。


    想像著那種未來,我深深閉上眼睛。


    窸窸窣窣。


    嗯?被窩好像隆起來了——


    我朝被窩裏一看,卻發現應該睡在客廳的少女出現在這裏。


    「優,你在做什麽?」


    「和你在一起 不可以嗎?」


    優帶著平時不會露出的落寞表情,將便


    條亮給我看。那句話太美妙了,連交給腦裏可愛的妹屬性優做轉換都用不著啦。


    「呃,雖然不是不行啦——」


    喉嚨冒出了「咕嚕」的吞咽聲。優並非隨處可見的可愛女生。一起生活到現在,我有和她貼得這麽緊密過嗎?


    我們睡在同一床被窩。


    光這種狀況……唔嗬嗬嗬嗬嗬。


    我把手湊到優的額頭。雖然燒還沒有退,呼吸已經從急促恢複為正常,原本痛苦的臉色也變回平時的麵無表情。


    太好了。照這樣看來,優明天就會康複吧。


    我用笑容對著那大而美麗的蔚藍眼睛。


    「今天就一起睡吧。」


    優微微點頭。她實在好可愛耶。


    當我正打算抱緊優嬌小的身軀——


    「步~」


    我全身頓時嚇得打起哆嗦。聽見春奈叫我的聲音和開門聲,我無意識地蓋上棉被,把優給遮住了。


    「怎……怎麽啦?春奈小妹?」


    由於心裏過度動搖,我講話口氣變得像上一個年代的偵探劇。


    「我沒看到陰沉法師耶……她去醫院了嗎?」


    我轉了身,就看到穿著睡衣的春奈站在那裏,她兩隻手都擺在背後。也許是因為冷,感覺她的腿靜不下來。


    「嗯?啊啊……呃……你找她有事嗎?」


    「我是想找巴特基亞的根給她……」


    那個道具,是用來救某個會即死係咒語而出名的神官(注:電玩遊戲《勇者鬥惡龍4》的劇情)的吧?你想找也找不到啦。


    原來春奈不見人影,是跑去找藥了?


    「這個——」她遞來的,是一雙附著肉球的手套。


    「那是什麽啊……?」


    「我想把這個交給陰沉法師。呃……你幫……幫我跟她講,小心不要讓手著涼啦!」


    看到優的手那樣,春奈也想替她做些事——話說回來,春奈會為了優而付出,這種狀況還直稀奇。


    「春奈……你很少這樣耶。居然會替優擔心——」


    像是要蓋過我說的話,春奈麵紅耳赤地開口:


    「我……我算是陰沉法師的姊姊嘛,這是當然的啊!因為葉片女拜托過,我才會做這些!你不要誤會!」


    想收下肉球手套的我伸出手,棉被就在這時侯移位——


    糟糕!優在我房間的事穿幫了!


    預想到春奈會大罵「你這變態!」並且開扁,我用雙手護住臉。


    「……什麽嘛,原來陰沉法師在步這裏啊。」


    ……咦?乍看之下,我做的事情明明見不得人耶。


    「你不生氣?」


    春奈低垂著目光,臉色頗為安分:


    「算了,像這種時候——我可以把步借給她。反正,你們也不會做出變態舉動吧?」


    「我對你來說算什麽啊?」


    「你和飄在浴缸裏的鴨子玩具差不多啦!」


    咦,這樣地位超低吧?


    「……至少在難受時……你要陪著她喔。」


    春奈……


    「嗯,我知道。」


    我抱著有如家長看見孩子長大懂事的心情,安心地入眠了。


    ——然而,大約過了兩個小時半,我突然在深夜裏醒來。


    ……有夠冷的。


    我縮成一球,抱住自己發抖的身體。


    目前,我人躺在自己房間正中央。


    原本我明明是和可愛無比的優依偎著睡覺。


    望向床鋪,春奈和優正抱著睡在一起。


    這樣啊,我被春奈搶走了優旁邊的位置。


    春奈摟著優的頭,縮成了一團睡覺。


    ……自己叮嚀我要陪著優——這家夥真是的。


    原來春奈也想和優一起睡啊。


    她們看起來,真像是感情要好的姊妹。


    把她叫醒也說不過去,今天我就奢侈地睡在電暖桌底下吧。


    星期日早上,都是從觀賞特攝片與動畫開始的。


    換成平時,我旁邊都會坐著優,兩個人看電視時,還可以聊得很開心,可是現在隻有我一個人。


    冷清的客廳裏麵,隻有大尺寸電漿電視和電暖桌。


    認識她們以前,我一直很孤獨。


    她們來了以後,我一直都有人陪伴。


    原來家裏頭這麽冷清啊。如此想著,我略微陷入感傷。


    樓梯傳來有人慢慢往下走的聲響。我一聽就認出那是優的腳步聲。


    因為春奈下樓梯時,會又急又大聲地吵到人。


    太好了。看來優順利康複了。


    我滿臉笑容地,朝著下完樓梯到客廳現身的優說了聲:「早安。」


    「早安」


    看著優亮出便條,我變得目瞪口呆。


    她身穿睡衣與手甲。和昨天不同的是,麵無表情的臉一如往常沒有顯露任何情緒。


    ——可是,她那瑞雪般潔白的肌膚,卻黑得像在盛夏沙灘上躺著過了一整天。那副模樣,宛如某個最愛夏威夷的傑出音樂製作人。


    這意思是,優手上出現的黑色斑點,已經蔓延到全身了?


    怎麽回事?不是休養一天就會好嗎?


    無論怎麽看都是惡化了嘛!


    為什麽——優會變得像曬黑似地——


    「優!你沒事吧?」


    「不要緊」


    雖然優似乎是有精神——


    噠噠噠噠噠……我聽見春奈下樓梯的聲音。


    「步!我肚子餓了耶!」


    她亢奮得實在不像早上剛起床。


    我也想準備做飯……不過優的狀況讓我相當在意。


    「幫我們做飯」=「人家肚子也餓了啦!」


    既然優想吃東西,我是會去做……但我還是很在意。


    腦袋依舊混亂的我站到廚房。


    當我烤著吐司和炒蛋時,門鈴聲響起。


    叮咚~……咦,有客人嗎?好難得。


    「春奈,幫忙應門——」


    我朝著窩在客廳電暖桌取暖的春奈喊話,她卻完全沒有跡象要動。


    「春奈——!你想吃焦掉的炒蛋嗎?」


    「啊——真是的!去就行了吧!」


    真受不了她。


    好不容易請動春奈去玄關之後沒多久——


    「打擾了。」有男生的聲音傳來。


    我剛好也把做好的炒蛋鏟進盤子裏,然後到客廳露臉。


    出現在那裏的——是安德森。


    「嗨,相川。早啊。」


    他的笑臉仿佛閃耀著燦爛光芒。這是何等的型男笑容啊。


    「你會來我家還真稀奇。早安啊。」


    我打過招呼,同時把料理端上電暖桌。


    「呃,我在擔心優克莉伍德的身體狀況——看來不出我所料。」


    英國王子般秀氣的五官,以及媲美模特兒的修長身材。


    那副不像日本人的外表,使得別人稱呼這位冥界絕頂型男時,都把「下村」講成比較有英文味的「安德森」。


    「你不是說過了一天就會好?」


    我訝異的問著他並走回廚房,然後替烤好的吐司抹上奶油。


    「哎呀,抱歉,看來是我診斷錯誤。我也想過自己該不會搞錯了——」


    拜托——說句「搞錯了」就能了事?我把吐司端給春奈和優,並坐進電暖桌。


    這樣,我在早上的工作應該算完成了。


    喜歡用芥末醬抹吐司,再把炒蛋擺上去的我,正塗著芥末醬並用白眼瞪著安德森。結果他雙手合十說了聲「抱歉」,臉


    色認真地繼續說道:


    「有這種症狀——是因為橘子吃太多。」


    安德森同情地望向啃著吐司的優。


    「………………啊?」


    「你們有沒有把白色須須挑幹淨?對冥界人而言,橘子白色的部分是有毒的。」


    這麽說來,優有提過。她說——「橘子白色的部分是敵人」。原來那並不是她偏食,而是這個意思啊?


    不過——


    「優有仔細把白色部分挑掉之後才吃耶?」


    「多少會有點挑不掉的部分吧?再者我認為照優克莉伍德的個性,她會覺得窩在電暖桌裏吃橘子很幸福。想到毒素可能會因此累積,我就過來看看狀況。」


    的確,優在這三天裏吃了大約一百顆橘子。假如微量毒素會慢慢的累積,也許狀況就是這樣沒錯。


    「那你來做什麽?」


    我用湯匙把炒蛋舀到土司上。


    「當然是來治療她啊。」


    安德森拿起我那片吐司咬下一口,發出酥脆的聲音。


    ……我又不是為你準備的……


    「治得好嗎?」


    「……呃:我想是有辦法可治——」


    「啊,我也聽過治法耶。」


    春奈加入對話之餘,還吃著胡亂塗上大量奶油的吐司。


    沒想到,她身上的天才設定會運用在這裏。說不定韋莉耶也有關於冥界人的資料。


    要是有方法能治——


    「可是我不記得。」


    不要異口同聲講出這種話!你們居然還變得有點意氣相投是怎麽回事!把我早餐的吐司還來啦!


    「治療方法應該有好幾種。總之,雖然我隻記得大概……就把能想得到的,一個個拿來試好了。」


    「啊,說得對耶。這就是所謂的消去法。」


    享用完早餐的兩人站了起來。


    「就算你們這麽說,反正也不是什麽像樣的辦法吧。我可不能讓你們對優隨便亂試——」


    「我要試」


    「優。」


    「不能讓你 再擔心下去」


    優始終是為了別人。女孩子體貼的決心不該被糟蹋,我表情認真地望向安德森。


    「我明白了。你就說吧,治療的方法——還有碗給你們洗。」


    也不知道安德森有沒有在聽,他隻用拳頭「啪」地敲了一下手掌心。


    「我記得……邊轉杯子邊把茶喝掉就行了。」


    這方法怎麽像是用來治打嗝的?


    「我試試」


    優立刻拿起茶杯,逐步將茶啜飲完畢。


    於是,春奈有意見了。


    「不對不對,照我的記憶是要把昆布擺到頭上,再用單腳懸空做y字型劈腿,接著找別人用力揍肚子就可以了!」


    偏方再野蠻也該有個限度吧!什麽鬼方法啊!


    「啊,確實是有那種方式。」


    安德森受教似地說道……咦,真的有?


    「我確實在別處看過那種治療法」


    既然連優本人都這麽說……事到如今,就全部試下去吧!


    「也有泡四十六度的熱水澡,並且加四包入浴劑的治法嘛!」


    「啊,對對對。是有那種治法。還有用鹽巴在頭上堆座小山也行。」


    「把cd夾在兩邊腋下然後吃菠菜那招,是不是用來解毒的啊?」


    「啊,不行。完全想不起來。感覺裝知識的智慧袋快爆開了。」


    春奈把呆毛翹成了「?」的形狀。我想智慧袋爆開反而有幫助吧?


    「用窗簾包住身體 一口氣喝掉整罐可樂」


    優自己也提議了!


    「啊!就是要那樣!」


    安德森和春奈的聲音重疊。


    ……你們幾個,從剛才到底在講些什麽?異世界人的常識,我實在搞不懂。


    不過,這都是為了優著想。


    優聽著兩人的指示,有時則自己出主意,就這樣嚐試過來嚐試過去。


    跟不上他們思緒的我則在洗碗,但結果——


    「……居然真的治好了。」


    優的肌膚,已經徹底變回平時的白淨模樣。


    究竟哪個方法才是對的,我並不清楚。


    算了,雖然有治好就行——


    我環顧四周。客廳的東西散亂各處,像是綜藝節目來這裏舉行過大手筆活動。


    地板沾滿黃豆粉,牆壁出現凹痕。


    瑟拉回來,八成會無言以對。這些要我來收拾嗎?瑟拉小姐,拜托你快點回來!


    「不管怎樣——病能治好真的太好了。」


    從頭到腳都被麵粉染白的安德森,正頻頻點頭……發生過什麽事?


    「都是靠我啦!陰沉法師要感謝我喔!哈啾!」


    春奈渾身打哆嗦,還吸起鼻子。


    優默默盯著春奈那樣的舉動。我以為春奈流鼻水了,就悄悄望著她的臉。


    「春奈,你臉是不是很紅啊?」


    「咦?會……會嗎?」


    春奈把臉背對著我,不想被別人察覺異狀。我試著用手去摸她的額頭——結果才發現她發燒了。


    難道……是被優傳染的?


    我看著安德森的臉。他大概也有察覺我想問什麽,搖了頭說:


    「那種毒性並不會傳染,而且是冥界人特有的疾病。」


    這樣啊。意思是說——


    「哈啾!」


    「你得了普通感冒吧?」


    「天才不會感冒!」


    根本就是感冒吧。是現在突然感染的?


    不對,應該更早——現在回想起來,昨天優昏倒之前就有征兆了。


    當時春奈站起來卻失去平衡,萬一那是目眩的症狀呢?


    平常性情如火的她變得這麽安分,還有端稀飯來的時候——


    「我再,難過。也有幫忙煮稀飯耶!」


    春奈也這麽說過。


    這家夥應該是懷著自稱天才的自尊心,還有不想讓旁人擔憂的心意吧。


    「……至少在難受時……你要陪著她喔。」


    原來春奈那時說的話,也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所以,她才會希望有人能陪在身邊,就跟優一起鑽進我的床鋪。


    其實她身體也很不舒服、很難過……可是,我卻隻關心優——


    「抱歉,春奈。」


    「我來治療 因為 我是春奈的姊姊」


    「別開玩笑!我才是——哈啾!」


    在這個家裏,春奈希望自己能當優的姊姊。


    反之,優也想當春奈的姊姊。


    我原本認為她們的個性處於兩極——然而想的事情卻都一樣嘛。


    「那麽我就當哥哥吧。」


    安德森張開雙手。


    「通常你這會兒該回家去了吧!」


    大概是他實在很煩,春奈朝安德森賞了一記手刀。


    「你不要 動得太激烈」


    優讓春奈躺了下來。冰枕瞬間被擺上額頭,被窩的暖桌用棉被也蓋好了。


    「喂!等等,人家又沒有感……」


    「躺著吧,我去煮稀飯。」


    盡管春奈還躁動地想掙紮——


    「我記得好像有把蔥塞進鼻孔的治療法啊。」


    聽到安德森這句——


    「……我會安靜的。」


    春奈似乎終於肯乖乖躺著了。優則默默地跪坐在靜養的春奈旁邊。


    那就好像在聲明,看護是她的工作。


    這一幕太讓人欣慰,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對她們兩


    個來說,我是什麽樣的定位?


    可以說——相當於父親的立場?


    雖然我個人希望當哥哥就是了……


    「步,你要好好當我的仆人喔。」


    「步 是我的仆人」


    「拜托你們叫我哥哥啦!」


    哀歎的我,被安德森拍了肩膀,豎起大拇指指向自己。


    那張笑容真有男子氣慨。


    要不要試著叫他一聲哥哥?


    我眼中含淚這麽想。


    *


    那天我確實地感受到,瑟拉不在會有多不方便。


    優是不是也想切蛋糕啊?當我這麽想著——


    「那麽,我們現在會請新郎新娘為大家點蠟燭。」


    哦?活動終於有進展了。


    說不定優輪完以後,這場無盡的喜宴也會曲終人散。


    不過當我有這種念頭時,從沒心想事成過。


    讓我們結束吧。揮別這汙穢的世界。


    我擺著這樣的臉色,逐桌逐席地繞。


    首先我來到友紀、三原、平鬆,還有不知道為什麽要把醬料沾在臉上的織戶這桌。


    「呼,好熱情啊!」


    你幾歲啊,三原?誰會懂你這個梗啦(注:一九九二年,牧瀨裏穗在主演日劇《逆火青春》中說過的知名台詞)?真受不了。


    「大家相愛嗎?」(注:為一九八九年陣內孝則主演的同名日劇,亦為劇中的主要台詞)


    好煩人的口號。


    「被大家祝福 是件很棒的事」


    這樣啊。所以優才沒有和我一起切蛋糕,而是選了為大家點燃蠟燭的服務。


    我們繞完根本不認識的吸血忍者席,也繞完同學席,和喝酒的導師以及吐血白衣男致意之餘,還將每盞燭火點燃。


    在這段過程中——


    來到我家那群食客的席位時,我不禁停住腳步。


    「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好久不見了,相川。很遺憾看到你平安健朗。」


    這裏有春奈、瑟拉。春奈的導師,大師。還有——


    曾經殺了我的這位童顏巨乳,應該正在服刑,而她卻帶著那張一如往常的可愛笑容,厚臉皮地來到喜宴會場。


    「你不是還要再關幾百年才能出來?」


    「——今天比較特別一點喔。」


    那張笑嘻嘻的臉,完美地融合了清純、火辣與可愛。隻能讓人用佩服來形容。


    強調出胸口的禮服,同樣用盡心機。她乳溝會不會露得太多了點?


    「好,所有蠟燭都點燃了。麻煩新郎回座,現在要讓新娘再換套衣服。各位來賓,請在暢談之間稍待片刻。」


    優離開會場,我則歎著氣回到座位,等待不知道會是輪到誰的下一個新娘。


    我並沒有在期待。


    是瑟拉?春奈?或者會來顆變化球球,讓搞不清楚為什麽能來的京子上場?


    我想過所有的可能性,但是那些猜測將全數落空。


    you celebrate~


    伴隨著往年常用的婚禮歌曲,現身會場的是——


    和友紀以及擔任司儀的安德森一樣,跟我同班的女同學。


    ——三原佳奈美。


    狀況出乎意料,使我嘴巴張到闔不起來。


    「——我想回去了耶。」


    嗯,我有同感,可是你那副嫌煩的表情出現在喜宴上很怪吧?


    妝化得無懈可擊的少女,來到我旁邊的座位坐下。


    這家夥的胸部意外地沒料耶。雖然我是不在乎啦,雖然我不在乎,眼光卻離不開,這是身為哺乳類的悲哀。


    由於她不是做平時那種辣妹風格打扮,而是穿亮麗禮服亮相,身材可以看得很清楚。


    「我可以走了嗎?」


    才剛就座,立刻表示要閃人。


    從某個角度來看,這也算被迫成婚吧?


    她跟我的個性亂不對盤的。


    要談到我們兩個有多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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