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像這樣一想……感覺……真不好意思。


    ……今天……我又遇見……相川了。


    雖然……那很讓人高興……


    可是相川……又和我不認識的女生在一起……


    好好喔……他們看起來那麽開心……


    將來……我也希望像那樣……


    即使隻是挽著相川的手走路也好……


    噠噠噠噠噠。


    彩香帶著笑臉,朝娑羅室跑了過來——


    「抱歉,妾身來遲了。」


    她低頭道歉。


    長相很可愛。身高和國中生差不多——應該說,和春奈差不了多少。


    嗓音比我想的要低,還帶著某種陰鬱。


    「不會,反而比我想的早。」


    我試著緩頰。


    「您一個人嗎?」


    娑羅室看向四周。的確,首領的女兒怎麽會連護衛都不帶就過來。


    「嗯。有兩人守在那待命。」


    一看過去,明顯像保鏢的黑西裝墨鏡男正窺伺我們這裏。


    對方和娑羅室目光交會,點了頭以後便轉身離去。


    交班手續似乎這樣就結束了。


    「那麽,這廝是誰?」


    「這廝」是什麽詞啦?三點的這廝。我說著玩的。(注:日文的「這廝」音近於「點心」)


    「這是我的達令,相川步。」


    「哦哦。哦~」


    彩香扶起鏡架,上下打量我的全身。


    「看來不大稱頭呐。」


    講話真是直白。


    這口氣滿有吸血忍者的味道。應該說,一點都不婉轉。


    「你就是彩香?」


    「妾身正是彩香啊?」


    我偷偷瞪了娑羅室一眼。


    她戴的是眼鏡,根本不是隱形眼鏡嘛。


    「你好,請多指教。」


    由於初次見麵,我有些怕生但還是打了招呼。


    「也請你多指教——反正妾身可能明天就會死。」


    「咦?」


    「彩香大人是一位想法徹底消極的人。」


    消極是嗎。


    「也就是說你並沒有得什麽病囉?」


    「嗯。沒錯。哎,雖然也有可能在今天得病……」


    這個女生好麻煩!


    「那我們動身吧。」


    「去哪?」


    聽了娑羅室的提議,我偏過頭。


    這麽說來,我沒問過彩香有什麽行程。


    最後要帶她去元老爺爺那裏就是了。


    「彩香大人說過想去秋葉原看看。」


    「是啊是啊——反正會下雨。」


    「晴天啦!今天一整天都沒有水氣!」


    我這句吐槽,讓彩香拉開距離。


    「窮追爛打型的吐槽男……真不敢領教。」


    她躲在柱子死角嘀咕。


    讓她不稱心,就有可能跑得不見人影。


    原來如此,和元老爺爺說的一樣呢。


    雖然我好像已經被討厭了。


    秋葉原是常聽人提到想去的地方,不過我覺得在漫無目的時,再也沒有這更無聊的地方了。


    以觀光地點而言雖然有名,可是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禦宅族都愛來?


    我完全無法理解。


    和平鬆之前一樣,隻是來看看電腦零件嗎?


    那次是因為有目的,而且我和平鬆也認識才逛得開心。


    現在則是和初見麵的人一道。


    有娑羅室陪著是如此讓我安心——哎,雖然前例很多,但是她在安心度排行榜應該是可以排得第一名。


    「對了,彩香。」


    「哇!你已經開始裝熟了!莫非,你以為妾身年紀比你小?」


    哎,不愧是韋莉耶人的女兒,不管怎麽看都隻像國中生。腿很漂亮。真的。


    胸部可以說幾乎沒有。哎呀,大概隻是因為穿巫女服看不出來,脫掉的話或許很有料。


    盡管我敢發誓自己具備無論是大是小都能疼愛的胸襟。


    「不然我還是將你當女士對待。」


    「不,無妨——反正妾身就是這樣……」


    我還不太懂這女孩子的想法。


    人都有地雷。


    比如絕不能當麵講出來的字眼。


    要是在優麵前說:「去死。」就算開玩笑也會讓她生氣吧。


    那樣的「地雷」,彩香身上實在太多了。


    在車站驗票口,我和娑羅室都是用儲值卡感應一下就過去了,遠道而來的彩香卻是拿車票。


    她有些遲疑地停在驗票口。


    「怎麽了嗎?」


    「嗯……妾身擔心會不會過不去。」


    「不會有問題啦。」


    彩香一將車票放進機器裏,就打算衝過驗票口——


    結果她撞到腹部了。


    「唔。」


    不知道為什麽,彩香被擋住了。


    放車票的手續沒錯。隻不過,或許感應器一時失靈,總之我猜大概是因為她用跑的。


    扭來扭去硬是鑽過驗票口的彩香,當場一蹶不振。


    「果然……妾身就知道會這樣。」


    她一臉沮喪地捧著肚子,態度像在說:「看吧?」


    「你沒事吧?」


    彩香攙著娑羅室的手,狀似難過地起身。


    「東京真是個恐怖的地方。」


    咦~


    驗票口不是東京才有吧?


    這大概是家裏蹲精神促成的行為模式。


    八成又惹她討厭了。


    「哎,就當作運氣不好。」


    「也是。反正妾身——就是不走運。」


    怎麽幫她說話都會被頂回來。我身邊沒遇過這種人耶。


    頭痛處在於要如何應對。


    離開車站,看到鋼彈咖啡廳以後,可以發現彩香的情緒越來越興奮。


    「那麽,要去哪裏?」


    我試著問。


    她總不會隻是想到處閑晃吧?


    隻是要閑逛的話,去池袋會比較有意義。


    「安利美特——妾身到的時候八成就關門了。」


    不不不,不會關門啦。


    我沒有這麽回話。


    現在我懂了。


    要忽略她的消極發言才對。


    因為打圓場也不管用。


    正眼不瞧在排鋼彈咖啡廳,穿衣品味都同個樣的男生,彩香大大擺動雙手走在路上。


    看她的頭發跟著左搖右擺,感覺挺有趣。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她愉悅地小聲哼著歌,走起路甚至有點連蹦帶跳。


    「為什麽要哼召喚夜響曲3?」


    我微微嘀咕一句,彩香就把頭轉了過來。


    「怎……怎麽了嗎?」


    突如而來的反應讓我有點怕。


    接著,彩香將眼睛閉了一會兒——又轉回前麵繼續哼歌。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為什麽要哼銀河之星的船上插入曲啦?你不用唱的喔?」


    我一嘀咕,彩香又把頭轉來。


    哎呀,我不應該插話的。


    「唱出歌詞不是會被jasrac抓嗎?要不然——願時光停留~」(注:jasrac是日本的音樂版權協會)


    「劍芒2沒人聽得出來吧——等等,那首就不會被jasrac抓喔?」


    彩香頓時停住。


    她的動作就像按了暫停鈕,一動也不動,而且眼睛不看我這裏就問:


    「難道,你連劍芒羅曼史都知道?」


    「咦?呃……對啊。」


    「哼~哼哼哼~哼哼哼~」


    「熱血乙女青春記?」


    為什麽她從剛才就盡是在哼電玩配樂?


    而且,都是些地位微妙的作品。


    「怎……怎麽會?」


    彩香扶起鏡架,認真地盯著我的臉。


    「呃~呃~那你知道這個嗎?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喔,沒想到會是春風戰隊耶。那是晚櫻花大戰兩個月出的ps遊戲嘛。我還滿喜歡的,不過就是沒續作。」


    彩香渾身不停哆嗦。


    「………………呐,娑羅室伐底。」


    「在,何事?」


    被叫到名字的娑羅室向前一步。


    「你好歹也是做禦宅族生意的,對電玩也精通吧?」


    「是,雖然大概比不上彩香大人。」


    「那妾身問一句:讓人感動的遊戲作品是?」


    彩香抱著胳臂,臉色正經地問。


    不不不,這不是那麽嚴肅的議題吧。


    「感動的遊戲作品……應該數不勝數,比如final fantasy的十代嗎?」


    彩香對娑羅室的答案不屑地笑了。


    「出現啦,ff。哈,做作得可笑。」


    「你說得太過火了吧?雖然劇情和風之少年確實有點重複,還是好遊戲啊。十代的話。」


    「那妾身再問:讓你感動的遊戲作品是?」


    我不知道自己被期待著什麽,但是彩香那雙在眼鏡底下像貓咪一樣的大眼睛正滿懷期待。


    「嗯~初代冒險奇譚……不對,將暗影之心1代破關後再玩的2代吧。」


    我把隨便一想的遊戲名稱講出來——結果右手就被人用雙手揪住了。


    仰望我的那雙眼睛散發著光彩,臉頰泛紅,隨後,彩香大大地張口說:


    「妾身喜歡你!能不能和妾身交往!」


    聽了那忽然的告白——


    「咦!」娑羅室顯得困惑。


    「……咦?」我則是被嚇到了。


    忽然說這什麽話?我完全搞不懂意思。


    就算沒聽錯,娑羅室之前已經把我介紹成她的男友了吧?


    呃,雖然我不記得自己有答應要當娑羅室的男友。


    彩香居然要求和有對象的人交往,這可不是隨便就能說出口的。


    還真是奇怪的女生。


    不過,這也能當成好機會。


    我可以把之前降到穀底的印象分數一口氣爭取回來。


    「哎呀,抱歉。妾身一時失去分寸。」


    彩香連忙撥了撥亂掉的頭發,害羞地笑了。


    「呃,我有嚇到,不過沒有人被示好會不高興啦。」


    「反正你也不可能答應和妾身交往……抱歉。」


    「哎,該怎麽說呢。」


    「喂,達令。」


    我被人拉住手臂。


    而且,連耳朵也被拉了過去。


    「怎樣?」


    沒受過這種對待的我,應聲得比較凶。


    「接受彩香大人的要求。」


    「………………啥?」


    我用整張臉來表達:「你在講什麽?」這句話。


    「執行任務,有時候也需要謊言。」


    「啥?雖然吸血忍者為了任務,感覺確實可以毫不在乎地說謊啦——可是瑟拉絕對不會。」


    「嗯。所以瑟拉芬才一直當不了上忍。達令——」


    「拜托,我可不是忍者。哪有那麽簡單就把謊話說出口。」


    在我和娑羅室竊竊私語時,彩香拽了拽我的袖子。


    「欸,你啊。」


    「來了來了。」


    不小心冷落她了,我抱著歉意回話。


    「…………不,沒什麽事。」


    彩香別開目光,露出憂愁之色。


    「呃,就是因為有事才叫我的吧?」


    「反正,妾身早知道會被拒絕。」


    「你是指交往那件事?」


    「哎呀,呃……是那樣沒錯,至少到妾身回村子為止——可以嗎?」


    她提出期間了。


    簡直像報紙推銷員從訂一年改口為訂一個月就好那樣。


    唔~


    我陷入苦惱。


    呃,我不是在煩惱要說ok或no。


    到她回村子為止,換句話說,交往到高峰會結束就好的關係,到底能不能稱為男女朋友?


    還有,那樣有意義嗎?


    我在煩惱那一點。


    根本沒意義。


    要是做得出這種結論,我大概會輕易答應吧。


    所謂的交往是什麽?


    戀愛是什麽?


    年輕又是什麽?年輕就是不回首。


    哎呀,腦袋裏不小心冒出宇宙刑警的情節了。


    但是,宇宙刑警這樣說過。


    ——愛就不要猶豫。


    「欸,娑羅室。要是壞了她的心情,會變成怎樣?」


    看著彩香似乎正閃閃發光的眼鏡,我悄悄詢問娑羅室。


    「彩香大人可能會窩到附近的漫畫租書店兩個星期不出來。」


    傷腦筋,這位公主真麻煩。


    不猶豫是嗎……好。


    將勇氣托付給我!(注:特攝片《宇宙刑警卡邦》的片頭曲歌詞)


    「彩香。」


    「嗯。」


    「那我們,就在這段時間當男女朋友吧。」


    「真……真的嗎!答應得太好了!——反正你八成立刻就會對妾身厭倦。」


    隻能拚了。


    要是讓彩香躲起來,高峰會就辦不成。


    她開心地挽住我的胳臂。


    唔……唔喔。


    這麽積極。


    應該有聽過越文靜的女生,發飆時就越恐怖的說法吧。


    越宅的人,在緊要關頭時的行動力越驚人。


    家裏蹲,其實也可以解釋成大家閨秀。


    況且,她並不是人稱尼特族的「不想工作」型宅女。


    盡管不出聲,彩香仍然在當偶像。


    真是個大膽的女孩子。


    「聽好了人渣,隻有彩香大人在東京這段期間!」


    我被娑羅室揪著耳朵鄭重強調。


    「我知道啊,不過你怎麽沒加上達令?人渣達令才對吧,平常你都那麽說。哎,我倒不是希望你加啦。」


    「囉嗦。」


    「難道說,你在嫉妒?」


    「囉……囉嗦。」


    娑羅室把臉轉過去以後就什麽都不講了。


    就這樣,我的任務從護衛變成了約會。


    如魚得水。如龍飛天。如虎添翼。


    哎,簡單說,大概是我們合得來,彩香一股腦地聊電玩的話題。


    「銀河戰國列傳裏那個老婆婆——」


    「赤血風暴的輕甲腳——」


    「超能力大戰的四字名詞——」


    「千劍物語的片頭動畫——」


    我以前孤僻時同樣玩遍了各種遊戲,因此在懷念的同時也聊得很開心。


    興趣相合要交朋友隻需一眨眼,然而經曆過相同年代也是一樣的吧。


    「哎,吸血忍者裏都沒有人可以聊電玩。妾身現在好高興——反正你明天八成就不記得妾身的存在了。」


    「不不不,沒那回事。」


    「懷舊的家夥玩紅白機。最近的人玩ps3。妾身最喜歡的,是sega saturn那個年代呐。身


    邊的年輕人,都沒有聽得懂這些話題的。」


    「哎,也是啦。真希望那台主機的所有遊戲都能重製。」


    「啊哈哈,那不可能呐。我們的意見果然很合。妾身好開心——你八成就沒有了。」


    「不不不,我也很開心。銀河戰國列傳那部分要聊一整天都行。」


    我和她聊著聊著,就抵達安利美特了。


    我們進到店裏四處閑晃。


    上了樓梯還是繼續閑晃。


    途中曾經有客人找娑羅室握手,彩香卻被忽略了。


    或許是彩香不太搶鏡頭的關係,明明在排行榜的第一名,知名度卻似乎不高。


    不對,大家應該是覺得她不可能出現在這種地方。


    或者是彩香挽著我的手,才讓他們敬而遠之?


    對喔。


    雖然隻是網路上的少數族群,可是得了排行榜第一名的少女,正和我走在一起。


    「這麽說來,我有看除靈秀的影片喔。」


    「咦……哎呀,感覺真難為情不是嗎——你肯定對妾身幻滅了吧?」


    「沒有,我一看就變成粉絲了。有機會我也想看現場的。」


    「你想看……妾身失敗的模樣?」


    「我想看你成功除靈的過程啦。這麽說來,為什麽你是用擒拿術除靈?啊,那應該算摔角招式吧。」


    「不懂擒拿術的人,中了就絕對掙脫不了,要製服門外漢很方便。而且,大部分的靈都不懂擒拿術。」


    「原來如此。所以你才能一招就成功除靈。」


    「古時候會灑鹽,或者光用念佛除靈,方式很多種呐。現在的時代則是用關節鎖加念佛。這是最迅速的除靈方式。」


    啊,難道她使出折臂鎖喉功和擒拿術時,都有在怨靈耳邊念佛?


    那樣的話,看起來也像踏踏實實的除靈過程。


    我們一邊聊著這些、一邊逛文庫小說和cd和精品,結果什麽都沒買就出來了。


    「妾身接下來想去看看同人誌——反正八成不會找到想買的。」


    沒有想買的也一樣要去,這讓我有點摸不著頭緒,不過就奉陪吧。


    畢竟,僅限今天。


    「呐,娑羅室伐底。」


    「在,彩香大人有何吩咐?」


    彩香朝著一直跟在後麵的娑羅室開口。


    「能不能買個飲料過來?」


    「遵命。」


    「啊,不然我去買好了?」


    「不必,你這混帳現在是彩香大人的男友。由我去買。」


    雖然我總覺得話裏帶刺,不過娑羅室的臉是工作時的臉孔。


    平常老是向娑羅室拜托東拜托西的我沒什麽資格講話,可是要叫她跑腿還是挺過意不去。


    「嗯。你真溫柔——對妾身以外的人。」


    「沒那種事啦。前半句和後半句都沒有。」


    「彩香大人想喝什麽?」


    「妾身要可樂——雖然可能賣完了,要是那樣買什麽都好。」


    在東京這樣的大都會,要遇到自動販賣機的可樂賣光倒沒有那麽容易就是了。


    「卑職了解。」


    「那麽,買個你想請我喝的東西好了。」


    我說著露出笑容。


    「達令……嗯,我了解。」


    娑羅室回了一副迷人的笑容。


    用笑容答覆笑容。


    感覺這也滿像情侶的互動。


    「唔~你果然偏好那種身材棒的女性?」


    「呃,我對那方麵並不在意。」


    「不必安慰妾身了。」


    無論說什麽,果然都無法讓她相信的樣子。


    我搔起頭思考該怎麽辦。


    也許不停換話題會比較好。


    「對了,你除了除靈秀以外還有表演什麽?比如唱歌跳舞。」


    這是我身為粉絲想問的。


    彩香能當上第一名,肯定還有涉獵其他表演。


    「嗯~例如替神明代言?」


    「咦?你能和神明交談嗎?」


    她的回答比想像中更讓人感興趣。


    「算可以。話雖如此,並不是全知全能的那種神明。妾身想想。大概類似聖誕老人吧?」


    「那是哪種神啊?」


    我不懂什麽叫類似聖誕老人的神。


    「然後呢,妾身會聽那種神明發牢騷。」


    「原來神會發牢騷。」


    心胸寬闊不是神明的優點嗎?


    哎,畢竟日本有八百萬尊神明嘛。


    當中說不定也有那樣的神。


    「比如說,最近不是有新春參拜嗎?」


    「啊~有有有。」


    「某間神社的神,就對那件事情抱怨過。」


    「咦!很多人去參拜不是應該高興嗎?」


    「祂說就算是新年參拜,每年隻來許一次願望,根本分不出參拜者是哪裏的什麽人。」


    我沒有從神明的角度想過耶。的確以實現願望的那一邊來說,來參拜的人那麽多,也許真的會分不清誰是誰。


    我聽過一種說法。


    向神明許願時,要連自己的住址都說清楚會比較好。


    「也是啦,要是每天持之以恒地參拜,神明當然也會有心幫忙。可是呢,那些人每年隻來一次,卻還要求東要求西的,你不認為想得太美了嗎?」


    「欸,這位神明很會計較耶。」


    雖然我懂彩香說的意思,不過總比完全沒人參拜好吧。


    不對,我是神明的話或許也會有一樣的想法。


    對啊,該怎麽說呢?


    感覺那樣沒什麽誠意耶。


    「特別是報考國高中大學。」


    「嗯?在新年參拜的時期,會祈求上榜的人應該很多。那個實在沒什麽好抱怨吧。」


    「問題就在那啊,即使聽到考生祈求上榜,實際上神明又能怎麽做?」


    「怎麽做喔……的確,祈求時並不會講得太具體。」


    「比如說好了,選擇題全部用猜的,都靠神明的力量挑出正確答案。用那種方式上榜,真的就心滿意足了嗎?」


    「哎,那種水準的人大概也不會報考。」


    「所謂的神明,基本上還是以公正為賣點。實現了哪個人上榜的願望,反過來就難保不會害別人落榜。那種事情是沒得商量的。」


    「呃,倒也不是不懂祂們的心情啦。」


    「進一步說的話,『請保佑我考上○○大學』——許這種願望,就會讓神明好奇為什麽那麽想考上。祂們也不是鐵石心腸。隻要動之以情,還是有意願提供一點助力的。」


    「沒救蜘蛛的犍陀多,就不會有蛛絲垂下來相救嘛。」


    「妾身有點不懂你說的意思,但是沒錯!」


    不會吧~


    ……我的比喻錯得那麽嚴重嗎?呃,應該比喻得不錯吧。


    「那麽,你說的那尊神明,要怎麽樣才肯實現願望呢?」


    「首先嘛,每天都要去參拜。這是最低條件。要不然,祂記不住許願的是誰。還有,要表達出自己無論如何都想考上哪間學校的心。」


    從神明的觀點來想——


    即使要求那些,每年還是會有幾萬人來許願,肯定很辛苦吧。


    假設願望絕對會實現好了,讓所有人都如願不知道需要多少時間。


    啊,所以彩香才會提到「聖誕老人」嗎?也許境遇確實滿像的。


    「常有人放一千圓香油錢對不對?那個有效嗎?」


    「哎,神明也是有感情的,多少會在意呐。不過——平時和妾身談話的那


    位神明,應該絕對不會實現那種人的願望吧。」


    「為什麽?香油錢越多越好吧。」


    「想要賄賂神明是會讓祂笑掉大牙的。」


    「你說賄賂……唔,由神明來看是那樣嗎?」


    「畢竟日本有八百萬的神啊。也有神明會那樣想。當中或許還有看錢辦事的神呐。」


    「對了,你認識的那尊神明是掌管什麽?」


    「祂是戰神。」


    「咦?」


    「就是掌管幹戈之事的神啊。交戰、打仗、動武那一類的——」


    「啊~難怪講話那麽嗆。」


    「祂的口頭禪是『要打隨時來』。」


    「唔哇,根本是光會唬人但絕對不動手的那種類型嘛。」


    「哎,不過祂是好神啦。」


    「怎麽會跑去向那種神明祈求上榜——唔,應考也算打仗的一種嗎……不對,反正那些人大概什麽都沒查過就去拜了吧。」


    「神明也曾經對那一點震怒喔。知名的地方人太多,就到附近神社拜一拜好了!有這樣的人跑來許願,神明當然會想發牢騷。」


    「用公司舉例的話,哪有公司會錄用應征動機是『離家很近所以就來了』的人嘛。」


    我之前參拜也是那樣,聽了真汗顏。


    「哎,祂倒不是沒有幫人實現願望的意思,不過應考這方麵實在無能為力。」


    「為什麽?」


    「因為神明沒有應考過啊。連要怎麽做都不知道。」


    「神明還真辛苦耶。」


    「就是這麽辛苦呐。」


    在我們聊著這些的時候——


    「啊,是相川。」


    「……相川……和……誰啊?」


    最糟的狀況發生了。


    要怨或許就要怨我們離開了大街,這下剛好和熟人碰個正著。


    為什麽她們會在這裏?


    不妙了。


    非常不妙。


    因為,在眼前的是同班同學。


    會傳出八卦。


    那家夥在秋葉原,和穿著巫女服的可愛眼鏡妹——


    挽著手臂。


    對方是頭發綁成兩束的模範生,還有比起秋葉原更適合出現在澀穀的辣妹型少女。


    平鬆和三原。


    三原表情險惡地瞪向我。


    「你已經有小妙和友紀了,居然還——」


    她陣陣逼近,我目光閃爍。


    「呃,這當中有很深刻的因素啦。娑羅室,幫我和她們兩個說明——」


    糟糕。娑羅室目前不在。


    快回來啊,娑羅室!


    我的心情就像遭受賽亞人猛攻的克林。


    「相……相川……那個……呃……嗯……這樣啊。」


    臉一直朝著地板的平鬆,似乎靠優秀的頭腦察覺了什麽。


    「等一下,平鬆!你剛才理解了什麽!」


    「原來,你有女朋友。」


    三原暴躁得幾乎要開扁。


    「啊~關於這個呢。」


    糟糕。非常無情地糟糕。


    否認的話很難向彩香交代,承認的話又很難向平鬆交代——


    「我看你們交往很久了吧。」


    被彩香牽著手東晃西晃的我,立刻放了手。


    「才不久!還不到一小時吧!」


    「果然……你們已經交往了……唔!」


    「小妙!」「平鬆!」


    疑似昏厥的平鬆人一倒,被三原穩穩地接到懷裏。


    「過分……你不用這樣對小妙講話吧!」


    咦~~~~?


    我說了那麽過分的話嗎?


    應該也對。畢竟她聽得都昏倒了。


    可是,唔!可惡。


    怎麽辦才好?


    「說明過你們就會懂了,好嗎?這當中有很多複雜的因素。」


    「男女出來約會,當然會有複雜的因素盤根交錯吧。」


    「拜托你們聽我說。」


    「那你就說啊。全部講清楚。」


    被三原這樣咄咄相逼,我非常為難。


    要怎麽說明才對?


    從吸血忍者的事說起?還是從目前有三個世界要開會的部分開始解釋?


    彩香是什麽人——這個我也說明不來,就算扯到生命危險和首領那些環節……


    也沒有任何地方能取信於人。


    因為,三原隻是普通人。


    我下定決心,朝著三原耳語:


    「她是我親戚的小孩,我們正在玩遊戲。」


    煩惱到最後我講出的是這種話。


    「玩遊戲?」


    「對。裝一天情侶的遊戲。」


    「和你?」


    會在意這點我能理解。因為我最排斥那種事了。和我的個性不搭調。誰叫這是呼攏人的嘛!


    「至於裁判嘛,我們找了星川輝羅羅。她剛好去買飲料。雖然人不在,請你們相信我啦,」


    我這德性,簡直像是跟官大人求饒的越後屋老板。


    現在在這裏的可不是三原。


    而是三原大人!


    「你那是什麽語氣?好惡!哎,我不討厭就是了。」


    不愧是三原大人。寬宏海量呢。


    「那個學姊又在管你閑事啊。」


    「這也不叫閑事啦。」


    「你喔,差不多該在友紀和小妙之間做選擇了吧?」


    「就算你叫我選……」


    「你少自抬身價啦。」(注:日文中「選」和「自抬身價」同音)


    三原大人居然秀了冷笑話!我是不是該鬥膽來個吐槽?


    究竟該不該繼續演越後屋呢?


    嗯,還是算了。


    「……唔……相…相川……」


    三原狠狠瞪來,如果我是高校太保似乎就會演變成互扁的局麵,在這種情況下——


    「你醒了嗎?」


    「沒事吧?小妙。」


    三原和我擔心地看向平鬆的臉。


    「啊……沒事……」


    平鬆目光空洞地望著我和三原的臉,最後又看向彩香的臉,表情變得似乎隨時會哭。


    「我已經……不要緊了……」


    我用認真無比的臉色,對著站起來的平鬆說:


    「平鬆,其實這個女生——」


    「嗯……」


    她把眼睛轉開了!


    「是我親戚的小孩。」


    「…………嗯。」


    她後退了!


    糟糕。現在不管講什麽都沒用。


    三原,能不能幫我講話?拜托你。


    我朝三原的臉盯了一會兒,於是她露出好似拿我沒辦法的傻眼表情——


    「小妙。不用擔心啦。相川這個人哪有可能和誰交往。畢竟他優柔寡斷又八麵玲瓏。」


    雖然三原講的話挺沒禮貌——


    「也……也對。」


    平鬆又站回原本位置。


    這什麽無謂的信任感啊?


    三原大人,您太nice了,不過我感覺到一絲心寒。


    「人變多了不是?」


    耳熟的聲音傳來,我整張臉如獲天助地變得開朗。


    轉頭看去,娑羅室的身影就在那裏。


    唷,等你很久了!


    「星川學姊……這個女生是誰?」


    三原立刻立刻搭話。


    難得看見三原和娑羅室互動耶。


    她們並非完全沒見過彼此,可是感覺也不算合得來。


    「……是達令親戚的小孩呐。」


    答對了。


    不愧是擅長欺瞞的種族,吸血忍者。


    當場就判斷出我會說什麽謊。


    一定……不,絕對是這樣。


    對於我會隨口編出什麽理由,娑羅室相當有把握。


    「原來是這樣啊……太好了……對不起……我誤會了。」


    平鬆放心地捂著胸口。


    勉強瞞過她們了。


    「這是可樂。」


    「嗯。不好意思。」


    娑羅室將買來的可樂遞給彩香。


    然後——


    「這個給達令。」


    我對娑羅室拜托的是「買個你想請我喝的東西」,結果她挑的是——赤蝮精華液。


    就是跑去買這個,她才耽誤了吧。


    我一口氣把赤蝮精華液喝光,整張臉剛皺成一團。


    「啊哇哇哇哇哇……」


    由平鬆來講會很可愛的困惑之語就傳來了。


    那陣怪聲,讓所有人的目光轉向。


    有個男的兩手拿著霜淇淋,跌坐在地上。


    是刺蝟頭的高中男生,織戶。織戶某某。


    「原來你也在。」


    「你幹嘛啊?」


    提問的人是三原。她對織戶完全不敢領教。


    我也完全不敢領教。從織戶拿在兩手的霜淇淋都沒動過這一點來看,是買給那兩個人的嗎?


    換句話說,三原和平鬆,是和織戶一起來閑逛的。


    「你……你是彩香大人對不對?」


    三原聽見抖個不停的織戶嘀咕,一臉不爽地說:「原來你認識她。」


    啊,畢竟織戶對網路偶像似乎很熟。


    「哪有什麽認不認識,這位可是我們的彩香大人哩!當紅的除靈偶像哩!」


    你那是什麽地方的口音?


    「偶像啊……是喔~親戚的小孩,剛好是偶像呢~」


    感覺三原心裏的不信任感,正變得越來越大團。


    「偶……偶像……果然沒錯……相川喜歡的……是那樣的女生對不對?」


    平鬆貌似十分遺憾地嘀咕。


    糟糕!話題又繞回去了。


    織戶那混蛋。居然在不需要他的時候跑來攪局。


    「扶我一下啦。人家兩手沒空起不來。」


    別用女生的口氣啦。惡心。


    「真麻煩。」


    三原接下霜淇淋,織戶總算起來了。


    「哎呀,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見彩香大人。能不能和你握個手?」


    織戶用手抹了抹長褲,笑著對彩香伸出手。


    「唔……唔嗯。」


    刺蝟頭的魄力讓彩香顯露出猶疑,不過她終究是個偶像,就爽快地答應握手。


    「你出的最新單曲『受潮灑不出的鹽』我有買喔。」


    「此話當真——反正你八成沒聽。」


    「你總是在牛排餐的白飯灑鹽~那一段歌詞我很有同感。」


    什麽歌啊!


    「啊,我也曉得那首歌。」


    三原也舉手喊有。


    你這種角色不應該曉得吧!


    她把霜淇淋交給平鬆,然後舔起自己的份。


    不知道為什麽,看女生伸舌頭就讓我覺得賺到了。


    「是怎樣是怎樣?你要灑多少鹽巴~?是這樣唱的對吧?」


    三原有些開心、也有些害羞地隨口一唱。


    所以那到底是什麽歌!


    「排了又排排了又排,結果已經賣光光~……那首歌是這樣唱的對不對?」


    竟……竟然連平鬆都曉得!


    將霜淇淋前端含到嘴裏的平鬆,嘴角不小心沾到一點,就用舌頭舔了舔。


    不知道為什麽,看女生舐嘴唇就會讓我興奮。


    「那是第二段歌詞嘛。」


    討厭啦~真是~三原用這樣的調調拍了平鬆肩膀。


    「啊……對喔……」


    唯獨我沒趕上流行的這種感覺,是怎麽回事?


    聽別人熱絡聊著陌生話題的疏遠感。


    常有這種狀況呢。


    「話說,那首歌和巫女或除靈是不是沒關係啊?」


    我試著參與似乎不容易加入的話題。


    「沒有啊,提到鹽不就是排名第一的除靈道具嗎?」


    織戶一副「你說什麽傻話」的態度。


    看這家夥擺這種臉,超讓人火大。


    「這樣反而很有除靈偶像的感覺耶?」


    看三原擺那種表情,我就覺得……真的耶!


    因為是除靈偶像,才會推出以「鹽」當主題的歌曲吧。


    「啊,抱歉。妾身快沒有時間了。」


    「有什麽行程嗎?要不要我們陪你?」


    本來對彩香興趣缺缺的三原,一發現是認識的偶像就變得友善了。


    對喔。


    差不多該去元老的屋邸——


    「抱歉。妾身要去看《影籃王子》的歌舞劇。」


    什麽歌舞劇!我都沒聽你提過!位居幕後的王子!


    「那沒有門票就不能入場囉。真可惜。」


    既然是歌舞劇,應該是要門票吧。


    那樣我不是也進不去嗎?


    「呃,不好意思。」


    在我擔心到一半時,織戶動作小小地舉了手。


    他微微偏著頭,仿佛在煩惱該不該說。


    「何事?」


    眼鏡和眼鏡。兩個人在相同時間點將鏡架扶正。


    「敢問彩香大人的郵件信箱,要花多少錢才能得到?」


    「你是白癡嗎?好了啦,我們走吧。」


    被三原踹屁股的織戶哭了。


    織戶哭著離開,三原仍不停踹他屁股。


    平鬆則是低頭行禮,對我露出笑容。


    「那麽,相川……改天見。」


    「嗯,學校見。」


    看來誤會是解開了。


    也對。


    既然是偶像,應該就不會和人交往搞緋聞。或許他們是這樣想的。


    還是說,他們真的相信我和彩香是親戚?


    畢竟是平鬆嘛,肯定從氣氛就察覺另有隱情了。


    「欸,彩香。」


    「何事?」


    「為什麽你沒有否認我講的藉口?照理說不主張我們是情侶,應該會惹你生氣吧?」


    當我解釋我們隻是親戚以及偽裝情侶的事情時,背脊早就涼了一片。


    「那時候就算妾身主張和你是情侶,也隻會對你造成困擾吧。」


    「原來你是為我著想啊。」


    「瞞著大家扮情侶——這樣就夠了。妾身樂在當下。」


    眼鏡妹帶著一身巫女服翩然轉圈,對我綻發笑顏。


    我忍不住跟著笑了出來。


    「娑羅室也判斷得夠機靈。」


    「看來你確實是用親戚的小孩當藉口。」


    「真的,吸血忍者太可靠了。」


    「沒禮貌。可靠的不是吸血忍者,是我。」


    「對啦。再沒有比你更可靠的人了。」


    我們一邊談著這些,一邊又回到車站。


    彩香並不是東京人,所以沒有東日本的電車儲值卡。


    她要先買車票,就到了售票處。


    哎,多虧儲值卡方便,幾乎沒有人會買車票了,不用排隊就能買得到。


    彩香拿出娑羅室給她的蛙嘴小錢包,從裏麵掏出零錢,買下一張成人票。


    可是,就在這時候,零錢從錢包裏「唰~」地掉了一地。


    拿不習慣的錢包來用,有時就會發生那種狀況。


    當彩香為了撿零錢而蹲下來的瞬間——


    爆裂聲「砰」地響起,血柱從我的後腦杓噴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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