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讓人興奮不是嗎?


    my達令考慮過別人的心意嗎?


    ——有時我會這樣想。


    彩香大人的心意、同學的心意、神明的心意。


    更重要的是,我的心意。


    不對,在我看來,他似乎連自己的心意都沒有發現。


    沒錯,就是他暗中愛著我的那份心意。


    呃,假如達令發現自己愛我卻還是那副態度——


    「達令——!」


    聽得見娑羅室的聲音。


    遇害成為僵屍的歲月已久,以往我經曆過各種死法。


    甚至從炸彈爆炸到竹槍捅屁股都有。


    然而,那些都屬於劍、魔法或忍術一類的「奇幻」玩意。


    所以這感覺挺稀奇的。


    被為了殺人而誕生的現代兵器——「槍」射中腦門。


    娑羅室立刻摟住我當場臥倒在地。大概是要我把頭部放低。


    「啊~沒事。你別慌。」


    我一邊規勸娑羅室、一邊用手指頭堵住額頭的彈孔止血。


    我明白自己一槍就掛了。腦袋茫茫然的。


    盡管思路停止,我還是用不靈光的腦袋環顧四周。


    有人從某個地方「狙擊」我們。


    入射角是斜的。並非路上的行人開槍。


    砰。砰。


    第二、第三槍貫穿我的身體。


    明明已經射中頭,對方還瞄準得越來越低,表示狙擊目標並不是我——而是蹲著的彩香。


    忽然的狙擊,讓普通民眾鼓噪起來。


    可是沒有人尖叫,也沒有人逃跑。


    狀況就是這麽難以相停。


    他們大概以為是拍電視或整人節目,總之不認為是真槍實彈吧。


    「先讓彩香進車站。敵人在外麵。」


    聽我說完的娑羅室點了頭以後,就一如往常地凜然披上身為吸血忍者證明的披風,並且一邊用披風蓋住彩香、一邊領著她到死角。


    傷腦筋,看來元老爺爺擔憂得沒錯。


    魔裝少女動手應該是用魔法,冥界人也會用魔法才對。


    換句話說,這是吸血忍者幹的。


    等等。


    我沒看過冥界人做壞事。


    況且,平常都是由美迦洛負責惹事,也沒看過吸血忍者用槍。


    冥界人行凶的可能性,應該還不能剔除。


    我回頭望向四周。


    入射角是從偏高的位置下來。


    大樓窗口——樓梯——


    是從那裏嗎?


    基本上,狙擊這種事要盡可能減少次數。


    越開火越容易被發現地點。


    提起狙擊就會想到樓頂。


    這次行凶的人,同樣不脫此限。


    地點知道了,不過要怎麽辦?


    與其由我跑過去,娑羅室的速度應該更快。


    「娑羅室,在對麵大樓的樓頂!彩香交給我,狙擊手拜托你了!」


    「了解!」


    娑羅室重新圍上披風,憑著忍者的身手躍向對麵大樓。


    我把手放到縮成一團的彩香背後,溫柔地對她開口:


    「彩香,沒事吧?」


    「……狙…狙擊針對的……是妾身嗎……?」


    她似乎受了相當大的刺激,眼睛睜得圓大,渾身不停哆嗦著。


    「彩香,彩香,振作點。已經沒事了。」


    「你……你呢,你不要緊嗎?抱歉,都是妾身害的——」


    「不必擔心我。」


    我握著彩香的手臂跑向驗票口。


    「你是……什麽人?」


    「我隻是隻僵屍。」


    我咧嘴一笑,傷口立刻就不見了。


    「僵屍……」


    「嗯,所以不管死了幾次,都能保護你。」


    「靠不住呐。」


    彩香用白眼望著我的臉。


    那倒也是。


    沒有人會想讓僵屍救吧。


    這算普通意見,而不是消極想法。


    此時,娑羅室趕上我們了。


    「娑羅室。敵人打倒了嗎?」


    「不,追丟了。」


    她貌似遺憾且悔恨地搖頭。


    柔順的黑發搖曳生姿。


    「會讓你追丟——對方果然是異世界的人囉?」


    「不,應該是吸血忍者。如果是那些妖怪,我不會比它們慢。」


    「不過,你在吸血忍者中算最強等級吧?」


    「正如你所說。看來,對方和我同樣是『最強等級』的吸血忍者。」


    原來如此。


    被對方逃掉,可以確認凶手的身分。


    「可是,應該幾乎沒有人知道彩香大人上京的事。情資從哪裏泄漏了?」


    「畢竟吸血忍者是諜報專家嘛。這樣一想,可以確定對方就是吸血忍者囉?」


    「居然敢對首領和彩香大人下手——不可饒恕。」


    「無論如何,彩香,雖然很遺憾,看歌舞劇的行程要取消了。」


    「……也對。像妾身這樣去看歌舞劇……也隻會添麻煩。」


    彩香落寞地低下頭。


    別那樣說啦。


    我想這麽安慰她。


    不過,卻失去了機會開口。


    因為原本落寞的彩香抬起頭,像是要一掃陰霾地握了拳。


    「可是,妾身打算刻意當誘餌!」


    彩香……


    「你隻是想去看歌舞劇吧?」


    ………………


    「居然這麽快就穿幫了!」


    彩香一陣發顫,受了和之前同樣的刺激。


    想表現堅強的話,你要維持落寞的表情啦。


    你剛才有點陶醉喔。陶醉。


    「那麽彩香大人,我們動身到元老大人那裏吧。」


    那樣應該最洽當。


    「不,既然如此就到這廝的家好了。」


    被彩香指著的我目瞪口呆。


    「啥?」


    「反正,明天還是一樣要去你家。那麽,現在就過去不也一樣?」


    「怎麽辦?娑羅室。」


    「那樣或許比較好。既然情資已經外泄,與其照預定送她到元老大人那裏,去達令家大有可能比較安全。」


    有道理。


    畢竟有生命危險,無論如何都非得回避才行。


    就算吸血忍者裏有叛徒,也不可能是瑟拉。


    多方尋思到最後——


    「那些家夥會怎麽說啊?」


    結果我在擔心家裏食客的想法。


    回到家裏時,我不禁停下腳步。


    「是這兒嗎?」


    被彩香一問——


    「啊?嗯……大概。」


    我沒辦法立刻就回答。


    這裏,到底是不是我家?


    那外貌簡直像德國新天鵝堡,是一棟以白色為基色的建築物。


    據說曾被參考為灰姑娘城堡藍本的壯闊景觀。


    它被縮小成單戶民房的尺寸,聳立在那裏。


    「真是超現實的景象呐。」


    彩香和我想法好合。


    我剛好也是那樣認為。


    因為,隔壁戶明明就是普通民房。


    「啊~好想快點進去參觀呢!」


    你眼睛閃亮成那樣,我也很困擾啦。


    對喔,彩香最愛電玩。


    像這種建築,頂多隻有遊戲世界才看得到嘛。


    難怪她會想進去看看。


    畢竟這太有童話氣氛了。


    可是,我很害怕


    。


    春奈指揮那群健壯的拉麵店大哥,做了些什麽?還有,工程仍在繼續嗎?


    裏頭會有什麽等著我們?


    我不安到極點——這話可說不出來。


    不安和期待讓我心跳加速。


    心情宛如穿著圍裙洋裝追在懷表兔後麵的少女。


    「……走吧。」


    我大大地呼了一口氣,打開門。


    可以從玄關通到廚房的走廊。


    那條動線,變成了驚人的模樣。


    「怎麽會這麽廣呐。明明是進入室內,感覺卻像跑到戶外一樣。」


    我倒不是不能理解彩香的感想。


    延展於兩旁的,是叢林。


    並非觀景植物。應該可以稱為原生林。


    話雖如此,從這些擺飾裏感覺不到昆蟲或生物的氣息。


    當中有將花草樹木區隔開來的一條路。


    寬度可供一人行走的小徑延伸在前。


    既非泥土路,亦非水泥路。


    而是地板材質。


    沒錯,「走廊」確實就在那裏。


    可是奇怪了。


    看不見走廊的盡頭。


    有幾公尺長啊?


    不對,有幾公裏遠啊?


    長得荒謬的走廊。


    春奈那家夥……


    她又拿時空間亂搞了吧?


    以前就出過這種狀況。


    在優過生日的時候。


    和那次一樣。


    魔裝少女的空間技術,讓「空間」這個詞變得無用武之地。


    她們活得真夠方便的。


    「哦,這就是達令家嗎?很不錯不是嗎?」


    「對喔,娑羅室是第一次來吧。」


    唉,雖然我也是啦。


    第一次進這樣的家。


    基本上鞋櫃還在,電鋸也擺在旁邊,還排著春奈和瑟拉她們的鞋子。


    脫了鞋進來後,彩香拔腿就衝。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為什麽要哼狂野曆險啦?」


    她哼著歌跑步的模樣,簡直像個小孩。


    「你沒有養寵物嗎?」


    我看著幫我擺齊鞋子的娑羅室,忍不住笑了出來。


    因為,一行人看起來就像夫妻和女兒。


    要和娑羅室當夫妻,我敬謝不敏——不對,怎麽說來著呢?


    其實我稍微覺得未必不行。


    「寵物隻有春奈在養啦。」


    笑著這麽說的我,頭上感受到衝擊。


    這可以簡單用一個字來表達。


    蓋。


    沒錯,就是「蓋」。


    我的後腦杓被蓋住了。


    簡直像戴上連帽衣的帽子。


    簡直像馬超或龍騎士或聖鬥土星矢。


    我的頭被咬了。


    「抱歉,娑羅室。」


    「怎樣?」


    「我現在被什麽東西咬了。」


    「名稱我不知道。」


    這樣啊。


    春奈那家夥,居然養了看門狗?


    連屋主都咬的那種。


    「這個嘛,要舉例的話,就是超級瑪利歐中的食人花。」


    聽彩香一說,我終於理解那玩意的全貌了。


    於是,我用兩手抓著食人花又圓又巨大的臉,像脫安全帽一樣地把它從頭上拔掉。


    把它揍飛以後,我才搞懂那是什麽。


    一種圓滾滾的植物。


    它渾身綠色,藤蔓長向天花板,就像用鎖鏈吊著。


    等等——


    「喂,天花板太高了吧。」


    高到讓我懷疑二樓是不是不見了。


    原來如此,走廊看起來會一路延伸下去,理由就在於天花板這麽高嗎?


    「身為屋主的你說這種話?」


    「其實我們家正在改裝。」


    「哦,所以才顯得這麽別致?」


    「這樣叫別致喔?原本不是這個樣子的。」


    「這麽說來,之前達令提過嘛。」


    啊,我有和娑羅室講過改裝的事。


    奇怪?那群開拉麵店的跑去哪裏?


    友紀也不在就是了。


    最重要的是——找不到春奈人在哪。


    「總之,我們找一下客廳吧。」


    在我說著踏出腳步時——


    腳就被藤蔓纏住了。


    我整個人被高高地倒吊起來,心情像是讓原住民或泰山或藍波抓到一樣。


    就算扯藤蔓,也解不開。


    這玩意是活的?


    越掙紮就纏得越緊。


    等我回神過來——已經遭到龜甲縛了。


    「娑羅室,能不能快點救我?」


    「抱歉。我不禁看得入迷。」


    娑羅室奮力一蹬從地板躍起,替我將藤蔓斬斷。


    唉,學個劍術或許比較好。


    「還設了陷阱啊。」


    為什麽彩香能帶著笑臉講出那麽聳動的話?


    「你看起來挺愉快的。」


    我已經累了。


    累弊了。


    「嗯。妾身住的明明是忍者屋邸,卻沒有任何陷阱呐。頂多隻有走起來會叮當響的走廊。」


    不過,你實際讓人改裝看看吧。


    到時候想法八成會變。


    朋友家是忍者屋邸的話多好玩啊——變成這樣。


    自己家弄機關會很不方便啦。


    為了避免中陷阱,我戰戰兢兢地挪步,然後就在左手邊發現門了。


    「這裏是——」


    悄悄推開門以後,展現在眼前的是一處圓形的房間。


    整麵壁紙都是銀色。


    銀色天花板。


    銀色的地麵——這是什麽材質啊?


    宛如丹普釋壓材質的柔軟地板。


    銀色世界。


    那裏,簡直像一片雪景。


    要說是白,色彩濃了一點。


    要說是銀,也沒有那麽灰。


    用我國語言無法形容的色彩。


    我本來覺得房間的長相就應該是四方形才對,或許春奈匠心獨具吧,那裏呈現的是圓形。


    因為天花板和地麵是平的,大概要形容成圓柱形。


    設計成這樣,有沒有確實支撐住二樓啊?


    我看不到任何梁柱。


    比以往的客廳要寬兩倍。


    和廚房的隔間不見了,渾然一體。


    話說,這廚房怎麽搞的?


    櫃台式長桌上,有巨大的鐵板。


    居然變得像普通小餐廳一樣。


    替最愛做菜的春奈弄了獨秀舞台。


    「海……海爾賽茲——大人?這……這位是本尊嗎?」


    那圓形的房間裏,有個少女。


    房間中央是圓形茶幾。


    能看見優踏在茶幾上麵,正要將畫框掛到牆壁的身影。


    「啊,對喔,記得優對吸血忍者來說,就像是神一樣的存在。」


    我有點高興。


    因為在陌生的家裏,遇見了自己認識的人。


    優察覺到我們,就放下畫框,亮出了便條紙。


    「你回來了」


    啊~真是療愈心靈。


    比起原生林莊嚴的氣氛,在這個被銀色包裹得像ufo一樣的地方遇見鎧甲少女,更能療愈我的心靈。


    「我回來了,優。」


    我用笑臉回答。


    「大人吉祥。」彩香當麵跪下。


    她那下跪的姿態好似專家。


    讓人覺得不愧是巫女


    的優雅跪姿。


    「彩香大人,請把頭抬起來。」


    娑羅室立刻拍了拍彩香的背。


    「咦?抬頭不會違反禮數嗎?」


    「不要緊。海爾賽茲大人為人十分寬容。」


    「你好」


    「您……您好。」


    大人吉祥——彩香還是忍不住跪了。


    「優,你在這裏忙什麽?」


    「我想在這裏 掛史蒂芬·席格的畫像作裝飾」


    她伸手一指。


    的確,圓圓的牆壁上清一色銀,感覺沒什麽情調。


    把畫框掛起來,當成海報那樣作裝飾或許不錯。


    再說我也喜歡戰將係列的電影。


    「我來掛吧。」


    我從優手裏接過巨大的畫框,踩到茶幾上。


    唷咻。


    牆上剛好有鏤空一塊位置擺畫框。


    專用的凹槽。


    我把畫框塞進牆壁,像拚拚圖一樣。


    嗯~


    真有派頭。


    像曆屆總統一樣的凜然英姿。


    「擺得好」


    優滿臉高興地望著席格。


    「春奈和友紀呢?」


    「去慶功」


    「果然,工程都完成啦。」


    優輕輕點頭。


    正好在此時,廚房那裏——「咻~」地傳來像是淒涼口哨聲的聲音。


    隻要是日本人應該都知道,那是水開了的聲音。


    優用幽靈飄移般的腳步走到那邊,然後提著茶壺回來客廳。


    茶壺擺在鍋墊上,茶杯準備了四隻。


    「請用」


    「不好意思。」


    「妾……妾身來倒茶!」


    總不能勞煩在場最具地位的優,娑羅室和彩香都把手伸向茶壺。


    「我才是主人」


    優伸手一探,穿過了兩人的手,拿起茶壺將熱呼呼的茶倒進茶杯。


    「就是啊,你們都是客人,就乖乖放輕鬆點吧。」


    我在優旁邊大剌剌地坐下,然後捧起茶。


    彩香坐到坐墊上,背脊挺得老直。


    她神色緊張地撫弄著眼鏡,就像心神不寧的人抖腳那樣。


    娑羅室坐在走廊,處於待命狀態。


    優朝著那樣的她招了招手。


    不過,娑羅室感到猶疑。


    她在擔心:憑自己身分能和優或彩香平起平坐嗎?


    「優要你一起來喝茶啦。」


    我開口以後,娑羅室才總算一邊叩謝、一邊來到我們身旁。


    幹杯——我們沒這麽說,隻是和睦地一起捧著茶杯就口。


    啊~


    我忍不住歎出聲音。


    果然,寒冬中就是要喝熱茶。


    順帶一提,不是喝綠茶或烏龍茶,要喝焙茶。


    多虧這種清淡好入口的茶,冷透的身體立刻就暖洋洋了。


    「對了,家裏現在不擺電暖桌啦?」


    優拿出像電視遙控器的道具,「嗶」地按了一下。


    於是乎,機械聲響「嗡~」地冒出來,茶幾微微上挪,接著棉被就自己攤開來了。


    「真是近未來耶。」


    我將棉被蓋到肩膀。


    拉了多少,棉被就冒出多少。


    普通要是我這邊有拉,對麵分到的棉被就會變少,但好像用不著擔心那些。


    光我這邊蓋到的棉被就有queen size那麽大耶。


    究竟是怎麽收納的啊?


    「主題是 太空科技」


    「我覺得在太空不會用到電暖桌就是了。」


    嘴巴這麽說,我還是鑽進被窩。


    「妾身好想直接睡著呐。雖然八成會感冒。」


    彩香同樣懶洋洋地鑽進被窩。


    像這樣從正麵細看,該說她不愧是吸血忍者,或者不愧是偶像呢?


    好可愛。


    「嗯。果然日本的冬天就是要用電暖桌。」


    娑羅室一臉暖洋洋地拉了棉被。


    「電視跑到哪裏去了?」


    環顧四周,根本沒任何東西。


    隻有圓圓的空間。


    印章、指甲剪、體溫計、剪刀都找不到。


    嗶。


    優又操作搖控器,伴隨著「嗡~」的機械聲響,娑羅室背後的一部分牆壁朝左右開啟,巨大熒幕出現了。


    「欸,挺厲害的耶。」


    坦白講我本來很擔心,亂天才一把的春奈和傻蛋友紀會怎麽改裝,不過這樣倒是可以。


    好就好在設計得並不繁瑣。


    隻有白色一片、用於休憩的深度空間,和可供眾人同樂的派對空間完美結合。


    恐怕連雜物盒都隻要按個鈕,就會從某處牆壁冒出來吧。


    怎麽會這麽棒啊?


    專家出招,成果亮眼得不得了。


    「這個家好好玩呐!」


    彩香眉開眼笑地環顧四周。


    「步看起來 也很開心」


    咦?


    聽優提起,我才發現自己的臉十分放鬆。


    哎,這個近未來空間,確實有點像秘密基地,童心未泯的我,無論如何都會為此興奮。


    不過擁有少年心的我,卻忽然察覺一件事。


    電暖桌裏麵,有某種東西在蠢動的詭異跡象。


    我立刻就發現異象從何而來了。


    那是一股和少年心相距甚遙的感情。


    我的腿被纏住了。


    娑羅室那雙修長而深具女性魅力的腿,正在磨蹭我的腿。


    還有,我的長褲被她蹭掉了。


    呃,連內褲都失守了。


    在那當中,並沒有帶進秘密基地的少年心。


    她帶進電暖桌的——是色欲。


    「彩香大人,需不需要再來杯茶?」


    「不了,妾身這種人用不著多喝。」


    「別那麽說」


    娑羅室小姐,你在幹嘛?


    我已經講不出那種話了。


    因為我不想被優看到電暖桌裏麵的狀況。


    怎麽辦?


    怎麽做才好?


    越是思考,我的內褲就被勾得越下麵。


    啊,不行了。


    下半身完全露出來了。


    我根本沒辦法開口糾正。


    娑羅室從電暖桌裏拿出我的牛仔褲,隨手丟到一旁。


    處理得好草率!至少摺一摺吧!


    我看,你是買電腦或空氣清淨機之類的家電時,會興奮得將心思都放在安裝上,就把大紙箱亂丟,結果放了好幾天甚至好幾個月都沒有拆開攤平的那種人吧!


    就是那種調調對吧!


    平時個性拘謹的娑羅室,會興奮得連褲子都不摺的理由是——


    她那雙裹著黑褲襪的腿——啊,現在褲襪居然脫掉了。


    娑羅室正拚命試著把腳鑽到我的屁股底下。


    「娑羅室伐底。」


    彩香一臉享受地把茶喝得滋滋有聲,並且隔著被熱氣薰白的鏡片看向娑羅室。


    「在。」


    娑羅室低聲答話。


    她分不出心思交談。


    因為這家夥正光著腳蹂躪我的屁股。


    「你口水流出來了呐。真不莊重。並沒有人叫你等,要喝茶就快啊?」


    彩香語氣無奈地勸她喝茶。


    這家夥流口水時,基本上都和情色有關——不過彩香把原因想到貪嘴方麵了。


    娑羅室為了掩飾對我的逆向性騷擾,才捧起茶杯品茶。


    此時——


    「呼~好好吃~」


    有個拍著自己肚皮的少女走來了。


    一邊晃著頭頂上呆毛、一邊走進客廳的是——我們的改裝專家春奈。


    「我就說吧?下次我們去吃長濱拉麵!偏硬的麵條超好吃喔!」


    跟著則是個短發少女——友紀。


    她們倆,帶著傻瓜般的開朗笑臉回來了。


    「啊,娑羅室伐底在耶。」


    平時不會見到的人,讓友紀低聲驚呼,隨後,她渾身打了個冷顫。


    「彩……彩彩彩彩彩……彩香大人?」


    「正是妾身。」


    「唔啊~你怎麽會在這邊?」


    「妾身要代替首領,參加明天的高峰會。」


    「原來是這樣喔。請你加油喔!」


    友紀找了彩香握手。


    她那張晴天般的笑容,讓彩香顯得有些困惑。


    為什麽,友紀能笑得這麽海闊天空呢?


    彩香大概是如此想的。


    原因我知道。


    那是因為,這家夥呆呆的嘛。


    因為什麽都沒有想,所以隨時都擺得出笑容。


    對於盡是在擔心這又擔心那的彩香來說,大概做不到吧。


    不過,其實我喜歡這種呆呆的笑容。


    「所以,這家夥是誰?」


    春奈一臉生悶氣地拍著彩香的頭。


    「你不要初次見麵就亂打別人的頭啦。」


    「我來介紹。這位是吸血忍者的下一任首領人選,彩香大人。」


    娑羅室立刻伸手,將事情說明給春奈了解。


    「反正妾身八成當不上。」


    彩香點頭行禮。


    「呼嗯。我是下一任f罩杯的天才美少女惡魔男爵魔裝少女春奈。」


    「好啦,春奈你剛才跑到哪裏去了?」


    「去吃控麵。」


    「因為相川一直都不回來啊。雖然我有說想繼續等啦。」


    「你們兩個丟下優自己跑去吃喔?」


    「我隻是 想等步而已」


    超窩心。


    有夠窩心的啦。


    「那麽,優還沒吃飯嗎?」


    優微微點頭。


    「這家夥說過,她想吃步煮的飯。你就去煮啊?」


    ………………糟糕。


    我好想下廚。


    我想為優做一頓飯。


    可是,現在不行。


    誰叫我目前下半身光溜溜的。


    人家光溜溜的嘛!


    「這樣啊。不然——今天就麻煩娑羅室來煮飯好不好?」


    我試著提議。


    叩叩。


    電暖桌被敲了兩次。


    「她是客人」


    唔,說得也對喔。


    怎麽辦?


    我要怎麽辦才好!


    「也讓我坐電暖桌~」


    友紀說著鑽到我旁邊。


    喂,慢著。不要掀棉被。


    我的心情宛如瑪麗蓮·夢露。


    「哇~喔」的感覺。


    沒露餡吧?不對,要是她看見,大概已經用雙腳飛踢招呼我了。


    「相……相川~」


    結果,友紀滿臉通紅。


    唉,讓她坐到旁邊,當然會發現嘛。


    你想吐槽:「幹嘛脫長褲啦~」對不對?


    雖然我可以了解。


    畢竟連我自己,都不明白褲子為什麽要脫掉。


    「我也要坐~」


    接著又有春奈——


    「別過來!」


    我馬上伸手製止。


    「為……為什麽啦!別開玩笑了!」


    嗯,毫無道理可言。我也覺得自己講的話很奇怪。


    不過春奈,這可是為了你著想。


    這份心意,我想傳達出去。


    可是——卻傳達不了而令我焦急。


    希望你能從我認真的表情,體會到這份真誠。


    「你要坐,就選我旁邊以外的地方坐。」


    「要坐哪裏隨我高興吧。」


    春奈應該不願意和優擠一起,初次見麵的彩香就別提了,坐娑羅室旁邊也會讓她排斥吧。


    她並不是想坐我這邊。


    而是用消去法來看,就這裏最好。


    可是,下半身光溜溜之事一穿幫,到時我就隻能任人踹了。她的黃金雙腿肯定會發威。


    怎麽辦?到底要怎麽做才能安然混過?


    快點想。然後,找出答案——


    「嗯?這件是步的?」


    啊。


    春奈發現在娑羅室旁邊皺成一團的長褲了。


    拿起長褲的春奈,呆毛開始像節拍器一樣「滴答、滴答」地左右擺動。


    接著——


    「唔呀~~~~!」


    在她冒出像海豹一樣的叫聲後——


    「笨蛋步你幹嘛亂脫褲子!馬赫飛車色色色~色色色~色色色~!」(注:春奈自己改了特攝片《超人巴洛姆》的歌詞:「馬赫飛車衝衝衝~」)


    唔嘎。


    我挨了春奈的雙腿飛踢,像寒天凍一樣「咕溜」地滑出棉被了。


    腳力太扯了吧。


    地板並沒有平滑到可以讓人在上麵溜。


    反而柔軟得不容易打滑就是了——


    「好啦,大家來幫電暖桌除臭還有殺菌!」


    春奈拍了拍手,娑羅室和友紀便照著吩咐起立,優則開始操縱搖控器。


    我躲到眾人的視線之外,把內褲和長褲穿好。


    隻有彩香一個人盯著茶杯,顯得無所適從。


    個性怕生。


    不對,她想參加大家的行列,卻參加不了。


    我會察覺她那愣住的模樣,是因為自己以前正是那麽消極。


    於是,回複了在人前走動也不會丟臉姿態的我,往廚房走去。


    「總不可能連冰箱裏都跟著改裝嘛,我來煮點吃的。」


    「那我也幫忙好了。」


    娑羅室說著起身。


    她大概是對剛才的風波感到內疚吧。


    很好很好,就讓她盡量幫忙。


    「剛才很抱歉。我一時情不自禁。」


    「所以我才不想找你來家裏——但我沒放在心上啦。」


    「達令這種冷漠的溫柔,我很喜歡喔。」


    我們小聲地這麽聊著到廚房。


    我和娑羅室原本坐的地方,則是由春奈和友紀補上。


    「欸,師父。我們來玩那個啦。」


    「咦~友紀基很弱耶。」


    兩個傻蛋講話之餘,似乎有什麽動作。


    遙控器按下以後,這回冒出來的是電玩主機。


    原來隻是要玩遊戲啊。


    我一邊想,一邊在冰箱裏摸索。


    唔~


    「達令想吃什麽?」


    「這個嘛。有絞肉,來個漢堡排好了。」


    「嗯。我做的漢堡排可是絕品。」


    「哦,真讓人期待。那漢堡排交給你——我來弄蛋花湯跟沙拉好了。」


    說著我拿起蛋。


    在亮晶晶又陌生的流理台轉開水龍頭,總之先洗手。


    常做飯和不做飯的人之間,決定性差異就在這道「洗手」的工夫。


    平時不做飯的家夥,下廚時是連手都不洗的。


    就這方麵來看,可以想見和我一樣先洗手的娑羅室,應該也會自己開夥。


    「好——平底鍋在哪?」


    被娑羅室問到的我轉了一圈。


    唔~


    打開電熱


    爐底下的櫥櫃找——沒有。


    巨大鐵板下麵——也沒有。


    平底鍋這種玩意,春奈會擺去哪裏?


    這麽說來,連餐具都看不見嘛。


    「春奈,平底鍋你擺去哪裏了?」


    我朝客廳出聲。


    她們好像已經開始玩遊戲,聽得到波動和瑜珈之類的音效從熒幕傳來。


    「陰沉法師,你去幫他弄!」


    被春奈吩咐的優來到廚房。


    於是,她按了類似照明開關的按鈕——


    嗡~咖鏘。


    牆麵開啟,烹飪道具都整齊擺在一個像小房間的地方。


    簡直像諜報片裏麵的私人武器庫。


    「不錯耶,有蝙蝠俠的感覺。」


    將菜刀、砧板、碗盤都準備好以後,就開始動手。


    「我這邊也會用到絞肉,分一點給我。」


    「哦,明明是做湯和沙拉,卻要用絞肉?」


    「稍微用一點。我想把幹島醬和肉醬摻在一起,調得像墨西哥塔可那樣。」


    「聽起來很好吃。不愧是達令。」


    娑羅室對我拋媚眼。


    要怎麽說呢?偶像拋媚眼——


    相當犯規。


    「喝呀~~~~!」


    「唔啊~唔啊~唔啊~」


    「喵哈哈哈哈!友紀基果然太弱了。」


    「師父好強~我一路輸到底耶。雖然我練了滿久的~」


    聽得見這樣的聲音。


    我一邊看著慘叫還自帶回音效果的友紀癱倒在地,一邊將萵菖切成適合大小。


    「好,輸了就換人!接著換陰沉法師!」


    轉交遊戲手把後,就換成優和春奈對戰了。


    為什麽春奈玩遊戲超強?


    因為她有練習。


    獨自玩還是會遇到瓶頸。


    所謂練習,就是靠著和強勁對手切磋而更上一層樓。


    沒錯,優玩遊戲和春奈一樣厲害。


    像我的話,就算請優封印兩個按鈕也打不贏她。


    「對了,你有不敢吃的東西嗎?」


    剁剁剁剁剁剁剁……


    娑羅室手腳飛快地將洋蔥切成末。


    要形容那種技巧——大概就是南鬥水鳥拳吧。


    才幾秒就通通切成碎末了。


    連眼淚都來不及流。


    「嗯~我沒什麽不吃的耶。」


    「這樣啊。好老公是不挑嘴的。」


    說著,娑羅室就用熱好的平底鍋炒洋蔥。


    「雖然我不喜歡也不討厭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你那種說法,和彩香大人很像呢。」


    「哎,我確實很少聽別人說什麽就肯定什麽。但是她那樣太過火了。」


    在我用鍋子炒著大蒜和培根時——


    「好耶——!」


    春奈的歡呼傳來。


    看來,她似乎險勝優了。


    「唔啊,這場超精彩。被打一拳就會死的狀況下,居然還可以將對方的超必殺技全部格擋掉並且反敗為勝。」


    友紀大概是想將決勝關鍵轉達給看不見的我,就用了說明性台詞幫忙解釋狀況。


    「好,接下來換你。」


    我和娑羅室看到春奈將遊戲把手遞向彩香那邊,一瞬間手都停住了。


    「咦?妾……妾身也可以玩嗎?像妾身這樣也可以參加?畢竟妾身——不算你們的朋友……還是不用了。」


    個性消極閉塞的彩香,似乎始終對這個好朋友同樂的空間感到不適應。


    因此,她沒有拿起手把。


    「囉嗦!叫你玩就玩!」


    有時候,春奈的這種任性會幫到我們。


    春奈將遊戲手把丟給彩香,靜靜等待回應。


    她一直在等彩香參加對戰——


    「彩香大人,輸掉的話要換我喔!」


    友紀傻瓜般的笑容,幫忙推了一把。


    要換她玩喔。那句話的語氣,已經把當彩香當同伴了。


    「……抱歉。」


    彩香將她們的心思,判斷成「刻意體貼」了。


    不是那樣的。


    我好想告訴她,不是那樣。


    「初見麵也能成為同伴。好懷念的青澀感。」


    娑羅室嘻嘻笑了。


    「春奈應該瞬間就發現了。一開始見到彩香時,看那種僵硬又不多話的反應——春奈就知道,她活在孤獨之中。而且是困在什麽都無法信任的思路迷宮。」


    「韋莉耶的天才魔裝少女真不簡單。」


    「——我想是因為春奈原本也和彩香一樣。」


    「……這樣啊。」


    我們談到這裏,接下來就一直守候著狀況。


    ——然而。


    「咕唔唔唔唔……」


    「好……好強!」


    和彩香對戰的春奈一路輸到底。


    這時我才想起。


    想起彩香超喜歡電玩,不對,應該要叫她玩家。


    「友紀基,你絕對要打倒她!」


    「噢!」


    下一局——彩香對友紀。


    瞬殺。


    「陰沉法師!是你的話絕對能贏!上!」


    再下一局——彩香對優。


    秒殺。


    「剛才我摸熟你的招數了!可不要——小看我喔!」


    輪了一圈,又變成彩香對春奈。


    瞬殺。


    「怎麽會!師父竟然輸得這麽快。」


    友紀驚訝得戰栗。


    「為什麽……」


    春奈目瞪口呆。


    交手過一次,就能看透對手所有招數的天才。


    絕對不吃對手同一套的春奈,輸得落花流水。


    「招數 被她摸熟了」


    優的解說道出了一切。


    春奈的習慣和招數,彩香都記起來了。


    對,就像春奈做的那樣。


    而且,彩香並未祭出被春奈記住的那一套。


    她看清了春奈的能耐,還對自己的能耐有所保留。


    結果——就促成了這出瞬殺的戲碼。


    到最後,無論她們比了幾輪都一樣。


    「不玩格鬥了!」


    春奈氣得豎直呆毛,換了遊戲軟體。


    雖然她們改成玩賽車遊戲——


    還是以彩香的大勝收尾。


    這時候——我在鍋裏加了雞湯塊和水,煮到滾。打個蛋進去,蛋花湯就完成了。


    「不太妙。」


    我開口嘀咕。


    「哦,怎麽了嗎?」


    娑羅室將混了炒洋蔥的絞肉捏成漢堡排形狀,一邊用手拍掉肉裏麵的空氣一邊和我講話。


    「春奈不是想找人比賽。她隻是想贏。彩香要是繼續全勝下去,難保不會被排擠。」


    「意思是必須故意輸給她嗎?」


    「那也很難拿捏。放水春奈就會發現。」


    「呼嗯——令人擔心呢。」


    我將開始煎漢堡排的娑羅室擱在一旁,自己走到客廳。


    「也讓我摻一腳。」


    我偷偷貼到彩香背後,朝她的側腹部撓癢。


    「呀!」忽然被撓癢的彩香驚叫。


    於是,她在熒幕上的車衝出賽道了。


    「好!笨蛋步做得好!」


    春奈將手把轉得像方向盤一樣,還微微吐舌。


    「衝啊衝啊!」


    友紀跟著起哄,彩香被超前越來越多。


    可是——


    衝出賽道的彩香,在熒幕上卻顯示出第一


    名字樣。


    「啥!」


    春奈低聲驚叫。


    「從那邊可以抄捷徑呐。」


    遊戲這東西會隨著玩的年月長短,反映出技術差距。


    擁有的知識多寡,也會反映出技術差距。


    沒錯——玩得越久差得越多。


    其實春奈也把這款遊戲玩到精通了。


    「閃啦——!」


    「衝吧~師父!」


    春奈又從彩香背後一舉超車。


    滑流加速。


    這款遊戲裏,跟車的一方跑得比較快。


    雖然彩香之前靠著抄捷徑趕到前麵,不過,她就在春奈前麵不遠。


    可是,由於彩香被超車,下次就換成她超車了。


    雙方展開不斷超車與被超的拉鋸戰,一路來到最後彎道。彩香刻意不在最後的直線超車。


    現在超車,又會被春奈追過去。


    她打算讓春奈先衝,到終點前再迎頭趕上。


    於是——


    她在終點前——並沒有趕上。


    「好耶!」


    得意到極點的春奈擺出勝利架勢。


    春奈猜到彩香會在最後超車,就故意減速讓車體相撞,使彩香無法從旁超越。


    「怎會這樣呢……妾身明明輸了,比起懊悔,卻更覺得開心。」


    「這個嘛。我想這就是『玩』啦。」


    「玩……」


    「和朋友玩,不管是輸是贏都會開心啊。」


    「啊,說得對。不愧是妾身的男友,真會開導人呐。」


    我都忘記有那個設定了。


    在彩香回村子以前,我們都是情侶。


    「男……友……?」


    友紀眨了眨眼皮,春奈露出愕然神情,優品嚐著熱茶。


    我猜友紀大概不懂意思。


    春奈大概想說:「又來啦?」


    優肯定在一瞬間,就領會到我們訂的限定情侶契約了。


    「好!來舉辦步的所有權爭奪戰!」


    春奈拍手表示「事情就該這樣辦」。


    「好~!我絕對會靠著新娘的力量贏你們!」


    「我也不會輸」


    遊戲手把有四支。


    她們似乎要玩四人對戰的遊戲。


    「等一下。那我不就沒辦法參加了?」


    「廢話。」


    我被踹了。


    春奈踹的力道足以讓人飛出去。


    多虧如此,我才能如此自然地回到廚房。


    於是乎,料理都做好了。


    「真不愧是娑羅室。連我原本想弄的沙拉都能完美呈現。」


    「畢竟你說過想做加肉醬的沙拉。不提這些,謝謝你。」


    「謝什麽?」


    「你是去幫彩香大人舒緩緊張吧?」


    「誰知道呢。哎,結果來說大概是那樣。」


    「我有點羨慕瑟拉芬。」


    「為什麽這時候會提到瑟拉?」


    「我們像這樣待在廚房,不就跟夫妻一樣嗎?大家庭中的夫婦。」


    娑羅室將菜擺到托盤,端到客廳。


    看著她那樣,我的確會這麽想。


    在這裏的——是「一家人」。


    哎,今天真夠累的。


    時間來到深夜,我就回自己房間了。


    雖然一樓變成了誇張的模樣,不過一進玄關就能看到樓梯,沿著那個爬以前兩倍的距離,會發現二樓還是保持原樣。


    幾乎沒什麽部分值得特別提,寬廣度也沒變。


    他們真的隻有改裝一樓耶。


    盡管我並沒有整天都在戰鬥,但還是多花了許多腦筋、多講了許多話、多晃了一些地方——


    不過,正因為發生過那些麻煩事,上床時間才讓人著迷。


    其實呢,我最近豁出去換了低反發的床墊。


    這種可以將身體沉沉接穩的感覺。


    隻要閉上眼,似乎隨時能入睡……呼嚕~


    大概是因為疲倦,我立刻就睡著了。


    話雖如此,這是怎麽著?


    我的睡眠淺得像是一有聲響就會醒,不到兩小時,眼睛就自己睜開了。


    品質低落的睡眠。


    優一如往常在客廳,春奈也一如往常和友紀睡在自己房裏。


    彩香則是睡瑟拉的房間,和娑羅室一起——


    「你在幹嘛?」


    我明明在睡覺,不知不覺中旁邊卻多了娑羅室的臉,結果一不小心就在翻身時,用手肘壓到了她那柔順的烏黑長發。


    「達令睡醒的臉也很可愛。」


    低聲嗬嗬笑著的娑羅室,就在我眼前。


    「你平常都穿那種衣服睡覺嗎?」


    娑羅室並非穿睡衣,而是和來我家時同一套裝扮。


    「任務不知道何時會來。換睡衣可費時了。」


    「哎,你大概就是那麽忙,可是衣服會變皺喔。」


    「裙子我倒是脫了喔!要看嗎?」


    「我想看,但我不看。」


    蠢動的我在被窩中翻身。


    「唔~真冷淡不是嗎?轉過來。」


    「不要。」


    「可是你想得太天真了,天真達令。你背對我,更能讓我興奮。」


    貼。


    娑羅室貼到背後,一手摟住我,另一隻手則摸向屁股——


    「你耍變態啊!」


    「有何不可有何不可~」


    「你演黑心地方官啊!」


    摸摸摸摸摸……


    「怎麽啦?屁股很僵硬喔!又不是第一次。」


    「我是第一次啦!不對,我才不想體驗啦!」


    受不了,娑羅室總是這副調調。


    她就那麽喜歡我的屁股?


    有俏臀的女生才多吧?娑羅室自己就有一副讓人想摸的好臀部,彩香也是——


    咦?既然娑羅室人在這裏——


    不會吧!彩香現在不就落單了嗎!


    我蹦出床鋪。


    「唔……喂,達令!」


    這樣順便也能逃離娑羅室,一石二鳥。真是的,吸血忍者不要耽於肉欲而忘記護衛任務啦。


    「彩香!」


    我衝進瑟拉房間。


    有女生香味的和室。


    結果我在裏頭撞見更衣中的瑟拉。


    結果胸罩是黑色。


    「啊,原來你回到家了。」


    我露出笑容。


    無意識的笑容。


    為了盡可能平抑對方怒氣,本能擺出的笑容。


    我表示自己並不是敵人喔。我表示自己並沒有齷齪念頭喔。


    「步,你故意的對不對?」


    瑟拉露出笑容。


    刻意的笑容。


    為了盡可能平抑本身暴躁,刻意擺出的笑容。


    她表示:捅死你喔。她表示:至少敲個門吧。


    「呃,我並不是故意的啦。」


    唰!


    葉片紮進我的眼睛了!


    「你這條垃圾蟲渣!」


    被臭罵也是當然的。這件事百分之百錯在我。


    「抱……抱歉。」


    我拔掉葉片手裏劍,揉了揉眼。


    「能不能請你快點出去?」


    「彩香人呢?」


    唰!


    我的眼睛!眼睛——!


    由於我不想再讓眼睛遭殃,就轉身背對瑟拉。


    「你想趁晚上調戲彩香大人?真惡心。」


    「她沒事嗎?」


    「啥?從她即將被你這頭禽獸侵襲的意味來說


    ,倒不能算沒事喔!」


    我緩緩轉過臉,瞥向房間裏麵。用襯衫遮著身體的瑟拉後頭,有一床鼓鼓的棉被。


    「唔~」看見彩香睡到一半翻身,我鬆了口氣。


    看來她在睡。


    算我白擔心了吧。


    畢竟,我屬於心思敏感的年紀。


    這樣啊。


    現在我總算理解了。


    就是因為瑟拉回到家,娑羅室才會和她輪班,然後跑來我房間。


    稍微想想就會發現才對。


    吸血忍者都是以任務為優先的嘛。


    「隻要我醒著,就不會讓你碰彩香大人一根手指。請快點出去。」


    「嗯,那我就放心了。」


    有瑟拉陪著。發生狀況不用我趕去,她那邊也一定會采取動作吧。


    為什麽我沒想到呢?傷腦筋。


    回自己房間以前,我走下階梯。


    想來灌一杯的心情。


    一樓走廊依舊是樹海,還保持著像是有龍貓住也不奇怪的空間。


    類似食人花的看門植物似乎也睡了,家裏好安靜。


    我走到廚房,開冰箱拿了可樂。


    瑟拉隻穿內衣的模樣太煽情,冰可樂的氣泡感正好能替身體紆解興奮。


    可樂就像給少年喝的啤酒。


    瑟拉在更衣前大概有幫忙做家事,我從剛洗好的餐具中,拿了一隻杯子。


    把可樂倒進杯裏,然後一口氣灌下去。


    盡管我一邊大口享受刺激得快讓人打嗝的碳酸、一邊露出「就是這樣才棒」的臉——


    抬頭痛飲的我卻忽然察覺家裏有異,頓時板起臉孔。


    ………………這什麽玩意?


    天花板有東西吊著。


    那是——人嗎?


    對方被藤蔓纏住,彎著右腿吊在天花板上,左腿無力地下垂。


    那種姿勢,簡直像是諧星tim的人體文字搞笑「命」。


    難道瑟拉沒注意到這個?


    還是說,在她洗完餐具後,家裏才出了狀況?


    哎,畢竟平常大概也不會留意天花板,普通來講應該不會發現吧。


    好啦,關於吊在上頭的玉腿呢,那可真是肉感十足。


    對方穿傳統二趾襪而非襪子,內褲是圓點花樣。


    從膚質認得出是女性。


    哎,看內褲也知道就是了。


    為什麽我非得從腿來判斷是男是女呢?


    因為我完全搞不懂對方從肚臍以上長得什麽模樣。


    臉嘛——散發著金色光彩,像是一顆扁平獅頭,張開的大口裏塗得通紅。


    頭發長且白,從脖子以下到肚臍附近都用大塊布料蓋著。


    有如洋裝一樣。


    敘述到此,我很努力想用文字表達清楚,然而搞不清楚這玩意到底是啥的人應該很多,一言以蔽之呢——


    那是頭舞獅。


    過新年會看到的那種。


    獅子頭一般是以紅為基色配金牙齒,不過這頭舞獅大概是豪華版,整張臉都金閃閃。


    足以蓋到腳底的大塊包袱布,也被藤蔓纏住了。


    因此,對方下半身呈現出露光光的慘狀。


    「可以在底下穿條褲子吧?」


    結果,這就是我的感想。


    舞獅什麽也沒說,隻是緩緩地將嘴巴開開闔闔。


    「……講句話好不好?」


    ………………對方不回答。


    「難道說,扮舞獅不講話就是你的特色?」


    鏗鏗。


    舞獅將嘴巴開闔兩次,藉此表達:「叮咚~答對了。」


    「你在那裏做什麽?呃,要你回答這個應該很為難啦。」


    ……伸。


    有狙擊步槍從獅子口中探了出來。


    「……在秋葉原開槍打我的,該不會就是你吧?」


    鏗鏗。


    「表示說,你潛入屋裏是為了殺彩香?」


    鏗鏗。


    「你回答得這麽坦白,是希望我救你吧?」


    鏗鏗。


    怎麽辦呢?


    哎,我的僵屍身分已經見光,她應該不會再來索命,再說這樣放著不管也太可憐了。


    要找瑟拉過來嗎——不對,在這種狀況叫她來,隻會讓我蒙上性騷擾之冤然後被痛扁。


    用普通方式救人好了。


    「救你以後,就不要再對彩香下手了喔?」


    我一邊開口、一邊搬了椅子過來,像是換燈管似地伸手救人。


    春奈那家夥沒必要把天花板弄得這麽高吧。


    哎,雖然這大概是專家為了讓空間顯得寬敞所用的技巧。


    交纏得錯綜複雜的藤蔓,甚至也繞到了包袱布裏頭,光扯外麵實在解不開。


    「不好意思,我把手伸進去一下喔。」


    一伸進去,我就嚇得縮回來了。


    這種溫度——這種手感。


    …………這真是太迷人啦~


    「抱歉……」


    我不小心摸到她的胸部了。


    原來這家夥在舞獅的裝扮底下,隻穿了一條內褲。


    「想不到你胸部這麽大。」


    哎呀,我說溜嘴了。


    喀。


    有動靜,步槍從獅子嘴裏冒出。


    我被槍口重重打了頭。


    ……這家夥該不會可以自力逃脫吧?


    話雖如此,她的槍管倒是伸不過來,頂多隻能擦到邊。


    「我再試一下喔。」


    二次挑戰。


    我把手伸進包袱布裏麵……


    揉。


    …………不行。


    超~軟~的~


    這摸起來有~夠~軟~的~


    超越瑟拉但不及妮妮小姐的奔放肉體。


    接近安惠美、優香的豐滿肉彈。


    這體型活脫脫就是塊「肉」。


    男人最愛這樣的了。比起瘦得亂七八糟的女生,這樣更——等等,我在說什麽?


    不看包袱布裏麵就伸手,立刻會變成性騷擾。


    可是,一邊看一邊伸進去,就等於性騷擾of dead了。


    我思索時一直被步槍戳。


    狀況和剛才不同,由於她上了刺刀,我被捅中好幾下,不過有刀械就應該自己想辦法用那個脫困吧。


    頭痛到最後,我從椅子下來了。


    「哎,抱歉。你再等一會兒。」


    用手扯也扯不斷藤蔓。


    既然如此,結果還是得靠瑟拉。


    我跑回二樓,到瑟拉的房間……


    現在開門,肯定又會被她捅。


    等等,敲個門不就好了?


    敲門……我想起了禮節的重要性。


    叩叩。


    「我進去嘍。」


    門一開,就看到瑟拉的臉,我大為戰栗。


    「怎樣?」


    「小姐您現身真迅速——」


    可以感受到瑟拉一步也不讓我踏進去的堅毅決心。


    哎,了不起。


    這樣把彩香交給她保護也不會有問題吧。對對對。


    並不是我被瑟拉討厭了。對對對。


    「你又想跑來騷擾彩香大人?」


    「呃,其實呢,我發現疑似要對彩香不利的分子了。」


    「哦。疑似——是什麽意思?」


    「有一頭舞獅中了春奈的陷阱。你能不能幫個忙?」


    「舞獅……原來如此,是她啊。」


    有人從背後朝我耳語,讓我一陣哆嗦。


    是娑羅室。


    「你認識那頭舞獅?」


    「嗯。她是暗部的人。」


    「暗部?」


    「就是以暗殺為主要任務的部隊喔。」


    聽瑟拉補充,我才嘀咕原來如此。


    「總之,那家夥中陷阱的模樣實在太可憐,我想幫幫她就是了。」


    「放著不管也無妨不是嗎?」


    「說得也對。就這樣不去理她,彩香大人就不用遭受危險。」


    「可是,假如她忽然掙脫了,結果還是會來攻擊我們,我倒覺得應該把她納入監視耶。」


    「真受不了。要那樣的話,步你自己去救不就好了?」


    瑟拉一副嫌麻煩地將雙臂環抱。


    「就是因為我做不到,才會像這樣跑來拜托你吧。」


    「我不要。」


    「不然,娑羅室來幫我好了。就算你們倆都來,那家夥也有可能是誘餌。」


    「拿達令沒辦法呢。」


    把我當傻瓜的娑羅室笑了。


    「怎樣啦?」


    「沒什麽,我覺得你這樣很像晚上不敢一個人去廁所的小孩。」


    「明明是要救人耶。」


    我和娑羅室一起走下一樓,然後前往廚房,結果舞獅還是和剛才一樣掛在那裏。


    舞獅一發現我的身影,就激動地將金色嘴巴開開闔闔。


    「呼嗯呼嗯。原來你沒有丟下她不管——她是這麽說的。」


    「你聽得懂舞獅講什麽喔?」


    「應該說,那是暗號。」


    「類似摩斯密碼嗎?」


    「達令可真老實。」


    「突然講這個幹嘛?」


    「她這樣不是任你性騷擾嗎?」


    娑羅室蹬地一縱,化水為劍瞬間將藤蔓斬斷。


    在我顧著把掉下來的藤蔓碎塊收集起來丟到垃圾桶時,舞獅就摔到我頭上了。


    唔嘎。


    被吸血忍者吸引人的胴體壓在底下,感覺好像滿高興也滿可悲。


    重獲自由的舞獅立刻想離開現場,不過娑羅室使勁踩住包袱布,讓她整個人仆倒在地。


    「好啦,把雇用你的家夥招出來。」


    抱臂披著披風的紅眼部隊長,令舞獅感到害怕。


    水之狂鬼。


    那就是娑羅室的別號。


    舞獅盡管害怕,還是搖了頭。


    「這是命令。說。」


    舞獅依然搖頭。


    「哦,你無法違抗上司命令是嗎——太棒了。真是吸血忍者的楷模。」


    「她曾經想殺害你們的首領吧?就算這樣也不肯透露口風喔?」


    「吸血忍者會視任務為第一優先,對她來說,那大概也是違背本心的任務。她應該對下令者感到怨恨吧。可是——即使如此她仍是吸血忍者。」


    「真不知道該不該說你們始終如一耶。那現在要是把人放走,她依然會對彩香不利囉?」


    舞獅不肯定也不否定,隻是趴在地上。


    「不然這樣吧。你從現在起進入我的麾下。以臨機應變優先。在我叫你動手以前,你的任務先暫時擱著。懂了嗎?」


    舞獅張大嘴巴。


    隨後——鏗鏗鏗鏗鏗。


    「她在講什麽?」


    「原來還可以這樣。」


    我們就這麽輕輕鬆鬆地將想對彩香不利的人無力化了。


    可是,應該還不能大意。


    我露出嚴肅麵孔。


    想當然耳,還有其他人被交派同樣的任務才對。


    而且,娑羅室也是一臉嚴肅。


    因為這下就可以確定,想殺害首領和彩香的是吸血忍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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