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活動室一角的被揉成皺巴巴的紙團的便簽紙扔進垃圾箱。也不知道是誰把這個本該貼到黑板上的便簽扔掉的。


    『非實在青少女』


    便簽上寫著的,是杯田理子死亡後發生的事件的俗稱。


    新狂的重來最新的事件。這個事件的情報非常新鮮,並且行凶的罪犯已經被逮捕了。恐怕可以說是離新狂的重來的真相最接近的事件了吧。


    但是,僅是瀏覽網上那些不負責任的言論以及情報,就覺得心都要被撕裂了。至今為止的事件也都被網絡居民中傷或是妄加推測。一看的那些,悲憫和同情便湧上心頭。


    但是,唯有這個事件——


    ■


    ——10月24日——


    這一天,我沒有去上學而是留在家裏。跟著我一起熬夜的其他人都去學校上學了。


    昨天晚上,發生了南澤泉裏的襲擊未遂事件。有村同學因為焦慮與害怕而發狂,直接看到了『南澤泉裏』的結衣也陷入恐慌。為了照看她們兩人而熬夜。暫且撿回一條命的放心感以及羽希的幫助減輕了我精神與肉體層麵的負擔。


    那個假冒的南澤泉裏還沒被抓住。就算如此,到下次事件可能發生的時間——10月28日還有一些空閑。久違地能鬆一口氣了……雖然這隻是坐以待斃。


    「呐,結衣?」


    「嗯?」


    「昨晚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是很想回想起來——你能看到有村和羽希手上拿著什麽嗎?」


    他到底在說什麽呢?


    「她們兩個手上拿著像劍一樣的東西,對吧?」


    「劍……」


    「呐,拓留?你在說什麽呢?……結衣?你肯定沒看到這樣的東西對吧?」


    我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好了。


    「唔,嗯,沒看到。我什麽都不知道」


    結衣撒謊了。


    拓留打算拜托能拿出di-sword的羽希,弄清真相。


    我趕忙叫停他,抱住了結衣。我不想讓她看到這個東西。不,這東西是不能被看到的。


    從虛空中抽出的劍。結衣的目光看向了羽希從迪拉克之海中抽出的di-sword。


    「你,你能看到麽,結衣?」


    「……」


    「能看到?」


    明明我是清楚的。再怎麽問也無法顛覆這個事實。明明是這樣,我還……結衣眼淚汪汪地輕輕點了點頭。


    「這……這怎麽……怎麽會……」


    拓留可能是在學校想到這一點的吧。


    為什麽昨晚結衣差點被襲擊了。


    這一連串的事件的受害者都是能力者。都已經推斷到這個地步了,結論顯而易見。


    結衣是能力者。昨晚的事件其實是瞄著結衣來的。安穩的感覺轉瞬即逝,巨大的不安取而代之。


    接下來這幾天,我變得很活潑。為了不讓結衣擔驚受怕,我表現出很開朗的樣子。結衣也漸漸地冷靜了下來。她比我想象的要更堅強。


    我大致對她說明了關於能力的事,也聽她說了她的情況。得到了兩個好消息。


    首先,結衣的能力是與結人的心電感應。


    「結人困擾的時候,我會聽到聲音」


    聽到聲音以後趕過去,就發現結人真的遇上了什麽麻煩。這真像是為弟弟著想的結衣會有的能力。並不像有村同學的能力那樣會折磨自己,也不像假南澤泉裏的能力那樣危險。這種能力是無害的。


    並且,發出這種感應信號的結人根本看不到di-sword。也就是說,結人不會被盯上。這個不幸中的萬幸讓結衣,以及我和拓留放心了。


    這時,更加幸運的——不,說不上是幸運的消息傳來——至少家人們接下來應該不會被人攻擊了。


    因為南澤泉裏死了。在自家公寓裏被燒死。


    得救了的歡喜,因歡喜而變得淡薄的陰沉的感情,對隻能作為南澤泉裏而死的女性的同情——這些複雜的感情混在一起,讓我不知該怎麽辦才好。而懵懂的自己,選擇了懷著對受害者的同情,讓事件隨著時間的推移淡化以及逃避真相的日常生活。


    聽了川原君哀嚎般的請求的我,隻好作為學生會長整天呆在會室裏工作。


    直到最近,我都還過著與這相反的生活。看到這累積成山的工作,我反倒覺得有些好笑。今天是10月28日。自那恐怖的一夜之後,已經過了五天。在此之前我基本都在修養。工作堆得那麽多也是當然的。


    因為我的努力,每天處理的工作量比以往都要多。照著這個進度多幹幾天的話,我又能有空到新聞部露臉了。


    冬日差不多要落山了。還有誰留在新聞部呢?——我一邊想著一邊打開新聞部的門,發現房間裏一個人都……


    「香月?」


    「嗯——?」


    「我也不說讓你馬上離開,光線這麽暗,你至少開個燈吧」


    「嗯————嗯~」


    香月正在用新聞部的電腦玩網絡遊戲es2(empiresweeper online 2)。因為她從不說話,平常很難理解她的意思。不過她作為新聞部的一員,也一直跟隨著被新狂的重來這一事件弄得團團轉的我們。這時再像囉嗦的老媽媽一樣對她說遊戲一天隻能玩一小時那就太殘忍了。


    在這毫無變化的房間中,唯一不同的是那塊黑板。黑板上貼著的涉穀地圖被拿掉了。


    原本地圖上還有照片和便簽紙。一開始是因為興趣而追逐事件,到中途是為了自衛。這個地圖記錄了大家關於新狂的重來的各種推理。肯定是顧及了『摯友去世』的我的感受才把地圖撤掉的吧。


    不過,比起任何話語,這個地圖的消失更讓人有種『結束了』的實感。


    在離開的時候不是『關上』,反倒是『打開』了電燈。


    「那我走了,香月」


    「嗯~」


    香月頭也不回,舉起手揮了兩下。這孩子就是這樣,真拿她沒辦法。


    正要伸手開門的時候,門突然被從外麵狠狠地打開了。這勢頭狠得像是要把門撞碎。


    「你沒事吧!來棲!」


    「川原君!?」


    開門的是剛剛才在學生會道過別的川原君。


    「怎,怎麽了,你這麽慌張?」


    「什麽怎麽了!糟糕了!」


    他慌張地拿手中的平板電腦給我看。


    「這,是什麽……」


    不禁吸了口氣。


    這是警察還沒公布的,南澤泉裏,杯田理子的名字出現在網上。


    還有公寓的攝像頭拍的照片。這些情報連與事件有所關聯的我都沒見過。少數的真相,加上大量的流言蜚語。如果@ch上的情報準確的話,我——來棲乃乃正因為協助殺人行凶被拘留在涉穀警署。


    「嗯!?」


    被川原君影響,沒在玩es2的香月掏出自己的電腦,找到了別的情報。


    那是作為固定電話所在地的青葉寮的地址以及電話號碼,還有我自己的手機號。


    看到這一情報的瞬間,我汗毛倒豎。腦中回想起拓留曾多次說過的,被別人曝光了住址的情弱的結末——


    「嗯——嗯——」


    香月打著肢體語言,催促我關掉手機。就在我掛掉電話的同時還來了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誰,但肯定是哪個同學泄露的吧。我如何暫且不說,竟然敢給來棲添麻煩,這幫人想什麽呢!」


    網上還有畢業旅行相冊的相片——遠足活動中來棲,川原,以及南澤三個人的合影。能上傳這種照片的,隻可


    能是當時的同學了。


    「話說,南澤明明都死了,居然還有這種事發生!討厭……那家夥到死都給人添麻煩」


    「川原君,別說了。泉裏……是我的朋友」


    一個疑似我們小學同學的人在相片底下注明了『他們三人是好朋友,一直在一起玩』的評論。但是這其實是不準確的。來棲乃乃和南澤泉裏是好朋友。而川原君和來棲乃乃是朋友。這兩點沒錯。但是,對川原君來說,南澤泉裏毫無疑問是夾在自己和乃乃之間的礙事者。


    這時候才會被吐露出來的川原君的真心話,令人感到悲哀。


    我拒絕了『提出一起去哪裏避難吧』的川原君的提議,決定回到了家人身邊,回到青葉寮。低頭快步走。感覺道路上行人的對話都是針對我的,這使我心煩意亂。


    「能打擾您一下嗎」


    「我趕路」


    甩掉青葉寮附近拿著話筒對我搭話的新聞記者。青葉寮周邊都已經被媒體工作者擠滿了。不愧是專業的,跑得比誰都快。


    「乃乃姐!」


    一回到青葉醫院,結衣就撲了過來。


    「結衣,太好了……!」


    「乃乃姐才是!沒事吧?沒被外麵的人欺負吧!?」


    「就算那幫人再怎麽身經百戰,也不敢欺負女帝吧?」


    「父親?」


    「我開玩笑的。歡迎回來,乃乃」


    「歡,歡迎回家」


    「謔……」


    結衣背後是父親和結人還有羽希。看來大家都沒有被外麵的新聞工作者找麻煩。拓留可能是在房車裏吧。因為事件結束了,拓留也回到了位於宮下公園的臨時住處。不過在現在看來,我倒是很慶幸這麽做了。


    「雖然俗話說傳言不會持續七十五日,但這種情況要真持續一個月那也受不了啊」


    「對不起」


    「啊?不,你別道歉啊。你又沒做錯什麽。因為很麻煩,所以我把家裏的電話線也切斷了,從外麵是聯係不上。不過拓留他肯定也會找個合適的時間回來吧」


    「拓留哥是『情報強者』,所以肯定會聽說這件事,然後馬上趕過來的!」


    「誰知道呢?那孩子也偶爾也會挺大意的」


    「沒錯」


    「啊嗚啊嗚」


    大家都爽朗地笑起來。隻有羽希還沒習慣大家的節奏,顯得有些慌亂。


    雖然大家都那麽說,但心中都堅信著拓留會回來。在這種時候還能強顏歡笑,營造輕鬆氣氛的,才是真正的家人。


    竟讓這樣完美的家庭暴露在危險之中。有種之前植下的禍根終於結出惡果了的感覺。


    與父親還有其他家人預料的一樣。拓留帶著世莉架回到了青葉寮。


    「……沒事吧,來棲?」


    「嗯,伊藤君也說要來」


    患難見真情。世莉架和伊藤君與我們全家人都玩得很好。在陌生的眾人對這裏投以感興趣以及過多猜疑的目光時,能有可以信賴的人在身邊是一劑強心劑。


    拓留也安慰了我,說了『傳言隻會持續七十五天』這樣和父親相似的話。但是,我所擔心並不是我受到什麽傷害……


    「我不能容許我重要的家人……重要的青葉寮遇上這樣的麻煩」


    「乃乃姐!沒事的!我們完全沒事!」


    「我,我也沒問題!」


    聽到在起居室裏煩惱著的我的聲音,結衣和結人從廚房裏衝出來,分別挨在我兩邊安慰我。不僅是強勢的結衣,就連平時很害羞的結人都這樣。他們的安慰讓我感動得流淚了。


    「……對不起,對不起啊……」


    「為什麽乃乃姐要道歉呢?」


    「明明什麽事都沒做錯!」


    「沒做,小乃根本沒有必要道歉哦」


    不光是他們兩個,連世莉架都在鼓舞我。


    隻有拓留一個人非常煩躁。


    「啊,可惡,真是搞不懂」


    這種氣氛的聲音讓我們,甚至在廚房的羽希都嚇了一跳。


    「小拓?」


    「怎,怎麽了?」


    拓留用手示意我們別再說下去,然後便一邊按手機一邊走到走廊那邊。好像是想給誰打電話。


    「……在這裏無所事事也不行。還是先疊會兒衣服吧」


    「我也來幫忙吧」


    世莉架提出要幫忙。


    「那我和結人就去下麵幫忙打掃衛生」


    結衣理所因當般地說。


    「我也要?」結人有點不滿地度弄著。


    「結人,你想看羽希還有乃乃姐的內衣嗎?」


    「我,我知道了。我會下去的」


    在姐姐的攻擊之下,結人馬上就潰敗了。


    「我,我也去!」


    羽希跟在兩人後麵。


    大家為了幹家務分頭行動了。沒錯,光是坐在這裏無所事事的話,內心隻會越來越消極。在世莉架的幫忙下,我們兩個人疊著父親巨大的白大褂。這時,拓留回到了房間。


    「如果不做些什麽的話,老是會想些有的沒的……怎麽了?」


    與拓留現在慘白的臉色相比,我剛才失落的表情簡直是程度輕微。自己擠出的笑臉也不禁僵住了。


    「結衣他們去哪了?」


    「和羽希一起,去幫佐久間醫生了。今天不打算開診了,所以就去打掃衛生」


    「是,是麽……」


    他的臉色稍微恢複了。肯定是剛才的電話讓他變得那麽慌張的吧。到底是打給誰的呢?


    「尾上,拜托你看好來棲了。不論發生什麽事都千萬不要離開她身邊,你要保證哦!」


    「嗯?啊,嗯!」


    「呐。拓留?到底發生什麽了?告訴我吧——」


    「我之後會好好跟你說明的。總之,這裏就拜托你了,尾上」


    「ok!」


    拓留什麽話都沒說,自顧自地走下了樓梯。


    「小拓到底是怎麽了呢?」


    「誰知道呢……?」


    這種疑惑並沒有持續多久。隨後,青葉寮中就回蕩起啪嗒啪嗒跑步跑動的聲音。拓留慌張地呼喊著結衣的名字。結衣發生了什麽事嗎?我和世莉架也自然循著聲音來到一樓。


    比之前冷靜多了的拓留正在和什麽人打電話。


    「發生了什麽?」


    「這個……」


    據羽希說,結衣似乎是離開了青葉寮去了外麵。但不是一個人去,是陪著伊藤君去的。


    「結衣和伊藤君……?」


    「到底是去哪了呢?」


    在這種時候能去哪呢?世莉架的疑問也是當然的。


    「喂喂喂!?伊藤嗎!?」


    電話馬上就接通了。看來拓留的擔心隻是虛驚一場。


    ■


    我和結人在地震中失去了家人。在地震當天走失的我們兩個遇到了大麻煩。


    結果,我變得害怕男人。結人也變得害怕孤身一人以及黑暗的地方。


    多虧警察和消防部的人們的幫助,我和結人得以再會。那時,結人什麽都沒說,緊緊抓住我的手。不,或許是我自己伸出的手吧。


    結人在哭,我也在哭。


    從那一天開始,我們姐弟兩人變得無法放開對方的手。


    雙親遇難,沒有親戚。無家可歸的我們被分配到了給孤兒提供住處的設施,青葉寮。自11月的地震過去正好一個月。那一天的慘劇還會出現在夢中,讓人睡不好覺。


    「呃,怎麽說呢,雖然不能讓你們過上富裕悠閑的生活,但至少不會讓你們什麽困難吧」


    一個身材高大的大


    叔用笑容掩飾著自己的害羞。就連害怕男人的我,也覺得好像可以相處。他就像一個大熊的布偶,沒法和恐怖聯係到一塊兒。


    他是青葉寮的主人的,經營青葉醫院的佐久間醫生。雖然他並不可怕,但他的大嗓門讓我嚇了一跳。結人也下意識地藏到了我背後。他真是個身材高大嗓門也大的人。


    「父親,你稍微放低點音量吧。他們兩個都害怕了」


    「哦,啊,抱歉」


    是一個給佐久間醫生提意見的,穿製服的大姐姐。不是高中生而是初中生……吧。她一頭栗色的長發,非常漂亮。笑容也很溫柔。身材也——或許會發育得很好。太不公平了。


    「……」


    「結人?」


    「沒,沒什麽」


    結人滿臉通紅。你這早熟的小鬼。盡管為他能恢複精神感到開心,但我作為姐姐是心情複雜的。


    「那個」


    「怎麽了?」


    「大姐姐是醫生的孩子嗎?」


    「嗯……也對,也不對吧?」


    明明剛才還叫了他『父親』?


    「我名叫來棲乃乃,我和你們也一樣,是被青葉寮收養的。所以,我和父親並沒有血緣關係哦」


    「……我想也是」


    「喂,別這麽明目張膽地拿我和乃乃作對比啊」


    「哼哼,不過,我覺得比起叫醫生或是佐久間先生,叫父親會更合適。畢竟今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


    我們失去的東西。對我和結人來說,隻有對方是家人。這個大姐姐大概也失去了吧。不過,她打算把我們拉入圈子,創造一個新的家庭。


    「可,可以嗎?」


    「可以啊」


    麵對結人一本正經的提問,大姐姐……乃乃姐露出了美麗的笑容。


    我們作為新的家人,而非單純的孤兒被迎入了青葉寮。剛想著要四個人開始新生活的時候,又來了一個哥哥。不過他是作為『青葉醫院』的住院患者來的。


    宮代拓留。是和我們一樣,在地震中失去家人的人。他剛來到青葉醫院的時候,我很害怕他。和父親不同,與乃乃姐歲數差不多的他,與當時欺負我的可怕的人們是同齡人。


    不過,這種害怕也隻持續了一會兒。因為,拓留哥哥一直閉著眼睛,不能動彈。


    拓留哥哥一直昏迷著。負責照顧臉吃飯和排便都沒法自理的拓留哥哥的是乃乃姐。幫忙父親治療患者的乃乃姐,拚盡全力照料了這個動不了的人。並且,還代替廢柴的父親做了家務。乃乃姐既是姐姐,又是媽媽。


    為什麽能那麽努力呢?我曾這樣問過她。


    「因為,沒法放著不管啊」


    乃乃姐的回答很簡單。就憑這樣一個簡單的道理努力生活著。乃乃姐真是太偉大了。


    還有一個展現了與乃乃姐截然不同的偉大的人。


    「呐,小拓還好吧?」


    「好是好,但是還沒醒哦」


    「是嗎~」


    幾乎每天,都能聽到這樣的對話。她來看望拓留哥哥的次數就有這麽頻繁。是拓留哥哥的青梅竹馬,世莉架姐姐。在拓留搬到青葉醫院之後,她來的比醫院的患者還要勤。她一直在動不了的拓留哥哥身邊跟他說些家常話,偶爾還摸摸他的臉。


    「小拓是我的青梅竹馬,也是我的恩人哦」


    在問世莉架姐姐你們是什麽關係的時候,她這樣回答了。還以為是更加親密的關係呢。據說,在地震那天,多虧了拓留哥哥,世莉架姐姐才能活下來。就算如此,能每天都來看他也是很了不起的事。地震過去後差不多一年,大家都快忘了地震這回事了。


    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


    所以,能這樣鍥而不舍地來是很偉大的。


    乃乃姐和世莉架姐姐關係也來越好,成為了朋友。


    「小拓老是不起來呢~」


    某一天,世莉架姐姐在說完這句話以後,一直盯著因為有事下樓來到醫院的我。


    「怎,怎麽了?」


    「嗯……難不成,這是一種……等價交換嗎?」


    「等價交換?」


    「以前從小拓那裏聽說過……呃,就是,用相同價值的東西交換的意思。小拓在地震前……沒有得到太多家人的愛。不過醒來以後會發現有可愛的姐姐和弟弟妹妹在等著他,對吧。他不醒來,會不會是對『幸福』的代價呢?」


    可愛的姐姐還有弟弟妹妹……我還不是很熟悉他,他,會成為我們家庭中的哥哥嗎?拓留哥……


    「拓留哥?」


    不禁把這個稱呼說了出來。


    「ok,這種叫法肯定會讓小拓更高興的」


    「會高興嗎?」


    「會的」


    被世莉架姐姐鼓勵,就感覺一切都ok。或許與其說她是偉大的人,不如說是一個奇妙的人呢。


    幾天後,拓留哥就醒了。我一直忘不了乃乃姐那高興的樣。聽到這個消息趕過來的世莉架姐姐雖然也很高興,但她似乎更為自己沒能親眼見證這件事感到不甘。


    「這稱呼是什麽意思啊,自來熟」


    拓留哥第一次聽到我這個稱呼的時候這麽說了。看起來好像不是很高興啊。


    拓留哥醒了。但是,因為睡了太久,都忘了怎麽活動身體了。


    他隻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別說是起床了,連動動手指都不行。


    拓留哥醒來的當晚,青葉寮回蕩著痛苦的哭聲。嚇得在一個房間睡覺的我和結人都縮到乃乃姐的房間裏了。這哭聲聽起來有些可怕。


    乃乃姐緊緊抱著來到房間的我們,等我們不再顫抖之後,她溫柔地說。


    「那哭聲並不可怕哦,那是宮代君……不,拓留的聲音哦」


    「是在威嚇我們嗎?」


    「不對。拓留隻是太不甘心了而已。好不容易醒來了,身體卻完全沒法活動。並且,不知不覺中各種事物都起了變化。還與自己沉睡之前相同的,隻有世莉架。他現在肯定是一片混亂吧」


    大家都打算忘記地震前的事。然而,拓留哥則是『剛剛』從地震中走出來的。就像是從龍宮城裏回來的浦島太郎一樣。麵對世界的變動,麵對在自己沉睡時家人的死亡感到無所適從。


    「對不起,希望你們能忍一段時間。父親也說過經過康複訓練他就能恢複健康……我會負責照顧拓留的」


    我不擅長應付男人,結人也在害怕陌生的拓留哥。能代替忙著工作的父親照顧拓留哥的隻有乃乃姐了。


    「對不起了,乃乃姐」


    「沒什麽好道歉的。今後拓留也是家人了。照顧弟弟是姐姐該做的。這一點,是從結衣那裏學來的哦?」


    「從我?」


    「我也是獨生子女。所以一直照顧著結人的結衣是我的『前輩』。今後我會作為『後輩』好好學習的」


    姐姐半開玩笑地這麽說了,不過我還是很高興被乃乃姐叫做『前輩』,也有些害羞。


    不過,從第二天開始,我就發現乃乃姐作為姐姐實在是比我厲害太多了。


    拓留哥是個有些麻煩的人。覺得事情不順的時候會又是生氣,又是失落的。還有,他很愛說話,嘴巴根本停不下來。奉陪他康複訓練的乃乃姐真是被弄得團團轉。現在的拓留哥睡覺時甚至沒辦法一個人翻身。吃飯和上廁所也因為他恢複了意識,反而變得更麻煩。我覺得想要接受讓同齡女孩照顧自己吃飯上廁所也是挺困難的。


    我也會因為結人的任性而困擾。但我們是在同一個家庭出生長大的,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我根本無法做到像乃乃姐這樣無私。


    我和結人


    也下意識地避開拓留哥。雖然他不是個壞人,但很難相處。我們並不知道該怎麽接觸他。


    我記得,那是在我們洗衣服的時候,我負責用海綿,結人負責用抹布——那時已經很習慣做家務了的我們聽到了這種聲音。


    轟隆隆。


    什麽東西摔倒了的聲音。我嚇得甩出了海綿。


    「哇哇哇!」


    勉強抓住了結人甩出的盤子。整個廚房都是泡泡,不過盤子還是幸免於難了。


    「好險」


    「姐姐,剛才的聲音是?」


    好像是從拓留哥睡著的那個房間傳出來的。我們馬上衝到拓留哥的房間。那個房間裏有很多不能亂碰的東西。如果有什麽情況的話要馬上報告姐姐和爸爸。


    從半開的門背後窺視裏麵的情況。


    「姐姐?」


    「噓」


    我示意跟過來的結人安靜一點。


    乃乃姐已經來到拓留哥的房間了。


    「你已經能動了哦」


    乃乃姐緊緊抱著從床上滾下來的拓留哥。拓留哥的額頭挨著乃乃姐的胸口,他肩膀顫抖著。


    拓留哥是自己從床上滾下來的。也就是說,他能一個人翻身了,身體能活動了。乃乃姐的努力終於得到了回報。不僅如此,拓留哥也回應了乃乃姐的回報。


    不知該怎麽辦。但知道這時不能打擾他們。


    我和結人愣在原地。恐怕這是下意識的舉動吧——我和結人牽起了手。


    我緊緊握著結人的手,這種與以往不同的握法也讓結人有些驚訝。


    「我覺得,我們也不能像這樣下去了」


    「姐姐?」


    「我升學的話,明年就要到初中去了。而結人還在小學,我們不能像之前那樣呆在一起,如果你被人欺負,我也沒法馬上趕到你身邊」


    「我……不想這樣」


    我也不想。我很擔心結人,並且我自己也害怕。其實我也在依靠著結人。


    「但是,一定要前進……否則,我們就會被淘汰掉」


    我自然而然地看著乃乃姐和拓留哥。結人看著我的眼睛,似乎明白了我想說什麽。


    一定要像他們一樣,向前看,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作為『前輩』的我,不能輸給姐姐這個『後輩』。


    結人的手也漸漸地有了力氣。他心中的男子漢正在努力。


    「喂,廚房全是泡泡啊~沒有誰過來處理一下嗎~」


    爸爸悠哉的聲音在這時聽來都有些令人煩躁。


    在能動彈以後,拓留哥的恢複速度就變快了很多。花了大約一年,就變得能正常行動了。雖然還是去保健室上學,不過也好好從中學畢業,姑且變成了正規的高中生。


    我和結人也有所成長。我能一個人上街了,而結人能獨處的時間也在增加——雖然晚上睡覺的時候和夜晚的時候還比較困難。


    大家心的距離漸漸拉近。拓留哥也成了家庭成員。我進入了碧朋學園初中部。和拓留哥,還有乃乃姐創辦的新聞部的人們也成了朋友。


    我們大家,徑直朝著光明的未來進發。


    ■


    ——10月28日——


    本以為這樣的家庭關係能夠持續。結果,拓留哥和乃乃姐還有爸爸吵架,離開了青葉寮。這樣的家庭關係也有了點變化。


    這之後的半年,拓留哥的打掃任務都是由我來完成的。


    最近,乃乃姐被刺傷後,拓留哥也重新回到了青葉寮。但他那種『現在可顧不上家人團圓了!』的態度讓我有些受傷。


    然後,闊別留念的羽希,以與以前完全沒變化的相貌加入了青葉寮的大家庭。正當我高興的時候,又差點被一個陌生的大姐姐襲擊。


    姐姐!姐姐!在哪!?你在哪!?


    偶爾能聽到不在我身邊的結人的喊聲。


    就算在很遠的地方也能聽到結人的聲音。雖說我有這種能力,但最近沒怎麽聽到結人的聲音。


    結人一定是在努力著盡量不去依靠我吧。


    我相信結人一定能做到的。


    為什麽是單方向的感應呢。至少我最後這句話,想讓結人聽到啊。


    向前走與向前伸的手腳,已經沒了。喊叫的力氣和心中的未來都消失了。


    在刀刃一口氣割破我喉嚨的瞬間,我心中的千絲萬縷都化作了灰燼——


    ■


    「真是的,你這家夥這種關鍵時刻搞什麽啊!」


    放下心來的拓留的表現讓現場繃緊的空氣緩和下來。


    但是,這也僅是一瞬間的事。拓留反複喊了好多次結衣的名字,還逼問伊藤。慘叫一樣的聲音從手機對麵傳來。然後聲音戛然而止。不是拓留掛了電話,而是電話被掛了。然後他再試撥了很多次,都接不通。


    「拓,拓留?結衣怎麽了……?」


    理所當然的,我們向拓留詢問情況。拓留都沒說。隻是無言地走到水池邊,把頭湊近去嘔吐起來。他一直在吐,讓人擔心他會不會把內髒都一起吐出來。


    「來棲,打電話。給神成警官。總之快打電話!」


    吐完了的拓留,用斷斷續續的聲音拜托我。


    「嗯?」


    「這樣下去,結衣!要被殺了!!」


    全身的血都被凍住了。


    這一瞬間,之前拓留的焦慮與結衣不在的事實,以最惡劣的形式聯係在了一起。


    沒等我回應,拓留就衝了出去。大家都在反芻著這不可能發生的噩夢,呆立在原地。


    「姐姐,怎麽了……?」


    呆愣愣的結人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預料是預料,預感是預感。或許事情還沒嚴重到那個地步。或許還來得及——


    「不,不快點追宮代哥哥的話……!」


    我抓住正要衝出去的羽希的肩膀,將已經接通了神成警官的手機推到她手裏。


    「羽希,你負責和神成警官說吧!說完以後,就和結人一起留在這裏」


    「但,但是……」


    「拜托你了,羽希」


    被我的氣勢壓倒的羽希點了點頭。我不禁利用了她這不擅長拒絕他人的請求的溫柔。


    但是,我不能讓身為能力者的羽希離開這裏。並且,讓羽希跟來的話會發生更大的慘劇。不知為何這種預感閃過我腦海。


    「世莉架,你看好他們兩個」


    「呃,嗯!小乃呢?」


    「我去找拓留」


    「我也要去找小拓!」


    「對不起世莉架,請你在這裏等著,至少要等父親回來,求你了!」


    我以不輸給剛才拓留的勢頭從緊急逃生口衝到外麵。


    「喂!發生什麽了!?」


    之前因為要去驅趕煩人的記者而出門的父親堵在我麵前。成群的記者不知為何顯得有些慌亂。難道是被之前拓留的勢頭嚇到了麽。


    「父親,趕快回家去……」


    「哦,哦,那你呢?」


    我沒理會父親的問題,直接衝了出去。我將一些記者們現在依舊看著的方位認定為拓留的去向。


    肺部快要炸裂,心髒怦怦狂跳。我拚命按捺著身體中發出的報警信號,不斷奔跑著。


    我祈禱著讓這一切快點結束。


    所以,用強擠出來的笑臉接受了『結束了』這種假象。


    明明還留有欺騙與謊言。


    「結衣!伊藤!你們在哪!」


    聽到了拓留的喊聲。是繞過來了嗎,他的聲音聽起來比想象中的更近。我漫無目的的奔跑也有了方向。


    是一塊離青葉寮並沒多遠的,很多空房的區域。這是被正


    在複興的涉穀暫時延後恢複的一塊區域。人們也自然不會靠近這塊依舊留有地震痕跡的地區。同時,這裏也經常傳出『地震被害者的怨靈在此遊蕩』這樣的蠢話。


    拓留呆呆地站在這裏。他麵前是與他同樣,不,比他更加毫無生氣的伊藤君。


    「伊,伊藤君?你在這裏幹嘛……」


    喘了口氣,定睛看向伊藤的時候,發現有什麽不對勁。


    伊藤君全身都是血。校服,臉,身上各處都被血染紅。手上,還有一把紅色的,恐怕已經浸過大量的血液的匕首。


    要守護——


    腳自然而然地動起來,衝到了拓留與伊藤君中間。


    啪,踩到了什麽黏著的液體。有股鐵的臭味,讓人有不好的預感的一灘液體。


    我眼中的是,被漂亮的包裝紙包好的很多小盒子。這些液體——這些赤紅的液體,是從被擺成了人的身體的形狀的很多方盒子中流出來的。正方形和長方形。就像是將人類的部位切成小塊放進盒子裏的——


    「這,這是……什麽……拓留……?」


    拓留默不作聲。


    「結……結衣……怎麽了?喂!結衣呢!?」


    「唔……咕……」


    拓留的口中總算漏出了聲音。在發出這種不成話語的聲音的同時,眼中的淚水不斷往外流。


    真希望這些眼淚能止住,真希望他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啊啊,你小心點啊副部長。要是不小心把盒子踩壞一個的話,不就沒法組裝成小結衣了麽?」


    伊藤君用與平常別無二致的開朗口吻說出了我並不期望的答案。


    被塞到盒子裏的東西。


    我一邊在心中拚命祈禱著這一切是虛假的,一邊把手伸向附近一個盒子。


    我很熟悉裏麵裝著什麽。


    那是我牽過無數次的,對它道過謝的,一直看著的——結衣的手。


    不是虛假的,也不是開玩笑。這是真的。絕望就在眼前。


    「為……為什麽……為什麽……?」


    「這一切都是宮代的錯,因為他讓南澤泉裏不幸了,所以我要複仇」


    「……泉裏的……複,仇……?」


    他到底在說什麽呢。


    「沒錯,泉裏比這要痛苦多了。肯定很痛苦吧。並且,覺得實驗痛苦得要死了,卻又沒死成。小結衣和她比起來,還算是幸福的了。因為她至少已經死了——」


    「你這混蛋——————!」


    拓留撲向伊藤君。但是伊藤君肯定料到他會這樣了吧。他瞄著衝過來的拓留的喉嚨刺出了匕首。


    這樣下去,拓留,也要——死——


    「嗚哇啊啊啊啊啊!」


    我激動地衝向了伊藤君。


    「來棲!!」


    「不會讓你殺掉的!我不會讓你殺了拓留的!!」


    明明仇恨著拓留的南澤泉裏的複仇根本是子虛烏有,我怎麽能再讓家人因為這種理由犧牲!


    或許是還沒想到我會有這種反應吧。伊藤君和我在結衣的血泊之中糾纏著。我僅是靠著本能抓住伊藤君,而伊藤君想要甩開我,他擊打了我時而還有疼痛的側腹的傷口。


    痛的喊出了聲,但還是馬上忍住了。這點程度的疼痛還不足以讓我——就算把手伸進傷口裏,把我的內髒抓出來,都不夠——不,已經沒有任何事物能阻擋我了。


    「混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拓留也撲向了伊藤君。二對一的結果就是——伊藤君的手指被打折,匕首也飛了出去。拓留將匕首踢開,代替我強行把伊藤君按住。


    我撤開以後,疲勞與疼痛瞬間襲來。我的呼吸已經急促到顧不上回應拓留的呼喊。


    緊隨激動而來的,是悲傷。不僅是結衣死了的悲傷。現場的悲傷,比這要大百倍。


    「副部長。要恨就恨宮代拓留吧。那個時候如果這家夥沒對泉裏見死不救的話,我也不會弄出這種事件了!」


    「一切的元凶,都是宮代!」


    伊藤君嘲笑著拓留,坦白說新狂的重來這一連串事件都是自己為了給泉裏複仇而引發的。


    但是,這都是。


    「……騙人」


    「啊?」


    「來,棲……?」


    「……騙人的。伊藤君說的話,完全是胡扯」


    憤怒將再次綻開的傷口的疼痛與其他任何東西驅逐。


    「你是誰!?你都讓伊藤君幹了些什麽!到底是什麽人一直在玩弄我們!?我知道你在看!!你到底是誰!?竟敢這樣對待我的妹妹」


    「你,你怎麽了,來棲?」


    「伊藤君根本就不知道泉裏的事情!肯定是有什麽人讓他這樣認為的!」


    「哈!?你在說什麽呢!我是為了給我最愛的泉裏複仇才——!」


    這才不可能是真的。別說是喜歡泉裏了,伊藤君連見都沒見過泉裏。如果泉裏有如此為她著想的人,她早就被救贖了。


    伊藤君持續為虛偽的愛呐喊。而我作為南澤泉裏的摯友不斷地否定他的謊言。


    「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已經幾近瘋狂的伊藤君大吼著將拓留撞開。


    血從伊藤君的臉上流下。這不是濺上去的血,而是從伊藤君的眼中流出來的。他口吐白沫,雙眼流血,眼球鼓脹得像是要掉出來。


    「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好痛!」


    出血漸漸嚴重後,他開始狂抓自己的頭,然後把頭往路麵上砸,不停地砸。鮮血從被砸破的頭皮中流出,變成血沫濺開。


    「住,住手!喂!」


    「不行,伊藤君!」


    麵對他突如其來的暴走,我們隻好兩個人按住他。將他作為被害者,作為朋友,而非一個犯人。


    「放開我,宮代!我不會原諒對泉裏見死不救的你!因為我喜歡泉裏——泉裏!?泉裏是誰!?南澤泉裏?對了,是犯人!是盯上了宮代的殺人犯!」


    伊藤君一邊狂笑著一邊喊著毫無邏輯的話。被植入他腦中的謊言正打算將他殺掉。一邊呼喊著對泉裏的愛,一邊忌恨地咒罵著她,一邊痛罵著拓留,一邊坦白這是自己的錯,一邊誇耀著自己殺掉結衣的事實,一邊又為此感到後悔。在狂笑著叫了一聲以後,伊藤君像是被切斷電源的電器一樣,無力地倒下了。


    負責按住伊藤的我和拓留,也因為伊藤君的重量被壓得癱坐在地上。


    就像是做了個噩夢。不,這一定是個夢。因為,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自己一覺醒來,一定會看到結衣拉著結人的手起床,去了學校,就會發現拓留和伊藤君和往常一樣在部室裏歡鬧。


    但是,不論是揉多少次眼睛,眼前裝著結衣的盒子依舊不會消失。不會容許『這一切都是夢』這種天真而美妙的結局。


    「結……結衣……結衣…………唔,嗚嗚嗚,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嚎啕大哭。大滴的淚珠往下落。忍不住大喊起來。


    「乃乃姐,你再多依靠一下家人吧?拓留哥也比乃乃姐意料中的要更成熟哦」


    淚水的彼岸,似乎出現了溫柔地笑著的結衣。


    ■


    ——11月3日——


    回過神來,發現眼睛已經充滿淚水。明明隻是在部室裏看著結衣的照片。光是這樣,自己的心就要被悲痛撕裂了。


    從失去結衣的那一天開始,我『尋找』了無數次結衣。我每天晚上都在夢中,在涉穀的大街小巷奔波,但最後得到的——一定是那些盒子。


    過程有所不同,但結果是一樣的。親愛的妹妹被親愛的朋友殺


    死。我甚至不能在夢中回避這樣的悲劇。醒來之後,自感心被漸漸侵蝕的同時,呆呆迎來又一個晚上的到來。


    我無法逃離由悲傷與悔恨構成的迷宮。不光是我,父親,拓留,結人,羽希他們肯定也被困在迷宮裏。恐怕我在有生之年,會一直在這裏彷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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