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禧宮內,皇太後端坐在正殿,皇後與榮安長公主陪坐兩側。薑恪與華婉端正恭敬地跪在太後身前,捧茶相敬。皇太後笑著接過來,飲了半杯放到幾上,神色略微感慨傷懷的對薑恪說教道:“你已是成了家的人了,以後切不可再隻憑自己的性子做事,妄自亂來了。”薑恪鄭重的應了是。皇太後又轉頭飲了華婉的茶,慈愛的叮嚀道:“哀家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以後多看著她一些,別讓她胡來。”華婉抿唇笑了笑,眼角調皮的斜了薑恪一眼,恭順的回道:“是,臣媳記下了。”


    薑恪倒是仿佛沒看到華婉那嘲意滿滿的目光,若無其事的站起身來。皇後見禮畢了,吩咐內監擺膳,又暗暗地觀察了兩人的氣色,隻見華婉眼底有一片淡淡的青黑,時不時的便悄悄的看王爺一眼,多有親近之意,而王爺則是麵色紅潤,精神飽滿,心中便有了數,與榮安長公主對視一眼,兩人皆有一種放下心的寬慰感。


    用完早膳,皇太後便拉著華婉和顏悅色的說著話。皇太後的身上帶著檀香的氣味,淡淡的並不濃鬱,配上她和藹的神色,就如與生俱來般自然。皇後則在一旁湊趣,和華婉二人時有妙語出現,哄得皇太後眉開眼笑。


    薑恪則坐在下首和榮安長公主低聲說些什麽,目光不時的瞟向華婉,注意那邊的動靜。榮安看在眼中,也不點破她,隻是說話時不由的便帶了調侃的笑意。薑恪故作不見,一本正經的問:“我聽聞輔國公有意讓出爵位給世子,自己深居養老,可是真的?”榮安長公主五年前,由皇上做主下嫁輔國公府,駙馬乃是世孫呂德安,故而這事若真如傳言所說,長公主應當是知道些□的世家。


    榮安點頭:“是有這回事,想必就在這幾日就要給皇上上折子了。”她嘴邊翹起一個優美的弧度,帶著並不明顯的諷刺,道:“輔國公年紀愈大便愈是放不下那滿府的子孫,難為他老人家一片慈心。”輔國公一代英豪,子孫卻極不如人意,兒子尚好,隻是稍稍軟弱了些,堪堪挑得起國公府的擔子而已,孫子卻個個皆是爛泥扶不上牆的阿鬥。趁著自己還有些活頭,趕緊將爵位傳下,好為兒子保駕護航一段,好歹也要在朝中建起自己的勢力。


    薑恪亦是不屑,意有所指道:“隻怕他這一番苦心到頭來全打了水漂。”榮安斂眉不語,端起茶盞微微抿了一口,溫婉的笑著,轉了話頭道:“我新得了些六安瓜片,是廬州那邊送來的極品‘封翅’,隻有寥寥四兩,晚些讓人送去你府上。”語氣親昵無隙,仿佛婆家的榮衰與她毫無幹係,漠不關心。


    薑恪也撇開方才的事不提,笑著謝道:“還是皇姐惦念我。”榮安嗔了她一眼,盡是親厚無間。


    這廂氣氛正融洽,玉兒掀簾而入,通稟道:“太後娘娘,吳公公來了。”皇太後轉頭看她道:“哦,他不在皇上邊上伺候來這裏做什麽?傳進來。”玉兒應聲退下,不一會兒,一個身著箭袖蟒袍的內監垂首快步進來,先向皇太後行了禮,又給在座的各位主子問安。然後半弓著身子,滿臉堆笑的朝薑恪華婉一疊聲的恭祝道:“奴才還沒給殿下道喜呢,恭祝王爺王妃琴瑟調和、伉儷情深、舉案齊眉、並蒂芙蓉。”


    薑恪笑:“就你會說話。”


    吳泰英嗬嗬的憨笑了兩聲,很是忠厚的樣子,等皇太後問了來意,方恭順的說道:“皇上傳見殿下,有事相商。”


    皇太後聽此便對薑恪道:“如此你便過去吧,不可耽擱大事。”口上這般說,對皇帝連新婚第一日也不讓她落些清閑是隱約頗多不滿的。薑恪起身抱拳道:“兒臣先行告退。”


    華婉微帶笑意,後知後覺的發現王爺走了,這寬闊的大殿裏便隻剩她一人了,不安的盯著薑恪的挺直的背脊,心中陡然升起一點無處依靠的慌張與茫然。薑恪走到門口,忽然停住,回首望向華婉,恰好發現她怔怔的盯著自己看。華婉不曾想她會突然回頭,猶如做壞事被捉住的小孩,慌忙將目光移開,心頭一陣急劇的跳動。薑恪心神一蕩,欲語還休的吱唔了片刻,最終隻說出一句:“你,在這等我。”皇太後故作嚴肅的說道:“你放心,哀家定會與你好好看顧著王妃,不會把她吃了的。”此言一出,皇後與榮安長公主更是樂不可支,笑得眼中都沁出了淚花,華婉兩腮滿是緋紅,羞得不敢抬起頭。


    薑恪不自在的重重咳嗽兩聲,耳根處泛起不自然的紅暈,轉頭疾步離去,竟是害羞了。


    皇太後又是慨然又是欣慰,拍了拍華婉的手道:“這一去不定什麽時候,你就在這陪母後說說話罷。”華婉的小臉上,紅暈猶存,點頭道好。皇後與榮安長公主聞弦歌知雅意,明白太後這是有話想要單獨囑咐華婉,便都尋了托詞告退了。


    等薑恪從含元殿出來,已是將近晌午,她想了想,決定還是回府用午飯,便遣了長安去榮禧宮叫人,自己則到皇恩門等著。皇恩門是後宮與前朝分隔處,尋常臣子不得騎馬乘轎入宮門,親王與有功之臣則可到此處落轎下馬,享此殊榮,是為皇恩浩蕩,故名皇恩門。


    二人乘著馬車,早上的糕點早被人收拾幹淨了,馬車裏盡有香爐小幾,鋪著柔軟舒適的絨緞毯。晚春的季節,正中午頗有幾分悶熱,暖融融的迷惑人的意識。薑恪眯著眼,斜靠在迎枕上,一隻手自上車前便握住了華婉,卻一言不發的,不知在想些什麽。華婉知道她定是在想事情,不好打擾,便任由她握著,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沉靜的車廂中,隻餘墨安香嫋嫋熏繞,幾乎要睡著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薑恪稍稍動了動身子,掀開簾子看了看,見離王府還有些距離,便問華婉道:“餓不餓?”都快要過了午膳時間,肚子早就空了,華婉誠實的給了肯定回答。


    “那咱們先去酒樓,下午再回府。”


    華婉自然是沒有意見的,她到京城好些時候了,還隻隔著一層簾子看過豫荊的繁華盛景假戲真婚。薑恪到門簾邊上,對外麵吩咐了幾句,馬車便改了方向,約莫一刻鍾的功夫,停在了一道庭院森森的院門前,隻見此處掩映在碧樹叢木之後,門扉枝蔓纏繞彷如幽幽古宅,宅邊楊柳堆煙,幕帷無數重,恰如《五柳先生傳》所言,左右統共五棵,門上匾額書了蒼勁的四字:西宴賓府。環堵蕭然,卻能遮風避雨,柴扉拮據,更顯雅致奢華。華婉在門前站定,猜測這應當是一家花園式酒樓,主人心思雅然超脫,頗具匠心,且有仿照心靖節先生。


    京城地價寸土寸金,權貴皇親處處皆是,尋常人家連做些小本買賣都要賠上十萬個小心,西宴賓府得以坐落於繁華地帶,想來此處主人必定不隻是富裕而已,更有滔天的權勢在後麵撐著。


    隻過了一息,門扉從裏打開,出來一個管事模樣的男子,身著藍色古樸儒服,後麵還跟著個□歲的齠年小童。男子先向兩人行禮:“豫王爺萬福,豫王妃萬福。”薑恪牽了華婉的小手,說了句“免了”,輕車熟路的往裏走去。走進院門,便可見庭院深深深幾許的幽靜,一條小徑兩旁栽了鬱鬱蔥蔥的花木,薑恪低聲在華婉耳旁說道:“這是老十一的地方,本王慣常來這裏,待會兒你盡管叫些喜歡的貴的,都記在老十一的賬上。”華婉眼睛一亮,轉頭看向薑恪,先不去管那老十一是哪位王爺世子,隻興奮的壓低了聲音道:“不用付銀子?”薑恪看著她賊兮兮的眼睛,仿佛撿了大便宜的小模樣,頓時失笑,眼眉彎彎的點頭。


    華婉很是滿意又有些期待。她從前住在孤兒院,孤兒院很窮,負擔不起孩子的生活與學習,於是她隻好自己到處打工賺學費和生活費。開始的兩年總是吃不飽飯,那時年歲還小,大半的錢都給了學校,還在長身體的年紀,肚子從來就沒有飽過。許多個從打工的地方出來的深夜,她也覺得難以堅持過,可一看到那些沒有好好念書、沒有一技之長的孩子,從孤兒院裏出去後,三餐不繼,前途渺茫,做著社會底層最卑微辛苦的活,拿最少的工錢,還常常受人白眼,她就又咬牙忍下來。至少,她還有機會能改變自己的命運,至少她不會一直這樣辛苦。最難的時候,她還苦中作樂的幻想,如果能不用給錢就有好東西吃就好了。


    托薑某人的福,今兒總算實現這夙願了。


    管事跟在後頭,神態恭敬自若,仿佛一點也沒有聽到前麵那對尊貴的小夫妻的竊竊私語。


    走到一漾小湖邊上,湖水粼粼清澈,依稀可見幾條小魚在水麵之下悠閑的遊過,快活的很,湖中有一間四四方方的亭子,與岸以一條露天長廊連接。那亭子便是她們的目的地。


    兩人走到亭中,在大理石圓桌的兩側坐下,薑恪向那管事詢問了幾句,然後望向華婉示意她可以點菜了。華婉接過一本做工精細,深藏古韻的冊子,翻開,一列列寫的全是菜名,還清晰的注釋了各係彩色的口味與養生好處。


    華婉利落的點了幾道菜,然後將冊子推給了薑恪。薑恪無奈,哪有妻子不曉得夫君喜歡什麽的?也罷,時日尚短,等過些日子,總會熟悉起來的。總共五菜一湯,重在精致可口。兩人都不是大食量的人,華婉雖然蠢蠢欲動的想將所有的菜肴都上一遍,不過她也深知浪費可恥的古訓,並深以為然。


    大理石的圓桌麵紋理清晰彎曲的大理石,光滑細膩,亮麗清新,手臂觸到桌沿,還能感到一種透過衣袖的涼意。亭子處在水中央,清風帶著涼涼的水汽,吹在身上十分清爽舒心。華婉四下裏看了看,這裏環境清雅寧靜,更重要的是,三麵臨水,一麵是條遠離水岸的長廊,周邊一有風吹草動,岸上候著的侍從便會知道。這並不打眼的小亭子看似不過一處吟詩作賦,用食賞景的去處,實則最保險不過,在此議事密商,萬不會被人偷聽去。


    華婉倒不是要猜測豫王爺是否在此與人籌謀朝政,不過是讚歎用心之人的獨具匠心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這樣子不上不下的斷章挺煩的,隻是,我的時間隻有這麽點,所以,你們就勉強看看吧。


    不過,大家放心,天氣一熱我就不愛出門,放了暑假我一般都會窩在家裏好好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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