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早,孫向陽正在門口監督著孫跳跳跟嘟嘟站樁,而他自己,也沒有偷懶,隻是到了他如今的境界,坐臥行走,都是一種站樁,不再拘泥於形式。


    好指點完兩個小家夥,就見到孫慶餘跌跌撞撞的朝他這邊跑來。


    “向陽,出大事了。”


    還不等靠近,孫慶餘那顫抖,慌亂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行了,你們兩個先回家。”


    孫向陽先是將兩個小家夥打發走,然後才迎了上去。


    “餘叔,別著急,慢點說。”


    “錢,錢沒了。”


    孫慶餘卻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臉色更是蒼白的厲害。


    “錢?”


    “對,就是我前天從信用社支回來的錢,全沒了。”


    大前天,孫向陽跟孫慶餘說完蘇慧晚借錢的事情後,第二天他就去了縣裏,把五十萬轉到了紙箱廠的賬上,剩下的三萬多他也沒有留著,全部提了出來。


    給雙水灣所有人發工資還不著急,畢竟三萬多也遠遠不夠,他打算把這些錢放在大隊應急,萬一誰家有個急事,可以先預支一點。


    雖然當初孫向陽說過,弄個保險箱,但因為沒來得及,再加上錢不算多,也就還沒弄,隻是被他鎖在辦公室的抽屜裏。


    如今雙水灣的治安,可以說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之前他也在辦公室放過錢,但也就幾千塊,所以這次也沒當回事,覺得不會有問題。


    誰承想,今天一大早,他去辦公室的時候,就發現門被撬了,當時他腦袋就嗡的一聲,手腳開始發軟,等堅持著進了辦公室,那同樣被撬開的抽屜,就那麽敞開著,裏麵被壓在最下麵盒子裏的錢卻已經不翼而飛。


    三萬七千多,再加上之前的幾千塊,足足四萬塊錢,就那麽憑空消失了。


    那一刻,孫慶餘萬念俱灰,甚至都有一死了之的念頭。


    “餘叔,你先別急,錢丟了,咱們再找回來就是,你先稍等我一下。”


    孫向陽說完,便扭頭回到屋裏,讓孫跳跳回家把老支書,還有大隊長叫到辦公室,就說有急事。


    吩咐完後,又對著陳書婷跟張桂花簡單說了兩句,就出來,然後跟孫慶餘來到辦公室。


    此刻,大隊辦公室的門仍舊敞開著,門口,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癱坐在那裏,除此之外,並沒有別人。


    這個漢子名叫孫恩誌,跟孫恩光是一輩人,早些年婆姨死了,也沒給他留下什麽一兒半女的,所以至今單著,性格也比較沉悶,人老實,但因為身體的緣故,不能幹重活,所以就給了他一個倉庫保管員的工作,平時負責管著倉庫,那些生產隊需要什麽工具,就登個記之類的。


    所以他平時也都會住在倉庫旁邊的小窯洞裏,順便看門。


    也就是說,大隊辦公室這邊,是有人看著的。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孫慶餘把錢鎖在辦公室抽屜裏,也沒有太多擔心。


    他今天之所以來的這麽早,主要是想把手裏的活趕一趕,然後帶著家人去看孫建剛,卻沒料到發生了這種事情。


    作為生產大隊的會計,就算隊裏有錢,也是不能帶回家的。


    畢竟,在大隊辦公室丟了,作為會計雖然也有一定的責任,但不會是主責。


    可要是帶回家,不小心弄丟了,那可全都是會計的責任。


    以前,雙水灣窮的厲害,壓根就沒啥錢,也就不怕被偷,被惦記。


    至於這次,則是大意了,或者說,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要知道,除了孫恩誌住在這邊外,雙水灣晚上也是有民兵巡邏隊的,而且煤礦那邊,三班倒的緣故,即便半夜十二點,也會有人往來。


    誰又能想到,在這種情況下,竟然有人膽大包天的到大隊辦公室偷錢。


    而且選擇的時機,恰好是孫慶餘剛剛從信用社把錢取回來。


    那會孫慶餘發現錢沒了,第一時間就把孫恩誌給喊了起來,隻是對方的表現比他更不堪,誰讓是在他看守下,錢丟了的?


    不得已,還是孫慶餘跑去找的孫向陽。


    “向陽隊長,不是我,我沒偷錢,我真的沒偷。”


    不等孫向陽開口,孫恩誌便痛哭流涕的喊道。


    聽到他的話,孫向陽忍不住看了一眼旁邊的孫慶餘。


    “趕緊給我起來,誰說是你偷的了?”


    孫慶餘這會也稍稍鎮定下來,恨恨的說道。


    他那會叫醒對方的時候,還能聞到窯洞裏隱隱散發出的酒氣,也就是說,對方昨晚喝大了。


    就算有什麽動靜,也聽不著。


    要說不生氣,那肯定是假的,但事已至此,關鍵還是怎麽把錢追回來。


    在孫慶餘看來,也唯有孫向陽有這個能力。


    “恩誌叔,昨晚你幾點睡的?夜裏有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孫向陽則問道。


    “他能聽到個屁,昨晚一準又是喝多了。”


    孫慶餘率先說道。


    而孫恩誌則嚇得瑟瑟發抖,不敢出聲。


    孫向陽見狀,也知道從對方嘴裏問不出什麽來,隻能把目光落在辦公室的門上。


    門鎖是那種很簡單的,左邊有個鼻子,右邊開孔的鐵葉片扣上,然後再掛了一把鎖,這種鎖,別說是大人,就算小孩子都能撞開。


    防君子,不防小人。


    不過半夜裏肯定不能踹門,所以此刻,另一側的葉片,連同鎖,全部掛在另一邊,被用什麽堅硬的東西,生生給撬開。


    能夠用這種辦法,可見對方不是什麽慣偷,要不然不至於連一把普通的鎖都無法打開。


    屋裏的地麵雖然是泥土,但早就被壓的結結實實,又掃的很幹淨,所以地上根本看不出什麽腳印,就算有,之前孫慶餘也已經進去過,早就給弄亂了。


    以如今的技術,也沒法提取什麽腳印,或者指紋之類的,更別說比對了。


    相比而言,孫向陽更傾向於‘內賊’。


    也就是說,偷錢的很可能是雙水灣的人,而且還知道孫慶餘剛從信用社取了不少錢回來,更知道錢藏在哪個抽屜裏。


    因為辦公桌一共有兩個上鎖的抽屜,但被撬開的那個,恰好是藏著錢的抽屜。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又怎麽可能找的這麽精準?


    並且,對方應該知道孫恩誌喜歡喝酒的習慣,所以明知道這邊晚上有人住在這邊值班,仍舊敢來偷錢,就是不怕吵醒孫恩誌。


    知道了是內賊,在孫向陽看來,把錢找回來基本就穩了。


    不是慣犯,說明心理素質一般。


    隻要把雙水灣所有人都召集起來,孫向陽相信,在他的觀察下,但凡對方有一絲心虛,不對勁的地方,都能被他看出來,還怕審不出來?


    “餘叔,你從信用社取錢回來,都有誰知道?”


    孫向陽直接問道。


    “前天是慶武陪我去的縣裏,不過他肯定沒問題,回來的時候倒是碰到了一些人,但也沒人知道我是去取錢了,對了,昨天上午孫恩發他爹來找我支了一百塊錢,說是給兒子賠禮道歉用的。


    我知道了,肯定是孫恩發,他先前在煤礦那邊訛詐別人,被開除後,心懷怨恨,從他爹口中知道我這邊有錢,所以晚上就偷著來把錢給偷走了。”


    孫慶餘感覺自己已經找到了真相。


    “孫恩發嗎?這個不著急,一會去他家問問。”


    孫向陽皺著眉頭說道。


    孫恩發他爹剛剛來支了錢,當天晚上辦公室的錢就被偷了,實在太過湊巧了一些。


    正常來說,隻要對方不是傻子,就不應該這麽急迫,否則嫌疑實在太大,很容易被找上門。


    孫向陽也跟孫恩發打過幾次交道,對方人品不去說,但也不是那種愚蠢的性格。


    當然,也不能排除他因為被開除,失去了理智,隻能說是有嫌疑。


    就在這個時候,老支書,大隊長,甚至還有沙宏成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向陽,大清早的出什麽事了?”


    老支書快步走來。


    之前孫向陽讓孫跳跳回家叫老支書等人來辦公室,並未說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這大清早的,又是孫向陽的吩咐,老支書等人哪怕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仍舊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昨晚辦公室的門被人撬了,餘叔剛取回來的錢也都被偷了。”


    孫向陽直接說道。


    “被偷了?查,就算把雙水灣翻過來,也要給我查清楚,我倒要看看哪個心眼歪的王八蛋敢偷大隊的錢。”


    老支書聞言,二話不說就要查雙水灣的人。


    甚至篤定,偷錢的人就在雙水灣。


    “錢被偷了?多少?”


    沙宏成緊隨其後問道。


    “加起來差不多四萬吧。”


    孫向陽說道。


    “四萬?艸他奶奶的,等查出來老子非得斃了他。”


    沙宏成同樣勃然大怒。


    這可是四萬啊,不是四千,不是四百,而是整整四萬塊。


    不查清楚,他覺都睡不著。


    “孫恩誌,你晚上在這邊值班,就沒聽到有什麽動靜?”


    大隊長孫恩國查看了一下被撬開的門鎖,臉色陰沉的看著仍舊癱坐在那裏的孫恩誌問道。


    撬鎖可不是用東西開鎖,要說沒點聲音,肯定是不可能的。


    而鎖鼻子都撬變形了,可見用的力道。


    尤其是這邊的門鎖都是剛打造的,正嶄新著,花費的力氣也就更大。


    不過這次,孫慶餘卻沒說什麽。


    反倒是孫恩誌自己老老實實的交代出來。


    “我,我昨晚喝多了,沒聽著。”


    “混蛋,讓你在這邊是照顧伱,也是為了看門,你晚上喝多了?”


    老支書一聽,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一腳踹了過去,孫恩誌身子一軟,差點把老支書閃個踉蹌,幸好孫向陽及時上前將他扶住。


    不過老支書仍舊憤怒難消。


    “這次錢要是找不回來,你就給我去住一輩子牛棚。”


    聽聞這話,孫恩誌卻沒什麽反應,似乎是覺得,自己看丟了錢,去住一輩子牛棚也是應該的。


    “您老先消消火,錢也飛不到哪去,隻要還在雙水灣,肯定能找到。”


    孫向陽不得不開口勸說。


    這會,也就是他說話還管點用。


    “向陽,你本事大,這次你來查,你說怎麽著就怎麽著,不行就讓慶武隊長把民兵隊都拉出來,把家夥端上,我還就不信了,有誰不怕死。”


    孫恩國大聲的說道。


    雙水灣發生這樣的事情,他這個大隊長臉上同樣沒光。


    同時,心中也是恨急。


    鼠目寸光的家夥,雙水灣現在的日子多好?


    別的生產隊羨慕的眼睛都紅了。


    隻要老老實實的幹活,還怕掙不到錢,過不上好日子?


    竟然跑大隊來偷錢,難道他就不知道,一旦被抓住,這輩子徹底完了?


    不是鼠目寸光又是什麽?


    不過孫恩國雖然生氣,但仍舊沒想著要把事情鬧大,這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傳出去丟人的也是雙水灣,所以他壓根就沒提什麽去縣裏把公安叫來,而是選擇把事情交給孫向陽。


    “對,讓孫慶武帶人抄家夥,他那民兵隊晚上巡邏,這麽大個賊都沒瞧見,我看他這個民兵隊長也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老支書也隨即說道。


    “抄家夥就不用了,還沒到那個程度。”


    孫向陽趕忙製止。


    雙水灣有民兵隊,之前的沙坪壩同樣有民兵隊,而這個時候的民兵隊可都是有家夥什的,按照規定,每年等秋收忙完以後,民兵隊必須要真槍實彈的訓練。


    所以那倉庫裏鎖著的家夥,一旦拿出來,武裝三五十人肯定沒問題,火力不是一般的凶猛。


    真要抄家夥,很容易嚇到人。


    到時候害怕的人越多,反而會影響孫向陽尋找偷錢的人。


    “向陽,依我看,咱們還是先去孫恩發家找他,如果是他,那正好,如果不是,再召開全體大會,把人都召集起來,一個個問話。”


    孫慶餘忍不住說道。


    這錢越早找回來,同時,鬧出來的動靜越小越好。


    至於最後怎麽處置對方,那就另說了,現在找回錢來最重要。


    “孫恩發?他那個混蛋偷的?”


    孫恩國立即問道。


    “還不能肯定,餘叔說昨天白天孫恩發他爹來支過錢,或許被孫恩發知道了也說不定,不過總得先問問再說,不能冤枉人。”


    孫向陽解釋道。


    “甭說這麽多,現在就去,我跟你一塊去。”


    孫恩國大手一揮,毫無顧忌的說道。


    “好。”


    孫向陽點點頭,然後讓老支書等人在這邊稍等,接著他跟孫恩國直奔孫恩發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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