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夏房間裏的魔光球,似乎全是技術大國──固力果國製品。


    不僅光源穩定,魔力的最大儲量也多,輸出功率也高……無庸置疑,是高檔貨。


    這些魔光球也是女人們貢獻的禮物嗎?那樣思考著的莫爾特,聽一旁坐在沙發上的蒂娜第二遍講述她的逃亡劇。


    「……原來如此。感謝你不吝費舌……不過啊莫爾特,在這種情況下為何還帶她去俗美亭?雖然毫不知情的我也有疏忽之嫌,但你也太不謹慎了吧。」


    沙夏坐在窗邊,用不讚同的表情盯著莫爾特。


    「不、不是的!完全不是莫爾特先生的錯!有錯的是……是說想去俗美亭的我才對……真、真是對不起。」


    「你無須道歉。既然成了保鑣,阻止你也是他的工作。」


    「比起那個,現在換我問你。沙夏,為什麽你一看到蒂娜就知道是努斯托爾提家的人?」


    「我小時候曾和恩格蒂娜公主大人的母親見過麵……因為眼睛啦。作為努斯托爾提一家代代相傳的特徵般的翠綠,隻要看過一次就很難忘記。」


    沙夏和莫爾特一樣是從別處來到利口鎮上的。雖然他定居在此已有三年之久,但莫爾特從未聽說過他來到鎮上之前的事。或許他意外地曾經待過努斯托爾提帝國。


    「莫爾特與恩格蒂娜公主大人相遇契機,是昨天早上的『那件事』對吧?……如果當時有被我認出來,或許就能在利口鎮被包圍之前逃出去了。實在太可惜了。」


    真能如此順利嗎?莫爾特心想著,卻沒說出口。正常來講軍隊在全軍抵達利口鎮之前,應該會派出偵察兵探索一遍通往羅第國、白蘭國兩國間的道路才對。


    「為了扳回顏麵,我也來幫忙吧。隻靠莫爾特實在無法放心。」


    「太、太麻煩你了,而且我……我沒有能力支付酬勞……」


    「我不收酬勞喔。幫助遇到困難的女性,這是天經地義。」


    「……十、十分感謝。那麽,等我一回到祖國,便馬上準備獎賞……!」


    沙夏露出些許難過的表情搖了搖頭。


    「公主大人,你方才提到向羅第國,以及向與你有私交的夏洛特王妃求援,是個不錯的主意。但是……要回到你的祖國,恐怕相當困難吧。那邊現在應該起了政變。」


    「喂,沙夏。這跳得實在太快了吧?蒂娜遇襲又不一定和政變有關,而且她隻要名正言順地繼承……」


    「由於過去努斯托爾提的建國是僅靠一位女豪傑完成,因此代代皆由女帝治國。而正因如此,為了不影響女帝親臨國政,女帝不會生太多孩子。恩格蒂娜公主大人,我記得你應該是獨生女,而且完全沒有關係密切的親戚對吧。」


    蒂娜露出驚訝的表情點點頭。莫爾特也不解為什麽他會知道得那麽清楚,但仔細一想,沙夏不僅察覺到蒂娜是努斯托爾提一族,甚至在莫爾特告訴他之前,就率先說出了蒂娜的名字。看來沙夏擁有努斯托爾提一族的知識。


    「別吃驚啦,莫爾特。我不是說過了?我小時候有見過女帝。不少相關知識就是在那時塞進腦袋裏的。雖然已經是超過十年以前的往事了。」


    「確實如你所說。母親的孩子隻有我一人,而能合法繼承的子嗣也幾乎不存在……因為關於繼承權這點,在幾個世代前曾鬧出很大的風波,因此被吩咐趁母親還健在的時候,趕緊生個孩子。於是便在滿十六歲的時候出訪邦交國相親……然後、然後……」


    蒂娜再次怯生生地望著莫爾特,然後緊握他的手。


    「但、但是……我沒有讓相親對象碰我一根手指!」


    「咦?啊,嗯……喔……?」


    莫爾特有點被蒂娜謎一般的處女宣言弄得不知所措。總而言之……沙夏接著說道:


    「若是其他宗室成員為了篡位而安排了刺客,隻要恩格蒂娜公主大人一返國便能顛覆政局。事實上不論權位、軍武、國庫,隻要舉起血統正當性的大旗,一切都能……不過,既然沒有其他宗族,派出刺客的人應該就是基於其他地方取得權力的。」


    「是……軍事權嗎?」


    「據傳努斯托爾提帝國的土壤貧瘠得僅能開采少許珍貴礦石,得靠著侵略他國來吸收其他國家的財富與文化,並有著奪取他國發展至今的曆史。所以努斯托爾提帝國的軍隊總是相當精實且規模龐大……努斯托爾提的血脈一斷,實質上便由軍人掌權,這樣推測應該很正常吧。」


    「你的意思是,若是回到現況,隻要去思考明明這麽做,可能會導致和羅第國開戰,卻還是以不排除毀滅整個城鎮的氣勢包圍利口鎮的理由……答案便呼之欲出嗎?」


    「恐怕女帝駕崩的同時,他們就開始發動軍事政變了吧。萬一恩格蒂娜公主大人仍在世的消息一傳回祖國,親公主派,也就是這次政變主謀的反抗勢力便會揭竿起義……內戰便會開始。公主大人要返國恐怕也得挑時機吧。」


    蒂娜察覺到狀況已遠遠超乎想像地惡化,並且自己正處於相當危險的立場了吧。她一邊發抖一邊更加緊握莫爾特的手。


    「那、那……該不會,連母親的駕崩也是……?」


    「既然是在收到駕崩訊息而緊急返國的途中遇到刺客的話,那樣推測比較自然呢。」


    「……怎麽會……那不就是……」


    莫爾特抱著蒂娜的肩膀意圖使她恢複平靜時,沙夏便從櫥櫃中取出白蘭地與一隻酒杯,接著注入琥珀色澤的酒水。


    「來,請用。這有助於冷靜。」


    莫爾特便伸手乾了它。


    「嗯,味道還不賴。」


    「你喝什麽喝啦!想也知道是給公主大人的吧!」


    「我知道啦,開個玩笑而已。試毒啦試毒……這酒相當烈呢。喉嚨燒起來了。」


    「真是的……公主大人,請用。抱歉,我隻有一個酒杯……還是要先洗過一遍呢?」


    「不用,我直接喝。」


    蒂娜從沙發上起身接過滿滿的酒杯後,未等沙夏阻止她便學莫爾特那樣一飲而盡……接著就直接往後倒去。


    「喂,你……該不會下了安眠藥?」


    莫爾特趕緊抱住她,姑且確認了呼吸。


    「這是試毒過的人該說的話嗎……隻是普通的白蘭地而已啦。那是我的睡前酒。」


    雖然莫爾特想帶她回去,但把失去意識的女子抱回自己房間的舉動怎麽看都像是在犯罪,就算不被帝國兵發現,也可以想像居民為了捉拿他而出動的樣子。


    於是莫爾特隻好讓蒂娜睡在沙夏隔壁房間的床上。


    「她到早上為止不會醒來了吧。希望到時她會舒坦些。」


    「沙夏,你真是意外地體貼啊。」


    「隻有對女性啦……如果是正失去祖國又被人追殺的公主,就更不用說了。」


    沙夏用寂寞又哀傷的眼神凝視蒂娜的睡臉,關上了寢室的門。


    「接下來,莉茲還睡在俗美亭,先回那邊一趟吧……走吧,沙夏。」


    「嗯……?為什麽我也得去?而且誰要來守著蒂……」


    「不可能讓你跟蒂娜兩人獨處吧……哈哈──我知道了,你打算偷偷揉她的胸部是吧?一邊揉著一邊為胸部祈禱它變大……你這大變態!」


    「你才變態吧!」


    「好啦,要出發了喔。門窗記得關好啊。」


    為防萬一,莫爾特和沙夏巡視了附近確定沒有人監視後便離開公寓朝酒槽區前進。


    因為是晚餐時間,路上行人依然很多,也看得到士兵的身影。


    「……莫爾特,你打算幫到什麽地步?」


    「契約內容是保護她直到抵達羅第國。


    」


    「唔……那問題就變成利口鎮還能撐多久,而不是如何脫出重圍了呢。」


    毫無疑問的,羅第國的軍隊在近日內便會抵達,帝國軍的包圍網會自動解除,到時蒂娜隻要向羅第國軍隊尋求庇護便能完事……然而問題是帝國軍那邊也會知道這件事。


    也就是說,帝國軍必定會在援軍抵達之前出擊。既然帝國軍擁有武力優勢,那他們該做的便隻有一件事。


    「到時候我就……身為萬事屋的我,做好保鑣該做的就行了。」


    「最壞情況下,城鎮會受戰火摧殘。他們可不是流氓集團之輩喔。」


    「那該怎麽辦?沙夏……你是要叫我為了鎮上的和平獻出蒂娜?別開玩笑了。利口鎮可不是個靠犧牲女生才能守住的城鎮。」


    沙夏搖了搖頭,彷佛莫爾特剛才說的是無稽之談。


    莫爾特雖然想反駁,但兩人已經抵達了俗美亭。


    莉茲似乎還在睡,因此莫爾特隻好將長柄刀橫擺背在背後,撐著莉茲的臀部再背著她走……然後在人來人往的酒槽區招來了相當多的白眼。


    畢竟長柄刀有一百八十公分長……相當礙事。


    話雖如此,大家雖然露出厭煩的表情,但一看到他背上的莉茲睡臉,便立刻了解狀況並釋懷,即使沒有說出口,但大家仍然用眼神為剛剛的失禮道歉。


    沙夏將手指抵在唇邊,發出少女般的細碎笑聲。


    「……怎樣啦。」


    「沒什麽,隻是在想即使是生性野蠻的利口鎮人,麵對天使的睡臉也會失去野性呢。」


    「對女人與小孩溫柔是利口鎮居民的特徵。」


    莫爾特歎了口氣,對著從正前方走來的行人們低頭致歉。


    「要不然這樣,莫爾特。我抱著這孩子吧。」


    「不要……才不會讓莉茲也犧牲於你魔掌之下。」


    「別獨占她呀。她這麽可愛,一個人獨占不會太卑鄙嗎?」


    沙夏簡直就像伸手觸摸小動物的少女,一邊提心吊膽,心裏一邊興奮期待著指尖傳來的柔軟觸感與溫度……沙夏露出那副表情朝莉茲伸手,於是莫爾特便雙腳加速逃離沙夏的手。


    「等等啦,莫爾特!」


    因為沙夏臉上掛著笑容追了上來,莫爾特隻好強行跑起來。然後便差點撞到剛好從旁邊店門口走出的一位男子,莫爾特與男子皆往後跳了一步。


    「哎呀,是莫爾特啊。長柄刀擺那樣很危險的,到底在做……啊,原來是莉茲啊。」


    「這不是萊伊嗎。我才想問你怎麽出現在這裏……真是稀奇。」


    萊伊走出的,是一間不論什麽要求都能達成的客製化蛋糕店。


    住在提供三餐外加宵夜的義警團宿舍的萊伊,完全不像是會出現在這種店的人,因此莫爾特有點驚訝。


    「沒啦,畢竟義警團被禁止一切活動所以也不用工作,所以想說偶爾也在姊姊家住一下。於是就買了伴手禮給她。」


    「……萊伊,不,夥伴啊。我們不論何時何地都是一心同體。沒錯吧?好,那我今天也要在奧莉比家留宿!」


    「哈哈哈哈,打算白吃飯?這時間她已經吃完晚餐了喔。」


    看著露出少年般笑容的萊伊,莫爾特不禁心想──


    真是個單純的男人。是個明明實力在利口鎮上是首屈一指,一看到女性的裸體卻仍會全身僵直,進入好幾天廢人狀態的家夥。是個把身兼母職的姊姊看得比誰都還重要,會用盡全力驅逐如害蟲般圍繞在她身邊的人的家夥……


    但究竟是為何呢?萊伊竟完全沒發現,被他視為自家人的莫爾特也偷偷追求著奧莉比。


    「抓到啦──」


    沙夏開心地說著,並從背後連同莫爾特一起熊抱莉茲。


    莉茲似乎被這衝擊給弄醒了。「嗯~~怎麽了……?」她蠕動著說道。


    「哦,莉茲你醒啦。小心喔,有個變態正想要抱住你。」


    說人是變態真是失禮。沙夏一邊說著一邊將莉茲抱起,然而因為被睡眼惺忪的莉茲表示拒絕,沙夏隻好將莉茲放到地上。


    剛起床的莉茲腳步搖搖晃晃。她作出稍微困惑的樣子後,牽起了莫爾特的手。


    「……抗議。為什麽我不行?」


    莫爾特雖然對於女性選擇了自己而非沙夏的事實感到開心,但那女性卻是身為小孩子的莉茲,因此不知道該不該高興的莫爾特隻能苦笑,而萊伊卻笑了開懷。


    於是四人便在街上行進著,忽然萊伊停下了腳步。


    「姊姊的店怎麽……現在這時間還相當熱鬧……咦?」


    花店前的人群中發現兩顆馬頭,那是帝國軍的戰馬。


    莫爾特一行人撥開人群靠近一看,是四位帝國軍的士兵。當然,看起來不是在買花。


    一位臉上帶著十字疤,看起來像隊長的男子露出猥瑣的笑容,奧莉比則是低頭抱胸,剩下三名士兵則在店裏翻箱倒櫃。


    「喂,你們在幹什麽!」


    萊伊怒吼。嚇了一跳的奧莉比趕緊揮手示意「不是的,什麽都沒發生」,但萊伊仍舊握緊長柄刀氣勢洶洶地走進店裏。


    莫爾特隻好放開莉茲的手,追上前製止他。


    「幹嘛,小鬼?那看起來很重的武器是義警團的裝備吧?你們現在不是被限製行動了嗎!我們隻是在檢查有沒有可疑分子躲在花店裏而已。」


    「別穿著骯髒的鞋踩進去!店裏一看就知道沒有人不是嗎!而且不準碰姊姊!」


    「哦,原來如此,這位女士是你的姊姊啊。那還真是對不起啊。聊著聊著不小心興奮起來了。」


    男子用臉上的十字疤貼在奧莉比身上磨蹭。


    奧莉比想躲開這麽誇張的騷擾,然而肩膀被按住的她隻能無能為力地閉上眼忍耐。


    莫爾特並沒有看漏從萊伊身上散發出的殺氣,以及他走近男子時逐漸加大的步伐。


    對方在設局。


    莫爾特趕緊奔向萊伊,從背後架住了他。


    然而,莫爾特費盡全力,卻隻能勉強阻止身高不過一百六十公分出頭的萊伊。雙腿使勁的兩人長靴之下的石磚被踏碎,並開始陷進地麵。


    「莫爾特,別阻止我!」


    「蠢貨,回想協約內容!你現在在這裏把他們給宰了,鎮上會怎樣……!」


    「太好了小鬼,你有逃走的理由了。這樣你就不用成為刀下亡魂啦。」


    萊伊聽完再次全身施力掙脫。莫爾特抬腿準備重整姿勢時……腳踩到了並非石磚的物體。


    他踩到了萊伊丟下的蛋糕包裝盒──於是腳底一滑。


    莫爾特頓時全身脫力,鬆開萊伊。


    接著萊伊雙腳踢地,有如離弦之箭般刺出長柄刀。


    那彷佛要貫穿帝國兵的一擊令刀疤男頓時傻眼,由於速度過快不僅當事人,就連其他的士兵、沙夏,以及圍觀群眾都來不及作出反應……除了奧莉比以外。


    她就像要成為帝國兵的盾般,向前橫舉了手臂。


    「萊伊,給我住手!」


    平常臉上總是掛著溫柔微笑的奧莉比,頂著嚴肅的表情大喊。


    長柄刀在碰觸到奧莉比的前一刻在半空中急停,光靠產生的風壓便吹亂了她的頭發。


    「萊伊,你已經忘了你身為義警團團長該采取的立場。你該做的是保護這個城鎮……怎麽可以自己率先違反協約,製造問題!」


    「……可是……姊姊!別阻擋我!」


    「不行!給我退下!」


    莫爾特無法介入與平時判若兩人的姊弟之間,隻能警戒著花店裏那些現在才拔出劍的其他士兵……順便讓附近紛紛取出


    麻繩和武器的圍觀群眾不要做出多餘的攻擊行為。


    對方是帝國兵的話,可不像昨天早上的小混混那樣好對付。


    不知是否理解現況的帝國兵笑出了聲。


    「姊姊真是識相!挺為鎮上著想的嘛!我好像真的墜入愛河啦!」


    刀疤男從背後抱緊仍然張著手臂的奧莉比,再度將臉湊近她。


    「……請你住手。我對你沒有任何意思。再繼續下去我便以受侮辱的理由向議會舉報你違反協約。」


    「隻不過是肌膚接觸而已嘛。如果改變心意就來西邊的軍營吧,等你喔。」


    刀疤臉拍了拍奧莉比的肩膀後,便集合其他士兵一同離去。


    即使帝國兵已經離去,奧莉比仍直盯著弟弟的臉不放。想必一個不注意,萊伊肯定會跑去追那群士兵吧。


    於是等帝國兵的人影消失在視野中,圍觀的群眾也各自收起了麻繩與悄悄拿出來的武器時,奧莉比總算不再緊張。


    而以斷齒之勢咬著牙的萊伊也放下了長柄刀。


    「為什麽啦!為什麽……姊姊,你遇到危險了耶!為什麽要阻止我啊!」


    「你該守護的不隻是我一個人,而是整個利口鎮。為了我一人而使鎮上陷入危機,豈有此理……稍微冷靜一下吧。」


    奧莉比不再看著萊伊,而走到莫爾特麵前深深一揖,接者也向圍觀群眾鞠躬作為驚擾大家的賠禮。


    那是個讓被道歉的一方感到難過的賠罪。


    萊伊低著頭動也不動。而莫爾特搭著從前夥伴的肩膀。


    莫爾特也不曉得這麽做能不能安慰到他。


    不過莫爾特明白。這樣做傳達了自己也感同身受的訊息。


    「為什麽,為什麽?什麽鬼協約啊!我們竟然隻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家人受委屈!義警團到底是為了什麽存在的!到底還要我們忍到什麽時候啊?那個垃圾議長!」


    利口鎮上首屈一指,和全世界的強者們對戰恐怕也能占上風的男人,如同被斥責的孩子一般眼角噙淚。


    「別說了啦。奧莉比的心情我也明白,所以別再……」


    莫爾特深知再讓萊伊說下去會招致麻煩。


    剛才萊伊說的那番話,太容易引起利口鎮居民的共鳴了。


    「沒錯,不能讓他們那麽霸道。」「性騷擾不也在協約上的『加害』範圍裏嗎?」「店裏被翻得亂七八糟。這算加害吧。」「但是協約上沒有寫得很清楚,搞不好還是不算加害呢。」「他們讓人心理受創了不是嗎!」「如果是我一定忍不住,一定會告狀!」「也是呢,如果自己的妻子或女兒被這樣騷擾……」


    圍觀群眾的聲浪逐漸擴大。而吵雜又使人群聚集,引起越來越多共鳴。


    莫爾特也是一樣的想法。不希望自己是個連一個女生、一個家人、一個重要的人都無法守護的人。那樣實在太屈辱了……但是,我們現在是受協約束縛之身。


    「我再也忍不住啦!把有骨氣的人揪一揪,去痛扁他們一頓!」「就是說啊!隻要人夠多一定打得贏。」「既然這麽決定了……」


    當話題逐漸往不妙的方向發展時,奧莉比雙手捧著大量的花從店裏走了出來。


    「大家請留步。我認為不該親自去抗議,而應該透過議會才對……而且……剛才發生的事,我完全沒有放在心上……所以沒關係。」


    最後那句似乎是對著她弟弟說的。


    ……萊伊本人也清楚吧。


    「因為不少花沒有賣相了,大家如果不嫌棄就帶回去吧。啊,莉茲,來幫我一下。」


    奧莉比將手中的鮮花分給聚集的圍觀群眾。


    不曉得是花本身就有這股力量,還是為了控製場麵,將已經賣不出去的花分送給大家的奧莉比氣壓群雄的緣故……不可思議地,大家釋放的殺氣明顯減弱許多。


    「莫爾特,不嫌棄的話也拿一朵吧……萊伊,進去家裏吧。」


    「……不用了。我要待在這裏。這邊還需要有人看守吧。如果他們再來就由我對應。」


    他真的會整晚站在這邊守著吧。萊伊就是那種人。


    莫爾特接過花朵後,便與還忙著送花的莉茲道別,並同沙夏一起踏上回公寓的路。


    「……萊伊撥快了定時炸彈的時鍾呢。再這樣下去,明天或後天便會有人采取反抗行動了。莫爾特,也許我們先做好覺悟比較好喔。」


    說的也是──莫爾特語帶曖昧地讚同沙夏的話,一邊拾起被踩爛在地的蛋糕包裝盒。


    1


    「話說啊,莫爾特……雖然這樣對你有點抱歉,但我一個人看守公主大人就夠了。」


    「豈能讓你這麽做……怎麽啦,真的那麽不希望我在?」


    沙夏住的地方,隻有寢室和客廳兩個房間,他們讓蒂娜睡在寢室,而沙夏與莫爾特兩人睡在客廳……但不知為何沙夏異常抗拒。


    往寢室裏看去,蒂娜縮成一團躺在床上。


    臨時服務生、母親死亡的真相、祖國的危機、酒……這些都是使她陷入沉睡的原因吧。


    看來真的會睡到早上。姑且沒問題吧。


    要說在意的,大概就是睡眼惺忪回到自己家的莉茲現在應該會喊著「恩格蒂娜公主怎麽還沒回來!」並在莫爾特的房間裏大鬧……但這也沒辦法。不過莉茲也不至於魯莽到穿著睡衣在大街上找人吧。


    要擔心的話,還不如擔心下次見到莉茲時,自己的人身安全。


    莫爾特在絨毛地毯上鋪了條毯子,脫下皮革大衣就躺下。因為絨毛地毯品質不差,躺起來的感覺十分不錯。和某個樓梯前的地板比起來根本是天國。


    「我說莫爾特啊……不然這樣吧。我們輪流起來看守如何?」


    「好啊,畢竟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睡感覺也很差。你先睡吧,我今天睡太多了現在還沒有睡意……庫菈茲的托盤真的很催眠啊。」


    「哈哈哈,你們感情真好。我還沒有被她敲過呢……感覺有點寂寞。」


    「英俊又不會騷擾她的沙夏,當然沒有被打的理由吧。」


    莫爾特將心裏想的話說出口,沙夏便搖了搖頭表示並非如此。


    「她不對不熟的人揮托盤的,一般的性騷擾她也隻會避開……所以被她用托盤敲頭可說是交心之友的證據。她會用力打你的原因就是這樣吧?」


    因為互相理解對方,才不會擔心彼此的關係因為一點小事便破滅……所以才能毫不客氣地打。沙夏似乎是想這麽說。


    是這樣嗎?莫爾特一邊回答,一邊回想鎮上的居民們。


    這麽一說,確實格雷恩與皮恩格正因為是摯友,因此才能毫不顧忌地說著「宰了你」這種話互相打鬧──不對,至少昨天的法國麵包事件時兩人的確起了汪洋般的殺意……


    沒有別的例子了嗎?對了,幾天前暴風雨停止後,撞破牆壁被打飛的丈夫和他渾身肌肉的妻子──不,那似乎隻是單純的家暴案件。


    「唔──想不到能說服自己的例子……」


    「是這樣嗎?例子不就在你身邊?莉茲不就是個好例子嗎?」


    「……你欠她房租看看。那嬌小的身軀看起來就會像惡魔喔。」


    「莉茲她現在還是身體很虛弱吧?……那不就是摯友的證據了嗎?若不是在守信用,不,若不是在值得信賴的人麵前才不可能那樣使出全力。畢竟大鬧一陣之後,有可能會體力不支。即使如此她依然覺得,對方如果是你就不用擔心。所以啊……」


    「所以她就把全裸的我從三樓窗戶踢下去?」


    「你在說什麽?」


    因為懶得解釋,莫爾特打了個馬虎眼敷衍過去,而沙夏便搖起開封


    到現在的白蘭地酒瓶確認剩餘量。似乎所剩不多。


    「……真羨慕啊。你已經完全融入利口鎮了。我待了三年都……」


    「隻要待上十年誰都會變這樣啦。而且你身邊不是還有女人嗎?一大票女人。」


    「雖然女生隻是在顧慮我,不過還是很開心啦……隻是,我不覺得我再這樣住下去也能變得和你一樣。感覺會像現在一樣,和周遭的人之間有堵高牆。」


    仔細想想,莫爾特來到利口鎮的第三年,在義警團的宿舍裏便和萊伊他們相處融洽得情同手足,而莫爾特以當時發生的某件事為契機,決定在利口鎮定居。


    莫爾特和沙夏同是外地人,但與居民之間的關係或許確實不同。


    「放棄那身打扮,變得俗氣一點就行啦。順便再性格中加點厚臉皮就完美了。那樣就能一如所願,誰都不特別顧慮你,誰都不對你客氣啦。甚至還會叫你閃邊,對你吐口水。」


    簡直就像野狗一樣呢。沙夏寂寞地微笑後,喝起了白蘭地,或許是作為睡前酒吧。


    他抽出發簪,解開那意外很長的頭發。纏在頸部的圍巾也不脫下,便直接在地板躺下。


    「隻是對我而言,要學你做到那樣子似乎不太辦得到……好苦惱啊。」


    「喂,你說誰是既俗氣又不要臉的野狗。」


    莫爾特用靴子的前端瘋狂戳著沙夏,他便開心地笑道:「住手住手,隻是個玩笑。」


    「到頭來……會這麽對我的,還是隻有你而已啊。」


    沙夏微笑著,然後,摻雜著歎氣說完那句話後,他便靜靜地闔上眼皮。


    這個城鎮上的居民都是些言行粗野、心思不細膩的家夥。若是有高牆的話,想必是沙夏自己在心中築起的吧。話說回來,不隻是剛剛的互動,從沙夏對莫爾特的態度看來,根本看不出什麽高牆就是了……


    莉茲也好、沙夏也罷……究竟是怎麽回事呢?


    莫爾特咂了聲嘴,再度坐滿沙發。


    沙夏沒有把酒瓶收起來,看來意思是剩下的酒莫爾特可以隨意喝。於是莫爾特便將酒倒入空杯,並品嚐起來。


    「如果有什麽吃的就好了……隻有花的話……」


    從奧莉比那得到的花,現在插在房間的花瓶裏作為房間擺飾。


    正當莫爾特將花與奧莉比的身影重疊,開始遐想時,便聽見沙夏睡著的呼吸聲。


    沙夏翻了個身,用圍巾的一端蓋住眼睛。


    看來是魔光球太亮了吧。莫爾特拿起桌上的魔光球向下擦拭,減弱照明。


    品酒隻需要靠鼻子和舌頭就夠了。


    即使如此莫爾特還是希望有下酒菜。隻喝酒的話,就算不願意仍舊會越喝越快,酒瓶中剩餘的白蘭地轉眼間便見底了。


    漫漫長夜,無事可做。這種情況下莫爾特腦中浮現出沙夏取出酒瓶的櫥櫃位置,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必然的結果。


    莫爾特一邊壓低聲音,一邊打開櫥櫃……接著令人高興的是,這不是還有未開封的酒嗎。莫爾特毫不客氣地打開,並倒入酒杯中。


    「(嗅嗅)……這是藥酒?……咦?這個好像在哪裏……算了管他的。」


    這酒感覺相當烈。對酒鬼而言,再也沒有比高度數的酒更吸引人的飲料了。


    莫爾特一口乾了它。酒沾濕了嘴唇,滋潤了舌頭,燃燒著喉嚨。真烈啊。然而,竄進鼻腔中的草藥味向莫爾特的意識釋放了危險訊號。


    ……因為莫爾特的記憶中存在這個味道。不可能忘記。


    「這不是『美麗天使』嗎!」


    「哇?……什、什麽事,怎麽了,莫爾特?」


    沙夏一躍而起,抓起日本刀看著莫爾特。


    「啊,可惡……莫爾特你翻櫥櫃對吧……那瓶是人家送的,光顧酒店的時候,那邊的老婆婆說著這是新上市的酒便送給了我。我本來就不愛喝藥酒,所以你要喝我是沒意見,但至少喝之前先說一聲嘛……真是的。」


    「這誰會喝啊……可惡,是不是該吐出來?還是說一口而已沒關係……?不行,這酒的效果太可怕了,沙夏,不好意思我們換班吧。我想稍微睡一下,讓身體分解掉它。」


    「……是沒差啦。但為什麽?」


    「這酒很可怕的……而且第二天會有麻煩的宿醉。」


    或許因為大聲說話的緣故,身體熱了起來,莫爾特說服自己是白蘭地的作用,便橫躺在沙夏身旁。


    絨毛地毯和毛毯上,還殘留著沙夏的體溫。雖然一想到那是男人的體溫便稍微感到反胃……但伴隨著好聞的味道,莫爾特的心中竟不可思議地沒有產生任何厭惡感。


    莫爾特清楚地感覺到,酒精順著血管蔓延全身。身體發燙,意識也變得模糊。那是「美麗天使」的效果嗎?上次喝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無論如何,這次應該沒問題吧。喝的量又少,蒂娜也睡在隔壁。隻有兩個男人的話應該沒事……但這家夥的臉還真是漂亮啊……


    莫爾特躺在地上望著坐在一旁的沙夏。


    淺淺的金發在月光下閃耀著白銀光澤,口中銜著發簪,雙手束起散開的頭發……不論是那身姿,還是那動作,都隻能用美麗來形容。


    小巧的下巴也很棒。而沙夏微微低頭而露出的後頸,妖豔得令人屏息。而他舉起的雙手之下的,那毫無防備的腋下,線條優美得令莫爾特差點發出讚歎。


    我說啊,沙夏。莫爾特一邊喊著他的名字一邊坐起身,並將手放在一旁沙夏的肩上。


    「雖然你剛才說,感覺自己跟周圍的人之間有堵高牆……但才沒有那種東西呢。」


    「喂,莫爾特,你怎麽了?怎麽突然……啊,唔──」


    莫爾特的手自他的肩滑至他細瘦的腰部,接著強行抱住他的身體。


    莫爾特的腕力足以單手揮起重達數十公斤的長柄刀。沙夏的身體對他而言輕如鴻毛。


    沙夏被突如其來,力道強大的擁抱給嚇了一跳,一邊睜大雙眼,一邊任其擺布地後仰挺起胸脯,張開的雙腿正對著莫爾特的膝蓋……


    發簪落地,原本纏繞其上的柔順頭發,便在月光之中飄舞。


    莫爾特以鼻尖幾乎互觸的距離凝視著沙夏。


    「沙夏,好好看著我……現在,我們之間有著什麽牆壁嗎?」


    莫爾特覆於仰躺著的沙夏之上,用緩慢的語調說道。


    「……沒有……牆壁吧。的確沒有。不過啊……那大概……因為對象是你,莫爾特。平常的你總是不擺架子,又厚顏無恥到令人傻眼,就像閑閑沒事做的狗一樣……闖進他人的心中。所以……你和誰之間都沒有……」


    「和誰都沒有?真是如此嗎?『隻和沙夏沒有隔閡』……你不願這麽想嗎?」


    咦?沙夏感到困惑的雙眼顫抖著。然而即使困惑,沙夏仍然沒有移開視線。


    「沒有隔閡的,隻有我……?」


    沙夏白皙的肌膚泛起紅暈。濕潤的氣息撩過莫爾特的臉頰。


    莫爾特從環抱腰際的手臂,清楚感受到沙夏的體溫正逐漸上升。


    沙夏的雙腿以內八的姿勢夾緊莫爾特的膝蓋。


    「莫爾特……」


    「若是真有高牆存在……放心。我會為你推倒它。」


    莫爾特臉頰更加湊近,讓沙夏的雙唇與莫爾特的重合……雖然莫爾特想這麽做,但卻發現無論他多麽努力伸長脖子,依然沒有縮短與沙夏之間的距離……原來是沙夏將身體後仰到極限,躲開了莫爾特。


    「等……給我等等,莫……莫爾特!你、你正要做的事我實在無法一笑帶過,我是男人……對、對啊,我、我可是男人耶!」


    「什麽


    性別之牆就讓我來推倒吧!」


    「你說的牆是這個意思啊!」


    因為沙夏像舞娘一樣柔軟地後仰下腰到極限,自然而然地,他便在莫爾特眼前挺出了胸脯。而在那胸脯……似乎有些隆起。


    那是長年使刀練就的胸大肌……不對,記得以前聽他說是雞胸症。


    所謂男性,就是種隻要伸手可及之處存在胸部,必會伸手去摸的生物。但是,若眼前是男性的雞胸,男性究竟會如何行動?


    經過一番自問自答之後,莫爾特作出了結論──同性之間沒關係啦!


    「沒差吧,我們都是男生,同性之間不管做什麽都沒問題吧。」


    「因為我們都是男生才不行吧!同性之間才更有問題吧!……啊!」


    莫爾特一把抓上沙夏那彷佛說著「請摸吧」一般挺出的胸部。


    「你、你手不要伸進衣……啊,啊嗯!」


    沙夏發出一聲可愛的嬌喘,聲音可愛到幾乎使人忘記他是男性。


    雖然莫爾特遵循本能,打算將伸進沙夏上衣裏的手往他已被開發過的乳頭移動……但令人費解的是,沙夏胸前竟緊緊纏著繃帶。也許那附近有傷口。


    ……那就溫柔些吧。如此心想的莫爾特從繃帶上找出看起來像是乳頭的突起,指間繞著它打轉,接著……莫爾特的臉吃了一記肘擊。


    「放開我,笨蛋!」


    吃了肘擊的莫爾特向後仰,而沙夏便一個轉身,從莫爾特的懷裏掙脫。


    接著他迅速繞到莫爾特背後……用力地,緊緊抱住莫爾特。


    「什麽嘛,原來你比較想當攻方啊。既然這樣你就早說不就好……唔!」


    沙夏的手臂勒緊莫爾特的脖子。盡管那漂亮的鎖喉技,瞬間便令莫爾特的意識遠去,莫爾特心中所想的仍是……後腦杓傳來沙夏胸部的觸感,這樣也不賴。


    2


    沙夏用盡全身之力勒住莫爾特的脖子,盡管莫爾特已經呈現全身脫力的狀態,沙夏依然沒有鬆手。


    ……再不放手他大概真的會死吧。


    沙夏鬆開手臂之後,莫爾特一度沒有呼吸……但不久莫爾特便發出「噗哈──」一聲恢複了呼吸,所以沙夏就放著他不管了。


    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沙夏拿起剛才莫爾特開封的酒瓶,對著瓶口聞了聞味道。


    「……這該不會是春藥之類的吧……?」


    酒店裏高齡九十歲的老婆婆送的東西是春藥……雖然光是那樣想便覺得可怕,但就算她送的隻是單純的酒,沙夏仍會感到十分困擾。


    沙夏離開房間,走到外麵吹著晚風乘涼,好讓發燙並沁出汗的肌膚冷卻下來。


    他重新整理了頭發,接著要穿好衣服時……發現裹胸布鬆了。


    「莫爾特他們還在房間裏……唉,好吧。」


    沙夏確認了四周沒有人影,便躲到一層樓公寓附近的暗處,脫下上衣。接著解開鬆垮的裹胸布之後,便放鬆地吐了一口氣。


    摸著自己的「那部位」,沙夏心想,這也難怪。


    隻要女性的器官還存在於那裏,不論再怎麽纏緊裹胸布,都會壓迫到呼吸。


    「……可惡,又變大了啊。」


    已經二十歲了。照理說應該是差不多要停止發育的年紀了。搞不好硬是在胸口纏起裹胸布反而促進了它的發育。


    沙夏歎著氣,同時加速了纏繞的動作。自己又不是喜歡三更半夜裸著上半身的變態女。


    更何況,「沙夏」可是個男人。至少從未讓人起疑,順利偽裝至今。


    即使是這樣,若是讓人看到這對胸部,實在很難堅稱隻是雞胸症吧。


    至少現在,沙夏非將它隱藏起來不可。


    距「她的祖國」毀滅以來,還不到十年。


    穿好衣服後,沙夏回到自己的房間。但因為無法直視呼呼大睡的莫爾特,便帶著一瓶未開封的紅酒來到門口賞月。


    「……真不像平常的我。我明明舍棄了女人的身分,下定決心做個男人生活至今……可惡,偏偏還是被莫爾特襲胸……」


    沙夏舉起酒瓶,咕嚕一聲吞了一口酒。


    就像要消除掉那如小女生般怦然心動的害羞回憶。


    但沙夏心中浮現的,全是剛才莫爾特的那番話,以及近距離內看到的那雙眼眸。


    至於那怦然心動的感覺,究竟是因為沙夏誤會,以為莫爾特試圖接納無依無靠的自己……還是單純因為莫爾特身為男性呢?沙夏完全不明白。


    3


    會議真是漫長……身為代理議長的克莉米歐仍待在議場的座位上。


    「利口鎮居民的情緒本來就比較容易被挑動,而義警團團長萊伊在奧莉比店裏挑起的糾紛實在不妙啊。被傳染反抗情緒民眾一口氣增加了不少。」「這裏也收到情報,要對帝國軍發動攻擊的人開始成群結黨了。目前已經有幾個小組織,其中規模最大的則是鎮上的流浪漢集團。雖然他們現在隻有五十人左右,但隻要他們召集其他組織,轉眼間人數便會翻倍吧。」「行俠仗義之輩啊。這種時候他們既可靠又危險呢。」「但我們這邊更不妙。義警團的武器倉庫不知為何忘了上鎖,現在連一般民眾都可以自由取得武器……義警團八成是故意的。」「另外這邊也從一個意外的地方獲得情報。情報來源是書店。最近這幾天有幾本書開始大賣……分別是《快樂製作陷阱的方法~左捕老鼠,右捉政治家~》、《有效的暗殺技!》、《後段班小矮子手刃四十人敵軍應屆考上正規軍的故事》、《如果被占領的城鎮女孩碰了禁藥「海洛因」》、《禁忌遊戲──那一夜,摯友之妻重返女人之列》。」「不論哪個都幹勁滿滿啊!」


    由於克莉米歐是以代理議長的身分出席,雖然她記錄了所有會議內容,但最後那本書的書名她還是跳過了。


    克莉米歐已經受夠了參加這種永無止盡的膠著討論。


    這對皮膚也不好。今早她發現皮膚長了顆青春痘。而一想到到了明天可能會變成兩顆就讓她不禁抱頭苦惱。


    既然這樣,還不如讓那個即使會基於邪念而下決定搞鬼,但還是能當機立斷采取行動的「他」來主導……


    「……我在想什麽啊……真愚蠢。」


    克莉米歐碰了碰收進胸前口袋裏的某副眼鏡。


    「……已經到極限了吧。」「也有帝國兵說明天要接管販賣食材的店,到時肯定會有誰出手吧。」「就算抵抗了,並將帝國軍的接管部隊趕走……」「之後就會與整個大隊的兵力為敵,就算要死守,城鎮也不像以前一樣有護城河和城牆守護了。頂多隻剩瞭望塔。」「首先對方會射火箭矢燒城,再來會鎖定四處逃竄的居民攻擊,接著派騎兵屠宰抵抗的義警團……」「不僅看不到脫衣舞團的表演,舍棄了利口鎮的信用與驕傲也無法讓援軍及時抵達,就連居民……也要家破人亡了嗎。」「但是,就算對他們言聽計從,我們利口鎮真的會得救嗎?」「他們隻是在找綠色眼睛並持有戒指的人而已不是嗎?隻要所有鎮上居民同心協力將人揪出來……」


    「利口鎮從此將會獲得……『忠犬城鎮』的稱號吧。」


    十二位男子一同看向克莉米歐。


    「這是以前各位在圍毆我的雇主時,某人說的話吧?如果是我記錯了,我在此道歉。」


    雖然她嘴上這麽說,但她很肯定當時的確有人這麽說。不僅當時的情景,就連議場中所有人的對話她都記錄了下來,要證據也不是沒有。


    克莉米歐最引以為傲的技能,便是能將耳中聽到的、眼睛所見的、親身體驗的一切,全都如實地記錄下來。這也是她受雇為秘書的理由。


    議員們全都無言以對,並漸漸漲紅


    了臉。


    大家都憤怒了起來。然而卻找不到發泄情緒的出口。


    ……不對,出口倒是有一個。但即使對其發泄……也隻是毫無建設性地「醜態畢露」罷了。


    「這種情況下,就請別再說『都是簽了這種協約的人不好』這種話了。畢竟隻是浪費時間。議會的功能並不是懊悔著過去的失敗而推卸責任,而是決定鎮上的未來,這也是我們的使命……如果對這件是有什麽意見,就移到下次的選舉再說吧。」


    為了不要讓議會陷入無謂的混亂,克莉米歐搶先出手。


    「忠犬城鎮──利口鎮?……開什麽玩笑!」「對啊,誰吞得下這口氣!」「但是……但是啊!」「是啊,已經無計可施了……」


    就在這時年逾八十,最年長的議員深深歎了口氣,對著天花板吐出了沉痛的話語。


    有的。他說道。恐怕是有的。他接著補充。


    聚集所有人視線的他,以不由分說的語氣說出了那恐怕是唯一的結論。


    而那也正是克莉米歐所期待的答案。


    「克莉米歐,把你的雇主……把麥多拉議長叫回來。我們要把鎮上的未來托付給他狡詐的頭腦。」


    利口鎮的牢房位於義警團本部的地底下。


    極度的潮濕使衛生條件令人不敢恭維,而高濕度也導致了地牢的氣氛極其陰暗。克莉米歐拎著大提包,順著通往地牢的階梯往下走。


    「麥多拉議長,該上班了。」


    「……我正想說差不多該叫我回去了。克莉米歐。」


    粗大鐵欄杆的另一邊,麥多拉背靠著石牆。盡管衣服變得破破爛爛,身體卻是安然無恙。雖然他看似瘦弱,但果然也有副強壯的身軀。


    利口鎮會變得充滿暴戾之氣,恐怕就和肉體驚人的忍耐力以及回複力脫不了關係。就算前一天再怎麽亂來,隔天依然能若無其事,因此才會無論是誰都毫無顧忌。


    克莉米歐從提包中取出一疊文件穿過欄杆交給麥多拉,沒戴眼鏡的他便皺著眉頭,鼻尖幾乎貼到文件般翻閱了起來。


    「以下是利口鎮議會……不,是那個長老般的老爺爺的傳話:『我們撤回不信任案,扭轉局勢吧,麥多拉』。」


    「哼,這種稱呼哪請得動我。叫他這樣重講:『扭轉局勢吧,利口鎮代表麥多拉議長』……但現在分秒必爭,這次就放他一馬。放我出去,我正好吃膩這裏的豆類大餐了。」


    退在一旁的義警團團員打開牢房的鎖,接著麥多拉便從中走出,並把那疊文件還給克莉米歐。他大概已經記起全部的內容了吧。


    「首先我需要一副備用眼鏡,還有一套能看的衣服。」


    「都準備好了。」


    「那就沒問題了。讓我們扭轉現狀解決問題吧。而且要完美地解決。讓我用大家都滿意的方法結束這場鬧劇。」


    麥多拉邊走邊戴上克莉米歐遞出的眼鏡,並披上全新的純白大衣。


    「辦得到嗎?連議員們都已經束手無策了喔。」


    「那正是我的工作。正因為我辦得到,所以議會,不,所以你才會來到這裏不是嗎?」


    一點都沒錯。但同意他的話令她感到不是滋味,所以克莉米歐岔開話題。


    「因為某個笨蛋簽了協約,現在難以和對方交涉了吧。即使要毀約,我們也沒有能和包含兩百五十騎兵的正規軍隊抗衡的戰力。」


    「克莉米歐,我說過了要完美地解決。『我們』不會毀約。而且……」


    麥多拉嗤笑,踩著坦蕩步伐來到地上的他,將義警團本部拋在身後。


    克莉米歐原以為他要走去議場,然而他卻往義警團本部旁的小高地走去。


    尚未升起的太陽在地平線下散發著存在感,微弱的光線中鎮上家家戶戶的房屋輪廓一點一點地逐漸清晰。


    聚集了三千居民與一千旅客,作為貨物流通中心地的不落城塞──利口鎮。眼下正是這城鎮黎明前的景象。


    「……戰力是有的。」


    麥多拉以一如往常的自信語調說完,轉頭麵向克莉米歐。


    「對鎮上的旅店,發布停止營業的命令。」


    一切正沿著我的計畫走。麥多拉輕聲補充道。


    4


    莫爾特一早起床,鼻子便不知為何感到疼痛。伸手一摸,上麵還殘留著乾掉的血跡……


    「沙夏啊……我是不是昨天晚上喝醉之後臉撞到了什麽?」


    莫爾特對著似乎在沙發上熬了一整夜的沙夏問道。


    沙夏則返以一個試探般的眼神。


    「你……記不得了嗎?」


    「不,並不是完全沒有,但是在喝了『美麗天使』之後就……嚇!」


    莫爾特腦中浮現一種恐怖的可能,霎時麵色鐵青。


    該不會自己昨天晚上在喝了「美麗天使」之後再度產生幻覺,把身為男性的沙夏看成美女……於是受到抵抗臉上並吃了一擊吧。


    被打並不是問題。問題是……當時做到哪一步了?


    「這樣啊!既然記不得就不用在意啦,什麽事都沒發生。當作是這樣不就好了。」


    沙夏露出有點安心的微笑,但那反倒使莫爾特陷入了不安。


    這……不就是那麽回事嗎?這不就是經曆了一夜情之後,雙方說好就當作彼此之間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橋段嗎?


    這麽說來……我果然……


    「怎麽了,莫爾特,還在痛嗎?」


    還在痛嗎?意思是說,我們做了會痛的事嗎?也就是……


    莫爾特戰戰兢兢地摸向自己的屁股。


    偏偏自己還是受方嗎……?


    確實屁股不怎麽痛,但是……不,一定是在說鼻血。沙夏一定是因為攻擊了莫爾特的臉才會關心他……一定是這樣……應該是這樣。


    莫爾特用顫抖的手指將長柄刀拉到身旁,並撐起身子。


    「……我、我去吹個風。」


    莫爾特衝出公寓,逃到街上。


    「我竟然……不、不對,根本不可……對啊,根本不可能!其實真的什麽都沒發生,肯定是這樣!所以不要再想了……啊,抱歉。」


    莫爾特撞到行人的肩膀。他才發現,自己已經走進酒槽區了。


    「……總覺得今天早上人特別多啊。」


    清晨時人來人往的街道,是酒槽區的日常光景,但那些都是為旅途做準備的旅人們。現在既然無法出鎮,旅人們隻能窩在下榻的旅店,導致攤販也隻能收攤才對……然而現在酒槽區卻「不自然地與往常一樣熱鬧」。


    「大家都被旅店趕出來了。突然就叫我們離開……」


    莫爾特撞到的男子也背著大大的登山包,看來他也是被趕出來的其中一位旅人吧。


    「現在要去找今晚的落腳處。旅費也快不夠了……饒了我吧,真是的。」


    男子聳肩離去。莫爾特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自己肩膀被拍了一下。是萊伊。


    「總算找到你啦。找你找好久了……快過來,莫爾特。他們終於出動了。」


    「出動?誰啊……還是狀況改變了?無論如何,我還有其他事要……」


    「如果說,鎮上的包圍會因此而解除,你的事還是比較重要嗎?今天清晨麥多拉出獄後,秘密下令召集了一些人。在那之中也包含我和你的名字。尤其是你,莫爾特,你好像是最重要的人耶。」


    不同於皺著一張臉的莫爾特,萊伊臉上掛著的並非昨晚那哀愁的表情,而是毫不迷惘的颯爽神韻……這麽看來,他是認真打算要解除包圍。


    好啦,我們走啦。萊伊如此說著,半拉半推地將莫爾特帶到鎮外的某個公民集會館。


    那邊已經聚集了大約一百人左右的居民。


    在場的不僅有格雷恩、庫菈茲,還有皮恩格、奧莉比,接著是……


    「啊,是莫爾特!你昨天上哪鬼混去了……!」


    衝撞上來的是莉茲。一如預料,被莫爾特拋下的事惹得她很生氣。


    「蒂娜沒事。她在沙夏那裏……比起那個,現在是什麽情況?把店員們都集中在這裏的話,酒槽區不就變得冷冷清清……咦,好像沒有?」


    是欺敵戰術。最後帶著秘書一同登場的麥多拉如此說著。


    莫爾特用視線詢問麥多拉現在的狀況,但麥多拉隻是調整了一下眼鏡,沒有做出回應,並直接走上了集會館的講台。


    「人員大致上都聚集了呢。好,那麽就由我告訴大家『利口鎮解放作戰』的作戰內容……但在那之前,有件事必須先做。正好我們的負責人也做好準備了,因此我想快點開始行動。懂嗎?這很急。」


    麥多拉吩咐大家男女分開站,又特別從女性之中挑了年輕女子出來。


    「唔。雖然人數稍微少了點,但品質還不錯。好,那麽你們……給我脫!」


    麥多拉話音剛落不到一秒,他便被一記淩空踢擊給踢飛出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英雄都市的笨蛋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朝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朝浦並收藏英雄都市的笨蛋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