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的大學時光轉眼就過去了。到了大四下學期實習的時候,我們知道,大學生活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但來不及留戀、傷感,就麵臨了畢業分配的問題。按照以往的慣例,我們畢業一般回到生源地,就是說,你從哪考上的,就回到那裏。而畜牧專業的,基本上回到縣畜牧,然後分到鄉畜牧獸醫站。不像現在的,你學獸醫的,隻要你有本事找到婦幼保健院接收,你就可以去;你學幼教的,隻要有大學想要你,同樣可以去當講師。


    更為主要的是,在我們專業每年都要分幾個到農場,而且大多是勞改農場。按照當時的想法,這是最差的單位,所以大家都膽戰心驚,生怕自己被發配(不是分配)出去。跟班主任、跟係主任說話都客氣起來,成天把笑臉湊過去。現在看起來,我們的想法是多麽的幼稚。後來我們班有兩位仁兄“不幸”成行,其中一位一生氣連畢業照也不照了。可是前兩年我見到他們的時候,覺得他們過得比任何一個同學都好。而我們班分配回去的,有些現在還在獸醫站呆著,有的分到飼料公司早就下崗了,有的轉行做著跟專業毫不沾邊的工作,而一位楊同學,在一個幾千人的農場裏當領導,據說,美國就考察了好多次。另一位分到勞改農場的,穿上警服,現在的警銜都是一督了,同學聚會的時候,都感慨萬千。


    我麵臨的最大問題是,我回到生源地後,就跟女朋友相隔萬水千山了。但我又沒有這個能力去到她工作的地方去工作——那已經是跨地區了。我出動所有的關係,終因沒有關係,最終斷絕了這個念頭。有本事的同學有的在南寧找了單位,有的進了地區、起碼是縣的單位,我還是毫無著落。畢業前,我在我縣的一個雞場實習,在那段時間,我托朋友們幫我找關係,甚至《廣西文學》的編輯梁憲華先生也幫我找人推薦,想留在縣城,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幫上忙。


    我不喜歡幹畜牧獸醫這種工作,我覺得自己學業不精,很難勝任這些具體的技術工作。確實,在大四的時候,多是專業課,我都沒有認真去學。比如給雞、豬、牛人工受精,比如給豬、馬、牛、羊接生,給初生的小豬剪獠牙,給奶牛擠奶,製作香腸和酸奶,為一個豬舍畫設計圖等等,我都不會。而說到最專業的東西,閹雞、閹豬,不知從何下手,有一次實習,我大著膽紮下去,雞卵沒有找到,卻把雞肺捅著了,那隻可憐的小公雞,掙紮著在我的手中死去。而我們班上一些同學已經在星期天到外麵擺攤,幫附近的農戶閹雞掙錢了。就連最基本的打針也不熟練。我在南寧獸醫站實習的時候,有一天我值班,有建築公司打電話說他們飯堂養的幾十頭豬不吃東西了,要我們馬上派人過去。當時站裏的人都出診去了,隻剩我和一個老鄉、同學陳凱,這家夥的學業比我還差。於是我們硬著頭皮帶上藥箱出發,天氣很冷,那個建築公司在一個很遠的地方,我們到了那裏以後,根據自己半桶水的知識,初步斷定是感冒了——那時候天很冷。於是,我們給它們打針——打飛針。但是,要給這一群30多頭豬打針,真是難為了我們,往往是不知哪個打了,哪個沒打過;哪個打著了,哪個沒有打進去。整個豬圈被我們搞得豬嘶人叫。半個鍾頭後,人也累了,豬也累了,我們決定鳴金手兵。公司的人對我們非常感激,留我們吃飯,煎了四五十個雞蛋給我們——雞蛋能吃多少啊?我們放開肚皮直吃,才消滅不到四分之一,以至在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一見到煎蛋就反胃。回來後,我整晚都睡不著,生怕把人家的豬治死了。第二天,我們忐忑不安地打電話去問情況,那邊說,好了,已經吃東西了!這讓我們非常驚奇,後來我們的老師勞教授說,你們是歪打正著,那些豬,你們就是不給它們打針,但那麽拚命地趕,他們得到了劇烈的運動,也就好了!


    那時候,農學院的牛胚胎技術是在全世界都有名的,所以,我們也要學一點。給雞、豬、牛人工采受精,給豬、馬、牛、羊接生,給初生的小豬剪獠牙,給奶牛擠奶,製作香腸和酸奶,為一個豬舍畫設計圖、種牧草等等,盡管是一知半解,但我想我該畢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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