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中,會跟很多人交集,有些成為夫妻、兒女、父母、朋友,有些成為匆匆的過客。然而,在我之前的生活裏,有著那麽特殊的幾個人,讓我記起。很碰巧,他們都姓黃。也很不幸,他們全都魂歸天國了。他們就是黃柱昌、黃立元、黃業、黃自英。


    黃柱昌是我補習班的班主任,化學老師。他其實是一個傳奇,本身他就是小學畢業,還在我自然村的小學任教,後來卻教了高中。以前我看到有低學曆的大師,比如近代文學巨匠沈從文先生的學曆隻是小學,可他創作發表了《邊城》等五十多部文學著作和6部文物論著。他還先後在武漢大學、青島大學、西南聯合大學、北京大學任教講學,並進入諾貝爾文學獎的終審名單。後來還是信了。1988年,我第二次複讀的時候,父親是不同意的,由於黃柱昌在我自然村的小學任教,與我父親熟識,於是,他親筆給我父親寫了一封信,勸我父親給我讀書,還在信中言之鑿鑿地稱我“必是大學之才”(我親眼所見)。在一個升學率微乎其微的公社中學,在一個從來沒有出過讀書人的村子,這話我聽了也膽戰心驚的,不過,對我鼓舞也巨大,高考時,我進入了廣西農學院(現廣西大學)的本科。如果沒有黃柱昌老師,我是沒有這個機會的。更主要的是,他就在那樣的情況下,深信假定我會有出息,對我影響深遠。


    黃立元是我複習後的語文老師,他對我的作文寵愛有加,不但在課堂上宣揚我的寫作成績,滿足一個年輕人的虛榮心。而且,幾乎我的每一篇作文,他都打滿分,並發到全校幾個高考班讓大家學習,使我對讀書,特別是作文有了更大的信心。高考的時候,我的作文幾乎滿分,以至後來走上以文為生的職業,都與他密切相關。


    說起黃業,要追溯到1982年,當時我是參加了縣中學的體育測試,卻不被錄取。於是,目不識丁的母親領著我,去縣城找人。找誰啊?與任何人都無親無故。母親聽人說有一個遠房的遠房親戚在縣教育局工作,叫黃業。於是,我們就去了。黃業不在,他的女兒接待我們並留宿我們一個晚上,現在想起來還熱淚盈眶。後來,據說那女孩不好,我們也很難過。黃業回來後,也是無計可施,安慰我好好讀書,並說了解我的情況,就說就說在公社中學,我也有出息的。這出自一個縣教育局官員的口,讓我深信不疑,影響我的一生。後來,聽說他在義昌江的淺水中溺亡,我也好難過。


    黃自英卻是我踏入社會遇到的第一個政府官員。作為縣畜牧局局長的他,沒喝我的一口水,沒抽我的一根煙,就接收了我,讓我很感激,因為為了畢業分配,我惶惶不可終日已經很久,能在畜牧局機關上班,幾十年來少有。後來,我離開畜牧局,去了文化館,又去了南寧,回岑的時候,與他見了一麵。他退休了,很樂觀,2011年,據說他仙逝了,很難過。


    至此,四個與我相關的黃姓人,全部都已走了。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所有人的喪信我是很久後才知道的,他們的葬禮我一個都沒有參加,我是一個沒有心肝的人,在這裏隻好用一些拙劣的文字紀念他們。


    相書裏說,人的八字,以年幹或日幹起貴人,地支見者為是。四柱無貴人,看其胎元、命宮有貴人否。如有貴人,遇事有人幫,遇危難之事有人解救,是逢凶化吉之星,不管認識與否,有了困難會有人幫,而這個人往往就是本人四柱所標誌的貴人。常說“出門遇貴人”,這裏的貴人就是指對自己有很大幫助的人。他們就是我的“貴人”。


    懷念他們。也請他們的家人,一起緬懷他們。祭拜他們的時候,就說,有個忘恩負義、豬狗不如的人,在想念著他們。請他們安息。


    我對不起他們,也對不起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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