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一個月前,事情真相大白、把神王、輪回跟雲荷的關係給全部串聯起來之後,那一次的安穩入眠,依蘭是整整睡了兩天。那時的她不知道睡了多久,隻知道醒來時,她依然看到了他那溫柔、讓人溫暖的臉龐。


    依蘭漾著笑臉,恍然有種回到以前在輪回宮殿睜開眼、每天幾乎習慣性模式的那感覺,因為她記得自己都是重複著那句話:“早啊,輪回。”


    輪回微笑,微微的一笑卻足以化作冬天的暖陽,照亮了依蘭內心彷若寒冰毫無丁點生氣的世界。緊緊握著的手他從未放開,原來他守在依蘭身邊不眠不休幾乎要整整兩天了。後來從神官的口中知道這件事後,依蘭雖然假意生氣,多說了他幾句不懂得怎麽愛惜自己之類的話,但其實隱藏在心中更多的是心疼。因為他很重視與依蘭的約定,即使那原來隻是依蘭一個當初小小、近乎不可能的任性願望。


    這樣好的雲荷、這樣忠心的輪、這樣癡情的神王,現在一心都隻屬於依蘭,他喜歡她,甚至還從以前開始就一直注意著她,愛著她,這樣的他,這樣的她配嗎?適合嗎?真的能夠在一起嗎?想到這裏,依蘭猛力搖搖頭,試著打消心中這些懷疑和猜測,依蘭隻要知道他現在是屬於她的,隻要知道依蘭也深愛著這樣的他這樣就足夠了。足夠?真的嗎?這樣就足夠了?心底下的猜忌不斷,依蘭的理智無法掩蓋這些來自最底層的擔憂和自卑。


    不然那天,也就是那整整睡了兩天、醒來後的第二天。我也不會拒絕了雲荷的求婚。沒錯,雖然我了解這層道理,知道把握現在、珍惜一切的道理,可是我卻在那天膽怯了,懦弱了,因為我不敢接受他的求婚。麵對於他許諾伴我永生永世的誓言,我愣了、遲了、猶豫了,尷尬的在那裏而不知如何是好。沒想到那時他卻笑著轉而退其次,更改為訂婚。


    雖然還是如往常一般麵帶微笑,雖然他裝做不在乎、掩飾的也都相當好,但是那一麵微笑卻使我的心徹底痛了,可表麵上我還是苦笑著點頭,然後為我自己的擔憂與懦弱找尋藉口.


    “我想我們結婚還太快了。”低著頭,我幾乎是背著我自己的心講這種傷人而不濺血的話。


    “也是,這太快了。”雲荷依然微笑。明明,我們相擁過。


    “都怪我不好,提得這麽突然。”雲荷道歉。明明,我們親吻過。


    “是我太冒失唐突了,竟開口提這種事。”雲荷還是道歉。明明,我們互相坦白過。


    “這些話你別在意,我隻是……”雲荷頓了下。明明,我們相處了這麽多年過。


    “隻是看今天這夕陽落得美麗,旁有香味酒菜的,恰巧氣氛浪漫極佳,正好適合……”明明,我們是這麽的了解彼此,聽他這些話說到這裏,我的心漸漸抽痛了起來。


    “不過,顯然雲荷這未經大腦思考的話讓你受驚了。”雲荷苦笑。依蘭腦海中就打轉著這兩個字,可她卻一個字一個音都無法發出。依蘭彷彿感覺到全身血液漸漸變為寒冷,心就像掉到冰窖一般,越來越冰。


    “但是,結婚雖然對我們來說太早了,可訂婚卻剛剛好。”雲荷還是那般微笑,可眼眸中卻彷彿有股精光閃過。“太早的原因或許是因為我們相識不久,對現在彼此都還不了解。那麽以訂婚為前提,可好?”我愣了下,後來才知道這是雲荷轉而退其次的法子。


    那時,雲荷從懷中拿出一把鑰匙,比一般珠寶箱又或者門鎖都還要大一寸。古銅色,頂端縷空蘭花,外表既不搶眼也不華麗,甚至連一般的樸素還扯不到邊,上頭還有些像是經過歲月洗刷而留下的烏黑痕跡。這種看似年代已久的東西,卻在雲荷親手交給我的那一刻,感覺潛藏在這裏頭的意義,還有鑰匙本身背後所代表的涵義都突然變得相當厚重、龐大了起來。我繼續呆愣,還在思索剛剛雲荷說的那番話。而他則輕握起我的手,打開,放下,這把有重量的鑰匙就這麽放在我手掌心裏了。


    “這是雲家所代代相傳的鑰匙。每代當家都會流傳下來給下一任當家之主。裏頭掌有雲家、甚至是雲城所有的權力,那所代表的身分,甚至可以說是一城城主也不為過,包括地位。”聽此,平躺在我掌心的東西不像是個鑰匙,彷彿是個火紅滾燙的鐵塊,慌的想把手給伸回來,想把鑰匙扔回給他。可雲荷卻在這時牢牢把我的手抓住,甚至還握緊,讓我的手就這麽緊緊握著這把鑰匙。


    “它還有另外一個涵意。”雲荷看著被緊握住的我的手,目光溫柔平靜,微笑道:“那就是隻交給與當代城主有婚約的伴侶,那視為一生的伴侶,是唯一。”話落,我的眼框瞬間泛紅。明明我的任性、我的擔憂、我的自卑我的沒自信,這些笨拙表示都在在使我狠心的拒絕了他,然而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真的就這樣願意等我嗎?


    “接受我的婚約,好嗎?”


    依蘭淚水落了下來,點點頭,她說不出話來,隻能夠回以一個笑容,苦澀卻又幸福的笑容。然後那天,依蘭在心中發誓。這樣的雲荷、這樣的他,她依蘭根本不配擁有。縱使自己收下了這意義深重的鑰匙,也如期和他舉辦了訂婚之禮,但是依蘭不會就此安樂或無憂下去的,因為她要成長,她要再長進,她要到跟他平起平坐的目標,靠自己,靠實力,直到依蘭能夠真正配上他的時候,她才接受他的求婚。


    首先我要在雲城有一番自己的勢力,要跟他平起平坐就要有一定名聲。這塊大陸最注重的是門當戶對,這裏沒有重男輕女等等的性別歧視觀念,所以我要徹底發揮自我的長處,先讓自己有番事業,最後再風光的出嫁於雲家!我不要讓人家說我閑話,即使我和雲荷都早已有過以前的過往,可是那又怎樣呢?


    現在真正深刻且存在於這塊大陸上的,是那曾被貶下凡間、而不再持有輪回女神之名的依蘭,和同樣轉生於雲城當家、不再是神界神王、不再是輪回宮殿那尊機器的輪,而隻是個平凡人類,雲荷。


    現在,屬於依蘭和神王她們兩個的生活才正要精采開始。


    見完尉遲之後,過了第三天,剛好也就是我的店鋪,依輪酒樓的開張。之所以會取這個店名,原因很簡單,輪回,戀情,這些個詞幾乎都息息相關。畢竟我原來就是想為了尋找輪而開一家店的,然後經營完善到足夠過我們這永久的一生。開店存錢,存夠了遊山玩水,沒錢了再開店存,如此反反覆覆,在有輪的陪伴下,我相信這段歲月既會不寂寞也不會孤單無聊,然而事實總是超出預料之外的。


    以前在依蘭還未開店的想法是這樣,可現在開店之後的想法又是另外一個樣子了。戀,我和雲荷正處於相戀相愛之中,可是我明白這樣的我根本配不上他,於是隻能把這個戀給收藏起來放置於心底,等到我能夠真正擺脫自己的自卑,能夠與他有所匹配,我才會下嫁給他。而我目前就努力朝著這個方向發展,為我自己所堅持的堅持。


    那天開店後,依蘭也徹底搬出雲府,從此不再與他們有所瓜葛才怪,又不是躲仇人沒這麽嚴重啦,隻是當她進到了我的新宅院,依蘭徹底傻了。因為那步行的時間、那依蘭的新宅院和雲府距離的位置竟然就隻有十步。為什麽呢?為什麽依蘭之前竟沒有發現到這一點呢?原來雲府屋大地大,他的後院竟然就在依蘭新宅院的隔壁,當初神官帶她去看新屋子的時候,不過就是從雲府的前門繞啊繞、轉啊轉的沿著牆壁邊緣到達的,當時還覺得有一段路程、還以為很遠,以後要見到雲荷他們很困難呢,結果沒想到這幾天想要清靜,恰巧改房移位、搬到後院來住的雲城城主,正好通過一個門走個幾步路,就是依蘭新宅院的的側門。


    什麽東西啊,恰巧想要清靜?還真的是恰巧嗎?對於這一點,依蘭真的是完全服了這個詭計多端的安和總是神通廣大的雲荷了,畢竟雲城就是他雲家的,自己還真以為能有法子逃得出他們的手掌心嗎?依蘭無言了,當鄰居就當鄰居啊。反正遲早,依蘭是說當她目標達到、心中計劃徹底完成後,他也是依蘭的,不可能他入贅於她,所以當然就是依蘭嫁給他了,到那時或許現在的鄰居培養對於將來也會有個好照應就是了。


    說到依輪酒樓,裏頭整體規劃、安排措施、一流設備、又或者是廚師、接待生等等的人手招募,驚訝吧驚訝,其實都不是依蘭主導的,全都是神官和雲長兩人攜手完成的。沒辦法依蘭所擅長的不過就是個文書文物等處理方麵的領域,根本就沒有這類開店知識,何況還是在這種他鄉大陸上,加上地理環境和人民習俗依蘭都根本不熟,沒開個路邊小吃店,倒是有了番雄心壯誌而開起這家酒樓就很不錯了,否則真要依蘭一個人自食其力的獨自開店?那還不如讓依蘭盡情來個大破壞、徹底毀了一家店還比較幹脆。


    當然,開店基本的觀念要素依蘭是一個都沒有,可這不代表她沒有經商的本事和能力,其他的準備事項或許可以聘人解決,都是神官和雲長找好的,聽說是從哪處哪個有名地方動用權力什麽的給挖角過來的,可背後的出資規劃可全都在依蘭身上。


    若說我現在對於依輪酒樓的地位,恐怕就是股東吧,隻管努力砸錢的股東,可詭異的是幾乎砸最多的卻不是依蘭,而奇妙的神官和雲長兩者的地位卻神奇似的變成了我的經營夥伴。當然不是那種分階級的,隻是每當我有酒樓的問題與不解之處,都會去尋他們商量討論,最後再做決定,這已經變成了一種奇妙定律,看似規則卻又不規則。順代一提,我經營途中所碰到的困擾難題,打死我也不去找雲荷求救幫助。若真有危難,我寧可選擇讓這酒樓關門倒閉也絕對堅持不讓雲荷幫任何一點忙、甚至靠他救助。這是我的個人原則,也是我之所以要開店的基本動力。


    畢竟開店本來就是為了能夠跟這個高高在上的雲荷門當戶對的,若還需要以他這個雲城城主的身份來幫忙,那依蘭不是自打嘴巴、互相矛盾了嗎?


    依輪酒樓共有四層,下麵三層開放給一般民眾用餐而維持營業,第四層則是貴賓層,專門開開貴賓級的人物前去用餐的。裏頭不隻有一間廂房,共有十大間,而我每天記帳算帳的也是在這個地方,所以用去一間。另外兩間為了感謝神官和雲長的幫助,我不考慮賺錢或賠償等方麵,不惜成本、做主長期性的留下來隻給雲家人而不供外人使用,剩下的七間在這個月幾乎都被預訂光了,而其中一間,意外的還被玉給無期性的預定下來。


    貴賓層當初的構想是我提議的,然後讓神官去打理、讓雲長去設計。之所以用這地方來招待這些貴賓,價錢方麵理所當然的也高人一等。那到底高多少呢?兩倍?三倍?四倍?都不對,不好意思,那是十倍。當然,想登記貴賓廂房的人首先都得先在樓下付出五百兩的預約金。於是這個月包含玉的那份,我有七間貴賓房的超厚業績。我喜孜孜的在這個月的帳書上麵作帳,心裏那個美的。


    原來雲荷也打算另外包一間來做長期的,可我怎麽會準呢?拜托他是我未婚夫,已經訂了儀式昭告天下的,而我怎麽可能作買賣做到自己將來的丈夫身上?那太誇張了,所以打死我都不準讓底下的人去收錢,就算是雲荷莫名奇妙自己想給我也不準!加上,早就另外留兩間給雲家人使用了,沒必要再賺一間自己人的錢吧,於是雲荷的那個打算被我徹底給拒絕掉了。依蘭才想到這兒,突然門外一聲清脆的扣扣聲響,立即拉回了她的神智,再來傳出的是個嬌嫩嗓音:“蘭姐姐,紅玫瑰廂的客人找您。”


    我愣著抬頭,十間貴賓級的廂房各有一個名,而且因為跟我的這間廂房──薰衣草廂同層,加上那一頓吃起來的價錢也貴得嚇人,所以住在貴賓級的客人不隻能夠享有貴賓級的特殊待遇──點食、點歌、點舞、點其他接待生,不過一般這類廂房都會配有兩個服務生等等全都不用額外加費,甚至可以在這間廂房裏耗上一天等等都無所謂。除此之外,他們還有另外一個權利,可以指名點依蘭。


    而今天指名點這個不在外頭拋頭露麵、隻規規矩矩在依輪酒樓當個幕後老板算帳記錢的依蘭,依蘭皺眉玉的是芬廂、留給雲家兩間的分別是桃廂跟花廂,那麽這今日紅玫瑰廂的客人到底是,因為開店已經快半個月了,每天貴賓廂的客人都是爆滿的,卻從沒有這三廂房以外的客人點過依蘭。


    “今天登記名子的是什麽人?”


    “蘇梅貞。”聽到這名子,我驚得跳起了,“紅兒!快進來幫我看看衣裝打扮,我得馬上去見他們!”天啊,什麽風把這個仙界帝王給吹上來的,亂嚇人一把的。不快點慎重打扮我還拿什麽臉去見這個大人物。


    等外表體麵安妥後,我趕緊小步伐跟著這個新來的丫環,紅兒到紅玫瑰廂房去。紅兒是紅玫瑰廂房的服務生其一,另一個在現場服侍的是玫兒。每個廂房都會固定有兩個服務生,然後如果廂房主人不滿意,大可以再多點其他服務生來,隻是規定並不能指名別廂房的服務生。


    而我呢?我身邊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貼身丫環,就連薰衣草廂應該規定有兩個伺候丫環的我也沒用上。因為身後悄悄跟上我步伐的是蘭珍。這下知道我不用其他服務生的原因了吧?因為雲荷早把蘭珍給了我,所以我有了蘭珍便什麽都好,其他什麽的都不需要了。畢竟蘭珍的能力和其他人相比,對我來說可以以一抵十呢,甚至不止。我在心中打趣的想這件事。


    轉眼,門到了,我再拍拍身上因為剛剛加快腳步而弄得有些淩亂的衣裳,後麵等紅兒緩緩開門,我也踏入了這間廂房。廂房內如同它的名字一般──紅玫瑰廂房。裏頭雖然擺上的是東方式的桌椅,但是布景用的花朵卻一律都是紅玫瑰。好比說窗台上、牆角邊、茶桌上、甚至連無底的柔軟小床邊,擺放的也都是紅玫瑰,簡而言之,在這一廂房內,除了紅玫瑰外就再也無其他花朵的蹤影,滿屋子都是玫瑰花的芬芳香還真是夠醺的。


    我想,等這些花凋謝枯萎後,下次一定隻放上幾朵紅玫瑰,其他的用紅色紙片做人造花來替代就好了,不然這芳味真的好重,重到都快暈倒了,此時依蘭在心裏這麽盤算著。雖然心底下對這些香味很是抱怨,可是表麵上我還是熱情的招呼這個風姿綽約、渾身上下都散發高貴王者氣息的帝王。


    “參見帝王陛下。”我微笑打招呼,還彎腰道禮的,眼角瞄了瞄,這間廂房除了仙界帝王之外,還有一個一身穿得火紅的男子。他就跪坐在離帝王不遠的地方,銀紅色的柔順長直發,金色且稀有的眼眸伴隨著恬靜,即使他隻是單單的跪坐、即使他隻是單單的低頭品茶,但他的所有行為舉止都非常與眾不同,真的,跟所有的人方式都不同。因為他是那麽的寧靜,那,才真的叫做優雅、才真的是美麗,好個清晰艷美的臉孔啊,又是個比女人還要漂亮的妖孽。


    “快快請起,不用如此向我這般。”帝王起身,似慌張的攙扶我。而那火紅男子也站起,但他不顯得急、不顯得慌,看得出來他有個很穩重的性子。


    “您才是,是您客氣了。”我比個請坐的手勢,畢竟現在立場雖然我是老板,可是她卻是出高價包這間廂房的客人,況且還指名點我了,那我不就得完整的做到賓至如歸的任務嗎?待我們兩方都雙雙坐下,那火紅男子也優雅的跪坐後,她先是打開了話題,“這麽久不見,別來無恙阿。”


    別來無恙?那是當然,因為我喝下了神水,長生不老,不論再經過多少年,外型模樣一定都是這樣。而她呢?想必也有其他維持這個軀殼外表的法子才對,所以雖然這隻是種謙虛且客套的招呼方式,但我這個做老板的理所當然要含笑接受。盡管事實根本並不符合我們。眼前的她,盡管笑得多溫和多燦爛,但其實曾經聽聞過她的另一麵、甚至藉由夢境中看到她的另種姿態,依蘭對乍看之下這麽平靜親切的她依然保有著恭敬且不逾越的態度。


    或許是察覺我臉上笑容有異,她也收下了那些客套而沒再繼續如朋友般的閑聊寒喧,隻是露出苦笑的看著我說:“你也別這麽防我,我今日來見見你,也沒什麽心思,就隻是想見。喏,我還帶了一個伴,”她指了指端坐在一旁的那火紅男子,繼續說:“若我有什麽失禮行為,放心,他會製止我的。”我看向他,他則彷彿慎重般的朝我點點頭,目光是一片祥和清澈。


    “哪兒的話,其實我能夠在這塊大陸上生存、能夠撐到今天、活到今日也全都多虧了您當初的寶物。”依蘭心底雖然大愣她的心思敏銳,但表麵上她趕緊幹笑接話,順便道謝當初那一恩情。


    “那寶物原來就該屬於你的,不過物歸原主罷了,那倒是沒有什麽。”


    “但若不是您使這寶物變得不平凡,否則依蘭早就……”畢竟當初雲荷轉而送給到她手上的東西,在名義上就單單隻是一個玉珮,是後來她的下令、是後來因為她所賦予的命令,才變成了今日一個權位象征的不凡玉珮,幾乎每個流有城主血統、又或者神獸等等才能夠從這玉珮看出驚奇所在。


    “那些都無所謂,對我來說隻是如同舉手般的簡單事兒。”仙帝笑得坦率自然,一點也不在乎這些,“畢竟東西原來就不是要給這個姐姐的,留在我身邊也隻是讓這個姐姐徒增空虛。”她的笑容說到這裏就更加苦澀了。


    我不解,脫口竟然一問:“您到底跟雲荷……”這下她笑不出來了,落寞在眼底滑過,她看著旁邊的玫瑰芬香茶緩緩說:“那已經是很久很久前的事了……如你知道的,他和我的姐弟感情特別不好。”


    為什麽?我心中雖有疑惑,也想問個大概清楚,可是後麵又覺得問這種私事怪是失禮唐突的,於是決定放在心底便好。反正有些事對我來說沒必要知道。通常知道的越多,也就越沒有好下場。我在心中這麽為自己提醒著。“芷雲的事……神官都轉說了嗎?”這或許是我唯一對她所牽掛、在意的吧。同時,我知道那也是她心中的另外一個傷痕。


    仙帝原本正要喝下的茶,才到口邊,一聽到我這番問話,她愣了下,茶沒喝,反而把杯子給緩緩放回了桌上。從茶內的視線轉移到我身上,她的情緒相當平靜,可說出來的話語卻非常輕,很輕很輕,“她恨我嗎?”


    我搖頭,綜合之前心中所有的猜測想法,我這麽斷然說:“不恨。”


    仙帝笑了,即使知道這有可能隻是個單純安慰她的話語,她也還是一樣,笑了。笑得非常燦爛,有如鬆了一口長久以來憋在心中的氣,她感覺舒坦了許多,笑的漸漸有溫度,讓我感覺現在正在自己眼前的人,不再是那幾乎高高在上的仙界帝王,不再是創世第四位神,感覺她就像是,就像我認識那樣活生生、有血有肉甚至有情感情緒的人,至少她的笑容是這麽如此刻畫在我心中,是這麽告訴我的。


    “艾薇薇這一生做過的第一個錯事,就是與五個人的創造者,也就是恒古之神分清界線,甚至忘恩負義般的離它而去……第二個,則是當初在艾歐尼亞痛苦自責時,我揮開了已走投無路、甚至前來尋我相救的手,也因此讓魔王順利誕生了。”艾歐尼亞是神王的名字,自然也是輪的、雲荷的真名。在神界裏,除了身邊的左右女神之外──希望女神莎荷、和平女神莎娜,再無任何人知道。而這名字也是我在和他訂完婚禮儀式那些,他親口告訴我的。不過魔王誕生……無視於我眼中的詫異,仙帝繼續把自己犯下的錯事給一一講完。


    “艾薇兒第三個不該做的,就是傷害了一個深刻愛艾薇薇的男人,艾薇薇的猶豫不決,艾薇薇的膽小懦弱,使他走上了不該走上的絕路,那是艾薇薇逼他的。第四個,就是艾薇薇的精神性發狂。雖然這是因為藥物的關係,可卻也因為來自艾薇薇心底層最深的自卑所使然。藥物讓艾薇薇漸漸受到心下自卑的影響,先是擅自妄想大家對艾薇薇的存在定義,於是開始曲解了所有人對艾薇薇的一片好意,艾薇薇甚至認為自己身邊的人全部都想要加害、殘殺於艾薇薇,所以艾薇薇也決定,打算先下手為強,想把他們給一一鏟除,結果艾薇薇背叛了她的朋友、誤會了他們、甚至在最後還冤枉、並封印了她……”仙帝口中的她是誰,我幾乎不用猜測推理,直覺就斷定是那無辜被關起來整整五十年的芷雲。


    “即使是原值或創世之神,也都是有感情的。這個世界是因情而生,因情而動的……就連我們這些神也是有情緒、有情感的。正與惡、良與劣,通通都是同一個道理……因此,艾薇薇的另一麵誕生了,那是艾薇薇犯下錯誤的第五件。因為,在他起初誕生的那一瞬間,艾薇薇有了想親手摧毀他的念頭……”另一麵?摧毀?聽完這些像是自白、像是告解的話,我愣了,還愣得久久不能回神,剛剛她說了些什麽?到底說了什麽?那五件幾乎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不可告人的秘密啊,她怎麽這下自己給全都說了出來?我沒打算問!沒打算知道這些的啊!


    仙帝或許是看到我的神情,知道我內心的震撼,她似是了然的苦笑了下,“其實今天我的拜訪,隻是為了前幾天因為公務繁忙,沒來得急參加到你們訂婚典禮的關係,算是補救挽回的一種吧。”仙帝說完,她從袖中拿出了一隻精細的金色寶盒,在我麵前打開,裏頭是個珠子,似乎有著五種色彩的混合珠子。


    “這是五彩珠,我將它送給你,算是遲來的賀禮。”


    “等等……”帝王召見我是這個原因?這還真是有夠讓我受寵若驚的!還沒想好要拒絕的台詞,突然手就被她輕拉上來,寶盒就這麽落在我手裏。


    “你都沒拒絕尉遲大哥了,怎能忍心拒絕艾薇薇呢?”


    “但是……”尉遲是說他是歸還那金釵,不容依蘭把後麵的話說完,仙帝一個哀傷的眼神就堵住了依蘭原來要說的下半段話。她道:“艾薇薇希望你能夠多陪陪他,不管是這裏,還是在你們熟悉的那神界,都希望你能夠一直一直的陪在他身邊。”仙帝這話的語氣很是淒涼哀傷,在我還不懂為什麽她要用這種口吻說這種話的時候,她已經起身,笑笑的說今天玩得很愉快,且還在後麵玩味性的看了我這整間房間的布置擺設,眼底有一抹讚賞。


    “您……”


    “哎呀別用這種敬詞,那太生疏了。畢竟再過不久……你可是我未來的妹子呢,如果叫聲姐姐是最好了。”仙帝微微笑著,語帶淘氣不做作,不會讓人反感或討厭。“等一下!”察覺到紅衣男子已起身,知道他們要走了,依蘭有些慌張喊著。


    “那麽,後會有期。下次見麵,就是在你們的婚禮上,我絕對親臨到場。”轉眼我起身要上去追她時,她和另個紅衣男子已開門出去、甚至連帶把門給關上,在我連忙開那扇門後,外頭卻是空無一物,那裏依舊是片毫無人影的走廊跑下樓去,問了幾個仆人,他們都說沒有看到有什麽人自樓梯經過,好家夥,來無影去無蹤,最後仗著神力還搞神秘。


    今天晚飯是在我的薰衣草房裏用,因為上午帝王的來訪,害我慌亂了一整天,心裏對她所說的話幾乎句句掛意、無不放在心上的,好比說那中間的五件大事情,還有最後一句不知怎麽的,雖然知道她無心或許也無這個惡意,可就感覺這句有些刺耳和詭異,好像藏在這句話的背後真實會是多麽可怕,心裏忐忑不安、總之依蘭無法安心。於是接下來,我的查帳和記帳工作就一直空著而沒行動,時間轉眼過去,不知不覺都到了用晚膳的時間。


    原來對於時間觀念不怎麽清晰的依蘭,還是在門外小紅通報一聲雲荷來訪依蘭才知道的。雖然現在依蘭在外頭有自己的房子,可離雲府、雲荷最近搬去的側門側院,也才不過幾十步,所以每當他辦完公事回府後,總是會特意繞到依蘭的宅邸來。而麵對於他的探望關心,依蘭能拒絕嗎?答案當然是不可能,因為就連依蘭也想見見他。


    依蘭一整天不見的,最後總是會格外想念。因此我也有了請他來依蘭宅邸用餐的習慣,又或者依蘭到他府白吃白喝,總之雙方也沒多少吃虧就是了,畢竟這是采取輪流式的。而今晚照順序來說應該是依蘭邀請他來我房子裏吃的,可依蘭卻因為上午那件事而擔擱到時間,導致把這件事給徹底忘光了,不然現在的她早該在宅邸歡喜等他來,而不是繼續待在這個辦公用的廂房裏等他自己察覺奇怪來找她。也因如此,今晚在這薰衣草廂房用晚膳的依蘭,是跟她未來的夫婿雲荷一起用的。


    當然這種情況起初就不是我樂見的,本來嘛,好端端的在府裏用餐不就好了?幹麻還要陪她一起窩在這間廂房裏呢,雖然這兒大是大,可總也沒有府裏的餐廳大吧?況且依蘭那邊東西樣樣齊全,而這裏呢?唉,雖然同是依蘭的地方,都是精心布置策畫過的家俱和裝飾,但仔細一比,這相較之下還是不同、對依蘭來說這裏還是隻能夠算是個小地方呢。


    “怎會呢?這裏這麽舒適,瞧這靠枕,你做得栩栩如生、柔軟舒服。”雲荷聽到我的小聲嘀咕,不以為意的笑著說。聽他說到這兒,心底某一處不禁軟了起來。先別論那個羽毛靠枕,這裏所有的東西可全都是出自於我手、是我做的自豪作品呢。別說這間薰衣草廂房了,其實這整層貴賓廂房裏頭的擺設,都是我一手精心策劃出來的,自然也包括這些原來並不存在於這塊大陸上的家具。


    以前在輪回宮殿時,住進去時東西都早已被陳列擺放好了,或許那些都是輪幫我出主意、做的裝飾設計。而我呢?理當自然接收了下去,東西全都照他的規劃,原封不動。頂多哪天自己看不順眼,偶爾稍稍改了下位置而已。可這一次呢?是我自己突然心血來潮想下功夫、做個適合自己辦公用的地方的,所以當我這些辛苦都被稱讚時,早上那帝王的眼神和現在雲荷的提起,一想到這兒,我心裏能夠不得意嗎?瞧瞧,那褐黃色的地毯,用類似羊毛的紡織品鋪蓋在整個地板上,然後搬了塊看似幹淨整齊的大理石所製成的桌子,再放兩到三個的坐墊在一旁,很自然的就當作吃飯用的地方。


    另外後麵的屏風邊則有另外一個古木茶幾,下半身微彎、特意削的那種,邊邊放著幾排矮櫃書籍、冊子等,那顯然的就是我辦公記帳用的地方。這裏還在窗口旁邊布置了繡花窗簾,各角落或是桌上也都一定擺放著我最愛的花朵──薰衣草。在這充滿悠閑的環境裏工作,這會是讓我心裏最能放鬆的地方,就像以前的輪回宮殿一般,我努力的把自己現在這種心態與以前重疊。那是輕鬆、愉快、滿足、愉悅的。或許是我的表情露餡,他知道我現在的心情大好,雲荷嗬嗬笑著提醒:“菜都要涼了。”回神後幹咳了幾聲,我趕緊繼續吃飯。


    吃不到幾分鍾,老樣子,由我率先開口打破這片用餐的寂靜了。“額,今天工作狀況還好嗎?”吞完這口飯,我努力的在這片沉默氣氛中找話題。幾乎每天和雲荷吃飯時我都會如此做,當然,會這麽做的原因絕對不是我吃飽太閑、實在太無聊,而是我認為,以後做夫妻的嘛,總是該找個時間點來培養感情的。這也是為什麽我當初同意雲荷向依蘭提出的每天晚飯一起用膳這提議。不過後麵是依蘭自己擅作主張,要求在這點上提出輪流啦。不然天天都往雲府跑、在雲家吃傳出去這怎像話呢?總之這事還太遠了,等依蘭先嫁了再說。


    “嗯,都好。”雲荷也吃完一口菜,笑著這麽回我。依蘭一接觸到這種溫柔目光,她趕緊低頭繼續扒飯,後麵的話實在是接不下去。又來了,每到依蘭問出這種類似話題,總是在他笑著回她、告訴她答案時,依蘭就自己說不下去、不知怎麽完好的結束這類話題了,這還真是該死的窘。


    說實在的,要是以前的雲荷、就是依蘭還不知道他那些多重身份時,依蘭都還有把握可以把話題給接下去,又或者後麵自己說些什麽,類似那種自問自答、自言自語的,自從知道他就是以前那時刻伴在我身邊、對我周遭一切都相當清楚明了的輪回、同時也是高高在上、曾經在依蘭伸手而不可及,無論如何都無法觸碰到的神界神王的時候,每次和雲荷用餐,依蘭都總是吞吐半天,畢竟在他的麵前,把那兩個天差地遠的身分、還有那與依蘭生活片段的關係給結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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