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晚上八點,雷真來到夜會的交戰場上。


    到剛才為止,他先是向硝子打了一通秘密電話,又忙著整理進度落後的報告,結果時間一下子就來到晚上了。場上並沒有看到芙蕾的蹤影,於是雷真向執行部的裁判詢問了一下,才知道芙蕾似乎還沒有出現的樣子。


    因為戰鬥遲遲不開始,圍觀的學生們已經開始感到無聊了。


    過了一個小時,除了雷真之外依然沒有任何選手出現。


    「對戰對手,沒有出現呢。」


    一旁的夜夜不禁鬆了一口氣。


    「我們回去吧,雷真。畢竟雷真還沒完全康複呀。」


    站上舞台之後已過了一個小時,按照規定,雷真已經完成了自己的義務,執行部的裁判也認可了這件事,因此他可以回宿舍去休息了。


    然而,雷真依然動也不動,並凝視著眼前的一根石柱。


    「雷真……?」


    「暫且不提芙蕾——但是昨天跟今天,八十七名都避開我們了。」


    「對方一定是害怕雷真了呢。」


    夜夜開心地說著。但雷真卻露出一臉複雜的表情,並陷入沉思。


    「不妙,這下事情變得有點麻煩了。」


    「請問是什麽意思?」


    「如果隻有昨天晚上,還可以看成是八十七名的獨斷行為。可是,如果今晚到結束時間為止,八十六名也都沒有出現的話……」


    「的話?」


    「畢竟今晚的支配權終究是握在八十六名手上。如果八十七名想要放心行使不出場權的話,就必須事先確定『八十六名不會出現』才行。隻有在比自己上位的人放棄交戰的情況下,『留在場上的義務』才可以被免除啊。」


    「也就是說……那兩個人是同夥?」


    「應該是。而且,既然連八十六名也沒出場的話——」


    說到這邊,夜夜似乎也理解了,於是雙手遮掩嘴巴,露出驚訝的表情。


    「明天會變成三個人——!」


    「或者,搞不好還會繼續下去也不一定。」


    看來他們是打算增加自己人,以利在夜會中求勝的樣子。


    九十七名以上的參加者都是芙蕾自己一個人打敗的,而洛基比芙蕾還要強,再加上雷真這匹黑馬——對目前等級的參加者來說,這三人都是強敵。


    他們是臨時決定組成陣線?還是事前就已經計劃好了?


    「看來接下來會很可怕啊。不過,這也是個好機會。」


    「咦?好機會?」


    「要回宿舍啦。走吧,夜夜。」


    「是的。不過,請問明天的夜會要怎麽辦?雷真有什麽對策嗎?」


    「船到橋頭自然直,在擔心明天的事情之前,先擔心今晚吧。」


    夜夜不禁僵住了身體。大概是有不好的預感吧?她眼神忍不住飄移,戰戰兢兢地看向雷真。


    而雷真則是露出大膽的笑容,對她點點頭。


    「今晚,我們去把食人鯊釣上來。」


    2


    離開夜會的交戰場、回到宿舍的雷真,在自己房門前停下了腳步。


    「雷真,房間有光……」


    夜夜滿懷警戒地小聲說著,可是雷真卻依然若無其事地將門打開了。


    迎接雷真的,是伴隨梔子花香氣的濃煙。房內紫煙彌漫,因為過濃的煙草味,讓人忍不住咳嗽起來。


    而造成這個現象的女人,就坐在窗緣上。


    那正是身穿敞胸和服的妖豔美女——〈花柳齋〉硝子。


    在她的腳邊,散落著大量的煙灰。


    硝子「喀」一聲將煙灰倒出來後,不悅地說道:


    「感到煙草如此難抽,不知是幾年前的事了。」


    「……抱歉,那個……都是我任性。」


    「居然敢指使我花柳齋做事,這可是連軍中的大官也沒辦法做到的事情喔?」


    硝子將手伸入袖筒,拿出一疊資料,「啪」一聲丟在桌上。資料上滿滿都是如書畫般美麗的文字、人體的構造圖以及無數的數字羅列。


    「如你所見,一切都是正常值。那孩子的身體完全沒有問題,說是優良健康兒也不過分。這樣您滿意了嗎,雷真大人?」


    「別那樣叫我啦。也就是說,對於安裏本人是可以放心的了?」


    「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我知道了。謝謝,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硝子露出帶刺的視線,再次確認般說道:


    「約好了,小弟弟。這是最後一次的任性,以後你要乖乖聽從軍方的命令。」


    「知道了。」


    「拜托你頑皮的行為就到此為止,要不然,我就不會再疼愛你了喔。」


    硝子仿佛是要現給雷真看一樣刻意扶起胸部,對他進行挑逗。


    雷真差點就噴出鼻血,他趕緊將頭轉開。


    「請、請不要捉弄我。」


    「雷真……你什麽時候……居然已經……!」轟轟轟。


    「我什麽都沒做!是硝子小姐的惡作劇啦!」


    「惡作劇?你做了什麽惡作劇!」


    夜夜頓時怒發衝冠。而硝子則是穿過她的身後,不發一語地走出房間。


    雖然舉止跟往常一樣,但硝子果然看起來不太高興。


    然而,她依然為雷真盡力了。


    雷真在心中對硝子深深一鞠躬,目送她的背影離開。


    這時,夜夜似乎也稍微冷靜下來了,於是擔心地走到雷真身旁。


    「雷真……請問你跟硝子做了什麽交易嗎?」


    「是啊。」


    「這些資料,是有關安莉艾特小姐的身體情報吧?請問雷真是以『從事件中收手』作為條件,請硝子去調查安莉艾特小姐的嗎?」


    「是啊。」


    「也就是說,雷真不會再亂來了?」


    「不。雖然很對不起硝子小姐,但多虧了她,事情似乎可以進行得很順利。」


    「咦……請問雷真是欺騙了硝子嗎?」


    「硝子小姐不是會被人欺騙的類型啊。」


    她應該是心裏有數,卻仍然默許了,所以才會表現得那麽不開心。


    「但她也不是會允許別人背叛的女人呀。要是雷真真的背叛她的話……」


    事情應該也可以這麽想:這是硝子給雷真的最後一次機會。


    雷真如果真的背叛硝子的期待,後果就會不堪設想了。


    然而,雷真卻露出充滿決心的眼神,裝得若無其事地說道:


    「你應該知道吧?我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啊。」


    「可是,雷真有自己的目的呀!雷真遠渡重洋來到英吉利,就是為了要達成那個目的,正因為雷真很重視撫子小姐的事,所以才……」


    「過去沒能保護撫子,我至今依然很後悔。」


    雷真不再隱藏真心,老實地說了出來:


    「畢竟我是個懦弱的人,搞不好隻是把那份後悔轉換成了怨恨而已。就算我殺了那家夥,撫子也不會起死回生,複仇這種事,終究隻是一種自我滿足罷了。可是……我能夠為撫子做的,也隻有這樣了。」


    「那,現在又是為什麽……」


    「因為我不想要再承受像當時一樣的後悔。到頭來,我也隻是為了我自己在行動而已,因為我是個懦弱的人——所以不想再忍受悔恨了。」


    雷真將手輕輕放到夜夜肩膀上,筆直地看著她那雙漆黑的眼眸。


    「這不是軍方的命令,甚至可以說是在違抗命令,有可能會因此與硝子小姐為敵。縱使如此,你也願意幫助我嗎,夜夜?」


    「……你不是很清楚了嗎?雷真。」


    夜夜輕輕將自己的手放到雷真的手上,露出微笑。


    「夜夜是雷真的人偶呀。雷真就由夜夜來守護,不管發生了什麽事。」


    「……謝啦。不過,我也不會輕易讓你受傷的。」


    「雷真……」


    「畢竟我不想再被硝子小姐罵了啊。」


    啪哩!


    「硝子、硝子、硝子……又是硝子!」


    「……呃,夜夜?等等……我說你!不是才剛說過要守護我的嗎!」


    「雷真這個大笨蛋!」


    雷真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隻好慌慌張張地衝出房間。


    3


    時間即將來到午夜十二點,在寒冷的晚風中,一名少女帶著十三隻狗,走在深夜的樹林間。


    那人正是芙蕾。從今晚的夜會踏上歸途,她正帶著〈加姆〉們散步。


    「呐,拉比,白天〈暴龍〉說過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拉比踏著緩慢的步伐,觀察主人的臉色。很可惜,對於隻有犬類智能程度的它來說,並不能理解芙蕾這個問題的涵義。


    「〈暴龍〉……看起來很痛苦……」


    她說出秘密時的聲音非常僵硬,甚至帶著一絲悲痛。芙蕾很清楚


    ,夏露其實在逞強。嘴巴上雖然說著那種話,但她一定是在等待著他出現……


    忽然,狗狗們一齊停下了腳步。


    芙蕾驚訝地往前方一看,竟看見眼前的獅鷲女子宿舍上,有個像蟲一樣、破壞了宿舍優美外形的影子,就貼在宿舍的外牆。


    不,那影子明顯比蟲還要大,是人類……變態狂?


    雙腳踏在窗緣上,緊貼著外牆的人影,是一名男學生。


    (那是……雷真?)


    他正在窺視的是三樓角落——夏露與安裏的房間。


    芙蕾不禁慌張起來:雷真他,想要跟安裏深夜幽會呀!


    就在芙蕾驚慌失措的同時,雷真忽然踢破窗戶侵入屋內了。


    應該去叫人過來嗎?應該追上去逼問嗎?應該裝作沒看到嗎?


    芙蕾還在拚命思考的時候,雷真已經從窗戶跳了出來。


    接著,不知從哪忽然出現的夜夜幫了雷真一把,讓他降落到地麵上。


    雷真的肩膀上扛了一名穿著睡衣的少女——看來應該是安裏。


    「雷真他……跟安裏私奔?」


    一整個天然呆的思考回路下,芙蕾呢喃著這樣的結論。


    4


    「雷真·赤羽是一族的吊車尾?」


    一張看起來很有教養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在執行部的議長室中,身為房間主人的少年正優雅地喝著紅茶。


    室內另外還有兩個人影:辛格站在桌子前,而拉溫納——外形的夏露則抱著一隻鴿子,坐在房間的角落。


    辛格對主人提出的疑問點了點頭。


    「是的。赤羽一門雖然是圈內知名的家族集團,不過〈倒數第二名〉似乎因為無法適應的關係,所以並沒有接受過魔術方麵的訓練。」


    「我還以為他的爛成績是因為語言障礙造成的,沒想到居然真的是個笨蛋啊。」


    「正是如此,以魔術師來說,就跟門外漢沒兩樣。」


    「菲利克斯也真蠢啊,居然被那種家夥妨礙了計劃。」


    少年喝了一口紅茶後——似乎突然察覺到什麽事情般,放下了茶杯。


    「請問怎麽了嗎?」


    「我在想,搞不好魔術師協會的那群看門狗其實並不是針對雷真·赤羽——而是在注意他的人偶也不一定。」


    「那個金剛力的人偶……嗎?」


    「倘若就如同資料所寫的那樣,那實在是很無趣……非常單純的魔術啊。」


    少年露出陷入深思的眼神,凝視著牆壁。


    「將自我領域內的單子進行超硬度物質化,並應用其能力,將肌力提高約千倍。雖然正因為想法單純而顯得堅實,可是弱點也一大堆不是嗎?」


    「您說得是。或許隻是他們過度評價罷了?」


    「有可能。不過,如果那並不是過度評價的話——」


    少年若有深意地看向隨從。


    「那個人偶搞不好和你一樣啊,辛格。」


    聽到這句話,夏露的手頓時停止動作。


    「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傳說那個叫『花柳齋』的人偶師『製作出了人類』喔。」


    「——再怎麽想都應該是憑空造謠吧?」


    「我不那麽覺得。」


    「為什麽?」


    「因為那樣就不好玩了吧?」


    少年露出天真的笑臉說著,接著又忽然嚴肅起來,從懷中拿出了水晶球。他那動作就像是從別的地方收到了某種通知一樣。


    少年凝視著水晶球——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事情變得有趣了啊,〈倒數第二名〉居然把安莉艾特綁架了。」


    刹那間,房間中傳來一聲竊笑。


    是夏露。她用手捂住嘴巴,拚命忍笑著。


    「喔?拉溫納,什麽事情那麽好笑?」


    「就是因為你們把他當笨蛋才會落得這種下場呀。被自己嘲笑的對象擺了一道的感覺如何?」


    「見風轉舵得還真快啊,這個賤女人。被菲利克斯疼愛過的那個屁股,這次換成要獻給東洋猴子了嗎?」


    「!」


    「怎麽啦,臉變得那麽紅?事到如今,你也沒什麽好害羞的吧?你在菲利克斯麵前不是像母貓一樣叫得很開心嗎?」


    「少胡說八道!」


    夏露泛紅的臉,並不是因為感到羞恥。


    是憤怒。是因為自尊心受到傷害而勃然大怒的。這種侮辱也太過分了,麵對貝琉伯爵家的千金,居然敢說出這種話!


    少年則是露出了訝異的表情說道:


    「真是驚訝,沒想到你居然還沒經驗啊……既然這樣,要不要幹脆讓我脫光你的衣服,把你丟到滿是地痞的街上去啊?想必會發生很有趣的事情喔?」


    忽然,夏露眼神中的怒氣消散了。


    「……隨你高興。」


    她冷淡地丟下這句話後,仿佛不想再看到汙穢的東西般,將視線別開。


    那態度就像是覺得對方連生氣的價值都沒有一樣。


    但是,少年並未因此感到不悅,依然笑著說道:


    「我很同情你啊,夏綠蒂同學。曾經聲名遠播的貝琉伯爵家,現在卻沒落到連影子都看不到。前伯爵丟下妻小逃到大陸後行蹤不明,就連伯爵夫人也因為窮困難耐,居然想把親生女兒賣掉呢。我有跟你說過嗎?其實安莉艾特啊,是在差點被賣到娼館的時候,被我保護下來的啊。」


    「——騙人!母親大人就算自己餓死,也絕不會做出把安裏賣掉的行為!」


    「事實還真是殘酷呢。不過話說回來,你有資格責備自己的母親嗎?你不也是偽裝成一個疼愛妹妹的好姐姐,實際上在心中享受著那份優越感嗎?」


    「……優越、感?」


    「上帝的安排還真是巧妙啊。賜予了姐姐美貌與教養,還有十足的魔力,卻隻給妹妹通通差了一截的東西。多虧如此,姐姐總是可以沉浸在美好的心情中,隻要將妹妹放在身邊,就可以感受到自己有多麽優越。因此,就算是不成材的妹妹——不,就是因為不成材,所以你才會覺得失去了她很困擾吧?」


    「才不是呢!我才不是——」


    「討厭人類的〈暴龍〉小姐居然會不惜犧牲自己也要疼愛沒用的妹妹,理由就在這裏吧。唉呀——真是令人動容的姐妹情深啊。」


    夏露不斷顫抖著雙肩,甚至滿心不甘地流出了眼淚。


    然而少年卻得寸進尺,繼續對夏露說道:


    「剛才說過要給地痞們消遣的那件事,也可以換成讓你妹妹去做喔——要是我這麽說的話,不知道〈暴龍〉小姐會做出什麽表情呢?」


    瞬間,房內「轟!」地升起了一股魔力烈焰。


    夏露的全身噴放出青白色的火焰,而鴿子外形的西格蒙特也釋放出黑色的妖氣。就算不是魔術師,應該也可以用肉眼看到了。


    「要是你敢對安裏做出什麽事……我就殺了你全家……!」


    忽然,伴隨尖銳的聲響,夏露的臉頰被用力甩了一下,讓她倒在地板上。


    少年緩緩轉過頭去,便看到辛格深深鞠了一躬。


    「請恕屬下多事。但是,對少爺做出無禮舉動的人,屬下不能放著不管,就算那是因為少爺腐敗的個性、扭曲的人格所造成的結果也一樣。」


    「ok,辛格,對你的處罰我就等會再說。不過話說回來,關於安莉艾特,也不能就這樣丟著不管啊。」


    「需要屬下出麵嗎?」


    「……拒絕對方的招待也很不識趣,說得也是,就交給你去辦吧。」


    「那麽,屬下這就前去奪還。請問〈倒數第二名〉要怎麽處理呢?」


    「殺掉也無妨,不過要記得帶他的人頭回來啊。難得的機會,就當作是送給那個賤女人的禮物吧,辦得到嗎?」


    「雖然是個非常低俗的嗜好,不過既然少爺命令的話,小事一樁。」


    辛格輕輕鞠躬後,從窗戶跳出房間。


    夏露撫摸著被毆打的臉頰,仿佛要咬出血般緊緊咬住下唇。


    「哦?你似乎有什麽話想說嘛,夏綠蒂。」


    「……你到底在、打什麽鬼主意?為什麽要對我們……」


    「你是想問,為什麽我要欺負你們姐妹倆嗎?很簡單,因為好玩啊。」


    「————!」


    「而且,欺負你也可以幫菲利克斯出一口氣吧?畢竟我們兩個人——塞德裏克跟菲利克斯不僅是表兄弟,同時也是摯友啊。」


    「說謊!你根本就不是塞德裏克!」


    「哦?當著本人的麵前,你說的話還真有趣。」


    「不用想也知道吧!既然你會使用變身魔術的話——」


    一股湧上心頭的恐懼讓夏露的聲音顫抖起來。


    麵對眼前這個摸不清底細的敵人,夏露已經感到快要崩潰


    了。


    她的眼眶中溢出淚水,以發抖的聲音問道:


    「到底……是什麽?你究竟……是何方神聖呀!」


    少年則是微微一笑——


    「我是影子。」


    愉快地,仿佛在唱歌般,抑或是在跳舞般說道:


    「是個沒有實體的,影子啊。」


    5


    「不要……我要被野蠻的男人抓去……亂搞一番了呀——!」


    「別說得那麽難聽!我是要救你好嗎!」


    大聲否定的人正是雷真,他扛著身穿睡衣的安裏,在深夜的森林中奔馳著。若從其他人的角度,確實怎麽看都像是個綁架犯。


    而在他身後,夜夜一邊注意著背後,一邊跟在雷真後麵。


    安裏雖然搞不清楚狀況,最終還是放棄無謂的掙紮了。


    因為行李安分下來的關係,雷真總算可以提升速度。他穿越主街,來到大門與獅鷲女子宿舍的中間點後,停下腳步。


    「到這裏就行了吧?要是再繼續靠近〈大門〉的話,會被警衛察覺到的。」


    雷真將安裏放了下來,他尚未痊愈的右肩已經變得麻痹而沒有感覺了。


    「那個……請你好好說明一下。」


    安裏戰戰兢兢地問道。而雷真看向夜夜,她也露出一臉要求解釋的表情。這麽說來,好像還沒跟她詳細說明過啊。


    雷真點點頭後,語帶質問地對安裏說道:


    「夏露之所以會那樣亂來,就是因為你被當成人質的關係吧?」


    「……是的。」


    大概是覺得無法再隱瞞下去了吧?安裏意外老實地承認了。


    夜夜則是感到不可思議地歪著小腦袋。


    「請問是什麽意思呀,雷真?」


    「安裏說過她害怕死亡,也就是說,她不是『想死』,而是『不得不死』。」


    「咦……為什麽呢?」


    「我也思考過這個問題,然後,得到了一個假設。應該是因為她如果不死的話,就會變成某個人——也就是夏露的『把柄』。這樣一想的話,那個恐龍妹會這樣胡搞瞎搞的理由也就解釋得通了。我看,夏露她八成是被對方威脅說:『不想讓安裏喪命的話就去暗殺校長』之類的吧?」


    這是很單純的道理,夜夜的腦袋似乎也理解了。


    「啊,所以雷真才會要硝子去……是擔心安裏小姐的體內被裝了什麽機關嗎?」


    「沒錯,像魔術炸彈或毒物之類的。」


    所以他才會大費周章地麻煩硝子跑一趟,請她看一看安裏的身體。


    「不過,既然沒有發現那種東西的話……」


    「就代表從頭到尾,都有人在監視安裏。」


    「咦……一直,嗎?」


    「安裏曾七次自殺未遂,盡管她嚐試了那麽多次,現在卻還活著的理由就是這個。因為有人一直在妨礙她啊!畢竟如果讓人質死了會很麻煩。」


    安裏用力握緊拳頭,凝視著地麵,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證明了雷真的推理是正確的。


    「確實就是那樣……可是這太勉強了,我不可能逃得掉的。要把我帶到監視者找不到的地方……是不可能的。」


    「我才沒那種打算,要逃也隻是逃到這裏而已。」


    『咦……?』


    夜夜與安裏異口同聲地發出了聲音。


    「畢竟對方可是手腕高明的惡徒喔?所以如果我把人質搶走的話,當然——」


    雷真的耳朵忽然動了一下,然後露出得意的笑容:


    「——就一定會咬上來的啊。」


    某個人影「轟!」一聲飛到雷真正前方,靜止下來。


    本人雖然立刻就停下來了,但他所帶動的空氣可沒那麽簡單。四周頓時塵土飛揚,暴風吹亂了夜夜的頭發。


    就在安裏絕望地歎息時,一旁的雷真則是高興地說道:


    「應對得還真快啊。獵犬如此優秀的話,我也省得等待了。」


    「身為少爺的執事就必須要優秀才行。」


    執事——看他那身裝扮,確實如此。西裝的品味雖然高尚,卻又顯得十分低調,樸素的氛圍確實很適合隨從的身份。不過——


    「身為執事卻戴著一副有色眼鏡啊,這個不良執事。」


    「『管家』是被允許穿便服的。」


    雷真毫不鬆懈地觀察著對手。


    對方正是半天前在地下襲擊過雷真的那個男人。體格清瘦,身旁沒有帶自動人偶……但是,微微可以感受到一股魔力,看來他果然是一名魔術師。


    「是金斯佛特家的人嗎……看來應該不是吧?」


    「誰知道呢?」


    「既然是執事的話,就算稍微讓你吃點苦頭,你也不會說實話……是吧?」


    「既然如此,您又怎麽打算?」


    「我就使出強硬手段調查,然後,把你那個頭腦腐敗的主人給拖出來。」


    「……腐敗?」


    「我說得沒錯吧?居然把安裏抓去當人質,然後威脅夏露殺人,這不是正常人會想的事情啊。」


    「……確實,少爺的腦袋很不正常,是個喜歡謀略勝於一切的精神異常者。遲早,格蘭維爾家也會完蛋吧。」


    「喔?還真是個優秀的執事,居然願意告訴我老板的名字啊?」


    「身為少爺的執事就必須要優秀才行,但也不是完美無缺的。要說唯一的缺點……」


    男子露出淺淺的微笑後,用極度冰冷的聲音說道:


    「就是稍微——易怒了些。」


    他緊接著飛向側麵一腳踢在行道樹上。


    粗壯的樹幹竟輕易就被折斷了。隔著他臉上的有色眼鏡,可以看出一股仍難以消散的怒氣。看來這名男子似乎是因為聽見對主人的惡言,而感到火大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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