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一日,星期一放學後。


    總覺得最近白晝開始變長了。時間明明過了四點半,太陽卻沒有西沉的跡象,反而耀眼地照耀著,感覺很熱。


    這個時候,我躺在水塔上並悄悄窺看屋頂的狀況。


    我今天得知接下來將在這裏發生的事情。我希望那隻是個普通的夢,但這個願望不會實現了。小町已經在屋頂等待,所以被那家夥叫出來的琉璃子應該也很快就會來到這裏。


    不久之後,沉重鐵門開啟的聲音傳來。從那裏現身的果然是琉璃子。


    但是……


    「──小町同學,你叫我來這種地方有什麽事嗎?」


    她說話的音色非常冷淡,跟我知道的溫和聲音相距甚遠。


    與她對峙的小町也與平常不同。那家夥非常冷靜地發怒著。


    「……真壁學姊,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請你把事實告訴幹支川學長。」


    「哎呀,什麽事實?」


    「裝傻也沒用喔,真壁學姊做的事情我已經全部看穿,而且也已經扣押了證據。要不然我也可以在這裏亮出來喔。」


    小町的強勢態度沒有動搖,但琉璃子也同樣不為所動,一臉無所謂地冷淡對她說:


    「喔~你果然發現了?真是個棘手的女孩。」


    「說到個性棘手,我們是彼此彼此吧。」


    「嗬嗬!真意外,原來你對自己惡劣個性有自覺啊?」


    「請不要扯開話題。你要對幹支川學長說出真相嗎?還是不說?究竟怎樣?」


    「要是我不說,你又想怎樣?」


    「到那時,我就會將真相告訴他。」


    「告訴他又怎樣?啊,我知道了,小町同學你很喜歡圭一同學對吧?所以想把事實告訴他,讓他跟我分手吧?」


    「我不打算做那種卑劣的事情,我隻是想保護幹支川學長。」


    「從什麽事物裏保護他?」


    「當然是你!」


    「啊哈哈哈!小町同學,你的頭腦其實很笨呢!」


    「這……這是什麽意思?」


    就連那個小町也略顯怯懦。


    琉璃子的表情突然轉變,露出野獸般的眼神、猙獰的笑容。她原本很優雅,現在卻完全沒有半點那種麵貌。


    「如果你把真相告訴圭一同學,他會非常受傷喔。你明明想保護他,卻又要傷害他?那樣矛盾了吧?做這種事情對誰有好處?」


    「從長遠來看,是為了幹支川學長好。」


    「那是謊話。小町同學你隻是想擁有圭一同學,所以就算會傷害他,也想將他從我身邊搶走。雖然你擺出一副乖孩子模樣,說想保護他,其實隻是個想滿足自己欲望的偽善者吧。」


    「不……不對!我是真的……」


    「──既然如此,你就全部忘掉並默許吧。」


    琉璃子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小町被她的氣勢壓倒,把講到一半的話吞了下去。


    「小町同學,對圭一同學來說,他最大的幸福就是直到最後都沒察覺事實喔。他找到我這個『或許能相信的人』,總算在孤單之中尋得些微希望,但你竟然不惜從他身邊搶走這種渺小的幸福嗎?」


    「不……不要開玩笑了!身處欺騙之中怎能算是幸福!」


    「你啊,還真的跟外表一樣幼稚呢。反正人類是一種隻能活在主觀意識下的固執生物,就算被欺騙,隻要本人沒發現就等於真實喔。」


    「你這是狡辯!」


    「不,這是真理。」


    「就算如此,幹支川學長可是真正的超能力者喔,即使不去管他,他總有一天也絕對會發現自己被騙了!到那個時候,你打算怎樣對他的絕望負起責任!」


    「我就是為此與他訂下約定。」


    中場休息一 小町柚葉失眠的夜晚


    當天深夜。


    我在自己房間的桌前抱著頭。


    筆電在我麵前,開啟並顯示在螢幕裏的是下一部作品的原稿,但我還是一樣完全寫不下去。


    不應該是那樣才對。


    我隻是想保護幹支川學長,卻反而傷害了他……


    究竟怎麽做才是對的?


    該怎麽做才能讓他從孤獨中解放?


    就算解開了名為推理這個箱庭裏的謎題,重要的問題也沒有解決。


    ……不,最近我連箱庭裏的謎題都沒解開。


    關於真壁家的企圖,應該正如今天放學後與幹支川學長談的內容沒錯。


    但隻有那樣,還不能說是解開了所有謎團。


    比方說,我在雛森山見到的那些巫女是什麽人?


    她們是如何在我麵前出現又消失的?這點至今依舊是謎。


    而且,幹支川學長那本讀夢筆記裏記述的內容,有好幾個無法理解的地方。


    比方說,年幼時的真壁學姊真的被怪異的集團以山車載走了嗎?


    還有,她為高燒所苦,不斷看見般若幻覺的事情也是真的嗎?


    學長是貨真價實的超能力者,所以除了「葵夫人被般若殺害的夢」以外的夢境應該全是真的。但若真是如此,就有些地方很怪異。


    無法理解的夢。無法解開的詭計。


    不,說起來,那真的是詭計嗎……?


    我用力搖頭,硬是將那個傻問題揮散。


    一定是因為我累了。今天就先睡覺吧。


    就在我這麽想並準備關掉筆電電源時──


    轉暗的液晶螢幕上映照出我以外的某人。


    我背後有人。


    是某個穿著巫女裝束,戴著般若麵具的人。


    我想都沒想就立刻回頭,不過──


    我眼裏映照的隻有自己熟悉的房間。


    琉璃子毫不動搖。


    『──如果圭一同學幫我找出媽媽,到時候我什麽都聽你的。』


    「我一開始就想過事實遲早會被發現。找出我媽媽也就代表這個意思。這樣的話,我會按照約定一切聽從他。如果他說想跟我發生親密關係,我就會照辦,如果他說想要那棟房子,那就算真的給他也無妨。我也不是因為好玩才做這種事,我賭上了一切。」


    她毅然的宣言讓小町說不出話。我也困惑得一頭霧水。


    琉璃子至今全是在說謊嗎?


    這樣的話,她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為了讓幼稚的小町同學也明白,我就說清楚點吧。圭一同學喜歡的人不是你,是我。然後,隻要這樣發展下去,我絕對會任憑他處置,所以能請你別多管閑事嗎?我希望盡量不傷害到圭一同學。」


    啪。屋頂上響起一道乾燥的聲音。小町反射性地賞了琉璃子耳光。


    「──你……你還有臉講這種話!」


    就算如此,琉璃子也隻是嗬嗬地笑出來。


    「嗬嗬!真可憐,看來你很喜歡圭一同學對吧?不過,既然如此你就更該冷靜思考。對現在的他來說,幸福是什麽?是就此跟我一起度過安穩的生活?還是聽你說了不必要的真相,走上再也無法相信任何人的人生?你覺得是哪一邊?」


    「請……請你不要自戀!幹支川學長對你根本……!」


    「嗬嗬!對我根本……怎樣?難道你覺得圭一同學沒有被我吸引嗎?」


    「唔……!」


    小町雙手握拳,嬌小的身體因為不甘心而顫抖。


    「不愧是聰明的名偵探小姐。看來你似乎懂了?那麽,我要走了。為了不要傷害你最喜歡的圭一同學,你就盡可能安分點吧。」


    琉璃子得意地留下勝利話語,轉身離開屋頂。


    沉重的鐵門發出喀鏘聲,之後屋頂


    恢複一片寂靜。


    小町佇立在原地。


    她的表情染上屈辱並扭曲,平常的冷酷態度就像是假的。


    我是第二次看到這幅景象,但還是無法相信。


    沒想到那個琉璃子竟然騙了我。


    沒想到那個小町竟然想保護我。


    所有人都隻會撒謊……


    「……喂,小町。」


    「──!」


    我出聲呼喚後,小町一陣驚訝,彷佛彈起來般轉向我這邊。


    「幹……幹支川學長……?你是何時開始在那裏的……?」


    「我也不知道。你覺得我是何時開始在這裏的?」


    我回答後,機靈的她就尷尬地低下頭。


    「小町,告訴我,琉璃子對我隱瞞了什麽?」


    「…………」


    然而,小町低著頭,什麽也不回答。


    「我可不需要多餘的體貼喔。既然已經知道被騙,我決定與琉璃子分手。不過,我隻是覺得既然要分手,那我想先知道真相。」


    「……如果聽了,你一定會受傷喔。」


    「少逗我笑了,我一開始就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不管誰對我撒謊,誰背叛我,我都不會受傷。」


    「這句話是謊話。學長你是真心想保護那個人吧?」


    「保護與相信是兩回事。」


    「我認為,人類無法將事情這麽簡單地一分為二……但是,好吧,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告訴你。隻不過,為此我需要葵夫人的相簿,請你明天拿來。」


    「那不成問題,我今天有帶來。因為你在夢裏也對我講了一樣的話。」


    我從書包拿出相簿給她看。


    「……那麽,我們去社辦吧。無法保證這裏沒人偷聽。」


    小町輕快地說出諷刺的話語,沒等我回應就邁開腳步。


    直到剛剛還照耀著我們的太陽,不知何時藏進了雲層。


    陰暗處裏的空氣散發著些微水氣的味道。


    梅雨季就快到了。


    *


    來到社辦之後,小町首先解釋了真壁家進行的詭計。


    住在真壁家的那個晚上,出現在別館的般若之所以看起來像消失不見,隻不過是從廚房後門逃跑罷了。


    然後隔天早上,我在主屋裏追逐的般若之所以看來像消失在角落房間裏,也是因為般若本來就沒有進入角落房間,而是逃進其他房間。


    還有,那間角落房間之所以與「夢裏見到的葵夫人殺害現場」很像,都是因為爺爺奶奶在琉璃子的指示之下改變了裝潢。


    而且,造訪真壁家那天的白天,小町追逐的般若並不是青年團成員。


    小町根據以上狀況,做出的結論如下:真壁家全員都是串通好的,而般若的真麵目極有可能是葵夫人。


    原來如此,她的推理似乎符合道理。


    但是,我身為超能力者也有自己的自尊。


    如果葵夫人沒有被殺,而且殺害了她的現場並不存在,那我想先看看證據。


    「──我就知道幹支川學長會這麽說。」


    小町從背包拿出方形信封,彷佛表示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接著她把裏麵的照片擺到桌上。


    上麵是偷拍到的葵夫人的身影。


    照片內容是她與現在的琉璃子在真壁家庭園裏一起弄花蒔草的身影,去最近新落成的大型購物中心購物的身影,在玄關送現在的總司先生出門的身影,有各種不同場景。


    麵前有這麽多決定性的證據,我也不得不承認。


    葵夫人確實沒死,也沒失蹤,而且現在還普通地在那個家裏生活。


    也就是說,至今毫無疑問是真壁家的人串通起來欺騙我。


    「這些是我委托徵信社拍的照片。現在想想,真壁學姊之所以叮囑不能把搜尋葵夫人的事情告訴任何人,應該是為了不讓我們詢問附近鄰居。因為一旦詢問就能立刻掌握這些事實。」


    「可惡……琉璃子那家夥竟然做出這種事……」


    雖然不甘心,但小町應該全都說中了。我真是太愚蠢了,竟然會被這種伎倆欺騙。


    但是,我立刻浮現疑問。


    「嗯……?可是,等等……?既然如此,在我講了『葵夫人被般若殺害』的夢境後,琉璃子為什麽會在我背後哭成那樣……?」


    「根據我隸屬戲劇社的好友所說,真壁學姊能在想哭的時候隨時哭出來喔。這次校慶上,她好像要飾演女主角。」


    「意思是假哭嗎……可惡……」


    這麽說來,我當時看不見琉璃子的表情。現在想想,她是否真的在哭也很可疑。


    「不過,若真是這樣,那家夥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如果葵夫人沒有失蹤,那又是為了什麽要我進行讀夢術……?」


    「我也一直不明白這點,所以很煩惱。但是,當學長記錄在筆記上的股價情報說中時,一切的謎題都解開了。我反而想問,學長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你是貨真價實的超能力者,但使用葵夫人的相簿進行讀取卻兩次夢見無關的股價夢境,怎麽想都不自然吧?」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我獨自生活,而生活費全是靠自己賺錢,沒有從養父母那裏拿一毛錢。所以,我為了賺零用錢,經常會進行股價的讀取。所以大概是養成習慣了吧,最近就算沒有特地讀取也會偶然夢見股價的夢。要我解釋的話就是這樣。」


    「也就是說,雖然學長想用葵夫人的相簿來讀取,卻因為習慣而誤夢見股價的夢。你是這樣想的吧?」


    「對。而且我有一點還沒告訴你。我的感應有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的機率會失敗,所以就算我夢見股價的夢,我也不覺得哪裏奇怪。」


    「可是,如果有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的失敗率,記錄在筆記上的七個夢境之中,其中一個就有可能是失敗的。然而說到失敗的那一項,就是『葵夫人被般若殺害』這個夢。既然如此,剩下的夢就全部是感應成功而夢到的夢境,對嗎?」


    「完全沒錯。我根本不可能在七次讀取之中失敗三次。」


    但是,有極小的可能性會失敗兩次,所以我至今認定「葵夫人被般若殺害的夢」是真的,於是反而認為「股價的夢境」是失敗的。


    這時,小町朝我遞出小刀。


    我理解了她的意思,於是拿出葵夫人的相簿,將刀片的刀刃插進兩張相疊的相片底座紙正中央。


    底座紙大概曾經一度剝開過吧,很簡單地就分為兩張。


    然後,一分為二的底座紙縫隙裏,出現一張紙片。


    那張紙片上印著「股價一周漲幅排行榜」的標題,日期隻有注明兩周後。重點的排行榜內容是一片空白。


    其他的底座紙大概也全部放進了與這一樣的紙片吧。


    「果然在這裏設有機關。正因為幹支川學長成功讀取,才會夢見與股價相關的夢。然後,這就是真壁家真正的目的。那些人目前正為錢所困。」


    完全被擺了一道。


    從我看到那棟大豪宅的時候起,我就擅自認定真壁家是超級有錢人。


    不過,事實上並非如此。


    「順帶一提,根據徵信社的調查,真壁家的事業與投資失敗,欠下大筆債務,那棟大豪宅現在已經拿去抵押了。」


    「抵押……?」


    「類似擔保品。也就是說,真壁家若無法在期限內償還借款,那棟房子就會被銀行沒收。」


    「那不就是快要破產了嗎……」


    「沒錯。所以真壁學姊為了避免破產而企圖利用幹支川學長。這樣思考應該正確。」


    「我想也是


    ……」


    琉璃子是因為這個目的而接近我嗎?難怪就算我再怎麽冷淡,她還是不氣餒地找我說話。


    「不過,等等……?這樣的話,不就等於琉璃子在我說出來之前就知道我讀夢術的能力已經恢複……?」


    現在想想,在我因為後腦杓受傷住院時,以琉璃子母親身分來探望我的人是翠夫人。


    也就是說,他們設計我的計畫在那時已經開始進行。


    這麽說來,訂定計畫的時間點應該是在更早之前。


    「你說得沒錯,真壁家的人們很久以前就知道學長的超能力已經恢複。」


    「為什麽……?我沒有對任何人提過那件事啊……」


    「解開謎題的關鍵就在翠夫人身上。我請徵信社調查後,得知她身為葵夫人親姊姊的事情似乎是真的,不過,關於她是總司先生再婚對象這點完全是謊話。她的本名是高山翠──學長,這個姓氏你有聽過嗎?」


    「高山……?不……不會吧……!」


    「是的,就是你心裏想的那個。她真正的丈夫,就是以前擔任學長心理諮商師的『高山信彥』。」


    「唔……!」


    高山信彥。除了琉璃子以外,他是我唯一提過讀夢術一事的醫生。


    那名醫生竟然把病患的個人資料泄漏出去。怎麽可以做這種事。


    「雖然不曉得高山信彥是出自什麽緣由將消息傳給翠夫人知道,但應該是翠夫人把幹支川學長的情報泄漏給真壁家的人。或許因為她得知妹妹夫家的危機,所以想幫助妹妹。」


    「不惜欺騙並利用我嗎……!」


    「他們或許認為,如果普通地來拜托,幹支川學長應該不會答應進行股價的讀取。所以,真壁家仔細訂立策略,無論使出什麽手段也想獲得學長的幫助。」


    琉璃子為此利用風助接近我嗎。


    而且,她知道我失去了母親,


    也知道我希望再次見到母親,


    就算如此依舊利用這份情感,騙我說她母親失蹤了。


    不可原諒……!


    「……小町,我大致知道了。不過,真壁家那些家夥為什麽要讓我目睹那麽多次般若消失的詭計,還設計得讓我覺得『葵夫人被般若殺害的夢』真實存在?」


    「般若實際上並不存在,所以無論學長怎麽讀取也抓不到對方。真壁家或許想利用這點,讓學長深信般若是殺人犯並追逐般若,好讓你盡量長期讀取股價。」


    「嗬嗬……!原來如此……!哇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糟糕,我壓不下這股怒氣。這些家夥真過分,我因為太生氣而笑了出來。


    「學……學長……?」


    小町擔心地看著我。不過,不行。


    我無法……克製怒氣……!


    「──什麽嘛……什麽與媽媽很像!早知道就該丟下她不管!應該見死不救!那種女人,被廂型車撞到壓扁算了!」


    我一陣激動。


    這股情緒不是針對真壁家、琉璃子,更不是小町。


    我無法原諒的是我自己。


    小町沒說錯,「我不相信任何人」這句話是謊言。


    我一直一直都對琉璃子……!


    「幹……幹支川學長,請你冷靜一……」


    「不要碰我!」


    我喝斥將手伸過來的小町。


    我知道小町沒有做錯任何事。


    但就算這樣,我也無法不將這股無處可去的怒氣朝她發泄。


    「──小町,我要向你道謝。多虧如此我才清醒了。我真是笨蛋,事到如今竟然還想去相信別人。我明明一開始就知道會遭到背叛。」


    小町露出悲痛的表情,從我身邊退後一步。


    「那麽,你的目的又是什麽?為什麽要調查真壁家到這種程度?這應該不是在做慈善事業吧?」


    我發問後,小町隻在瞬間看了我的眼睛,就立刻難受地移開視線。


    「……我有目的,但不能說。」


    「為什麽啊。我知道了,難道你的目的也是錢嗎?你想要多少?」


    「學長,你以為我賺了多少錢。我早就賺到了用也用不完的錢。」


    「是嗎,不是為了錢嗎。不過,既然如此你想要什麽?我討厭欠人情,所以你講清楚。任何你想要的東西,我都會給你。」


    「……現在的學長,絕對無法準備我想要的東西。」


    「那種事情你不說怎麽會知道。」


    「不,我知道,所以,我不能說出我的目的。」


    「說說又不用花錢,為何這麽不乾脆。」


    「因為就算我說出來,你也絕對不會相信。再說,我想要的東西好像已經消失了。」


    小町說完後,突然露出放棄般的哀傷笑容。


    看見她的笑容後,我才總算回過神。


    「呃,喂……?你幹嘛哭啊……?」


    「我沒有哭。」


    「不,可……可是你的眼……」


    「我沒有哭。」


    「…………」


    「我沒有哭。」


    但是,以嗚咽聲講出逞強話語的小町,甚至無法維持裝出來的笑容。


    接著,她用製服袖子用力擦拭盈滿大眼睛裏的眼淚。


    「……學長,對不起,我今天要先走了。」


    「啊,等……等一下!」


    盡管我想留住她並道歉,但她逃跑般離開了社辦。


    在走廊奔跑的聲音快速遠離,沒多久就聽不見了。


    那家夥準備的葵夫人的照片,還排列在桌上。


    ……我真是太差勁了。


    那樣簡直就是遷怒。


    小町為了我,甚至雇偵探調查真壁家……


    其實我懂。


    我知道自己不擅長與小町相處的真正理由。


    那家夥總是不求任何回報,隻想跟我待在一起。


    所以我對此害怕,無法相信,總是忍不住移開視線並想逃走。


    中場休息二 真壁琉璃子的放學後


    六月二日,星期二放學後。


    班會時間結束後,我一如往常前去文化大樓後方。


    但圭一同學已經在那裏,所以我立刻躲起來。


    昨天傍晚,他傳來一封寫著「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的簡訊。大概是小町同學把真相告訴他了。


    我心想至少要道歉,於是打電話給圭一同學,但他拒接我的來電。不管我傳了再多封簡訊,他也一樣沒收到。


    絕對的拒絕。


    我想,這就是他的回答。所以,我已經無法再見他,甚至無法對他說話。


    圭一同學寂寞地看著正在吃飼料的風助。


    他的表情與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一樣。那是棄貓的表情。全都是我害的。


    他一定認為我連風助都利用了。


    無論我說什麽,他絕對都不會再相信。


    在這裏遇見真的隻是偶然,我真的喜歡風助,也真的喜歡圭一同學,但事到如今,講這些也沒意義。


    我並不想欺騙他,但我已經沒有其他辦法可想。


    昨晚,我將謊話曝光的事情告訴父母。


    媽媽說:「謝謝。抱歉讓你扮黑臉了。琉璃你已經非常努力,所以什麽都不用在意喔」,並且抱住我。


    爸爸說:「是啊,之後的事情我們會想辦法,所以琉璃子你不用再擔心任何事了」,並且對我微笑。


    他們兩人都非常溫柔。從我小時候就一直是這樣。他們是我最喜歡的父母。


    不過,我也已經不是小孩了。我很清楚他們兩人在說謊。


    真壁家已經完蛋了。


    房子、土地,全部都將失去。再這樣下去就無法避免家人離散。


    我將無法與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住在一起。


    我很不甘心,很難過,於是哭了。


    對我來說,家人比什麽都更重要,無論如何我都想保護,甚至不惜欺騙喜歡的人,但結果一樣無法挽回。


    今後已經無法與圭一同學兩人一起摸風助的頭了吧。


    一想到這裏,我又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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