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孔逢春等人心中,太子就是下一任皇帝,既然是下一任皇帝,皇帝要殺個人放過火,又有什麽大不了?


    什麽,皇帝要廢了太子?這怎麽可能,太子可是皇帝心中好兒子,虎毒不食子,親爹能對親兒子做什麽?


    溫延棋與錦衣衛統領聯手詰問了孔逢春等人半天,這幾人一是有恃無恐,二是愚昧無知,竟是什麽話也沒問出來。


    溫延棋果斷地將太子私交外官證據送入皇宮,東西送去後,皇帝眼瞅著那些拜帖、書信,歎道:“朕隱隱預料到會有今日,隻是今日來太。”


    溫延棋眼皮子跳了跳,明白皇帝意思是他“本意”不想針對太子,但立太子時,已經隱隱預料到今日。這話看似矛盾,卻也是實情。


    “看那不孝孽障做事,日後再有誰敢叫朕立太子,殺無赦!”皇帝怒道,將那些名帖一扔,“令刑部、吏部徹查此事,所有視我朝京官不得與外官私交這一律例為無物,統統抓起來!”


    溫延棋與錦衣衛統領雙雙答應是,心裏牢牢記住“誰敢叫皇帝立太子”一句,暗道太子當真要不好了,這次不被廢,也再無東山再起時機了。又知皇帝這番矛頭順帶著將早先兩次三番“懇請”他立太子人捎帶上了,心裏有了主意,便從皇帝這邊退下。


    出了大殿,溫延棋便對錦衣衛統領道:“魏大人,倘若有人問話……”


    魏統領道:“溫世兄放心,若有人來問,魏某便說那燒殺秀水村人伏法了。”


    溫延棋拱手道:“多謝魏大人。待我去跟順天府裏郭大人說一聲。”與魏統領彼此拱了拱手,便一同先將孔逢春等人從天牢押回順天府大牢,隨後,魏統領先走一步,溫延棋對郭大人道:“大人,孔逢春幾個亡命之徒,大字不識一籮筐,不懂國法。若是跟他們講理,定然說不通,不若,便對外說孔逢春等將主謀說出來了,咱們要將傅家兄弟放出來。”


    郭大人捋著胡子道:“太子素來小心,隻怕不會上這個當。”


    溫延棋道:“太子知道皇上那存了他私交外官證據,已經成了驚弓之鳥,亂了分寸,再知道孔逢春幾個交代了,定會一時慌張,叫人偷偷進來殺人滅口。”


    郭大人臉色凝重地道:“不可,此舉,未免太冒險一些,倘若叫太子得手,連孔逢春幾個也沒了。”


    溫延棋道:“自然不能叫他們當真進來,隻是準備好迷香,看苗頭不對,便將人放倒,再抓住幾個指證太子人。至於孔逢春那邊,咱們先放出風聲,將太子私交外官罪名放大,先哄一哄孔逢春幾個,然後,等他們不似早先那般深信太子了,再叫人扮作受太子指使人過來殺孔逢春幾個滅口。”


    郭大人點頭道:“這法子還算可行。溫郡馬先將傅家兄弟領出來吧。”


    溫延棋道:“多謝郭大人。”說罷,便領人去大牢裏領傅驚鴻、傅振鵬二人,才進去,就依稀聽到傅振鵬抱怨說牢房裏不能多走動,骨頭都結疙瘩了,便笑道:“大喜大喜,今日我來接兩位傅大哥出去。”


    傅振鵬、傅驚鴻俱是喜不自禁,傅驚鴻忙問溫延棋:“抓到凶手了?”


    “了。”溫延棋語焉不詳道。


    傅驚鴻喜色一淡,隨即慌忙走出這牢房小間裏,“,我且回家瞧瞧我兒子去。”


    傅振鵬忙伸手將傅驚鴻拉住,他比傅驚鴻顧慮多,比如,出了牢房,雖把握不大,但興許會見到素心姑娘,於是對溫延棋指了指下頜上欷歔胡須並那結塊頭發,“溫郡馬,可否,叫我們兄弟收拾收拾再出去?”


    傅驚鴻聞了聞自己身上,也覺雖他兒子未必記得住,還是收拾體麵一些去見才好。


    有捕道:“那就請兩位傅先生去後衙裏收拾收拾吧。”領著溫延棋等人出了牢房向後衙去。


    傅驚鴻、傅振鵬一邊洗漱、剃胡子,一邊將“要抓到凶手”事細細問了溫延棋。


    溫延棋慢慢地回答他,傅驚鴻聽說是孔逢春幾個不肯招供,心裏一歎,暗道枉自己是再生之人,此時被太子一口咬住,竟然想不出法子應對,低聲問溫延棋:“太子,可會因今次事……被廢?”若不廢,太子心裏別扭,皇帝心裏膈應;若廢,又有些小題大做……


    溫延棋躊躇一番,“今日我大膽揣測聖意,隻怕,太子廢不了,會被皇上束之高閣。如此一來,已經有太子,誰敢擅自再請旨冊立太子?二來,太子有了這麽大錯處,誰敢保證他不會一錯再錯,誰敢跪請皇上對太子委以重任?”


    傅振鵬道:“……如此才好。”


    傅驚鴻心裏也這般想,皇帝英明神武,政事上兢兢業業,又心胸豁達,看他諸般行事,隻怕皇帝弱點,就是不肯與人分權。侍奉一個有弱點皇帝,總比侍奉一個無懈可擊、聖人一般皇帝容易。


    匆匆光了胡子、洗了澡,傅驚鴻、傅振鵬兩人就出了順天府,出了門,早有商韜過來迎接。


    寒暄一番,都知道傅驚鴻急著見兒子,便話不多說,識趣地放了他們走。


    傅驚鴻、傅振鵬二人騎馬,路上問商韜商略福建如何了,問完了,路上遇到太子府屬官轎子,便路邊稍等,等那轎子過去了,才又向商家去。


    進了商家,傅驚鴻便直奔閬苑去,他一跑,兩隻大白鵝便長著翅膀伸著脖子緊跟著他去。


    傅驚鴻跑進廊院正房裏,沒走進去,就聽到嬰孩啼哭聲,再三步並作兩步地進去,就瞧見商老太太、商大姑、商琴都。


    此時商老太太抱著元哥兒,見傅驚鴻跑進來,就笑道:“我們就知道你一準來這邊,就沒大廳那邊等。”


    傅驚鴻忙先跪下給商老太太、商大姑磕頭:“驚鴻不家時候,多謝奶奶、姑姑替我照看琴兒。”


    “一家子說什麽兩家話。”商大姑笑了,打量一番,看傅驚鴻老了許多,便道:“原本歲數就差得大,如今旁人看了,還不以為是老夫少妻。”


    商老太太道:“行了,打趣他做什麽。”伸手叫傅驚鴻來接孩子。


    傅驚鴻先將手衣擺上擦了下,然後才伸手,隻見抱花布繈褓裏傅秉元臉上滿是奶膘,白胖胖一團,先是一喜,隨後擔憂地看向商琴,見她還沒保養好,此時臉色依舊有些蠟黃,“這小東西生下來沒這麽大吧?不是叫你少吃一些嗎?”


    商老太太笑道:“瞧你這爹當,放心,孩子生下來跟猴子一樣大。虧得我這老人是帶慣孩子,才一個多月,就將你們家瘦猴子養成了小胖豬。”


    商琴一直不說話,默默地打量著傅驚鴻,忽地抿嘴一笑,“奶奶要不要試試看能不能我們家這大瘦猴子養成大胖豬?”


    商老太太啐道:“我老人家拿小孩子玩笑可以,你這做人娘子這般取笑夫君卻不行。有違婦道。”起身拍了拍傅驚鴻肩膀,又對商大姑嗔道:“還不走?”


    商大姑笑道:“看我歡喜都忘了識時務了。”說完,便攙扶著商老太太出去。


    等他們出去了,傅驚鴻才跟商琴一起坐床上,摟著她肩膀說:“辛苦你了。”


    商琴將頭靠傅驚鴻身上,仰頭笑道:“看來咱們三個裏,還是我聰明,我隻賣些小首飾,也不怕招來什麽禍事,你跟雪豔兩個……”看傅驚鴻一下子滄桑了許多,不由地心疼起來,幾眼眶一濕,貼著他肩膀便啼哭起來。


    傅驚鴻道:“你放心,經過這事後,我再也不強出頭了。便是淩郡王,我也要勸他少出頭才好。”


    商琴道:“可見古語都是對,出頭椽子先爛,這就是為什麽許多人看似沒有才幹,卻依舊被上峰倚重。果然聰明人,上峰想到五樣,他想到十樣,後做給旁人看時候,定是叫人以為他上峰想到了十樣,他才隻想到五樣。”


    傅驚鴻點頭,又伸手商琴手臂上掐去,“告誡過你不許去見雪豔,為何還要去?倘若他拚著魚死網破,要揭穿你也跟他一樣,要留下你跟他一起被關靖王府呢?”


    商琴伸手逗著兒子小嘴,笑道:“魚死網破我不怕,隻要能將你救出來就行。我生秉元時候做了一個夢。”


    “什麽夢?”傅驚鴻問。


    商琴道:“我夢見自己死了,水裏拉著你手,想把你拉近一點也不能。我這些日子一害怕,就感覺自己水裏慢慢地漂著。”


    傅驚鴻無語凝噎,將兒子放床上,便握著商琴手也仰身倒床上,“別害怕,我拉著你,你漂不走。”


    商琴噗嗤一聲笑了,又趴傅驚鴻胸口,聞了聞他身上味道,才要說話,又住了口,摸著傅驚鴻臉叫他安生睡了。等到傍晚聽說商韜擺下了宴席,便趕緊向前頭去。


    眾人對這次無妄之災都是感慨頗多,感慨過後,傅振鵬思量著對商大姑說:“姑姑忙著娶侄媳婦,是不是不大有空?”


    商大姑笑道:“我知道你心思,楊家姑娘不錯。你兒子滿月時候,我見著了楊家人,他們家就這麽一個姑娘一個小哥,本意是姑娘嫁人後,能替他們老兩口管教他們家小哥,因此不求什麽達官顯貴,隻求人好。我琢磨著他們家跟你們做了多年鄰居,有意要等你呢。”


    傅振鵬道:“那依姑姑看,什麽時候上門提親才好?雖有楊家老前輩準許,到底私底下來往有些不上台麵,有損楊姑娘清譽。”


    商大姑說:“暫且等一等,等你官司徹底了了。免得又將他們家牽連了。”


    傅振鵬眉開眼笑地連連點頭,又道:“也不知道我種薔薇有人照看沒有。且要回去再瞧一瞧。”


    商韜道:“便暫且住這邊,等官司了了再回去吧。這麽著,凡事也有個商量。”


    傅驚鴻也惦記自己菜園子,畢竟商家雖好,卻不是他心裏家,“多謝嶽父,落花巷子淩王府後麵,沒人敢去那邊造次。再者說,我們是被告,又有淩王爺、溫郡馬、郭大人替我們奔走,便是回去也無礙。”


    商韜道:“那就過了今晚,明日叫人將落花巷子收拾妥當了再回去吧。”


    傅驚鴻、傅振鵬連忙答應了。


    這邊廂,商家人言笑晏晏,那邊廂,太子府裏,太子愁眉不展,身邊太子府屬官太子太師、太子太傅、太子太保乃至於太子賓客等人都圍著太子。


    太子太傅道:“太子怎會跟那些不成體統亡命之徒有瓜葛?如今太子與外官往來證據落皇上手上,這可如何是好?”


    太子太師道:“莫非太子當真跟傅驚鴻兄弟那個案子有牽連?”


    太子自然不會這些屬官麵前承認自己做下那些事,冷笑道:“兩位也太小看我了,那傅驚鴻無才無德,不過是個無名小卒,本宮為何要害他們?”


    太子太師道:“太子莫說這些氣話,傅驚鴻到底如何,我們都心裏明白。倘若太子沒有因為怕……”


    “怕什麽?養虎為患?也太抬舉傅驚鴻、傅振鵬了。”太子明知道太子太師說虎,是傅驚鴻、傅振鵬之上淩郡王,卻故作不知,又歎息道:“當初幾位一心謀求太子太傅、太子太師官位,絞腦汁要推舉我做太子,如今一點子風吹草動,幾位就動搖了?”


    太子太師忙道:“臣等對太子忠心耿耿,怎會動搖?太子這般說,太叫老臣寒心。”


    太子太傅道:“眼下不是說這些時候,請問殿下,那些亡命之徒,當真是你門人?若是,需要想出對策才行。”


    太子沉吟道:“孟嚐君門客三千,門下還有些濫竽充數雞鳴狗盜之人。我一時不察,叫人鑽了空子。定是那些人借著我名頭中飽私囊。”


    太子言下之意,便是承認了太子太傅話。


    太子們下眾屬官不覺都有些著急,後眾人推舉太子太師出來勸太子:“太子些去皇上跟前好好磕頭認錯,趁著言官們還沒察覺這事,及早認錯,方能大事化小。”


    太子心中冷笑,暗想錦衣衛既然去抄孔逢春等人,就是皇上已經不知從哪裏得了風聲,知道孔逢春等人是他人;皇上若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就該是不動聲色地隻敲打他,責令他小心謹慎,何至於這般大張旗鼓地令錦衣衛去抓人?又看太子太傅等人眼神殷切地看他,便敷衍地答應道:“幾位老大人話我聽進去了,等會子換身衣裳,便去見父皇。幾位老大人安心回府吧,免得旁人聽到動靜,知道咱們太子府人都聚一處,還當出了大事了呢。”


    太子府眾屬官不敢將太子催得太緊,垂手退了出去。等這些人走了,便立時有人跟太子說:“郭大人說秀水村凶手已經有線索了,不是傅驚鴻、傅振鵬,已經將人給放了。”


    “放了?”太子眉頭一挑,郭大人敢放人,那便是孔逢春已經將洪成招了?兩隻手放腰上玉帶上,此時去皇上跟前認錯,不單是將私交外官、收留匪類罪名領下,還有那秀水村上百條人命。皇上肯叫錦衣衛去抓孔逢春,就沒有放過他意思。因此認錯是沒用,該斬草除根,看沒有證據,自命明鏡高懸郭府尹如何定他罪。


    作者有話要說:這篇文白開水一樣,沒啥起伏,多謝大家不離不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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