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舍近求遠


    這個突如其來的吻,奪去了她所有的呼吸,幾乎讓連媚窒息。


    她微微怔忪的瞬間,靈巧的舌尖已經趁機闖了進來,仿佛一寸寸地標記著這是屬於對方的領地。


    連媚微微眯起眼,握緊了袖中尚未被發現的金釵,像對付林漓澈一樣,狠狠刺入這人的胸膛。


    可是她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手腕卻被對方輕易地擒住,釵子停在半空中,再不能前進。


    那張冰涼雙唇的主人還好整以暇地用舌尖滑過連媚口中的嫩肉,這才不慌不忙地退開。


    身後的燭燈漸漸被點起,連媚也看清了眼前的人,正是軒轅辰。


    “大皇子深夜來臨甘露殿,不覺得失禮嗎?”


    清楚兩人體力上的差距,連媚一擊不中,隻能暫時按兵不動,絲毫沒有提起剛才兩人還唇舌交融的尷尬。


    “母後拿這支金釵對準我的心口,難道就不失禮嗎?”軒轅辰低下頭,連媚來不及後退,隻見他在自己的頸側一嗅:“讓我猜猜,剛才母後去哪裏了?”


    “父王一心向佛,寢殿裏整日點了檀香,元貴妃投其所好,綺露殿裏也日夜點著檀香。母後不可能去父王的寢殿,那就隻能到綺露殿了。”


    掌燈後,軒轅辰也看到了連媚如今的狼狽。裙擺被人撕開了一個大口子,修長的雙腿若隱若現。衣衫不整,頸側還有零星幾點緋紅的印記。


    他抬起手,指尖在連媚的頸側一觸,似笑非笑道:“林將軍素來不懂得憐香惜玉,母後如此狼狽怕是拜他所賜。這支金釵上染了血跡,看來母後傷了林將軍才逃出來,又想用同一招來對付我?”


    “隻可惜,不同於林將軍,我從不輕敵。皇宮裏越是纖瘦柔弱的女子,越可能心狠手辣,輕易置人於死地。”


    軒轅辰說罷,又低頭貼近了一分,目光暗沉如黑夜:“還不到兩天,母後已經想要做出選擇了?我不得不奉勸母後一句,比起我,林將軍會是一個更糟糕的選擇。”


    “林漓澈中了我連家的秘藥,不敢對我不利。”輸人不輸陣,連媚緊緊盯著他的雙眼,一字一句地道。


    軒轅辰笑了,不是平日帶著諷刺地勾唇淺笑,也不是故作虛弱迷惑對方的笑,而是真真正正愉悅的笑:“母後,你實在太天真了。別說林將軍,就是我,也有千百種方法能讓母後鬆口,說出解藥。”


    他的聲音溫柔如水,唇邊的笑意尚未完全褪下:“這世上多的是讓人生不如死的刑法,母後不知道嗎?”


    連媚心底一寒,隻覺得頭皮發麻,身子狠狠哆嗦了一下。


    軒轅辰從容地奪下她手中的金釵,扔得遠遠的,將連媚摟在懷裏,輕柔地安撫道:“母後不必害怕,隻要你開口,我必定會保護你周全的。”


    不同於他常年發涼的雙手和唇瓣,軒轅辰的懷抱很溫暖,讓連媚有一瞬間的沉迷。她孤身一人入宮,連日來遭受到各種驚嚇,隻覺得身心疲倦,迫切地想要一個可以放鬆的臂彎。


    隻是這個人,絕不會是軒轅辰。


    連媚不想羊入虎口,最後被吞得連渣子都不剩。


    “保護我?大皇子需要我做什麽?”


    不求回報的承諾,連她自己都不能相信。


    “想要我偷偷潛入聖人的寢宮,親眼證明他的生死?還是故意留在林將軍身邊,做你的眼線?又或者用皇後的權利,幫你在宮中秘密培植起足以跟禦林軍對抗的心腹?”


    她自嘲地一一細數自己可利用之處,這般懂事的棋子怕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了。


    “不需要。”


    軒轅辰的話,讓連媚不由一怔。


    “這些都不需要,你隻需要選擇我而非其他人,這就足夠了。”


    選擇他,就足夠了嗎?


    連媚眨眼間被蠱惑,遲疑地抬頭看向跟前的男子,喃喃道:“我其實不明白你為何這般急躁,聖人病危,你隻需要耐心等待幾天,就足以名正言順地登基,何必鋌而走險?”


    “那是因為聖人的兒子,並不隻有我一個。”


    燭燈一閃,連媚艱難地回過神來,消化掉軒轅辰剛才說的每一個字。


    不隻有他一個兒子,難不成除了二皇子之外,聖人還有其他不曾言明的兒子?


    這對皇家來說,並不是什麽稀奇事。


    就算後宮三千佳麗,看得久了也會厭煩,更何況這些嬪妃大多出身世家,規矩多得很,舉止拘束又刻板,比不得宮外街巷紅樓舞姬來得熱情妖嬈,偶爾打打牙祭總是有的。


    不過留下子嗣這種事,就是皇家所不允許的了。禦史全都把祖訓倒背如流,清高得不是放血寫折子,就是在議事殿裏一個接一個地撞柱子,逼皇帝收回成命,不要做黃事。


    就算像聖人這樣喜怒無常,禦史鬧一次殺一個,也殺得手軟,最後隻能妥協,可見禦史們的固執和不要命。


    “聖人有別的兒子,禦史這麽多年居然沒查出來?”


    禦史一個個跟狗鼻子一樣,芝麻綠豆的事都能翻出來大做文章,沒道理會任由皇帝胡鬧。


    軒轅辰聞言,不由失笑:“母後似乎忘記了,當年丞相也是做過禦史的。”


    連媚嘴角一抽,父親這個禦史當得夠異類,別的禦史隻盼著怎麽阻止聖人胡鬧,父親倒好,聖人不管做什麽他都讚成,再傷風敗俗的事都不會反對,深得聖人的心,估計所有禦史恨不得天天在家裏偷偷紮小人,詛咒父親不得好死。


    連恒最得意的,是那些唾棄他的禦史都死了,好幾個墳頭草都長得老高,家族也敗落了,子孫死的死,逃滌,沒剩下幾個。而他不但活著,還活得風風光光,不僅拜至丞相,甚至在聖人身邊平平安安度過了十來年。


    “真的不需要我做什麽?”連莽起頭,仔仔細細地盯著軒轅辰的臉。


    軒轅辰點頭:“母後選了我,以後絕不會後悔的。”


    他的大掌又在連媚的頸側那些痕跡上拂過,慢悠悠地道:“這種事,希望母後注意點,下次再不會有了。”


    連謬得心頭火氣,什麽叫這樣的事,她難道是自願的嗎?


    她冷不丁瞥見站在角落的香嵐,一直低著頭沉默,自己還以為這個宮女被軒轅辰打暈了。如今瞧著,連媚不由眼神一冷:“她是你的人?”


    “原本不是,如今是了。”軒轅辰輕輕撫過連媚的烏發,低笑道:“宮裏的奴才要活命,總要跟對主子。她比母後要明智,毫不猶豫就選了我。”


    連謬著,又瞥了香嵐一眼,看見香嵐瑟縮了一下,縮在角落裏一動不動,生怕惹得她不高興。


    “還有,母後明天要送給林將軍的解藥,我待會就讓人送來。”


    “你想做什麽?”連媚皺起眉,她難得對林漓澈扳回一局,並不想這個好不容易得到的把柄輕而易舉落入軒轅辰的手裏。


    “林將軍如此冒犯你,母後還對他念念不忘,想著網開一麵?”軒轅辰故意曲解連媚的意思,指尖在她唇上一點:“我已經在這裏打上了烙印,除非我死,要不然母後恐怕很難再逃出我的五指山。”


    連媚一個激靈,恨不得張口咬爛他在自己唇上摩挲的指頭。


    隻是她不敢,比起林漓澈,自己更怕這個男人。與軒轅辰為敵,簡直是自尋死路。


    “或許,母後還能學學元貴妃,為自己打算打算。”


    連謬不明白,學元貴妃怎樣不知廉恥地討好男人嗎?


    她漲紅著臉,聽著軒轅辰近似溫柔的聲線在自己耳邊低語:“父皇的第一任皇後姓趙,一個不起眼的沒落家族,因為她不到二十年成為京中四家家族之一。”


    連謬說過這位趙皇後,聽說容貌妖媚,擅長劍舞,一雙天生的小腳隻有巴掌大,晶瑩剔透仿若天然的玉石,最得聖人歡心。可惜紅顏薄命,冊封不足五年就病逝了。聖人念舊,十分照顧趙家,才會讓趙姓這些年逐漸顯赫起來。


    軒轅辰挑眉:“沒有人知道,趙皇後原本是先皇帝的婕妤。應該說,知道的人都被父皇處理掉了,隱約猜出來的都把真相爛在了肚子裏,帶進了棺材。”


    連媚大吃一驚:“元貴妃居然是想要效仿趙皇後,不選你,卻是要擁護林漓澈為帝,她瘋了嗎?”


    名不正言不順的,林漓澈何德何能取代軒轅辰為帝,支使禦林軍逼宮嗎?


    即使登基,那也是林漓澈永遠消除不了的汙點。


    她上上下下打量著軒轅辰,還是元貴妃覺得大皇子身體孱弱,活不過幾年,倒不如跟著身強力健的林漓澈,尤其是這位林將軍掌握了禦林軍和一半虎符,實力雄厚?


    想到元貴妃後背一片的青紫,以及在禦花園裏的孟浪身姿,連媚又忍不住惡劣地想。莫不是元貴妃覺得軒轅辰這蒼白瘦弱的身子骨根本滿足不了她,所以寧願舍近求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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