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秒鍾她才理解了,然後她把眼皮緊緊閉上,垂下了頭。我看見她開心得露出了微笑。這比任何言語都更使我感動。


    我準備對康南的不快置之不顧,而給這個可憐的孩子帶來這點歡樂。


    第二天早晨,我們早早就出發了,全家出動來看我們登程。我坐在四輪馬車上,身邊各坐一個孩子。比利身穿特裏梅林家的仆人製服,誌得意滿地坐在車把式的座位上,向馬兒發話。


    波爾格雷太太雙臂交叉地放在前,兩眼望著吉利。她顯然很高興見到她的小外孫女與我和阿爾文一道驅車遠行。


    塔珀蒂站在那裏,兩個女兒分立在兩旁;他們那些亮晶晶的眼睛都長得那麽相像,眼睛裏充滿了種種猜疑。


    我視若不見。在我們駕車離家的時候,我感到這樣快樂,為防止自己突然唱起來,我隻能這樣。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空氣中有淡淡的白霜在草上閃閃發光,池塘和小溪上蓋著一層薄冰。


    我們沿著崎嶇的道路以很快的速度驅車前進。孩子們興高采烈;阿爾文喋喋不休地說著,吉利心滿意足地偎在我身旁。我注意到她的一隻手抓住我的裙子,那姿勢使我對她充滿了柔情。我深深感到我對這個孩子的責任。


    比利是個碎嘴子,當我們經過十字路口的一座墳墓時,他便為埋在那兒的可憐的亡魂祈禱一番。


    「那個靈魂是不會得到安寧的,我親愛的人們。象那樣死去的人是不會安寧的。任何象那樣暴死的人都一樣。他們不會呆在葬身的地下,他們會到處走動。」


    「胡說八道。」我厲聲說道。


    「曉事不多的人才把智慧叫做胡說八道。」比利生氣地頂了一句。


    「在我看來,許多人都愛胡思亂想。」


    我注意到孩子們的眼睛都盯住我的臉。


    「啊,」當我們經過在花園裏有蜂箱、糊著牆泥的村舍時,我急促地說,「瞧那些蜂箱呀!箱上放的是什麽?」


    「是黑紗,」比利說,「說明這家有人死了。要是不讓蜜蜂知道死訊分擔哀悼,那它們會大動肝火的。」


    我很高興終於到了車站。


    在彭讚斯,有一輛馬車來接我們,然後開始踏上去彭蘭德斯托莊園的路。當我們的馬車轉到宅外車道時,天色開始暗下來了,我看到一幢府邸朦朦朧朧地出現在我們麵前。門廊上有個人提著燈籠喊道:「她們到這兒啦。跑去告訴主人。他說過,她們一到,就要向他通報。」


    我們的身子都有些發僵,兩個孩子睡眼惺忪。我把她們攙下車,當我轉過身來的時候,看到康南站在我的身邊。在昏暗的光線下,我看得不很清楚,不過我確實知道,他見到我十分高興。他拉起我的手,親切地緊握著。


    這時,他說了一件令人吃驚的事:「我一直很焦急。我設想了各種不幸的情況。我多麽希望來這裏的時候親自把你帶來。」


    我想:他的意思當然是指阿爾文。他不是真的在對我說話。


    但是他在笑嘻嘻地望著我,我感到在我的一生中從來沒有這麽快樂過。


    我開始說:「孩子們……」


    他微笑地低頭看阿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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