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對隔天早晨,英雄在事務所內跟益二郎聊起昨天派對中所發生的事。


    「——居然發生了這種事。」


    聽完事件大致始末的益二郎叉起雙手。


    「總統亂入什麽的,你的夜晚過得驚險刺激就好……但是新種病魔〈iru〉的事果然令人在意啊。」


    「二郎你也這麽想?」


    聽了英雄的話,益二郎果然也在關注相同的焦點。


    新種出現並非十分少見。


    世界每年平均可以觀測到四、五例新種病魔。


    但是這次出現的黑死神卻是前所未見。


    有種,使身為戰醫的第六感發出警報的危險度。


    「……說到新種。」


    益二郎低頭看了手機畫麵一眼,舌尖轉出聽似期待他反應的一語。


    「關於印度出現的閻王麻痹魔,whf看來終於願意下重手了,好像以杜聰銘為首派遣了大部隊前往當地。」


    「會派外號『百步蛇』的台灣最強戰鬥醫師〈medic〉出場,whf也是認真的呢。」


    「這下印度的事情就搞定了,所以你也給我冷靜。」


    「什麽?」


    他感受到益二郎特有的視線。對一般人來說應該說是感覺不到體溫的視線——


    「一想到高攻擊力的閻王麻痹魔在攻擊印度的小孩,你應該從倉庫一戰以來就放不下心吧。你八成是想無視階級直接衝去印度對吧?」


    「…………」


    被這個視線一看,他總是有種不自在的感覺。


    現在也是這樣,益二郎緊盯著英雄看。


    「少自以為是了,英雄〈hero〉。世界又不必你一個人守護。印度有印度的戰醫,他們也為了自己想守護的事物拚命。無視那些家夥的存在想要一人守護世界,就隻是傲慢而已。更別說e級的你去了隻會讓事情更麻煩。」


    「……我又沒有——」


    喀擦。


    像是要阻止英雄反駁一般,益二郎拔出手槍。


    但是他的槍口卻沒有對準英雄。手中緊握把手,轉起槍的益二郎把刻著響尾蛇花紋的槍把麵向英雄,停下動作。


    「毒蛇不輕舉妄動。以前把這把槍托付給我的家夥是這麽說的,對吧?」


    他說的是東南亞的諺語。


    毒蛇悠然,知己之強自然怡然自得。


    「我知道這一年來不停被世界小看的你多少會因此著急。可是有什麽好急的?你現在用不著著急,總有一天世界會需要你的力量。」


    益二郎說出的話英雄聽過。


    那是過去自己對他所說的話。二郎要是想借此將他一軍的話,英雄就直接輸了一局。


    「……啊啊,好好好,我不會輕舉妄動啦。」


    刻意聳肩是英雄表達理解的方式。


    「早安的說?」


    「兩位早。」


    此時兩位女生來到事務所,氣氛一下子開朗起來,早上果然還是美少女最好。


    「兩位早啊。昨天謝謝你了,梅莉。」


    「那裏,不用客氣。」


    香苗在嗯哼一聲挺起雄偉胸膛的梅莉身旁噘起嘴。


    「我也想跟英雄一起去的說……哪,英雄,希望你下次能帶我去的說。」


    「嗚!就算對手是香苗,我也不準你搶走阿英!」


    全員到齊的事務所今天也充滿和氣,英雄緊接著宣告一天的開始。


    「好!那麽朝會開始!」


    在沒有客人來訪時幾乎快變成英雄他們聊天室的會客室中,英雄環顧眾人,清了清喉嚨。


    「關於今天的任務……是搜索失蹤的少女們!」


    「咦?」


    香苗愣了一下。


    這與身為pmc的hounddoc所受的委托大相徑庭,她會困惑也是理所當然。


    英雄從包包裏拿出道具看板,單手拿著看板仔細向眾人解釋。


    「首先,大家都知道橫濱稅關有在致力揭發人口販賣吧?」


    對此疑問,眾人一致點頭。


    稅關的工作雖然主要以取締阻止違禁品進出國門為主,然而近年來人口販賣與非法入境人數增加的趨勢也不容忽視。


    受到病魔侵襲的地區常會有人希望逃往病魔入侵可能性較小的島國日本,自然會有以前往日本為誘餌,企圖販賣人口的不法之徒。


    若是姑息這些罪犯創建的地下組織,橫濱的治安也會跟著惡化。


    「消息還沒公開,但是警察已經發現橫濱走私組織的大本營了。」


    「這麽說來,我們的任務是不是攻打他們大本營的說?」


    香苗提出疑問的同時,表情蒙上一層陰影。以助人為目的成為戰醫的她其實不想參加與人爭鬥的任務。


    挑任務雖然不是件好事,但英雄知道香苗有這種想法,仍感到有點高興。


    他知道一直充滿元氣的香苗其實保有靜靜順從對方心情的溫柔心理。


    「不用打,要說為什麽的話,是因為他們已經全被警察抓起來了。」


    梅莉與香苗同時不解地歪頭。


    「全抓起來不就沒有事情了嗎?」


    「不,其實有個奇怪的點。」


    英雄以成為偵探的心境整理這起事件不合理的地方。


    「簡單整理出來的謎團有兩個。其實警察在踏進大本營時,犯人全都已經陷入無法戰鬥的狀態中了。根據警方所做的調查,好像在警察行動之前就有人先行闖入,憑一己之力打倒了所有罪犯。那家夥戴著不倒翁的麵具,因此來曆不明。這個人的身份……是第一個謎團。」


    「擊倒惡人的不倒翁假麵,聽起來還真超脫現實的說。」


    英雄聽了香苗的評論隻能點頭。


    「另一個謎團是,有一部分少女行蹤成謎。」


    「咦?抓到了犯人怎麽還找不到的說?」


    「大多數少女會受到保護,送還家人身邊,但是他們運來的少女之中,也有不少因各種因素而無家可歸。行蹤不明的是那些無家可歸的少女,她們好像隻在現場留下寫著『不要擔心』的字條就消失了。」


    「會不會是被犯人藏起來了……?」


    英雄搖了搖頭。


    「那些家夥好像被不倒翁整得很慘,沒有那個閑工夫隱瞞少女的位置。」


    「輸得有多慘的說?」


    「聽說跟最強時代的橫濱dena海灣之星隊拿出真本事慘電國小棒球隊一樣。」


    「不倒翁先生,是因為年幼的女孩子被欺負所以生氣的吧。」


    英雄扳了扳右手的關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繼續說:


    「總而言之,隻要犯人不知道少女的去向,就隻能推測少女的行蹤很有可能與戴不倒翁麵具的人有關。既然如此,就得找出不倒翁究竟是誰。」


    在場眾人同時咽下一口口水。


    以一瞬間的遲疑醞釀氣氛後,英雄用認真的表情說出自己的推論。


    「我敢斷言,這個人——是個職業蘿莉控!」


    「英雄……」


    他被香苗憐憫的眼神一看,連忙慌張地解釋:


    「因為這樣才合理啊!從當下的狀況看來一定是這個人把少女帶走的,也就是說這個不倒翁是個蘿莉控!」


    「太唬爛了!」


    益二郎隨即給予反擊,卻被英雄無視。


    益二郎的語氣為何會如此激動有點引人疑竇,但英雄卻不管這些。


    「就一般蘿莉控來說,擁有單槍匹馬壓製複數對手的能力,戰鬥力也太高了。走過修羅場的次數不隻一兩次,如曆戰的勇士般朝朝暮暮


    重複著訓練與戰鬥的職業蘿莉控……是該命名為職蘿控的存在。」


    他取名字的品味差到讓香苗的眼神越來越惋惜。


    這名字的確是太沒品味了。


    英雄也反省自己,拜托眾人把職蘿控這個詞給忘了。


    「不過,無論如何,少女們的行蹤隻有這個蘿莉控知道,也就是隻要找到這家夥,就能知道少女們的位置。」


    英雄補上一句「總而言之」後,又說:


    「我們要找到不倒翁海扁他一頓!」


    「!?」


    益二郎瞪大雙眼。


    相對於女生們不感興趣的樣子,今天的他不停地反應過度。


    「我說啊英雄,犯人又不一定是不倒翁,突然就要海扁他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


    「嗯……在我心中的會津魂好像在呐喊呢。我好像可以聽得到……『此不倒翁乃存於此世可恨可憎仇敵之後裔,以汝之刃啜飲其血安慰吾會津之怨念……』這樣的呻吟……」


    「那才不是什麽會津魂的說,根本是你在跟什麽惡靈通話的說。」


    出身福島的香苗表情無奈地吐槽。


    「剛剛說的就算是玩笑話,既然有個具有攻下犯罪組織大本營的戰鬥力的人在外遊蕩,我覺得還是調查一下比較好。」


    「唔,這點我有同感的說。」


    「調查順利的話,還能找到小女孩們的下落,要是找得到能讓她們安心的居所就好了……」


    得到兩位少女同意後,今天的任務就此決定。


    「好,那麽今天的目標就是搜索及抹殺不倒翁……」


    「等一下!」


    益二郎慌張地抗議。


    「……我說,犯人又不一定是不倒翁,不先觀察一下情況嗎?任務又不是隻有這項……」


    「從狀況看來怎麽看都有問題啊?我可是百分之百相信是不倒翁把小女孩們帶走了。」


    「不要用你的臆測給不倒翁貼標簽!他也有可能是個好人啊!」


    不知什麽緣故,益二郎不停袒護著不倒翁。


    「會把小女孩拐走哪會是甚麽好人?」


    「小女孩如果不是被拐走的怎麽辦?比如說……打個比方而已,也有可能是小女孩自己跟過去擅自住進不倒翁的公寓裏啊。『沒有地方去先收留我們。』『喂我們吃飯。』『我們一直都睡在地上,床借我們睡覺。』說了這種話就自顧自地睡著,誰能趕她們出門啊!」


    「太扯了啦。你這種充滿蘿莉控幻想的推論根本不可能在現實中發生。」


    「益二郎說的話實在太誇張了的說。這樣的話,那個人應該也會告訴警察的說。」


    被雙重吐槽的益二郎咬緊牙關。


    「不倒翁也有可能想這樣做啊!可是照顧小女孩一不小心就錯失了時機,回過神來已經為時已晚……我該怎麽辦啊……這個情況究竟該怎麽才好……」


    「二郎你在歎什麽氣啊?」


    又是生氣又是歎息,今天的益二郎從一大清早心裏似乎就很不清靜。


    英雄雖然不確定原因,但是姑且推論他隻要吃了喜歡的豆腐就會冷靜下來。


    「喂……你們想抓的不倒翁真的是壞人嗎?或許是哪天偶然看見落入犯人魔掌的小女孩,想盡快救出她們碰巧路過的好人不是嗎?他可能是覺得露出臉會引來麻煩,在附近詭異的紀念品店買了麵具後見義勇為拯救小孩的nice guy啊?」


    「是蘿莉控還是nice guy等抓到後就知道了……你怎麽了二郎,臉色快比僵屍還難看了喔?身體不舒服的話要回家休息嗎?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別鬧了……」


    益二郎虛弱地搖著頭。


    平常強硬的態度不知去向的樣子,讓大家開始擔心他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要是不舒服就別逞強,我去過二郎的公寓,又不是不知道你家在哪。」


    「搜索不倒翁就交給我們,你就好好安心休息的說!」


    「要不要借梅莉用一下廚房,幫二郎做個稀飯呢?」


    「別鬧了……拜托別鬧了……」


    二郎的臉色終於瀕臨崩潰。


    「啊啊,夠了!你們愛找不倒翁找就自己去找!反正小女孩沒事,你們也絕對找不到不倒翁,應該說誰會讓你們找到啊!」


    益二郎邊喊邊走出事務所。


    剩下三人看著他與平常不同的背影,麵麵相覷。


    「……他今天有點奇怪的說。」


    「除了實戰之外他還要擔任參謀,大概是累了吧。」


    「等各位回到事務所,我再煮二郎最喜歡的豆腐料理迎接他!」


    三人各自擔心著益二郎的狀況,開始準備今天的任務。


    不久之後,英雄、益二郎、香苗戰鬥小組三人走在橫濱港倉庫地區之中。


    益二郎把苦瓜臉轉向英雄問:


    「真是的……所以我們現在到底要去哪?連不倒翁的線索都沒有,你還真知道要往哪走啊?」


    「稅關中有情報指出,最近好像有人在前麵的倉庫地區看到戴著不倒翁麵具的人。」


    益二郎停下腳步。


    「你們幾個,回去了。」


    「為什麽?」


    「那個情報是假的,我又沒去那種地……不,沒事。」


    「又沒有其他的線索,我覺得值得一試的說。」


    「有可能是陷阱。」


    益二郎絲毫不敢大意,環顧四周壓低聲音。


    「這個事件應該還沒公開對吧?就算如此,居然還有人用與事件相關的情報試圖引誘我們。這個情報就算是假的,也不可能隻是單純的惡作劇。」


    英雄對於益二郎的推測給予首肯,接下去說:


    「相反的,會散布這個情報的人,就是能以非公開管道得知這件事的人。這種人設下的陷阱……才有必要調查,不是嗎?」


    聽了英雄的解釋,益二郎思考了一陣之後,再次向前邁步。


    「繼不倒翁之後出現的不明人物……謎團越來越深的說!」


    「能獲得非公開情報的人有限,我們能不能利用這點縮小範圍?比如說,知道的有稅關及相關人士、港灣警察以及其他有關當局的人,剩下還有可能的是……」


    英雄正想繼續說下去,益二郎卻看到前方出現的某個東西。


    「那啥……?」


    英雄定眼一看,一個看似有相當重量的貨櫃被推飛到一旁的光景映入眼中。


    他的視線滑向貨櫃原本的所在之處,看到的是突破水泥地麵長出的一棵大樹。


    那不是普通的樹。


    樹枝不停惡心地蠢動,樹幹上還長著數支牙齒般銳利的棘。


    靠自然進化不可能長成這種樣子,這是極為適合戰鬥的植物。


    「……植物型的病魔嗎?」


    益二郎舉起左輪手槍低語道。


    「戰醫資料庫中也沒有這種病魔的說。」


    操作著觸控式麵板的香苗也完全摸不著頭緒。


    三人中唯有一人,隻有英雄心裏有數。


    不會吧,他在心裏這麽想。但是他隻想得到一種可能。


    「你們兩個聽好了。」


    英雄看著眼前的植物,對兩人說。


    「小心一點,對手不是病魔,是更——」


    啪喀!


    腳邊的水泥突然龜裂。


    看似含有劇毒、某種植物的綠色藤蔓從裂縫中竄出。藤蔓以抱有明確目的的動作朝英雄三人攻擊,隻要被抓到,就會成為一連串藤蔓下的犧牲者。


    為了不讓對手得逞,兩個聲音在藤蔓


    攻擊前響起。


    「《黃熱病〈triage〉》!」


    「《蒼月湖畔〈blue moon〉》!」


    英雄與香苗幾乎同時展開異能,試圖束縛戰醫三人的藤蔓被黃色的噴射火焰燒光,運氣好躲過火焰的藤蔓也被香苗手掌射出的水流彈飛。


    香苗的異能《蒼月湖畔〈blue moon〉》是操縱水的異能。


    這個異能以大氣中的水為媒介,在掌中精煉成高壓水柱後射出。


    解釋得更詳細一點就是能以接觸大氣的肌膚麵積提升水的生成效率並集中於手掌,是個威力取決於肌膚與大氣接觸麵積的異能。


    「還沒完!」


    地麵傳來一陣怪響,龜裂隨之擴散。


    第一波藤蔓遭到擊退,但是從地麵擴散的裂縫中飛出第二波藤蔓。


    不隻如此,眼前屹立的惡心大樹射出樹幹上的棘,完成了敵方波狀攻擊的態勢。


    英雄用左手纏繞的火焰燒去藤蔓、彈開荊棘。


    香苗與益二郎雖無英雄的威力,卻也以準確的攻擊撥開藤蔓的襲擊。


    不過就手段多寡而言,對方完全占了上風,英雄他們隻能專心對付綿密的藤蔓與時而飛來的荊棘,難以久戰。


    「好難纏的說!這樣一來我就隻能使出全力……」


    燒光想纏上自己腳踝的藤蔓,英雄耳中傳來香苗的聲音,他反射性地喊出反對意見。


    「別鬧了!香苗使出全力不就代表……會全裸不是嗎!?」


    沒錯。


    基於以露出肌膚操縱大氣中水分的特性,香苗最能發揮全力時,正是露出最大肌膚麵積時,也就是一絲不掛的時候。


    要是能以那個姿態戰鬥,說不定能將藤蔓一掃而盡。


    但是究竟是否該這麽做。


    「很…很丟臉的說,可是為了不讓英雄你們受傷,我也隻能犧牲一點色相……」


    「什麽犧牲色相!根本就脫光了吧!不行啊香苗!我絕對不準!啊,光想象鼻血就……」


    「可是……」


    香苗不肯罷休,開槍射擊藤蔓的益二郎冷靜地對她說:


    「你就體諒一下男人的執著吧。愛逞強的會津人可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陷入不讓女人脫就無計可施的窘境。」


    「以一個拐彎抹角的長州人來說,你還挺內行的嘛!」


    英雄用右手放射出的火焰燒光攻來的藤蔓大軍,拉開與敵方植物的距離。


    「二郎,香苗,我要用『紅』了!」


    對這句話最先反應的是香苗。


    「那會大幅消耗體力的說!」


    「我知道,可是這不是能保留實力的對手。」


    「……原來。這個植物是……」


    益二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用眼神打了個暗號給英雄。


    上吧。


    插圖109


    收到這個訊息的英雄蓄力於自己的左手。


    「就讓你見識!可不隻會燒傷,真正的火焰!」


    左手上盤據的火勢頓時增強。


    黃色的火焰也漸漸開始變色。


    英雄的異能《黃熱病〈triage〉》不隻會發出黃色的火炎。以自己的左手為代價發現的這個異能可不是隻有這種半調子的能力。


    異能《黃熱病〈triage〉》的精髓在於火候的掌控。他能以消耗體力為代價增強火力。


    至今為止所看見的黃色火焰是英雄所能操縱的火焰中火力最低的。


    接下來即將解放的力量才是非洲真正的英雄〈hero〉的真本事。


    「戰鬥現在才開始!」


    英雄的火炎改變了性情。


    纏繞手上的火焰由天然警告色黃色急速變為滅世焚天的赤紅。


    這個顏色已經不再是「警告」。紅色的火焰是為了「打倒」敵人而存在。


    火焰變色完成的英雄一蹬地板向前衝刺。


    當然,對敵人的植物來說,朝自己突擊的英雄根本就是個活靶。藤蔓扭曲纏繞,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透過各種曲線動作使出「線狀」攻擊,惡心的大樹則是射出荊棘,以銳利而難以反擊的「點狀」攻擊挑戰英雄。


    前方在刹那間完全化為危險地帶,作為對朝此而來的英雄的反擊,毫無慈悲地縮短兩者間的距離。但就算如此,英雄還是繼續向前。


    荊棘藤蔓的暴風圈與英雄,兩者衝突前不到一秒之間的時間中,英雄一舉完成抽回拳頭再向前揮出的兩個動作。


    「焦土萬裏的業火〈stage sed〉——紅焰鳥〈red bird〉!」


    揮出的拳頭寄宿著紅色的烈焰。


    紅色的火焰改變形狀,使英雄的拳頭化為一隻火鳥。


    寄宿於拳頭的鳳凰展翅,衝擊迎麵湧上的攻擊。


    藤蔓還是荊棘,連英雄自己也不清楚拳頭究竟打中了什麽,但這不重要。


    拳擊命中前方對象的瞬間,近似爆炸的火焰在眼前炸開。


    威力產生的衝擊波將試圖攻擊英雄的植物們撕裂、粉碎、吹飛。


    爆炸的火焰消失、視界回歸良好後,戰況也隨之更新。


    一擊,僅此就將藤蔓、荊棘、樹幹全部一掃而盡。


    另一方麵,懶得采取防禦姿勢的英雄則是毫發無傷。


    益二郎雖將英雄評為天生的攻擊手〈attacker〉,但真正極致的攻擊同時也具有如銅牆鐵壁般的防禦性能。現在英雄的這一擊,正是最適合這句話的佐證。


    「……使植物超進化,用於攻擊與防禦,世上罕見的異能《敬生畏命〈seventh heaven〉》。其真正的價值種類之豐富,連使用異能的本人都不知上限,使出的攻擊正所謂千變萬化。的確是符合s級戰醫的異能。」


    爆炸過後的倉庫地區回歸異樣的寂靜,唯有英雄不知對誰說的話響徹四周。


    「非洲大戰時你雖然利用這個異能打倒了不少敵人,可惜你贏不了我。」


    他一指出這個事實的同時,靜謐的空氣微微染上敵意。


    有人在聽英雄說的話,英雄也察覺到了對方的身份。


    「你的異能要在能超進化的花草周圍才能發揮真正的威力。非洲剛果河流域的雨林地帶就算了,在滿覆水泥的橫濱港威力有限。更別說你的異能大致分類起來是適合守護某人、防禦取向的能力。和我完全攻擊取向的異能對戰結果一目了然!」


    給我出來。英雄這麽大喊。


    「別找我麻煩……『密林聖女』愛爾貝蒂娜·史懷哲!」


    某個身影從倉庫暗處出現。


    她身上的衣服混合了軍服與白袍,眼眸中寄宿著充滿敵意的光芒。昨晚狠瞪英雄的銳利眼神過了一晚,更添淩厲。


    她是s級戰醫,愛爾貝蒂娜·史懷哲。


    世間所稱「非洲的英雄〈hero〉」不知為何出現在英雄麵前。


    「為…為什麽的說!?為什麽這種人會在這裏?」


    香苗看著出乎預料襲擊而來的大人物慌張地說,在他身旁的益二郎頂著不出所料的表情舉著槍。


    「野口……你果然來了。」


    德裔美少女形狀美麗的雙唇發出染上陰暗情感的聲音。


    「是你散布假消息把我們引來這裏的,我這麽想沒錯吧?」


    「隻要有s級戰醫的權威,大部分人都會給我方便。我就是猜想隻要跟當局索取野口有可能上鉤的情報再撒餌〈流言〉,你就一定會上鉤。」


    「你沒想過我也有無視流言的可能性嗎?我也有可能對行蹤不明的少女一點興趣都沒有啊。」


    「隻有你不可能不管少女們的死活。為了拯救生命能棄周圍於不顧,連卑鄙的行為也能毫不猶豫做出手的你,絕對不可能。」


    她的言語中充滿毫不掩飾的厭惡。


    狀況如此,他不問她「為什麽攻擊我們?」。


    原因他一眼就看得出來,她的眼中浮現的敵意溢滿著憎恨。


    既然如此,英雄選擇了最適合這個場合的疑問。


    「……你為什麽這麽恨我?」


    是不是她體內嚴守規則的德國人血統,使她無法接受英雄欺瞞whf,目無法紀往來戰場的精神?


    不,她眼中閃耀著的敵意飄著更加深沉的業障。


    英雄等著,等待她終於吊起嘴角。


    「……我在非洲大戰中非常努力。」


    語氣平淡的她麵對以一敵三的戰況也絲毫不顯懼色。


    「非洲的英雄〈hero〉,很多人這麽稱呼我。我受到whf的委托飛往非洲,一一完成任務,使胸口羅列無數勳章後,我終於登上聖十字胸章這項名譽的寶座。」


    「昨晚我忘了跟你說,恭喜你得獎。」


    咻!


    愛爾貝蒂娜緊握的手一張,手中握著的植物種子急速發芽成長成一把常春藤長槍,朝英雄急襲而去。英雄則以熊熊燃燒的紅色火焰擊落飛來的長槍。


    「少戲弄我。我知道,在我周圍飛舞交織的華麗言詞背後,還是有很多戰醫不承認我是英雄〈hero〉。然後,這些戰醫心中存在著另一個英雄〈hero〉的身影。那是你的身影,野口。」


    她的手指宛如槍口般指向英雄。


    「我不是執著於英雄〈hero〉的寶座,但是隻要你繼續存在,我就永遠是個笑柄。世界會在稱讚我時,在背後讚賞你為真正的英雄〈hero〉,甚至有人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稱呼我為虛假的英雄〈hero〉。全都怪你這個隻會偽造捏造目無法紀的戰醫,害我得承受這種折磨……」


    緊咬下唇,愛爾貝蒂娜的手緊握胸口的衣服。


    「你這樣隻是在遷怒而已的說!」


    香苗大聲地抗議。


    「英雄這一年來也一直很痛苦的說!非洲大戰的戰績完全不被承認,背負著汙名努力了一整年的說!就算他說著男人的堅持什麽的一臉不在乎的樣子,他的內心一定充滿後悔的說!」


    「這家夥是自己決定違逆whf的!」


    愛爾貝蒂娜的怒吼在香苗臉上刻下懼色。


    「野口這一年來確實不斷受到不平等的對待,可這是他自作自受!我是被他牽連的!whf不想讓違抗自己的野口成為非洲的英雄〈hero〉……這種政治判斷使他們需要確立不同於野口的英雄〈hero〉,那就是我!」


    她的尖叫痛苦到像是要吐出血來。


    「你如果不違抗whf!你如果沒有多管閑事!我就不會被當成半吊子的英雄〈hero〉為此受苦了!這一年來,我不停被你的幻影折磨!隻要任務出現些許失誤,你的幻影就會出現對我說『你不過是個假英雄〈hero〉,真正的英雄〈hero〉不會犯這種錯。』……我都快瘋了!」


    愛爾貝蒂娜掌中炸裂的異能化作常春藤的長槍射向四方。


    破壞力十足的宣泄在數個鐵製貨櫃上開出大洞。


    突刺之銳利使香苗不禁倒抽一口氣。


    將心中憎惡一口氣化為言語的她低下頭。


    「……昨天,新的雇主帶著我出席派對。」


    她的語調帶著些許無力。


    「很多戰醫稱讚我的功績,但是我真正希望能稱讚我的實力派戰醫卻沒有反應。過去南丁格爾行動的功臣槍醫杜立德也露出要不是whf就會支持你的眼神。僅僅數年就將台灣病魔防禦提升至世界水準的祭阿信女醫還請求我向whf提出恢複你的名譽的要求。中國的戰醫華佗氏還說我應該跟你同享聖十字勳章。然後,最惡劣的是……」


    她不必把話說完,英雄不用聽也知道她想說誰。


    非洲大戰當事人其中一人——傑瑞·阿達·馬哈馬總統。


    他的一席話雖然賜予了英雄勇氣,但卻給了愛爾貝蒂娜另一種感情。


    「……隻要你存在,我就會不斷被拿來跟你比較。你是我的人生中的詛咒,所以我要擊潰你。我要徹底擊潰你到連作夢都夢不到你!」


    述說完詛咒的她發動了異能,附近的貨櫃從內側遭到破壞,從中出現比剛才更巨大的大樹。


    「好厲害的異能啊。」


    仰望大樹的益二郎不禁感歎,英雄也有相同的想法。


    不愧於《敬生畏命〈seventh heaven〉》之名的力量,實在是太厲害了。


    基本上,活用方法是利用超進化的花草做出防壁守護同伴。


    再加上足以撕裂鐵製貨櫃的威力,用來攻擊也無所挑剔。


    與病魔戰鬥時會使植物「進化」,產生對病魔有效的毒素,加以活用。若是在密林中使用這項能力,整座森林能同時能成為對付病魔的利刃與盾牌。


    麵對敵人的攻擊,疏散居民時,還能架起橋梁使居民免於傷害。


    工程、突擊、守備,各式各樣的戰術她都能一手包辦。


    美麗的少女凝聚著突破敵陣、守護同伴、拯救人民的方法。


    英雄腦海中浮現約翰·杭特不懷好意的笑容。


    那位社長雖然不討人喜歡,但也不得不承認他有看上愛爾貝蒂娜的好眼光。


    她的實力不假,是真正的強者。


    而現在她正以擊潰英雄為目的施展實力。


    具體來說,布滿荊棘的粗壯枝幹擺出全力揮擊的動作。


    「吃下那一擊不知道會怎樣?」


    「要是打中你的頭,脖子八成會直接斷掉,在肩膀上搖來搖去吧。血當然會濺得滿身都是。」


    「那還真是世上最惡心的紅牛點頭玩具啊。還有二郎,你雖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可是那大概是無差別攻擊,你也逃不到哪裏去。」


    眼前聳立著殺意的堆疊物可沒有貼心到會讓英雄之外的人脫逃。該采取的方式隻有一種,迎擊。


    「我們可不能死啊,對吧?」


    站到香苗前方的英雄與益二郎並肩而立,對樹幹采取戰鬥態勢。


    愛爾貝蒂娜手上握著不少種子,由巨樹所使出的大規模攻擊和迅速銳利的藤蔓所使出的突刺合而為一時,這個空間將會化為殺戮現場。


    hounddoc對決愛爾貝蒂娜,力量間的交錯開始倒數計時。


    就在此時。


    ?


    橫濱港岸上突然響起童謠。


    單調的音程讓人感到一絲詭異與難以言喻的不安。那首歌震動英雄三人的鼓膜時,成員的表情陡然改變。


    「大白天放〈、、、、〉『紅鞋子〈、、、〉』?」


    區區一首歌能讓眾人如此動搖有相應的理由。


    雖然沒有公布給大眾得知,但是播放這首曲子的是檢疫所,依照播放曲目各有不同意義。


    其中白天所撥放的「紅鞋子」代表著迫切的緊急事件〈red alert〉。


    聽到這首曲子的瞬間,知道歌曲意義的港灣相關人士必須依照指示就緊急配置。


    檢疫所當然有跟英雄他們說這首歌的意義,同時也告訴他們關於這首歌的小知識。


    ——這首曲子在病魔出現在這個世上後,就連一次也沒有在白天播放過。


    沒錯,他們的確這麽說過。


    然而這首曲子現在響徹港灣。


    以散步般的優閑,宣告著絕對不能讓一般人察覺的、步步進逼的危


    機。


    「走!去檢疫所!」


    梅莉應該也已經動身了,身負橫濱港檢疫的重責大任,他們一刻也不得遲疑,得盡速抵達檢疫所。


    英雄眾人為了得知橫濱港發生的事件拔腿狂奔。


    「你們想去哪裏!」


    英雄感受到不知道這首歌意義的愛爾貝蒂娜從他們背後攻擊。


    讓兩人先走的英雄轉過身,直接抽回左手。


    「焦土萬裏的業火〈stage sed〉——紅焰鳥〈red bird〉!」


    強力的爆炸伴隨衝擊波毆打空間,架開巨大樹幹的揮擊與常春藤的槍陣。


    常春藤出現時隨之破碎的地麵,使零碎的水泥碎塊四處飛散,襲向愛爾貝蒂娜。


    「!?」


    她操縱大樹防禦,英雄則利用這個空檔宛如狡兔般地脫逃。


    「抱歉,我們還有急事!」


    踩著地麵奔飛奔的英雄瞬間失足。


    「!」


    所幸他反應迅速才沒有跌倒。


    但是那一瞬間使用「紅色」所消耗的體力確實反映在他身上。


    (已經用不了幾次了,嗎……)


    冷靜分析著自已身體狀況的英雄加快腳步。


    「你想逃嗎,野口!我要把你……!」


    怒吼追了上來。


    但是和剛才不同。


    她發出的聲音中似乎含著某種與憤怒不同、令人揪心的感情。


    英雄查覺到她的心情和純粹的憤怒不同,但他並未停下腳步,繼續奔跑。


    途中擦身而過的人們看到他左手露出的燒傷時嚇了一跳,他拋下眾人訝異的眼神,隻管向前狂奔。


    繃帶到了檢疫所再處理就好。


    現在英雄隻顧著向前奔跑。


    為了預防病魔災害降臨所新設的檢疫所,就外觀看來與普通的機關大樓無異。


    但是這裏的地下卻設置了因應病魔來襲時的指令室。


    英雄抵達時,其他成員都已經到齊了。


    他喘著大氣環顧四周,檢疫所的職員們各個帶著緊迫的表情,呼喊聲此起彼落響起。


    「喂!政府還沒回答嗎?」


    「向日本戰鬥醫師協會報告完成!」


    「橫濱超災害派遣醫療部隊準備就緒!」


    在此起彼落的呼喊聲中,英雄聽到引起他注意的一句話。


    (橫濱超災害派遣醫療部隊……ysmat?為了應對橫濱病魔災害而組成的戰醫部隊居然準備出動?)


    從零散的單字中所取得的情報讓他得知似乎有發生病魔災害的危險。


    而且還是足以撥放「紅鞋子」等級的危機。


    「hounddoc的諸位,你們來了!」


    粗曠的聲音響起。


    聲音的主人是個滿麵胡須、皮膚黝黑的壯年男性,西裝底下受到鍛煉的肌肉強調著自己的存在,這是足以擔綱橫濱病魔應變首領重責大任的體魄。


    上野防疫長。


    出身鹿兒島的他也是這個檢疫所中負責一切病魔應變的男人。


    「居然要求ysmat出擊,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


    英雄的疑問在上野眉間刻上深深的皺紋,他指向指令室中的大螢幕。


    螢幕上是一艘航行在平穩海麵上的大型郵輪。


    船身似曾相識,他卻想不起在哪看過。


    和他抱有相同感受的香苗直率地將疑問說出口。


    「這艘船好像在哪看過的說。」


    「豪華郵輪聯邦皇後號。以電腦控製實現全自動航行的船,常常在新聞報導中出現。航海中因機械故障,應該停靠在中國天津港接受檢查,但這艘船現在航行在不存在於資料中的航道上。」


    「是失事了嗎?」


    上野雙手交叉哼了一聲表達不滿。


    「不是,這艘船沒有在飄流,分析過航路後,我們得知這艘船有個很明確的目的地。離開中國後南下九州,繞過日本外側抵達的地方是……」


    螢幕上的畫麵切換後顯示出世界海洋地圖。


    地圖上紅色閃爍的小點應該就是這艘豪華郵輪的現在位置,紅點所構成的虛線描繪出今後船將航行的預測路線。


    路線的終點是英雄他們所熟悉的場所。


    「橫濱國際客船中心,從國外抵達日本的玄關,與檢疫所相距近在咫尺。」


    突然,英雄腦中宛如晴天霹靂般浮現某個s級戰醫的話。


    『凶惡的敵人入侵日本時,我不知道我們究竟有沒有處理的能力。』


    上野的表情不改嚴肅。


    英雄打消期待好消息的念頭。上野一開口,果然不出所料。


    「聯邦皇後號的乘客全都下船了,可是為了修繕機械故障,有幾名機械技師還留在船上。船就這樣載著他們,展開這趟詭異的航程,現在聯絡不上他們。」


    「現在是指之前有聯絡上過他們吧?」


    「我們跟還在船上的技師取得了短短數十秒的聯係。對方大叫『救命,是病魔』……」


    「病魔嗎……」


    還不清楚病魔侵入船中的原委,可是現實壓倒性地逼迫英雄他們做出反應。


    「……我忘了是哪個出版社,不過以前國語課本上好像有個失事船隻的故事。」


    一旁的益二郎滴咕道,英雄以前也看過這個故事。


    「是那個滿載屍骸的詭異受難船上產生的病原菌使鄰近村莊全滅的故事對吧?」


    他們回想起不吉利的故事,不禁麵麵相覷。上野小小地點頭說:


    「我們不知道那艘船上載著哪種病魔,但是我想各位也知道病魔會增殖。遵循目前的航路,距離那艘船抵達橫濱港還剩下五個小時。這段時間內病魔能不受阻礙地在船內增殖直到抵達橫濱。隻要讓其中一隻脫逃,病魔就有可能在橫濱繼續增殖。」


    一艘船就足以動蕩日本。


    宛如現代版的黑船入港。


    「上上策是在敵人踏進日本之前連船一起將敵人擊沉。」


    太亂來了,但這絕對不是隨口說出的計策,畢竟開口的是上野。


    「可…可是上麵還有機械技師的說!」


    「我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活著,而且就算他們還活著,我們要怎麽救他們?船上是病魔的巢穴,對方在海上,我們也沒辦法派遣大部隊登船。更別說要是允許病魔入侵日本,最後必定會造成眾多生命犧牲。」


    上野的言論相當正確。


    人命既可貴,又平等。善人也好,惡人也罷,就「生命隻有一條」這點而言,相當公平。


    所以上野選擇拯救多數生命。


    如果不能以生命的價值做選擇,就以生命的多寡作為標準。


    不過英雄知道上野的想法絕對不會實現。


    要說為什麽的話——


    「防疫長!關於準備擊沉郵輪一事,政府給予了回應!」


    一個職員一手握著電話慌張地說。


    「回應是什麽?」


    「回應是……『及早救出船員,阻止病魔造成災害』的樣子。」


    「亂七八糟……」


    上野仰天長歎。


    這歎息中含著無可比擬的遺憾。


    高層不知道事件現場的辛苦,隻會追求理想,使在場的基層人員陷入危險。


    再怎麽說,誰都不願意承擔為了拯救生命而犧牲他人(就算有可能已經全滅)的責任。


    再加上隻要人類持有的人道主義精神一作祟,高層一定會說出「人命可貴,請你放棄」這句話。


    仁慈並沒有錯,但是受罪的


    可不是他們,而是現場的基層。


    在病魔蠢動的船上進行救援行動,這是何等艱困的任務。


    若是為了執行不可能達成的救援任務拖延時間,一不小心讓病魔登陸的話,到時候可是誰也笑不出來。


    走跳過眾多戰場的英雄非常了解,比起深思熟慮後做出的冷酷抉擇,廉價的人道主義〈humanism〉反而會害死更多人。


    「雷華已經想到這點了嗎……」


    缺乏對病魔戰鬥經驗的日本,這個國家的弊病如實表露眼前。


    但是。


    如果真要舉出這次回答中值得稱讚的一點。


    就是由政府定出拯救人命的方針,將執行任務的人選交由現場判斷。


    也就是說——


    「上野防疫長,可以吧?」


    英雄看著上野的眼睛問,上野隔了一陣後給予明確地首肯。


    英雄看著hounddoc的眾人。益二郎、梅莉、香苗都在等著英雄的下一句話。


    「——接下來,hounddoc將執行前述郵輪船上人員的救援行動!」


    英雄一句話扛起上野所托付的任務。


    日本政府要是有正式回應,就與非洲大戰時不同。


    他們可以堂堂正正地執行救援任務,這有多麽幸運。


    「方法是這樣,我們潛入船中,一邊回避病魔,一邊尋找船上人員,將發現的人員拋出船外由直升機回收。」


    計劃單純又粗糙,但在刻不容緩的情況下,這種大略的行動反而比較好。除了簡單易懂之外,遭遇意料之外的事件時,也隻要稍微變更任務內容就好。


    說到這裏,益二郎舉手發問:


    「船員落海時的衝擊怎麽辦?就算穿著救生衣,從甲板落海還是有骨折的風險。」


    「隻有骨折就能保住一命所以無視,反正獲救後再接受治療就好了,要是死了,無論什麽名醫都救不回來。在甲板上等可能會被病魔攻擊,所以就算看不見病魔也盡量往海上逃,再怎麽說病魔也追不到海上。」


    「了解。」


    看樣子益二郎與英雄所見略同,隻是想事先確定而已。


    該注意的除了頸部骨折之外,還有小心不要被卷入客船的推進係統,成為螺旋槳下的犧牲者。


    英雄看向益二郎,要是擬定大致策略是英雄的工作,補充詳細細節就是益二郎的拿手好戲。


    明白了。益二郎這麽回答後說:


    「我會去控製室讓船停下,這樣一來逃到海上的船員也不會被卷到螺旋槳裏麵,還能阻止病魔抵達橫濱。」


    「計劃是不錯的說,可是二郎知道要怎麽讓電腦操控的船隻停下嗎?」


    「哪裏應該會寫緊急停止的方法吧。」


    「不不不,日本的船就算了,外國的船可不知道有沒有這種設計。」


    「給我聽好你這渾蛋,長州的曆代祖先有句至理名言。」


    益二郎降低音量,嚴肅莊重地說:


    「——『異國來的船全部給我打沉就對了』。」


    「突然就來攘夷運動!?」


    英雄的腦中浮現不知道如何停止高科技郵輪的益二郎最後拿槍掃射控製台的景象。


    這個益二郎麵對現代黑船,居然想強製執行異國船打退令。


    「總而言之我的行動就這麽決定了,你就給我善用你的火力打倒病魔救出船員。看到敵人就給我衝進去,殺一隻算一隻。」


    「知道……嗯?」


    英雄正要點頭,他卻停下來冷靜地思考了一番。


    「我的任務是不是危險得一蹋糊塗啊?居然叫我對連種類都不知道的敵人搞自殺攻擊?」


    「正是。」


    「正是個頭啦!這次的目的是救出船員,不是殺了我吧!」


    「喂快沒時間了,在那邊說這種無關緊要的抱怨給不如給我想想現在還在等待救援的船員。」


    「我說為什麽會變成我是壞人啊?我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嗎?」


    特別是把關於英雄生命安全的主張說成無關緊要的抱怨這點特別惱人,所以他堅決地發誓在任務結束後要狠揍益二郎一頓。


    話雖如此,他還是在下一瞬間轉換心情。


    還剩下真正重大的決定。


    「香苗。」


    英雄對一直以滿滿的元氣支持眾人的馬尾戰醫說:


    「我希望你能在直升機上跟駕駛一起回收船員。」


    「咦!?」


    一直以為自己也要參與戰鬥的香苗圓潤的大眼瞪得更大了。


    「我想你已經知道了,救援的瞬間對救援隊來說最為危險。運動神經優秀又熟悉水性的香苗進行回收我比較能安心。」


    「我…我是沒問題,這樣的話梅莉要怎麽辦的說?」


    梅莉不是戰鬥人員。


    hounddoc基本上由擅長攻擊的英雄、益二郎及香苗進行戰鬥。


    至今為止,梅莉一直待在隊伍後方支援眾人。她沒有適合戰鬥的技能,所以就算讓她上戰場也無法發揮力量。


    這次由香苗負責回收任務的話,梅莉的任務又是什麽?


    「……梅莉。」


    英雄直接麵對梅莉。


    「那艘郵輪上的病魔數量不明,無法使用武器的人去了隻是自殺而已。」


    就算知道如此,英雄還是開口說:


    「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來。梅莉做得到我和二郎絕對無法做到的事。那裏真的非常危險,也一定會為梅莉帶來各種負擔,可是就算如此……」


    「阿英。」


    仿佛像是小陽春太陽般的笑容麵對英雄綻放。


    「梅莉是阿英的妻子,無論多危險都會跟隨阿英。梅莉會一直在背後支持阿英。」


    「梅莉……」


    英雄的胸口湧上一股熱意,非洲大戰中獨自違抗whf戰鬥時所未曾感受的溫暖溢滿左胸。


    「……我一定會保護你。我保證。」


    英雄如此宣誓。


    他要比任何盾牌堅固,比任何庇護有力。


    他要求無法保護自己的少女身赴險境。


    連她都無法舍命保護,他要如何跟別人說自己是男人?


    「啊啊,好羨慕梅莉的說。我也想被說這種話的說。」


    英雄聽了香苗玩笑般的一語,隻能苦笑。


    這次任務最困難的恐怕是香苗的任務。


    和之前提到的一樣,救援隊在拯救他人時危險度會突然攀升。獲救者突然掙紮會造成料想不到的意外,發生突發事故時,生命危險也會突然逼近救援隊成員。


    回收寫成字也才兩個字,但是這兩個字卻暗藏著數不盡的危險。


    而負責回收受難者的人正是香苗。


    就是因為有她,英雄才能毫無顧慮的踏上船,這是有她的存在才得以成立的行動計劃。


    她的工作與其他登船的三人相比或許相對無趣。


    但是在場要是有理解事態的人,說到這次行動貢獻最大的人,他絕對會說出香苗的名字。至少英雄會這麽說。


    在香苗戰鬥白袍〈white coat〉上綻放的是雛菊。


    別名延命菊也罷,這朵花最適合與人命緊密相連的她。寄宿著「開朗」與「希望」的意義,惹人憐愛的花朵無論在哪都能使周遭打起精神。


    「剩下就是……」


    英雄看了上野防疫長一眼,他馬上察覺英雄沉默的暗示。


    「我們已經向鄰近的海上保安廳請求派遣直升機,也把郵輪的座標傳給駕駛了。」


    「謝謝!」


    能得到海


    上保安廳的助力令人安心,考量到英雄想法率先進行支援的檢疫所人員也令他感激不盡。


    這麽多人願意對身為e級的英雄伸出援手,這讓他打從心底感到高興。


    「各位聽好了。」


    在決定各自的部屬後出發之前的氣氛中,英雄對hounddoc再次呼喊。


    「這是hounddoc組成以來最大的救援行動〈operation〉。老實說狀況危險到連我都會怕。可是我相信,我相信各位的力量,以及我與各位相連的羈絆!」


    脫口而出的話語無比幼稚,但正因如此,成員也認識到這也是英雄毫無隱藏的真心。


    溫柔地包容著曆經鬥爭,幾經消磨的內心的笑容。


    飛躍、跳動,宛如馬的尾巴般輕快,精神飽滿的鼓勵。


    互相衝突,卻比任何人都認同彼此的實力與驕傲,男人間的約定。


    這些全都是英雄的寶物。


    這些寶物大到無法以雙手環抱。


    別人一定也有這樣的寶物。


    這些人互相集合、聚集成為橫濱這個城市。他從與梅莉他們締結的羈絆學到這個事實。


    別人也抱著與自己珍惜的羈絆相同的寶物,隻要想著守護那些人們的羈絆,他就能為任何人獻出生命。


    要是能為他人獻出生命,夥伴更要用盡全力守護。


    超越非洲大戰時對拯救人命的渴望,在血管中奔馳燃燒。


    「我會跟著您,阿英!」


    「好,我也要加油的說!」


    「……要是死了公寓會為了處理遺物被檢查,我可不能死!」


    三人各自不同的覺悟響起的同時,英雄打從心底發號施令。


    「hounddoc,我們上!行動〈手術〉開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戰鬥醫師 野口英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草木うしみつ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草木うしみつ並收藏戰鬥醫師 野口英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