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初七不說話,朱武便靜靜的停立在一旁。他的影子隨著月光同王初七的影子逐漸交織在了一起,朱武瞧著心中莫名愉悅起來。


    王初七抿了抿薄薄的唇瞧了眼朱武含笑的眼睛,心中暗忖道:也不知他在那裏已經呆了多久,又瞧見了多少。若是他已經發現了那些不能用常理解釋的事情,為何此刻又表現的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也不好奇一般?


    這樣糾結了許久,王初七方才猶豫道:“朱五公子,你沒什麽話要同我說嗎?”


    朱武笑道:“話?自然是有許多話的。隻是卻不宜在此說道,我們應當尋個好去處,擺上一桌酒席,叫上三五壺好酒,細細品細細談才是。”


    摸不清朱武的意思,王初七猶豫了下,道:“那自然是好?”


    朱武撫掌道:“好極!”


    王初七見朱武已回身吩咐身後的老仆去林中將藏匿的馬車趕過來,回身瞧了瞧滿麵焦急痛苦之色的夜薑,慢吞吞的道:“朱五公子,你可知最近處的醫館?”


    朱武精神奕奕的臉上笑容溫暖,道:“若是說最近處的醫館,那便是洛陽了。”


    洛陽——王初七心裏梗了一梗,想到他身邊的兩個婢女、還有善惡不知的姐姐白飛飛和動不動就要拿大刀和人講道理的燕冰文,他是打定主意不回去的。他活了這麽許多年,從未做過些出格的事情,此時不管不顧的從府裏跑了出來,他覺得自己的心都開闊許多。


    反正、反正也無人會在意他的去處。


    看著那老仆趕著一輛並不算華麗的馬車到了他們近旁,王初七悶悶道:“若是送夜薑回洛陽,興許就出不來了。”雖然可惜,但是夜薑的安危要緊。


    夜薑蒼白的臉抽動了下,艱難道:“公子,你無需管我。隻是、隻是……”


    朱武瞿亮的眼睛流光深邃,道:“但說無妨。”


    夜薑道:“夜薑自知已經無力護得公子安全,但是公子怎可孤身一人上路,即便要走也得等林雀趕來了……”夜薑卻不知道王初七要避開的便是林雀幾女,因此夜薑話音剛落,王初七便脫口而出道:“本公子自然能確保自己不受傷害!”


    說完才想起自己在旁人眼中不通武功,甚至是連個普通人都不如的病弱公子。


    朱武卻微微笑道:“你若信得過我,便將你家公子交給我。如何?”


    夜薑眼睛閃了閃道:“朱五公子說一不二,為人最是俠骨熱腸。隻是……”


    朱武哈哈一笑,不給夜薑繼續說下去的機會,截口道:“那便好,我遣我家老仆送你去洛陽,我便護你家公子去他要去的地方。”


    朱武一邊說著,一邊極為自然牽起王初七的手,輕輕一躍便上了馬。


    王初七還茫然不知,方覺自己已在馬上,一雙大手已自他的腰間環了過來拉住前方韁繩。心中別捏,又不能罔顧別人一番好意,扯開他的手。隻是略顯僵色的道:“為、為何要騎馬?”那邊不是有馬車嗎?


    朱武輕笑,胸膛微震驚得王初七忙坐直了身體,隻聽他道:“你這家仆怕是不能騎馬了,馬車自然是得給他,那我們隻得騎馬了,你說是不是?”


    說到這裏,朱武的唇已極為貼近初七耳際,寒夜裏朱武口中這微微的濕熱氣息倒是比那寒風更讓他感覺不自在。


    夜薑似在出神,又似乎是默認,一句話也沒有說。


    倒是朱武身邊那老仆神情詭異的看了一眼王初七,緩緩的步向了夜薑,伸手將夜薑托起後平放進了馬車。整個過程夜薑沒有說一句話,王初七瞧了他幾眼,也不見他回應。心下有些愧色,


    朱武道:“他傷好了,我這老仆便會帶他趕上來。”


    王初七眼睛一亮,陰霾之色盡掃,輕快道:“這樣才好。”


    朱武笑著揚起了長鞭,朗聲道:“那便出發吧!”


    朱武走後,那老仆的馬車遲遲不動,他瞧了瞧眼中滿是憤恨之色的夜薑緩緩道:“你便放下心吧,五公子在旁,必定能保你你家公子安全無虞。”說著便緩緩驅馬前行。


    想到五公子看見那少年後,臉上的興味之色,老仆僵黃的皮膚竟似不受控製的抖了抖。老仆心中暗暗念道:罪過啊罪過,五公子又怎會和那關外的野蠻人一般呢?定是他想多了。


    而身後的夜薑若是能動的話,恐怕早已翻身而起,追了上去!夜薑若是能說話,隻怕朱武和這老仆都已被他說的臉色發黑。


    卑鄙!夜薑今天方才明白,這江湖中人交口稱讚的朱五公子,其實也是個卑鄙下流的混蛋!竟然這般無恥的就將他家公子給蠱惑走了!


    什麽同乘一騎!什麽他傷重隻能坐馬車!什麽!什麽!


    夜薑心裏暴怒,卻隻能幹瞪著眼睛,什麽也說不出來。那朱武同他說話時候給他下了藥,讓他口不能言,身體也不能行動。他此刻想起那日的不能說話也動彈不得的朱七七,方才對她略微有了些同情。但是又想到她竟對二公子下手,心中暗罵,不可饒恕!


    馬車看看行了不過三五丈,那沉默已久的山左司徒忽然大聲道:“葉老,你家公子許諾饒我姓名,難道是在說笑麽!”


    一聲葉老,已昭示了山左司徒其實是與這朱武主仆相識的。夜薑的心中更是震驚!心裏簡直都要滴血!公子此番莫不是羊入虎口!


    山左司徒又道:“老鬼,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主上那裏若是交不了差……”


    葉老不動聲色,手中的長鞭卻狠狠的向著馬兒甩了過去,幾匹馬揚起蹄子、車輪滾滾。後麵竟然翻帶起一層雪霧。


    葉老蒼老沙啞的聲音也遠遠傳來:“若非是饒你性命,你此刻豈能安穩的站在這裏!”


    山左司徒聞之變色,他身上雖無致命傷,但是胸口幾道大穴均被封住,體內真氣無法使用,又被那朱武點住了穴道,在這雪夜裏動也不能動!這樣下去,不被凍死,也會變成雪中獵食的野獸的腹中餐。


    這樣想著,山左司徒心中難免又懼又恨,直咬著牙道:“朱武!你且瞧著,我山左司徒若是活著必定不會讓你好過!王初七!你莫要以為朱武能跟在你身邊護你一輩子!”


    不論是一輩子,還是一時,朱武此刻還是護著王初七的。


    不僅是心中那股濃烈的好奇,還有那份微妙的探尋和親昵感。


    之前早已在馬背上過足了癮,此刻坐在馬背上的感覺便不像那時那樣新奇。更何況身後是個讓王初七糾結的人物。


    不論王初七如何努力坐直了身體,還是會被奔跑的馬兒顛簸的晃進朱武的懷裏。這麽數十次,王初七仿似已經認命一般窩在朱武溫熱的胸口。


    王初七喃喃道:“朱五公子,你平日便是這般四處流浪麽……”


    朱武低低的笑了一聲,道:“非也,隻是閑暇時候,或是心血來潮的時候……”


    王初七問道:“什麽叫心血來潮的時候?”


    朱武神情安詳,頗能讓人感覺安心,他緩緩說道:“若是昨夜在夢裏夢見了楊柳桃花,那麽今日我便可能帶著人直奔江南;若是今日和人談起了沙漠戈壁,心生向往,那麽明日我便可能已經去向了西北……”


    是這樣麽?王初七心裏已隨著朱武的話慢慢展開了一幅又一幅畫卷。溫柔美好的,遼闊浩瀚的……


    朱武又道:“江南最是美好,你若是去過,便會知道,這世間竟有這般精致秀美的天堂。”


    王初七愣了,他已被迷住了,失神念道:


    “西湖煙水茫茫, 百頃風潭,十裏荷香。 宜雨宜晴,宜西施淡抹濃妝。 尾尾相銜畫舫,盡歡聲無日不笙簧。 春暖花香,歲稔時康。 真乃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朱武笑了笑,輕聲道:“不錯,你若是喜歡,明年三月便隨我去江南罷。”


    明年四月麽,王初七靜默的想了想,若是不出錯的話,一應事情應當在這個落雪冬季便會完結的。當下他便應道:“好。”


    朱武哈哈一笑,馬兒奔跑的速度又快了些,風呼呼的從兜帽裏從任何縫隙鑽進衣服裏,王初七緊了緊身上的皮裘,不自覺的往朱武身上靠了靠。


    王初七卻沒有發現,從最開始到現在,他從未對朱武有過任何防備之心。


    書中人物每個人他都了熟於心,隻有這個朱五公子雖未曾真正出現卻人人言辭溢美。也正因為他知道每個人的歸宿,心裏才對他們都好像早已認識一般,這番相處竟也無比自在,沒有一點讓他糾結的地方。


    他現下心中唯一還不敢放鬆依舊是在雪地裏他為了救夜薑所做的一應事情被他看去了多少,所以即使朱武不說要陪同他一起,他其實心中也已經打算找個借口跟著他。務必弄個清楚明白他才能安心。


    又行了不知多久,王初七暈暈沉沉的眯著眼已經看到了點點的燈火。


    朱武低頭看了一眼蜷縮的少年,平靜已久的心湖莫名泛起了絲絲漣漪,他緩了緩起伏的情緒道:“醒了?前麵就要到了。進了客棧便能好好睡了。”


    王初七詫異的看了一眼朱武,“咦”了一聲,見他一臉正色,隻得吞咽下去心中的疑惑,應道:“嗯。”他靠在朱武懷裏,自然能感覺到朱武的心跳剛剛突然加快了許多,王初七暗道:莫非他是又發現了什麽?亦或是想起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催更的孩子很多————


    於是我又來了——————這麽努力,還不給賞?


    真心放話了——以後我沒問題,就日更——其實我一直在日更。


    快給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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