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幹燥的,但是坐在肌肉組織裸露出來的脊背上的空中旅行,還是等於與生理性厭惡的一場戰鬥。不僅如此,還很冷。


    雖然從鳥的角度來說也就是擦著樹冠進行的超低空飛行,但即使如此也和地麵拉開了五十米的距離。而且又是以相當快的速度在飛行,所以吹來的風讓體感溫度進一步下降。


    斯麗雅不但把從村子裏麵帶來的替換衣服全都穿上,而且把吊床也卷在了身上。但就算如此也還是在顫抖不已。


    在她背後蜷縮成一團的斯裏沃之所以也把布料罩在頭上,是為了盡可能把掛在脖子上的花環的香氣收攏到一起。


    叢林戰士的肉體可以忍耐環境的激變,所以這種程度的溫度差對他們不會造成什麽影響。


    類似於剛開始綻放的蘭花的花朵,釋放出讓腦子都變得朦朧的強烈香氣。


    但是,雖然斯麗雅特意為他編織了這樣的花環,但是從他用手捂著嘴巴滿頭冷汗的悲痛表情來看,花環似乎並沒有完成預定的功效。


    隻有提瑪一個人若無其事地任憑頭發隨風飄蕩,一心一意地吃著斯麗雅收集來的果實。


    超絕美形其實才是精神最大條的那個。這個事實讓人不怎麽笑得出來。


    因為時不時會使用精神感應和各種各樣的鳥進行同步,所以對於提瑪而言在空中飛翔這一行為本身已經是家常便飯。


    在變身成拉格·叢林戰士的時候,就算是在高速飛行期間,他也有足夠的腳力和平衡感讓他站立在索魯·科薩背上。


    斯麗雅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和體力都已經接近極限。討厭那個味道的斯裏沃自從坐上索魯·科薩的脊背後,也等於是一直在接受拷問吧?


    『你們兩個人再忍一下就好了。已經可以看見叢林之神湖。』


    被他這麽一說,斯麗雅也冒出了好奇心。


    她微微站了起來一點,伸長脖子打量在斜前方擴展開的風景。可是不管轉向哪裏也看不到類似於湖的東西。


    不過她注意到,就好像同一幅風景一直持續下去一樣的連綿不絕的森林,正在出現奇妙的變化。


    從上空可以俯視到的森林並非全都是綠色,不但會目為樹冠部分的葉子顏色而變化,有的部分還因為綻放的花朵的顏色而改變。


    在視野下擴展開的半圓形的一個個凸起,就是樹高五十米左右的巨樹樹枝所展開的樣子。而以某個部分為分界線,那些突然消失了。


    和至今為止的森林清晰地劃出分界線的,是一片完全都是同一綠色的寬大空間。


    而且,一條河從那個空間的分界線部分突然展開。就好像那之前的河流,都被那個空間吞沒了一樣——


    “……難道說……難道說……那個綠色的場所全都……”


    『沒錯。叢林之神是建立在湖中心島嶼上的馬薩拉最巨大的樹。那些綠色的部分,全都是叢林之神在湖麵上擴展開的樹枝。』


    那是不管親眼看到後,還是接受了提瑪的說明後,理性都還是拒絕理解的巨大。


    如果按照地球的常識去比較的話,大概可以簡單地容納下一個百萬人口的大都市吧?


    再說了,伸展到如此遙遠部分的樹枝,位於遠方的樹幹要如何進行支持呢?


    她為了向斯裏沃確認而掉過頭去,但是看到他為了忍耐嘔吐感而疲勞到極點的麵孔後,就放棄了和他交談。


    “可是,明明沒有可以下降的場所,要怎麽辦才好?”


    『我們要降落在叢林之神中央。j


    假如是那麽巨大的樹的話,就算上麵的樹枝也許會折斷一些,也足以承受鳥和三人份的體重吧,


    但是,好歹也是要降落在神的頭頂。提瑪可以若無其事如此表示的想法,對斯麗雅來說是個迷團。


    斯裏沃也曾經把神的使鳥索魯·科薩稱為臭鳥。這個言行說起來也是相當不遜。


    雖然不信仰特定宗教,對宗教也沒有興趣的斯麗雅沒有資格責備他們的態度,可是也許在他們體內,存在著叢林戰士特有的與村民不同的對於神的親近感吧?


    在她一個人覺得迷惑的期間,高速振動翅膀的索魯·科薩,已經開始朝著在眼前擴展開的廣闊的大丘陵地帶的中央部分落下。


    ——哇觸眼所及的範圍全都是樹葉。


    自然成長的樹術的枝葉,雖然存在台理的規則性,但是並不像她現在所看到的那麽整齊均等。


    但是,目前占據了她整個視野的叢林之神的樹冠部分,就好像精致的手工蕾絲一樣存在著有意識的美麗連續性。


    除此以外,還有不自然的部分。


    巨鳥索魯·科薩的翅膀拍打卷起了強風。雖然受到影響的樹枝大幅度搖擺,葉片也激烈地沙沙作響,但是盡管存在著如此多的數量,卻沒有任何一片樹葉脫離枝幹飛舞到空中。


    而且,索魯·利薩如同提瑪所說的那樣,降落在了巨樹叢林之神的樹冠頂點。


    承受了體重的前端樹枝向下沉沒,坐在鳥背上的斯麗雅等人也能感到身體的下降。可是,到最後也沒有聽到樹枝折斷的聲音。


    索魯·科薩的身體,以好像靜悄悄的著陸的延長一樣的緩慢速度。無休無止地向下沉沒。就好像乘坐上透明的電梯,向著巨村內部落下一般。


    不知不覺中,頭頂已經被彈回來的樹枝覆蓋。綠色的黑晴也在徐徐增加密度——


    是怎麽回事?


    凝視著茂密的綠色,斯麗雅相當迷惑。


    在高溫多濕的熱帶雨林中,由於大量的降雨,對於植物成長來說必不可少的土壤中的營養鹽分會被衝刷掉。


    因為樹木沒有餘力在缺乏營養鹽分的土壤上長出多餘的葉子。為了在有限的日光中進行高效的光合作用,無論是高大的樹術還是低矮的灌木,都隻會在外側長出被稱為單層的一重葉子。


    就好像是在擴展開的樹枝上蓋上一層葉膜一樣。


    隻有在巨樹倒下後所出現的空地才能受到充足的日光。所以生長在那裏的樹術能夠通過光合作用獲得大量能量,形成若幹層的茂密葉子。


    不管一棵大樹占據了多麽寬敞的麵積,可以維持的葉子數量應該也是受到限製的。而且,根部還位於湖中心的小島上。


    叢林之神是違法自然定理的植物。不,應該說它雖然擁有植物的外形,但很有可能其實完全是另一種生物。


    想到這裏的話就覺得很可怕。


    雖然已經不再寒冷,斯麗雅還是打了個寒顫。於是,褐色的手臂從旁邊伸過來抱住她的肩膀。


    『不用擔心。』


    在淡淡的黑暗中閃光的綠色眼睛,因為溫柔的笑容而眯縫起來。


    她突然之間,產生了強烈的對於這個少年的好感。


    就在她覺得粗大樹枝開始顯眼的時候,就被從綠色的黑暗中吸人了真正的黑暗中。大概是進入了叢林之神樹幹的內部吧?


    即使如此,下降也沒有結束。


    空氣幹燥到恰到好處,並且蘊含著清新的樹木香氣。氣溫也是讓人感覺舒適的二十四五度。


    光線從下方射人,就在她覺得終於要停下來的時候,光線也從左手射了過來。在通過的短短時間中,她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水麵。


    光線穿過眾多的枝葉到達林床部,感覺上接近於昏暗的日光。


    在通過那個場所的時候斯麗雅第一次注意到,落下其實是以相當的速度進行的。


    ——接下來就要進人地下了吧?


    巨鳥,兩名叢林戰士,和一名少女的身體,被深深地引導入了叢林之神的懷中。


    她感覺到了唐突的壓迫感。和電梯停止前一刻所感覺到的


    東西一樣。


    如同預料一樣停止了。


    『在這裏從索魯·科薩身上下來。』


    站起來的提瑪切斷掛在鳥身上的用於防止下落的藤蔓,一麵整理拿進來的行李一麵說道。


    斯裏沃將手搭在斯麗雅的身上,縱身一躍,盡可能地遠遠跳離了巨鳥身體。


    那個就好像暗號一樣,側麵開始放出淡淡的光芒。因為這個緣故,斯麗雅發現自己等人所站立的場所,是被沒有縫隙的發光板所包圍的寬敞的圓形樓層。


    頭頂的天花板過於高,已經完全淹沒人了黑暗中。


    將三人放下來的巨鳥索魯·科薩,慢吞吞地左右搖擺著身體移動到右手方向。


    『……下次如果讓我選擇是坐那頭臭鳥,還是背著你跑到這裏來的話,我一定會毫不遲疑地背著你跑過來。』發出凶暴咆哮的少年,因為這半天左右的行程已經明顯憔悴。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不是你的過錯哦。』


    斯裏沃掀起蓋在腦袋上的布,順便摘下花環掛在斯麗雅身上。


    『這種東西還是比較適合你。』


    斯麗雅取下兩朵花,插人了少年的額頭和耳朵之間。


    清麗的白花和釋放著綠色金屬光澤的黑發非常台襯。


    “這個也很適合你哦,叢林戰士斯裏沃。”


    『……你這個人……』


    站在親密的兩人身邊的提瑪,維持著雙手拿著行李的狀態進行了提醒。


    『你們要表示關係親密是沒關係,不過你們就不打算向把你們送到這裏的索魯·科薩道個謝嗎?』


    被提醒的兩人慌忙道謝後,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開在牆壁上的巨大


    入口附近到巨鳥,轉過頭來用嘶啞的聲音輕輕鳴叫了一聲。


    “我們這樣不太——呀……”


    地板整體再度開始下降。也許是從下方受到了支撐吧?搭乘了三人的地板本身以好像漂浮在空中的狀態開始下降。


    讓人感覺到壓力的光輝包裹住三人。


    眼睛習慣了淡淡光線的斯麗雅,一麵由於預料外的光之洪水而眯縫起眼睛,一麵因為等待著自己的壯麗空間而全身僵硬。


    在她周圍和眼下所展開的,是被璀璨的淡綠色水晶柱和水晶牆壁所包圍的拱形大廳。


    表麵光滑卻存在著眾多凹凸的牆麵上是蜿蜒曲折的花紋,看起來好像是以分出無數枝葉的樹幹為原型的雕刻。


    沒有固定粗細,不管哪個都奇妙扭曲的柱子,也讓人聯想到交纏的樹根和被藤蔓植物纏繞的樹幹。


    ——可是,照明是從什麽地方的哪裏發出的?


    原本以為也許是埋在水晶牆中。可是不管怎麽凝神細看,也無法找到類似的東西。


    隻能認為牆壁整體存在著光源的,水品的均等光輝。


    隨著下降的進行,地板也可以看到了。還存在著讓人眼花的距離,而且非常大。從索魯·科薩身上下來時的那一層就已經寬敞到音樂廳的程度,而現在等待著三人的場所,麵積更是在那個的十倍以上。


    如果考慮到這是馬薩拉星的地下的話,隻能認為是神的手段,是一種奇跡吧。


    斯麗雅一麵由於那莊嚴巨大的殿堂而陶然,一麵產生了強烈的不安。


    信仰虔誠的馬薩拉人,在二十年來都一直不讓地球人接觸到這個場所,確實是正確到極點的行為。


    如果被眼中隻有利潤的凱因斯財團知道的話,他們肯定會立刻送來優秀而且忠實的技術人員和研究者吧?


    今後就算能回到帕伊卡研究所,她也絕對不打算告訴他人這件事。


    但是,這個世界上有的是可以無視本人意願讓人說話的手段。


    盡管呆在一起的時間隻有幾小時,斯麗雅已經對巴斯庫產生了不太好的感覺。


    雖然乍看起來他好像是位和善好心的大叔,但是在最初寄來的書信中,他就幹脆地告訴了斯麗雅姑母直拚命隱瞞的斯麗雅的出生秘密,在煽動了她對於未曾謀麵的父母的關心後,邀請她前來這裏。


    假如那時候他已經預見到斯麗雅會受到叢林之神的召喚——


    ——不,就算如此,叢林戰士們也不會任憑地球人亂來的!


    就算擁有再高度的文明,研究所也無法應付拉格·叢林戰士的突襲。


    這一點通過首目的襲擊已經很明白。


    她出於自身的選擇而踏上馬薩拉的土地。為了用自己的意誌去觀看、感受、思考而來。今後這一點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忘記。


    圓形的升降機終於到達了最終目的地。仰望天花板的話,就發現他們剛才落下的場所,已經被兩南從左右合攏的金屬門所堵塞。


    眼前是一條筆直延伸出去的五米左右的黑色道路。地板本身是沒有任何起伏的平坦的淡綠色水晶,和充斥著奇怪雕刻的牆壁形成鮮明對照。


    如果以拱形大廳的中央到牆壁的距離為半徑的話,黑色道路就是在那個的三分之二左右的部分終結。在道路的盡頭可以看到正方形的巨大石頭,以及半包圍著那個的弧線型的粗大綠柱。


    斯麗雅在少年的催促下,走下那條黑路。


    明明應該是被封閉的空間,卻能感覺到掠過麵頰的涼風。不知道為什麽以一定間隔吹來的強度相同的風中,包含著這個場所所沒有的水和森林的香氣。


    水……水的氣息。在昏暗的洞窟中回蕩的神樂聲,黃金裝飾品的聲音。在煙和花香的包圍下,優雅地扭動手臂的神之舞者。


    “……啊。”


    強烈的既視感讓她不由自主泄露出聲音。


    『怎麽了?』


    因為處於馬上就要和叢林之神對麵的狀況下,斯裏沃變得有些神經質。


    “啊,有水的味道。好奇怪。”


    『並不奇怪。這條路的周圍全都是水。』


    “咦?不是地板嗎?”


    提瑪從吃驚的女孩頭上拔下花飾,若無其事地朝著通道對麵丟去。


    花朵在釋放著淡綠色的透明光輝的地板上彈了兩下,就在三人的注視下以緩緩的速度開始下沉。


    一麵再度開始行走,提瑪一麵說明。


    『用手舀起的話會比較重。不過因為有和水同樣的味道,而且會像水


    一樣從指縫間泄露下去,所以我們將那個稱為水。不過好像沒有哪個叢林戰士去喝它的。』


    『我曾經遊過。』


    “咦咦?”


    『什麽!?』


    少年簡短的語言讓女孩和年長的叢林戰士同時跳了起來。


    『沒有什麽大不了。就好像在泥沼中遊泳一樣。雖然就算從水中爬出來身上也不濕這一點讓人有些不可思議。』


    “這是神聖場所吧?為什麽要做那種事情?”


    這次就連地球人女孩的口氣中都包含了非難韻味。


    『從小我就覺得不可思議,為什麽明明是在土裏麵還會時暗時亮。那個時候正好隻有我一個人。而且我好歹也和叢林之神打了招呼。』


    聽到少年毫無歉意的解釋,提瑪用無法形容的眼神凝視著他,最後浮現出苦笑。


    『牆壁中遍布了各種各樣顏色的光線,非常美麗吧?』


    『什麽嘛。原來你也遊過去看過了啊?』


    『別鬧了。我又不是你那種小鬼。隻是如同你鼻子敏銳一樣,我的眼力比較好。現在我也能看到在錯綜複雜的透明根莖中,有光線在不間斷地奔馳。』


    斯麗雅瞪圓了眼睛。


    如果她想要在這個距離看到那麽多東西的話,至少也需要幾十倍功率的望遠鏡。而且要在一瞬間從光的集合體中辨


    別出個體的存在,隻有擁有超人的動態視力的叢林戰士才能辦到。


    ——怎麽說呢,總覺得可以理解


    提瑪的眼睛,多半接近於一麵飛翔在空中一麵進行狩獵的猛禽類的眼睛。


    話說回來,擁有如此驚人的視力,他能夠過得了普通的生活嗎?斯麗雅實在無法想象他的視野會是什麽樣子的。


    斯裏沃將注意力轉向小時候誘發了自己好奇心的牆壁。


    『就算在你看起來,也隻是樹根嗎?好像石頭一樣堅硬,而且還是透明的,從中間閃光,根本就不可能和其它木頭一樣吧?』


    『那是叢林之神的根,原本就不可能和其它樹木一樣。』


    被兩名叢林戰士夾在中間行走的斯麗雅,因為他們和自己在本質性問題上的認識差別而失去了語。


    在來到這裏之前,由於是和斯裏沃同行,所以肉體也就罷了,她在精神上其實已經感覺不到什麽抵抗。


    但是現在,隨著一步一步地接近,她對於和叢林之神的見麵產生了無比的恐懼。


    存在本身已經成為常識的叢林之神,就算和普通的樹木存在太過巨大的差別,他們也隻是用一句“因為是神”就可以認可。


    可是在斯麗雅所看到的範疇內,至少叢林之神不能被劃分在“樹木”的範疇。那是擁有明確的意識,有機物和無機物融合形成的異形物體。


    『看起來像是柱子的東西,既不是藤蔓也不是根莖。真巫女總是從位於石舞台深處的那邊出現。多的時候據說有五人,可是我所見過的隻有一個。而且那一個人也在一年前去世了。所以現在已經沒有人可以正確傳達叢林之神的語言。』


    也許是察覺到了她事到如今又害怕起來的心情吧?就好象是由於路程遙遠而聊天解悶一樣,斯裏沃不動聲色地開口說道。


    『如果沒有給出生一年的嬰兒進行祝福的真巫女的話,由叢林之神通過這個儀式來選擇的叢林戰士也會消失。』


    “……那不就等於說……如果村於裏麵沒有了叢林戰士的話,各個村子就會孤立了?”


    對於並未擁有文字的馬薩拉人而言,他們隻有實際來往的口頭傳達這個通信手段。


    假如是普通人類的話,就會受到熱帶雨林的阻撓,光是要在村子之間往複就需要相當的天數和勞力。


    對於相當於社會性動物的人類而言,所謂的情報是比普通人想象中


    還要重要得多的東西。封閉社會會孕育出眾多弊害。


    而且,以叢林戰士作為頂點祭祀長的優雅華麗的祭祀文化也會隨之衰落吧?


    『盡管如此,叢林戰士們卻在由於神軍而自相殘殺,不斷減少。考慮到一個叢林戰士都沒有的村子的命運的話,我也許應該拋棄自己的堅持,和布萊納他們和解吧?』


    『不要說了,斯裏沃。這個和那個不是一回事。如果任憑布萊納那家夥為所欲為的話,他說不定連叢林之神都會交給地球人。』


    提瑪用尖銳的聲音進行反駁。


    因為地球人斯麗雅不方便談論這個問題,所以她試圖改變話題。


    “我以前聽說過真巫女和祭巫女的區別,不過如果成為真巫女的話,要一直在這裏生活吧?她們吃飯或是換衣服要怎麽辦呢,”


    奇妙的沉默降臨。


    兩名叢林戰士用目光互相推讓了一番後,少年不情不願地擔任了繼續說明的角色。


    『真巫女們是由位於叢林之神湖畔的神樂師村帕達·卡托的女性們來進行照顧。她們應該也有保管代代的真巫女繼承的裝飾品。』


    不知道為什麽,少年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在逐漸變得遙遠。


    “……不錯。我的胸飾是仿照展翅高飛的神鳥阿古蘭蘭製作出的東西。所以在發飾和耳飾上,也使用了阿古蘭蘭的羽毛……”


    突然被仿佛要捏碎肩膀一樣的力氣抓住,斯麗雅發出了嘶啞的悲鳴。


    『你剛才,說了什麽?』


    凝視著她詢問的提瑪認真的美麗麵孔上,存在著近乎恐怖的魄力。


    “咦?什麽?我沒有……”


    『提瑪,這麽抓著她的話會留下青紫的。放開她。斯麗雅是在地球長


    大的。她不可能會說馬薩拉的語言。』


    將神鳥色彩轉移到頭發上的白色肌膚的叢林戰士,由於少年的言外之意而默不作聲地點點頭,從女孩的身體上鬆開丁手。


    雖然知道他們在交換眼神,斯麗雅卻沒有表示出興趣。在她年輕而楚楚可憐的麵容上失去多愁善感的表情的同時,她原本在意著腳底疼痛的步伐也有了改變。


    叢林戰士們慌忙追在邁著輕快但是速度超出剛才一倍的步伐的斯麗雅身後。


    在化為褐色麵具的臉孔上,唯一還殘留著生氣的大大的黑色艟孔中,存在著憑依的色彩。


    『到底怎麽回事……?』


    聽到困惑的美貌叢林戰土的詢問,少年帶著生氣般的表情說道


    『我怎麽可能知道。但是,叢林之神是知道的。所以才把斯麗雅呼喚


    到了這裏。——我有不好的預感。非常非常不好的……』


    他咬牙切齒的麵f、,一瞬間看起來和野獸沒有什麽兩樣。提瑪不由自主眨眨眼睛。


    角是圓形的灰色石舞台,從大小上來說和各村裏麵的木製舞台一樣。除了僅僅有三層的階梯以外,沒有用來烘托祝祭氣氛的華麗雕刻,也沒有被色彩所淹沒的柱子或是屋頂。


    在正方形舞台的前麵,化為牆壁佇立在那裏,並且給與周圍壓迫感的。“神之一部”,是除了在水晶拱形大廳中以一定間隔林立的其它柱子以外,還有五六根以括弧型排列在一起的奇妙柱子。


    帶著規則韻律的微風從正麵吹來。位於這裏的,或者說生長在這裏的所有綠色柱子都在呼吸。


    那個“呼吸”,是通過葉綠素進行的光台作用的成果呢?還是相當於肺部的組織的活動呢?——甚至存在是和新陳代謝功能完全無關的未知東西的可能性。


    斯麗雅在通向石舞台的階梯前彎下身體脫下涼鞋,用滑行般的動作奔了上去。


    兩名叢林戰士有些躊躇,交換了困惑的眼神。最後,還是放棄了追到舞台前的念頭。


    石舞台是神聖場所。就算是叢林戰士,除了祝福儀式以外也不能攀登。


    三層的階梯,是在湖中淨身的帕達·卡托村的少女們灑下花瓣,為了進行降神儀式而設置的。


    進行神舞的舞者不需要階梯。被神附身的真巫女,會如假包換地從天而降。


    作為總是寄宿著神的美麗而恐怖的依童,可以將神之聲傳達給無法聽到的人們的那個存在,是曾經是人,但已經不是人的生物。


    斯麗雅朝著擋在跟前的綠色壁壘伸出雙手。


    “賜予我吧,吾神。遵照您的指示,我已經返回。”


    仿佛是在回應她的聲音,矗立在她前麵的“叢林之神的一部分”劇烈地抖動起來。好像是樹木交纏在一起的牆壁縱向裂開,從由此形成的縫隙中吐出了數量驚人的紐帶狀的類似於藤蔓的東西。


    手指粗細的那些東西,全都朝著地球人的女孩伸了過來。在幾根紐帶碰觸到她的身體的前一刻,從旁邊伸出的手臂一把抓過斯麗雅跳開。


    『斯裏沃……』


    提瑪在因為自己都沒來得及阻止的少年的動作而感歎,同時也由於少年直接跳上舞台的無禮到極點的行為而吃驚。


    但是,斯裏沃已經顧不上那些。


    他從背後抱住表情恍惚的女孩,狠狠地瞪著眾多搖動的觸手叫喊。


    『你給我說明一下,叢林之神!這是我的女人。因為你說有事要和斯麗


    雅說我才把她帶來。我可不打算讓她成為巫女。更不用說是真巫女了!我絕對不會把她交給你!』


    觸手好像暫時陷入思考一樣在空中搖蕩,不久之後一起返回了牆壁的空洞中。


    過了一會兒,還維持著開啟狀態的空洞進一步向旁裂開,再度吐出觸手。


    ——而且,出來的不僅僅是那個。


    在最初看到生著金發的頭顱時,兩名叢林戰士一時間還以為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期間定下了真巫女。但是,觸手拉出來的,是一個金發碧眼、皮膚雪白的中年男子。


    他身上所穿的古舊淺綠色上衣和休閑褲,怎麽看都不是馬薩拉人的服裝。


    從半袖的上衣中露出的手臂、手腕以及脖子都和觸手融合為一體。


    這個樣子和他們至今為止所見的馬薩拉人的真巫女完全相同。在俯視著斯裏沃等人的表情中也沒有絲毫人性化的痕跡。


    被從空洞中不間斷湧出的觸手纏繞住後,男人的下肢就好像變成了蛇體一樣。


    『地球人?』


    在下意識喃喃自浯的斯裏沃的懷中,斯麗雅恢複了自己的表情。


    她黑色的眼睛由於恐怖而睜大到極限。


    “克雷柏爸爸!”


    她球的祖父母給她看過的父親克雷柏費根的立體照片,是父親二十年前在馬薩拉星失蹤時的樣子。當時的麵容還直接殘留在這個人的身上。


    和她最喜歡的姑母飛鳥非常相似的父親,是多少給人神經質印象的英俊中年人。


    但是,現在——


    “不要!!不要過來!!”


    斯裏沃將發出悲鳴的女孩護在背後。


    『叢林之神,我應該說了請你給我說明一下。這個是怎麽回事?』


    被少年稱為“這個”的東西,在空中停止,用沒有感情的跟睛俯視兩個年輕人。


    “我沒有發聲器官。從很久之前開始,和你們進行意誌溝通的話就需要強大的精神感應者。但是,不幸的是符合這個條件的人的出生受到抑製,目前我手頭已經一個人也沒有。幸好這個地球男子所說的話,不僅你們叢林戰士,就連這個女孩也能理解。我在使用這個肉體和你們交談。’


    雖然聲音屬於男性,語言也是斯麗雅等人使用的銀河係共通語,但是缺乏抑揚頓挫的不自然語氣,和斯裏沃所熟知的真巫女並無兩樣。


    “你把爸爸怎麽了?”


    麵對斯麗雅的恐怖、悲傷,以及包含著深深疑惑的尖銳問題,曾經是克雷柏的男人還是麵無表情。


    “這個男人比起回到同伴身邊來,選擇了來完全理解我。我也為了拯救馬薩拉,想要了解這個男人所屬的世界。我們雙方願望一致的結果就是這個。雖然這個男人的意識已經和我一體化,但是他的肉體並沒有死亡。”


    一個人在石舞台下忍耐著觀望進展的提瑪,用還沒有對樹神失去敬意的口氣詢問。


    『既然可以像這樣利用異星人的話,應該也可以使用普通的馬薩拉人。為什麽對於祝福儀式來說必不可步的真巫女會消失了呢?』


    再沒有什麽比沒有新的叢林戰士誕生,更讓村民們感到不安了。


    “真巫女們的重要任務之一,就是讀取我的意識,翻譯成你們的語


    言,傳送給接受能力低的祭巫女們。如果要把我的意誌直接傳送給祭巫女的話,無論如何都會存在錯誤。而且,調查叢林戰士送來的嬰兒是否具備巫女或是叢林戰士的素質也是她們的任務之一。——現在不是浪費


    時間的場合。那個女孩是我為了拯救馬薩拉而親手製作出的真巫女。之所以交給地球人,是為了讓她擁有成為我的頭腦所應該具備的知識和判斷力。”


    這句話讓兩個年輕人大為吃驚。


    曾經是克雷柏的東西朝無聲地躲在少年身後的少女伸出手。


    “好了,來吧。我不會要求你馬上就和我融合。我隻是要完全解除你體內被封印的記憶,打開能讓你輕鬆和我進行意誌溝通的裝置而已。


    “不要!我才不想成為什麽巫女!不要擅自決定!”


    “擅自決定的是你。隻有你才能拯救馬薩拉。困此我才使用最後的真巫女的身體,進行了單體生殖。你從一開始就是真巫女。”


    這句話帶給了斯麗雅強烈的衝擊。


    在從曾經是克雷柏助手的巴斯庫那裏,聽說自己的母親是馬薩拉人時,她也受到了一定衝擊。不過由於這是超越了種族的浪泄戀愛,所以她並不覺得問題特別的深刻。


    而且從法律角度上來說必不可少的眾多檢查,她都已經在凱同斯財團的相關醫療機構進行過,並發有什麽問題。


    但是,既然她並非百分之百的地球人,那麽凱因斯集團不可能沒有注意到那一點。在隱瞞著她本人的情況下,讓她再度返回馬薩拉星,在這個行動的背後,是不是還是有什麽其它的算盤呢?


    在得知自己隻是出於某種目的而被人工孕育出的生命後,沒有哪個人會覺得高興。


    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是提瑪代替已經隻剩下動搖的兩人開口。


    『你好像弄錯了方法啊。叢林之神。無論身心都作為地球人被撫養長大的斯麗雅,不可能遵循你的命令,為了馬薩拉而舍棄自己吧?』


    “在嬰兒時期,我就在她身上複製了曾經是母體的真巫女的記憶。要那個完全蘇醒,她就會知道自己背負著多麽巨大的使命吧?假如她隻棄這個使命的話,馬薩拉大部分的生物都會因為大地震和火山爆發而滅絕。多半那個時候連我也會被破壞,或者是功能停止吧?”


    那個是刺激女孩良心的威脅。


    斯裏沃也不是沒有因為這段時間頻繁發生的地震感到過不安。但是,讓她成為真巫女,也就是等於讓自己心愛的女孩死亡。所以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同意。


    『你為什麽說斯麗雅成為真巫女的話,就可以防止地震?』


    “地震並非是自然發生的東西。存在引發那個的機械。我和那個機械被同時設置在馬薩拉上。為了以防萬一,我在那個機械的旁邊留下分身來阻止它啟動。可是,由於我的分身功能的停止,那個已經開始啟動。隻要趁現在讓那個機械停止運轉的話,就不會誘發火山的爆發。”


    “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和那個融合嗎?”


    斯麗雅的聲音在顫抖。在拜訪這裏之前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活題讓她麵如白紙。


    她已經明白,正在和自己說話的東西並不是神。


    多半是有機性地持續成長——也就是說在軟件、硬件雙方麵部自我


    增殖的植物電腦吧?


    雖然在她十八年的生活所獲得的貧乏知識中,這樣的東西隻是被視為架空世界的產物,但是現在她隻能接受事實。和人類個體的能力進行比較的話,馬薩人會把它稱為神也是理所當然。


    根據作為地球人的知識,她可以理解從林之神所說明的危機。正因為原本就不具備信仰心,所以她更能感覺到現實性危機。


    但是,就算已經理解,她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認可自己需要背負的巨大責任。


    少年以凶暴的勢頭抓住了雙手捂住麵頰苦惱不已的斯麗雅纖細的肩膀。


    『斯麗雅。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就說話。我說過要保護你。保護的不僅是你的身體,也包括心靈。我不會讓任何人勉強你的。』


    在斯麗雅因為少年對於神的反叛而瞠目結舌後,年長的叢林戰士也對此點頭。


    『男人對女人,父母對孩子,叢林戰士對於村民,都具有相應的責任。誰也無法完成超出本人能力以上的責任。就算小姐你是馬薩拉人——就算你曾經是真巫女,也不需要不惜舍棄自己也要將馬


    薩拉的一切責任背負在自己身上。那個應該是叢林之神背負的責任。』


    和叢林之神一體化的克雷拍費根,即使聽到兩名叢林戰士挑戰性的語言後也沒有改變表情,繼續淡淡地俯視三人。


    叢林之神好像沒有喜怒哀樂的感情。


    “明明擁有完成那個責任的能力卻放棄責任,難道不是應該被稱為不負責任嗎?而且,如果是自己不認識的女人成為真巫女就無所謂,心愛的女人就不可以。你們的理論充滿破綻。”


    斯裏沃沒有讓步。


    『不要模糊主題!我什麽時候說過如果不認識的女孩不願意的話,也照樣應該成為真巫女了?將被選為巫女視為光榮的,是不知道真巫女樣子的普通村民們。在我們叢林戰士之中,沒有哪個人認為那是好事。隻不過就算忠告也沒有用,所以沒有阻止而已。』


    “你們所厭惡的,好像是一旦我和真巫女的意誌融合,人類個人的意識就會消亡這一點吧?就算本人覺得痛苦,你們也希望她殘留下意識嗎?要是這樣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這一點你早點說啊。斯裏沃帶著憮然的表情在心中喃喃自語。


    “當然了,這次原本就不會和原來一樣。因為我的分身所需要的真巫女不是順從而信仰心深厚的馬薩拉人,而是具備地球人知識和思考能力的女孩。”


    『那個你早點說——』


    提瑪用冷靜的聲音打斷了這次切實吼叫出聲的少年。


    『現在我們大致明白了。如果你這樣進行說明的話,我們也可以理性的進行思考。』


    “我被賦予的使命,是你們的保護和記錄。分析或是推測你們平時都在考慮什麽,都在怎麽思考並不是我的使命。你們來提問吧。我會就此給出答案。”


    看著少年勉強自己咽下怒火的表情,斯麗雅突然很不合時宜地覺得很好笑。


    雖然對於植物電腦的結構,自己這個門外漢隻能進行推測。但是這個沒有融通性的感覺和普通電腦相當相似,她在自己原本的世界已經相當熟悉,並且也因此而大為頭疼過。所以她可以體會叢林戰士們的煩躁。


    『斯麗雅,你要怎麽辦?』


    聽到提瑪的詢問,斯裏沃抱緊瞬間身體僵硬的女孩。


    『沒關係。你不用勉強自己。你不是地球人也不是馬薩拉人。隻要是斯麗雅就好。我不想失去你。』


    “不想失去你”——正因為是精神感應才格外清晰的深沉真情,直接地闖人了斯麗雅的心房。


    她再度想起叢林之神借用克雷柏的身體講述的事情。


    “馬薩拉大部分的生物都會因為大地震和火山爆發而滅絕。”


    就算剛才已經被告知她是純粹的馬薩拉人,斯麗雅也沒有想過要拯救馬薩拉。因為她對於馬薩拉這個故鄉沒有任何實際感覺和親切感,所以會這麽想也是理所當然。


    不管巴斯庫所長在打什麽主意,如果馬薩拉星的火山一起噴火,出現威脅到地球人們生命的事態的話,研究員們就會全體退到行星外去吧?但姑母飛鳥不是那種可以舍棄斯麗雅一個人逃到安全圈的人。


    對於斯裏沃來說,馬薩拉是充滿重要東西的故鄉星。這個少年,多半會為了保護村民們而作為叢林戰士戰鬥到最後一刻,然後完成光榮的死亡吧?


    雖然叢林之神說過存在殘留下自我的選擇,但是隨著今後事誌的發展,會變成什麽樣子也很難說。


    她害怕。失去自己的意識,也就等同於死亡。如果自己死亡的話,對於自己而言的世界也就終結了。


    『斯麗雅,你不用勉強自己。我和斯裏沃,都不會容許有人強迫你做出犧牲。』


    提瑪遵循自己的信念,就算是麵對自己世界的命運和神的想法,也試圖保持公平。


    斯麗雅想到了叢林戰士的“自尊”。就算是斯麗雅沒有見過的叢林戰士們,也不會認為為了保護村民們而死亡,就等於是犧牲了自己吧?


    自己擁有超人能力,就要背負與之相伴隨的責任的公平心。直到最後都要貫徹這一點的他們的自尊和美學。


    如果現在說一聲不願意就從馬薩拉逃走的話,在老去死亡時,她一定不會覺得自己的人生充滿了自尊和美麗吧?


    假如自己存在拯救馬薩拉的能力,那麽就也背負了使用那個的責任。


    抱緊自己的斯裏沃的手臂。相識才沒有多久的年輕少年的手臂。將保護心愛的對象視為光榮的叢林戰士的手臂。


    既然愛上了馬薩拉的男人——她就想要成為配得上光榮的叢林戰士的愛慕的女人。她想要成為可以獲得美麗自豪的人類。


    “……斯裏沃。我要成為,真巫女……”


    『笨蛋……!!為什麽?如果成為真巫女的話,就再也無法複原。你知不知道啊!!』


    “可是我還會擁有自己的意誌吧?叢林之神是神,它是不會說謊的吧?”


    斯麗雅為了搶占先機,用嘴唇堵住了試圖激烈反駁的少年的嘴。


    用雙手包裹著渾身僵硬的他的褐色皮膚,她半是要說服自己一樣地喃喃自語。


    “好可怕……非常可怕。可是,我決定了……請你理解我。就算我不再是我……即使如此……我也愛你……”


    就算試圖忍耐,整個人還是在輕微地顫抖,淚水也湧出了眼眶。一麵覺得這樣膽怯的自己很沒用,她還是離開了斯裏沃的身邊。


    『斯麗雅——!!』


    提瑪瞬間抓住跳上舞台的少年把他拉了回來。


    『放開我!提瑪!斯麗雅她——』


    『你還不明白嗎?她是為了保護你才下定決心的。』


    『為什麽我要被保護?我是叢林戰士!』


    年長的叢林戰士從背後勒住少年的身體,耐心地向試圖甩開自己的對象解說。


    『你知道火山爆發的話會變成什麽樣嗎,就算沒有直接遭到飛下來的岩石或是火熱熔岩的衝擊,也要麵對森林起火、野獸大批死亡的狀況。你能從森林大火中徹底地保護下村民嗎,而且就算能夠活下來,也要被驚人的饑荒所折磨。』


    提瑪曾經居住在高地的村子中。通過古老相傳的故事,他知道附近休眠期的火山在噴火時曾經造成過什麽樣的後果。


    『就算目睹到村民們痛苦掙紮著死亡的樣子,你也敢說自己絕對不會後悔嗎?沉溺於對於一個女性的感情中,而忘記作為叢林戰士的責任讓馬薩拉毀滅。隻要你還是叢林戰士,就絕對不會這麽想的。』


    『既然如此,連一個女人都無法保護,還算什麽叢林戰士?』


    『斯麗雅是打算作為叢林戰士的女人,保護你的自尊。你就不能明白嗎?要讓那麽弱小的女弦下定那種決心,需要多麽強大的感情。——女性就是這樣保護男性的。』


    斯麗雅擦幹淚水掉轉身體,朝著石舞台中央走去。


    “好了,叢林之神。我已經下定決心。我該怎麽辦才好?”即使仰望著她應該一直在尋找的父親克雷柏,她也沒有湧上任何感情。不僅是因為她被告知那並非是地的親生父親,而且也是因為他看起來隻是擁有人類外表的另糞生物。


    克雷柏·費根的身體後退到綠色牆壁的空洞中。


    代替那個出現的,是被吐出的無數觸手。那些觸手化為綠雨傾注在女孩頭上。


    『斯麗雅——!』


    少年的絕叫,在結晶化的叢林之神根部的大廳中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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