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伊卡研究所的巴斯庫所長,連飛鳥和科魯奈拉他們試圖隱瞞的情報也早就知道。


    在他將近二十年的馬薩拉生活中,就算是乍看起來無意義的細小情報,他也會儲存進自己的電腦,毫不懈怠地進行分析。


    可以展開劃時代假想的聰明頭腦,以及和可以進行發表的注目舞台相關聯的學都的華麗學派。——這兩者他都不具備。所以他隻能依靠自己特有的笨方法來一步步地實現野心。


    因為身處在所長這個位置上,就可以過目研究員們所提交的眾多報告以及論文,所以現在就知識角度而言,他已經比受限於專業的研究員更加熟悉馬薩拉星。


    於是乎,從結果來說,雖然也存在著不正確的部分,但是有很多事情和場所他已經大致掌握了輪廓。庫蘭塔瓦·奧巴就是很好的例子。


    已經派遣出去的發掘隊,近日之中就會到達庫蘭塔瓦·奧巴,帶回馬薩立人的祖先遺產吧?


    在那些資料中,如果存在作為兵器來說非常有魅力的拉格·叢林戰士的相關資料就最好不過。就算無法直接觸及謎團,隻要可以特定進仃生物試驗的行星,凱因斯財團也可以著手去搜查線索。


    如果可能的話,他很想抓獲一個叢林戰士,作為資料提交給總公司。


    但是這一點畢竟太過困難。


    而且,比起了解到拉格·叢林戰士的實體來,他因為叢林之神的真實身份而更加興奮。


    可以自我增殖的植物電腦,具體擁有什麽樣的功能雖然在現階段還不明,但是他曾經聽說過,有人已經踏人了初步研究的階段。


    既然是能夠製作出人類意識的人工腦的話,毫無疑問會孕育出巨大


    利益吧?


    那些全都會成為凱因斯財團的財產,而不會讓巴斯庫本身成為百萬富翁。他本人也很清楚自己沒有獲得那些的立場。


    涉及利潤的部門,都被不惜陷害他人也要增加自己財產的家夥們所占據。他沒有自信和那些人作對的話還能活得下去。


    比起金錢來,他覺得地位對他具有更大的誘惑力。


    如果能夠自由操縱那些輕蔑地把巴斯庫視為無能的凡人,曾經把他當成家畜一樣使用的自以為是的學者的話,想必會是相當爽快的感覺吧?


    就在他沉浸在各種各樣的對於未來的快樂幻想中的時候,他麵前的電腦發出了收到亞空間通信波的電子音。


    “哦哦,這個難道是……”


    因為翹首以待的聯絡,巴斯庫滿麵笑容地從所長室椅子上站起來。


    急匆匆地趕向了接受亞空間通信渡的通信室。


    在進行拉格·叢林戰士的遺體解剖的工作人員中,隻有一個人幸運地逃脫了襲擊。


    依靠這個所員的記憶,他盡可能地收集了資料傳送過去。現在正是他覺得總公司會做出反應的時候。


    在和平時的聯絡負責人交換了兩三句話後,聽到對方表示財團的高層之一要直接和他對話後,巴斯庫忍不住雀躍了起來。


    畫麵進行了切換,從由負責人轉換到高層的時間來看,那位高層應該是位於其它行星。


    出現在屏幕上的,是擁有帶著金屬藍光澤的長發和青色肌膚的中年女性。


    飄蕩著充分的妖豔色香的女性,為了讓人意識到這一點而展露出甜膩的微笑。但是在那雙閃爍著金屬性光澤的虹色眼睛的凝視下,難免會讓人產生好像麵對青銅製的機械人的違和感。


    “你的報告書我看過了,我很感興趣。”和容貌帶給人的印象相反,她的聲音是充滿性感韻味的嘶啞低音。


    黑色的高領上衣,更加襯托出了她的優雅。


    “雖然有必要獲得活生生的實物,但是依靠那邊的人員和設備,這一點似乎相當困難啊。”


    “是,是的。如果不能派遣來幾名裝備了強化裝甲的專門人員的話,我想是絕對不可能的。”


    “明白了。我會把距離你那邊最近的人員派遣過去。因為這一陣子銀河聯邦軍的監視變得嚴格起來,所以派遣部隊應該會在進入馬薩拉星的行星軌道後才和你進行直接聯絡。”


    “好的。這樣就足夠了。我從心底翹首以盼他們的到來。”


    也不知道是怎麽看所長近乎卑微的態度的,連名字也沒有報出、隻知道她是凱因斯財團高層的女性,說出了讓他進一步得意忘形的話。


    “對於植物電腦的調查也請你繼續下去。如果這兩方麵都能獲得顯著成果的話,我們公司也會重視你長年以來的熱心貢獻,在預備好相應的職位和報酬後將你召回地球。這一點請你要銘記在心。”


    雖然是很通俗的口頭許諾,但不可思議的是,聽到的人卻不認為這隻是單純的激勵。


    “我一定會為了回應您的期待,而誠心誠意地進行努力。”


    “不要太過勉強而讓自己受傷。那麽,我等待你的好消息。”


    按照銀河聯邦公式文書上的記載,應該已經滅絕的青鱗人女性,一麵朝著興奮到極點而吐出陳腐台詞的男人露出溫柔的微笑,一麵流露出了冰冷的目光。


    位於地球係殖民行星海萊斯的卡魯迪卡·凱萊特尼克斯公司,是凱因斯財團旗下進行精密機械研究開發的一個企業。


    從規模來說,就算在海萊斯星球的同類企業中也隻能排到第十位,絕對不是什麽引人注目的大公司。


    為了今後的遠大事業計劃,他們和行星開發公團簽訂了長期的廣範圍土地的利用契約。這是隻有背後具備充分資金的企業才能進行的先行投資。


    距離海萊斯星居住環境的整備,和開始進行人類移民還不到百年的時間。由於是“年輕”的行星,所以還沒有完善到出現可以完全把握企業個體的活動內容,監視他們是否舉行違法行為的行政機關。


    因為看準了這一點,卡魯迪卡·凱兼特尼克斯公司除了進行包括本職武器在內的精密機械研究開發以外,還進行凱因斯財團所委托的特殊生物試驗。


    位於中等規模都市郊外的研究所,為了保守機密而隨時都有攜帶武器的警備兵在進行巡邏。


    雖然說是警備兵,但是海萊斯星還沒有正規軍,銀河聯邦軍也沒有在這裏進行駐留,因此隻是企業方麵雇傭的私兵。


    雖然是不管在哪裏的大企業都司空見慣的光景,但是大部分企業都為了削減經費,而主動設立警備部門或是警備公司,使用在那裏培養出的人才。


    傭兵是經曆過眾多戰場的戰鬥專業人士,所以他們不僅會要求符合能力的高額報酬,而且作為專家的自尊心也很高。


    而占據了傭兵大半數的六芒係菲拉魯人,更加是天生的戰士。頂多也就是對付產業間諜的夜警工作屬於他們不怎麽看得上眼的範疇。


    但是,負責警備卡魯迪卡·凱萊特尼克斯公司研究所的人們,卻完全沒有企業方麵的警備員所常見的禮貌。


    有的人掛著怎麽看都像是流氓無賴的粗魯表情,有的人的舉手投足很明顯是接受過正規訓練的軍人,有的人是可以毫無破綻地使用武器的傭兵.還有將失去的部分肉體換成機械的前士兵——


    如果要說有什麽共通處的話,就是他們都是暴力的專家。這樣的他們,正是這個研究所的最大機密。


    那一天,從首領那裏獲得出動命令的黑衣集團,分別手持裝備集合


    到了飛行艇收納庫前。


    “可惡!到處都是灰塵!一年到頭都是這個樣子,真是讓人火大!”


    肩膀上扛著熱線炮的六芒係菲拉魯人傭兵,因為被風卷起的周圍荒地上的灰塵而扭曲臉孔,吐出了混雜著進入嘴巴的沙子的吐沫。


    “不要那麽火大啦。我們接下來


    要去的就是一年到頭都濕漉漉的星球哦。”


    高瘦的男人帶著諷刺口氣如此表示。他的臉孔和從袖口露出的手都被一厘米左右的黃毛所淹沒。但是,除了瞳孔好像貓科動物一樣是縱長以外,他沒有任何會讓人聯想到野獸的特征。


    在場的一共是十五人。其中三人是為了進行記錄和觀察而同行的研究員。十二名士兵中一半是地球係,還有三名六芒係菲拉魯人,以及三名其他種族的成員。


    有個男人把行李放在地上,自己坐在上麵吸煙。盡管聚集到這裏還沒過多少時間,他的腳下已經散落著不少煙頭。


    他是那種一旦吸完後就馬上換一根新的的吸法。


    雖然從骨骼上來說是地球係,但是頭發是接近黑色的紫色,皮膚是薰衣草色,算得上相當奇怪的類型。


    那種原本地球係人不應該具備的色彩,和他不離嘴的通稱弗拉特的煙草存在著不可解的原因。


    因為一旦吸上弗拉特,就可以維持清醒思考,將感情抑製到極致,所以從職業角度來說需要長時間冷靜的人都很喜歡這個。


    因為沒有上癮性,所以不會算人毒品的範疇。弗拉特主要是作為一種可以消除壓力的精神安定劑在市麵上流通。


    它是在地球人和六芒人交戰的第三次銀河大戰時期被開發出來的產品,曾經一度在航海士、戰鬥機的飛行員等戰鬥人員中都大受歡迎。隻不過.如果是在長時間內過於頻繁地大量吸人的話,就會產生全身變成紫色的副作用。


    而且如果在色素出現異常後也不停止使用的話,還會造成視力降低,最終出現失明的副作用。


    此外,由於這個會被人視為不依靠藥物就無法控製自己的精神狀態、意誌薄弱的人的象征,所以注重麵子的軍隊方麵愛煙者因此也劇減不少。


    現在,大家也就是在不會出現色素影響的範圍內吸一吸而已。


    麵對不惜冒著失明危險也吸個不停的男子,有個地球人男性從剛才開始就在不斷和他搭話。


    “真是受不了。特拉修郡家夥明明都受過那麽嚴厲的拒絕了,還是不肯對尤裏死心嗎?”


    六芒人女傭兵走到扛著熱線炮的男子身邊,用含著笑意的聲音小聲嘀咕。


    “就在不久之前,他還因為和檢查技師的戀人吵架而大哭了一場呢。我一麵安慰他一麵陪他喝了個通宵。”


    “所以要再度向鶴立雞群的尤裏進行挑戰嗎?可是尤斯納爾那家夥根本就是不知什麽時候會向什麽人爆炸的拆除了安全裝置的炸彈吧?那也太危險了吧?假如我是特拉修的話,絕對連靠近都不想靠近他。”


    “巴斯你沒有看過尤裏護目鏡下的素顏,所以才說得出這種酷酷的台詞。特拉修會一見鍾情,追在他屁股後麵跑也並不奇怪。”


    被稱為巴斯的六芒人男性,回頭看著不肯放開弗拉特的男人。他的臉孔上半部分,都被和超小型電腦一體化的電腦鏡所掩蓋。


    那個與其說是跟鏡更接近於風鏡的東西,是實驗中所有人員都有佩戴義務的腦渡記錄裝置。


    內置在鏡框內的電腦,除此以外還能自動瞄準狙擊對象,在夜間切換到暗視功能,所以算是擁有相當的附加價值。


    不過就算如此,那也是隨時讓他們意識到自己是實驗動物的東西。


    在日常生活中就佩戴著這個的尤斯納爾無疑很不正常。


    “男人的漂亮臉孔有個屁用!我選女人的話都是重視身體勝過臉孔呢!”


    巴斯一向都是盡可能地避開那個不知道會因為什麽契機而暴走的瘋狂男人。所以在兼備試驗功能的實戰中也拒絕和他組隊。他相信,就是自己的這份慎重,讓他把生命延長到了今天。


    因為這個緣故,自從三年前這個部隊結成以來,他還一次也沒有看到過尤裏的素顏。


    雖然隔著電腦鏡也能看得出他五官的端正性,不過部隊的人之所以把他稱為鶴立雞群,主要還是由於他所飄蕩的獨特氛圄。


    這個部隊的所有人,都是由於各種各樣的理由偏離了作為戰士的軌道,在處於絕體絕命的窘境時,被凱固斯財團拯救下來的人。


    他們成為了在一定期間,人為性提高戰鬥能力的試驗者。結束後就可以獲得巨額的報酬,而且隻要希望就能為他們準備作為另一個人的人生——等等。


    麵對屈辱死亡前景的人,沒有理由拒絕如此破格的好條件。


    巴斯覺得能夠重新來過人生那一點特別具有魅力。


    不僅是他,這個部隊所有的人,都飄蕩著度過了不幸人生的人特有的悲傷、怨念和瘴氣。


    就算為了讓由於試驗而變得極度不安定的精神安定下來,而用弗拉特封印了自己的感情,尤裏身上也不存在那種東西,他身上飄蕩著做夢的人的浮遊感和非現實性的透明感。


    在巴斯看來,特拉修被尤斯納爾所吸引的最大原因就是這個。就如同沒有翅膀的人類會把自己的感情寄托在鳥身上,通過和它們一體化沒追逐飛翔的夢一樣,正是在夢中也無法逃避泥沼般現實的人,自然會愛慕體現夢想的美麗生物。


    但是,沒有人可以斷言,那個夢不是會帶來死亡的噩夢吧?


    ——……不,對於本身連死亡都無法選擇的家夥來說,死亡之夢也許才是作為甘美而充滿誘惑的東西。


    員們在和飛行艇整備技師們談論什麽的私兵部隊首領費魯納,返回了已經等到厭倦的一行人身邊。


    他雖然是地球人,卻擁有即使和六芒人相比也不會相形見絀的體格。算得上相當風采出眾的男子。


    卷曲的栗色頭發和覆蓋了麵孔下半部分的胡須都經過好好打理,讓他洋溢出了理性沉穩的態度。正是這種態度,讓他在這個聚集了眾多無法者的團體中成為了首領。


    已經步入中年的他,使這個團隊中最年長的人。因為具備曾經在某處行星擔任大學教授的異色經曆,所以深得凱因斯集團信賴。


    將他稱為“大叔”的部下們,會通過各自的判斷來決定麵對他時的態度。


    但是,因為沒有確立指揮係統的戰鬥集團很有可能全軍覆沒,所以在戰場上服從首領命令幾乎是不成文的規定。


    “據說還要花15分鍾。”


    眾人一下子異口同聲地爆發咒罵。


    “這算什麽意思?這不是故意折騰人嗎?不能立刻起飛的話該算是玩忽職守吧?”


    “真的能夠飛到穿梭機的發射場嗎,要是墜落的話可就是全軍覆沒,一點救都沒有了。”


    費魯納舉起一隻手阻止了眾人包含著汙言穢語的抗議。


    “之所以推遲,是因為今天的風過於強烈。沙子是電腦的大敵,根本是無孔不入。我們應該感謝為了我們而試圖做到完美的他們。”


    “……哦……”


    因為失去了傾瀉被風沙大吹而造成的煩躁的對象,眾人僅僅報以了無精打采的回答。


    費魯納確認全體人員的目光,停留在了叼著弗拉特的尤斯納爾身上。


    “尤爾斯,我應該對你說過不要再吸弗拉特的。”


    “嗯?啊啊,那等我吸完現在這根就算完。”隊長無聲地走過去,用一隻手打飛他嘴上的煙草,揪住他的衣領讓


    他站直。


    “再不適可而止會失明的!不要再次吸那玩意!這個是隊長命令!”


    “弗拉特是凱因斯財團供給的。也就是說算是公認。你的命令是濫用職權。”


    “不要給我自以為是地胡說八道!”


    麵對沒有表現出感情地淡淡闡述的部下,費魯納很難得地因為憤怒而漲紅了臉孔。


    部下們仿佛覺得很有趣一般眺望著平日以紳士自居的他


    的粗魯態度,就站在兩人旁邊的特拉修插嘴說道


    “大叔你也太遲鈍了。他的意思是,不要因為上過一兩次床,就擺出情人的架勢對他指手畫腳!”


    這個意味深長、故意讓周圍人都能聽見的發言,如同特拉修所期待的那樣,在眾人之間激發了一陣驚愕的聲音和口哨。


    “哎呀呀,大黑馬呢。shock!原來大叔你好這一口嗎?”


    對於隊長和尤裏雙方麵都抱有關心的女性士兵們近乎悲鳴的抗議,露出露骨的厭惡表情的討厭同性戀的男人們,漠不關心的研究員,還有浮現出好色笑容吹口哨的家夥——


    雖然紫色的男人還是若無其事地保持沉默,鬆開抓住尤裏衣襟的手的隊長,卻狠狠地蹬了一眼故意用女性化口氣起哄的部下。


    “少給我用那種下流的口氣。假如你能夠將沒有了弗拉特的這家夥控製住一晚的話,我會很高興地與你交換位置。反正我也到了熬夜後上戰場比較痛苦的年紀。”


    “啊哈?你不讓他吸弗拉特,原來是抱著這樣的打算啊。”


    “特拉修,那種話隻會讓人看不起你。我和你不一樣。”


    “什麽叫不一樣?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什麽前大學教授,我看你也就是光會說漂亮話而已。其實大家還不都是一丘之貉嗎?”


    巴斯插入開始爭論的兩人之問:


    “不要說了。圍繞臭男人展開的愛情大戲,就算給我錢我也不想看。


    “不要妨礙我,巴斯。我啊,今天一定要和這個偽善者說清楚。既然會位於這裏,也就是說這家夥也和我們一樣殺死、欺騙或是掠奪了比自己弱小的家夥!!最後為了保命而連自己的身體都要賣掉!!不惜做到這種程度也要延續下去的生命,到底有什麽價值!?明明就是差勁透頂的垃圾!垃圾!”


    更加亢奮的特拉修的激烈語言,不僅是針對費魯納,也是針對包括自己在內的在場所有人的彈劾。


    忍無可忍的地球人女性怒吼出聲。


    “你給我住嘴!就算你不說,那種事情大家也都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因為被痛烈的語言撕開了不想碰觸的傷口,他的同伴身上都冒出了殺氣。


    巴斯看到這一幕情景後切了一聲,把手搭在堪稱自己知心好友的特拉修身上。


    “算我拜托你,你先冷靜,好不好?”


    “我不是說了嗎?不要阻止我!我已經無法忍耐了!和你不一樣?明明都已經變成了實驗動物,那麽和男人上床還是和女人上床,又有什麽區別了!”


    特拉修甩開友人的手,衝著明明是當事人之一,卻帶著不關己事的表情在觀察技師們工作的尤斯納爾怒吼。


    “尤裏,你告訴我。這個偽善者在把你帶上床的時候,有沒有說這是隊長命令?有沒有說為了獨占你而做了什麽?”


    因為輸給對方歇斯底裏的口氣,一次都沒有插進話來的費魯納隊長,終於發出了猙獰的咆哮聲。


    “夠了!你要鬧到什麽時候!?”


    仿佛以此為暗號一般,其他人也開始交口結舌地非難特拉修。


    “說到底還不是那個嗎?”


    “要進行情人拌嘴的話也換個地方啊。”


    在特拉修沐浴到責罵的期間,尤斯納爾用好像人偶般的動作轉向拉扯著自己的他。


    “……好可憐,你那麽痛苦嗎?”


    他用完全沒有感情的聲音吐出了感情化的台詞。


    因為意料之外的人物的意外發言,所有人都忘記了怒吼,茫然地觀望事態。在此期間,即使摘下電腦鏡也還是麵無表情的尤斯納爾的臉上出現了某種變化。


    如果要打個比喻的話,就是類似於潛藏在水中的異形生物緩緩浮上水麵的感覺。


    “糟糕!!”


    費魯納隊長大叫一聲,撲到距離兩人最近的巴斯身上,把他按倒在地麵上。


    下一個瞬間,是尖銳的刺眼閃光和什麽東西爆炸的聲音——還有,特拉修驚人的垂死掙紮的野獸般的慘叫。


    雷。


    用耀眼的青白色光芒將周圍照亮的那個,以紫發男人為中心爆發出來.向著四麵八方遊走,同時猛烈地撕破天空。


    被那個雷包裹住全身的特拉修,以讓人無法相信的角度劇烈扭曲。


    雙眼瞪到不能再大,從大大張開的口中吐出了舌頭。


    在倒吸一口涼氣的眾人麵前,特拉修的眼球飛出眼眶,頭發萎縮,皮膚也變成了黑炭。


    那些不過是轉眼之間的事情。


    “特拉修!”


    在巴斯發出悲痛的呼叫,被從精神雷擊中解放出來時,他的朋友特拉修已經化為了蜷縮成一團的黑炭般的屍體。


    殺人者浮現出笑容俯視著那個。


    盡管還是被電腦鏡遮去丁半邊臉孔,外表上幾乎沒有變化,但是佇立在那裏的男人已經不具備半點的端正感,而是完全成為了醜陋的“瘋狂”的化身。


    人類居然可以因為精神而產生如此極端的變化。所有人都產生了戰栗。


    “你居然敢這麽幹……!”


    “住手!你想死嗎?”


    隊長迅速抓住伸向熱線炮的巴斯的手臂。


    “就算他是同性戀,也沒必要殺了他吧?”


    如此怒吼的巴斯周邊的空氣卷起巨大漩渦,化為銳利透明的凶器朝著尤裏襲去。


    雷再度震動空氣。被擾亂的空氣之刃失去了鋒利,僅僅在切斷一綹的額發後就停了下來。


    被攻擊的尤裏將殺意轉向巴斯。壓製著巴斯的費魯納,也因為有可能被卷入殺死的恐怖而凍結。


    但是,在第三度的精神雷擊被釋放出之前,尤裏所佩戴的電腦鏡已經發出了小小的聲音。


    被瘋狂附身的尤斯納爾,就好像斷線的人偶一樣,當場癱了下去。


    “沒事的,已經沒有危險了。”


    在生死邊緣走了一圈的私兵們,聽到某個稚嫩的女子聲音後恢複了清醒。


    擁有純白頭發和橙色眼睛的女孩,一麵收起向電腦鏡發出攻擊波指令的裝置,一麵向助手研究員詢問。


    “剛才的數據采集到了嗎?”


    “是,勉強趕上了。”


    夾著輕型電腦的研究員用變調的聲音回答。


    “你說數據……王八蛋!”


    巴斯撞開隊長的身體,氣到發瘋地跳了起來。


    雖然以地球人的基準來看外表隻是十五歲左右,但是不知名種族的成人女性,毫不在意對方氣勢地冷冷說道:


    “如果連數據都沒有收集到的話,我們就是白白失去了珍貴的試驗體。在即將麵對馬薩拉星的有趣試驗的前夕,如果你們同室操戈的話,我們會很頭疼。”


    “就是讓實驗動物和實驗動物作戰啊。真是可喜可賀。我高興到都要流淚了。”


    殘留著動物性體毛的男人,代表同伴們的不快感進行了冷嘲熱諷。


    “你不要會錯意。這是你們自己做出的選擇。我們公司在簽訂契約的時候,並沒有強迫你們。”


    雖然口氣還算禮貌,但她明顯並沒有把私兵們當成和自己同等地位的人類。


    費魯納抱起昏迷的部下。


    也許是震動比較輕吧?尤裏很快就在他的懷抱中恢複了意識。但是巴斯一把揪住他的胸口進行逼問。


    “為什麽殺了他?特拉修到底對你做了什麽?”


    “因為他一直都在祈求死亡。”


    “什麽?如果你敢胡說八道,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混蛋東西!”


    恢複成平時的麵無表情的男人,靜靜地反問。


    “你明明在他身邊,都沒有注意到嗎?”


    原本火冒三丈的六芒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就算如此,你也……在這裏的家夥們,全都是半斤八兩吧?難道你打算殺了所有人嗎?啊?”


    “想要活下去的話就需要自尊。他已經沒有那個。他對自己進行了定罪,認為自己沒有資格活下去。”


    “就算如此,為什麽要由你來——”


    擁有少女外表的研究員,代替尤裏回答了巴斯的疑問。


    “我們人為性地開發的尤斯納爾的超能力,並不僅僅是精神電擊。在處於被弗拉特抑製住感情的狀態時,他會很容易和其他人的感情產生共鳴。請你認為他和費魯納隊長一樣擁有精神感應好了。”


    “可是隊長沒有殺死任何人吧?”


    “如果是處於正常精神狀態下的話,那是理所當然。但是,尤斯納爾的感情波動會招來瘋狂的發作。在這種場合下,第三者的感情通常都是發作的誘因。你們進行了激烈爭吵。持續受到這個感情波振動的他,就對感情最激烈的特拉修的那個做出了反應。”


    冰冷的沉默籠罩了周圍。


    那個研究員明明應該預測到了剛才的事態,卻沒有進行任何的提醒。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是比尤裏更加讓人發毛的怪物。


    凱因斯財團的目的,就是開發出讓人類原本理論上每個人都具備的超能力覺醒的藥物。


    他們的肉體都接受了臨床試驗,雖然像尤斯納爾那麽極端的例子很少見,擔每個人也都受到了副作用的折磨。


    “……切,開始了。”


    巴斯搜索著上衣口袋,從裏麵抓出一個盒子。用粗魯的手勢將盒子裏麵的藥片迅速塞進嘴中。


    在使用超能力後,他會被好像腦袋要裂成兩半一樣的猛烈頭疼所襲擊。隊長是無法停下淚水。還有人嘔吐,有人瘋狂地喝水,有人暫時性失明—


    —沒有一個人的副作用是相同的。


    “…嗯嗯。”


    無視捂著腦袋發出野獸般咆哮的巴斯,白發的女研究員命令助手之一回收屍體進行解剖。


    士兵們之間高漲的憎惡,由於完成整備而出現的飛行艇而被暫時分散。


    但是,友人在眼前遭到殘殺的巴斯的怒火還是沒有消失。


    “——尤裏。我絕對不原諒你。遲早有一天我會親手殺死你。”


    因為迅速見效的鎮痛劑而平息了痛苦的巴斯,在擦肩而過時用赤紅的眼睛瞪著對方丟下了危險的台詞。


    其他士兵們也有意識地和他拉開了距離。


    “對不起,尤爾斯,好像是因為我變成了麻煩的事態。”


    費魯納向若無其事地無視了恫嚇,悠然背上裝備的部下道歉。


    “沒關係。殺死特拉修的人是我。但是,我覺得你不用在意巴斯。”


    “啊啊……從他身上感覺不到真正的殺意啊。不過就算是遷怒,他對你的怒火也不會消失的。”


    尤裏沒有回答,無意識地從口袋中取出煙盒,不過注意到費魯納的視線後停下了手。


    費魯納苦笑出來。


    “失去了自尊就無法生活,嗎?如果將自尊這個單詞替換為自我的話,也許確實就是如此吧。因為失去了自己還繼續活下去的話,就等於沒有了活著的自覺。”


    ——既然如此,我應該怎麽辦才好?


    尤斯納爾沒有針對特定目標地發出詢問。他能做到的事情,就是接受他人的感情,然後委身於那個而已。


    “雖然凱因斯財團試圖讓實驗動物和實驗動物作戰的意圖很讓人火大,但是我們並沒有違背他們的權力。對方想必也會很頭疼吧……如同特拉修所說的那樣,我們是差勁透頂的垃圾。”


    一麵和自嘲的費魯納並肩行走.尤裏一麵想起了事前被交付的馬薩拉星的資料。


    就算同樣是實驗動物,對方也要比他們幸福得多。他們這些人,沒有活出人類的“生存感”。


    尤斯納爾因為這個甚至無法抱有健全嫉妒的空虛自己,而感到了深深的疲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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