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中午時分,貝拉被斐魯戈叫了過來。


    貝拉進入會館館主辦公室後,斐魯戈坐在辦公桌對麵,加入香味濃烈香草的紅茶正散發著芳香。這是這名有著一撇漂亮小胡子,剛步入老年的小個子男子在結束每天早晨的工作後必做的一件事情,一杯紅茶。


    【您叫我?】


    斐魯戈看也沒看一眼站在辦公桌前的貝拉。在被拉上厚厚的窗簾,隻有煤油燈的昏暗房間內,響起了他那深沉的聲音。


    【昨夜,我親愛的友人中的一人被殺害了。】


    感覺不到任何悲傷的樣子,斐魯戈以仿佛是閑聊般的口吻說道。


    貝拉恭敬地點了點頭說道:


    【是的。就如同報告所說,昨晚,在從會館返回的路上,一名商人被人襲擊並且慘遭殺害。現如今,我們正在“象牙騎士團”的協助下進行調查。】


    【但是,看來事情還並不光是這樣。就在剛才我接到報告說。在昨夜,我另一名友人也遇害了。】


    對於斐魯戈的話,貝拉稍微皺起了眉頭。


    【……那是同一犯人所犯下的兇行嗎?】


    【唔。似乎不是那樣。那個犯人已經被“象牙騎士團”製服了。】


    說完後,斐魯戈喝了口芳草茶。


    貝拉靜靜守候著,等待著雇主接下來的話。


    【根據報告,對方似乎是盜賊公會的成員。而且並非是專門負責暗殺的家夥,隻是個普通的賊而已。】


    【那麽是因為盜竊被發現而殺人的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便和上一起襲擊案件沒有關係。


    【不。那名賊還大言不慚地說,正因為知道那是我友人的家所以才闖入將其殺害的。這是對於同伴被這裏的保安主任所殺害的報複。你何時做過那種事嗎?】


    【我感到惶恐至極。雖然我知道有這樣的傳聞,但我卻不記得自己有做過這種事。】


    【傳聞嗎……原來如此。但是,有句俗語叫無風不起浪吧?】


    斐魯戈將杯子放在白瓷碟上。以從交叉的手指間露出的那雖蒼老但卻不失銳利的目光看著貝拉說道。


    【明白了。光是靠嘴並不能證明我的清白嗎?】


    【我倒是很信任你。但是,也有不信任你的人。不管事實如何,對於相信傳聞的人來說事實便是你殘殺了盜賊公會成員。想要證明傳言是虛構的光是用嘴說是不夠的,如果沒有確實的證據的話,大概還會有我的友人會遇害吧?】


    即便斐魯戈與拉米亞沒有對抗的意思,但下麵的小競爭也有發展為大規模抗爭的可能性。而且,一度開始的鬥爭,就像是睡眠不好的龍般難以處理。而為了使其沉靜下來便不得不付出相應的犧牲。


    貝拉領悟到,斐魯戈正因為有這種擔心,才將從一開始便了解這一切的自己叫到這房間來。


    【我會找出犯人。】


    貝拉開口說道。


    【就這樣做。但是,可不能慢慢來。如果事件再繼續發生的話,就算是我也不能再安坐在這裏喝香草茶了。是采取報複還是協商。不管如何,到時恐怕會下達不會讓人感到高興的決斷吧。是你的話,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了。】


    【那麽,趕緊著手處理吧。現在,時間比商業之神所賜予的幸運還要寶貴。】


    斐魯戈靠著皮革椅,像是說【下去】般揮了揮手。


    貝拉無言地行了一禮後轉過身。


    就在貝拉要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斐魯戈以仿佛壓抑著感情般的音量叫住了已將手放在門上的貝拉。


    【貝拉。觀看你的處事手腕,正是我的樂趣之一。這次我也會好好期待的,可以嗎?】


    【……是。】


    貝拉並沒有轉身,就那樣回答道。


    黑發的青年一直等待著貝拉離開斐魯戈的辦公室。


    【主任。館主向您說了些什麽?】


    對於露出不安的表情向自己詢問道的阿瑪迪奧,【你無需知道。】貝拉看了他一眼說道。之後便走上了鋪著紅地毯的會館走廊。阿瑪迪奧趕緊慌張地跟了上去。


    【沒有辭退您吧?】


    【辭退?什麽意思?】


    對於從背後追來的阿瑪迪奧的話,貝拉困惑地反問道。


    而阿瑪迪奧卻以稍微有些猶豫的表情回答道:


    【……館主不是為了辭退主任才將您叫過去的嗎,因為有那種傳言。】


    【傳言?】


    貝拉停下腳步轉過身。


    飄逸的金發從阿瑪迪奧鼻尖掠過。


    【誒……那個……】


    阿瑪迪奧有些狼狽,欲言又止。


    【是什麽樣的傳言?】


    貝拉再次問道。


    阿瑪迪奧以他那藍色的瞳孔怯生生地看著貝拉,過了一會又放棄似地歎了口氣。


    【主任殺害了盜賊公會的成員這種無聊的傳言。因此,貿易商公會和盜賊公會才展開了對抗,而昨天商人被殺也是盜賊公會的報複什麽的。但明明主任不可能做那種事才對。】


    阿瑪迪奧以一副那是無稽之談的口吻說道。


    【原來如此。】


    貝拉嘀咕道。


    【隻是傳聞而已,對吧?館主也不會聽信那種東西而辭退主任吧?】


    【如果是真的的話,又如何?】


    【那我也要辭職!】


    露出充滿決意的目光,阿瑪迪奧叫道。然後,仿佛要將心中的一切吐出般激動地說道:


    【自從在那片荒野中被您救了後開始,我便下定決心要一直跟著主任您冒險。所以,我離開村子成為了冒險者。而之所以成為這裏的警備兵也是因為知道了主任您作為冒險者引退後擔任了這裏的保安主任!】


    就像是回想起當時的情景般,阿瑪迪奧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後繼續說道:


    【如果主任辭職的話,那我也沒有繼續呆下去的意義。所以,請您將我一起帶走。我想在主任手下工作!】


    貝拉靜靜地看著直視著自己的阿瑪迪奧的眼睛。突然她眯起眼睛說道:


    【雖然你的心意讓我很高興,但我並沒打算辭職,而且斐魯戈大人也沒有說要辭退我。隻是尋問我有關於盜賊公會成員被殺的傳聞而已。】


    【啊……】


    察覺到自己會錯意的阿瑪迪奧漲紅了臉。


    回想起自己所說的話的意思,不禁連耳根也紅了起來。


    【抱,抱歉……】


    【你沒有必要道歉。】


    【是,是的………那麽,主任不會辭職嗎?】


    貝拉無言地點了點頭,予以肯定。


    【是嗎。真是太好了!】


    阿瑪迪奧安心地說道。接下來他又突然以認真的表情壓低音量說道:


    【主任殺害盜賊公會成員的傳聞,難道是真有其事?】


    【……如果是斐魯戈大人的命令的話,即便是這種任務我也會執行。】


    對於貝拉有些呆然的口吻,【嗯,原來如此。也是呢。】阿瑪迪奧認同道。


    如果就可能性來說,當然,這並非不可能。至於斐魯戈會不會將這種任務交給貝拉又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但是,】貝拉表情嚴肅的說道。【斐魯戈大人找我談話的內容確實是關於那件傳聞。看來似乎有另一個我正在為非作歹呢。】


    【另一個主任?】


    【也就是冒牌貨。】


    對於貝拉的回答,阿瑪迪奧露出有如明白一切般的表情。


    【原來如此。可惡!】


    接著他又憤怒的用拳頭擊打手掌說道。


    【冒充主任四處殺人,難道有人想讓會館同盜賊公會開戰嗎!】


    【沒錯。】


    貝拉同意道。


    阿瑪迪奧咬著嘴唇說道:


    【可惡!究竟是誰在陷害主任!】


    【關於這點,我大概有些頭緒。】


    對於貝拉意外的話語,阿瑪迪奧吃驚的問道:


    【是真的嗎?】


    貝拉點了點頭,接著開口說道:


    【阿瑪迪奧。還記得昨夜的現場嗎?地麵與馬車都被燒焦。而且還給沒死的馬匹最後一擊,對吧?最近我們不是遇到過與這相同的現場嗎?】


    【相同的現場?】


    阿瑪迪奧像是正在記憶中探索般,目光遊移在空中。不久便成功的抓住了答案。


    【那些暗殺者!】


    想要斐魯戈性命,卻反被貝拉一行消滅掉的身著黑色裝束的一夥人。


    【沒錯,】貝拉同意道。【使用“炎精石”將馬車炸飛這種粗暴的手法也是很明顯的特征。而且給予沒被炸死的馬最後一擊這種奇怪的行為也是相當獨特的。所以大概能推斷出這是同一犯人所為吧。】


    【但他們應該已經全員生亡了才對。】


    【不。其中一人的屍體並沒有被確認到。】


    聽貝拉這麽一說,阿瑪迪奧突然抬起臉來。


    【難道,那家夥………】


    那一夜,消失在濁流中的黑發少女的身影,不禁在阿瑪迪奧的腦海中複蘇過來。


    【但,但是,我不認為在那種傷勢下還能獲救。那毫無疑問是致命傷。而且,還掉落進了河裏……不可能還活著。】


    【但也並沒有能證明她已經死亡的證據。】


    【話雖如此………】


    【當然,以現階段來看還不能斷定這些都是那名暗殺者所做。也有可能她已經生亡,是暗殺者同盟中的別的什麽人為了給同伴報仇而做的。】


    【那麽,暗殺者同盟是這回事件的幕後黑手嗎?】


    【誰知道呢。的確如果能使盜賊公會與貿易商公會展開爭鬥削弱兩者力量的話,或許會對暗殺者同盟有利………但如果這次的事件背後有組織的話,進展似乎有些過於遲鈍。如果暗殺更多更重要的目標的話,便能一口氣使兩者間發展為爭鬥吧。但這次的事件卻比較像是為了滿足自己複仇心的個人行動。】


    又或者,暗殺者同盟的幹部或許利用這名犯人個人的仇恨,而達到擴大組織勢力目的。即便是失敗了,也可以歸咎為是因同伴被殺而滿懷仇恨的暗殺者的個人的任意胡來。


    【不。即便是成功了,任意胡來的暗殺者也會被舍棄掉吧……】


    貝拉這樣嘀咕道,但阿瑪迪奧卻並沒有聽見。


    【是我的責任。都是因為我讓她跑掉了!】


    阿瑪迪奧低著頭,因悔恨而全身顫抖了起來。


    【下達命令讓你們去追蹤的我也有責任。】


    【但是……】


    貝拉纖細的指尖觸碰到了。露出鑽牛角尖般的表情懊悔地低著頭的阿瑪迪奧的下顎。貝拉稍微強行地將阿瑪迪奧的臉抬起,看著他那藍色的瞳孔說道:


    【如果感到負有責任的話,那麽便去想想挽回失敗的方法。不能自己思考、行動的人隻是湊數的棋子而已。但展開行動卻沒有能力使其成功的家夥,隻是沒有自知之明的蠢材。不管是哪種都遲早會被當作棄子拋棄。這個國家便是這樣的存在。】


    【………我明白了。】


    漲紅臉的阿瑪迪奧呆滯地說道。


    【如果想被我認同的話,便讓我看看你的有用之處。我會以我自己力所能及方式來完成自己的職責。】


    貝拉說完後,在短短的一瞬間稍微露出了笑容。


    當夜幕即將降臨到東方的天空之時。


    在酒館的一角,一名消瘦的男子正在喝著酒。


    四周充斥著光是呼吸便要醉倒般的濃烈酒味和煙幕彌漫般的煙草味以及爽朗的笑聲和怒吼。穿過那雜亂下流的喧囂,戴著頭巾的人影坐在了消瘦男子身旁。


    【喂。這裏已有人預約了。】


    男子責難道。


    【那家夥的帳我來付。所以這位子暫時借我下。如何?】


    人影將兩枚嘉美盧銀幣放在桌上。


    【唔。這個聲音我記得。不是阿瑪迪奧小哥嗎?】


    【真是觀察入微呢。】


    人影發出感歎的聲音。取下鬥篷,阿瑪迪奧向男子親切地笑了起來。男子【哼】了一聲,嗤之以鼻地答道:


    【耳朵不靈敏可是無法勝任情報商人這一職業的喲。你不是前段時間從冒險者這一行引退,轉而成為“沉默紳士”會館的警備兵嗎。你是在那可怕的女人手下工作吧?你的品味還真是奇怪呢。】


    【不許說主任壞話!】


    阿瑪迪奧露出生氣的表情瞪著男子。這名男子是阿瑪迪奧在冒險者時代所結識的情報商人,嘴巴依舊還是這麽不饒人。


    【嘿。不管那女人的臉長的多麽漂亮,她的雙手都沾滿了鮮血。你不可能不知道,那女人吸收了多少生命才獲得現在這樣的地位的吧?雖說黑妖精之吻被稱為死亡的宣告。但在這芳多利亞,比起黑妖精之吻那名女妖精的吻才是更加可怕的東西。或許直接選擇死亡還要好些。】


    【你給我適可而止!】


    【居然突然生起氣來了。看來你迷戀那女人的傳聞是真的咯,阿瑪迪奧?聽你以前的同伴說,你是想待在那女人身邊才進入會館的。】


    【……那是因為主任對我有恩。我隻是想報答而已。】


    阿瑪迪奧,看起來難為情似的背過了臉。似乎是被說中心事而害羞起來了。


    【你是指故鄉的村子被盜賊襲擊時,被她救了這件事嗎?那件事我也聽說過,但那也並非是要做到這一步來報恩的恩義呢。第一,那時,“黃金車輪”是接到領主的委托才會前去討伐盜賊。如果要報恩的話,向付錢的領主報恩如何?】


    【煩死了,明明是情報販子,話卻這麽多!】


    【隻是閑聊而已。別介意。】


    說完後,情報商人聳了聳肩,喝了口大杯裝的啤酒。


    【話說回來,你這條會館所飼養的狗突然出現在這種簡陋的酒館究竟有什麽事?】


    【其實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調查看看。】


    阿瑪迪奧以認真的表情低聲說道。


    【什麽事?】


    【幫我介紹有經手“炎精石”的黑暗商人。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是最近有出售過“炎精石”的家夥。】


    【炎精石?】情報商人皺起眉頭說道。【看來你又在尋找不得了的東西呢。打聽到販賣的商人後,好借此找出購買那個的家夥嗎?】


    【沒錯。】


    看見阿瑪迪奧點了點頭後,男子一口喝幹杯中的酒。叫來服務生,又重新點了份大杯的啤酒。而後,又煞有介事地將背靠在看起來快要壞掉的靠椅上開口說道:


    【在接受你的委托前,我有個問題。這件事同那女人殺害盜賊公會成員這件事有什麽關聯嗎?】


    【主任,沒做過這種事!】


    阿瑪迪奧叫喊道。男子抓住他的衣領,嚇唬道:


    【冷靜些。你個隻有哥布林智商的家夥。現如今那女人殺人已成了既定事實。和是誰的這點毫無關係。你最好趁早扔掉“隻要好好解釋別人能明白”這種天真的想法,接受現實。否則的話你便無法活著回到會館。因為在這裏的家夥幾乎都和盜賊公會有關。】


    【………………………】


    阿瑪迪奧閉上嘴看向周圍。但並沒有其他人注意他倆。因為發生


    點爭執在這裏是如同家常便飯般常有的事。


    【要打架可以,但請別弄壞東西。因為是要賠償的。】


    說完後,單手拿著放有滿滿兩杯啤酒的托盤的女服務生將酒放在了阿瑪迪奧與男子麵前。


    【啊。我還沒點東西吧?】


    【這是我善解人意地為你拿來的。難道,你打算坐了我們的椅子一杯都不喝便回去嗎?】


    女服務生微笑著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喝吧,阿瑪迪奧。在酒館不喝酒的話也無法談話。】


    【誒………嗯。沒錯。】


    看了一眼爆笑的男子,阿瑪迪奧將酒錢交給了女服務生。


    【多謝惠顧。如果還需要的話,請隨時吩咐。】


    說完後,女服務生快步朝大聲叫她的醉酒客人走去。


    【總之先幹杯。】


    阿瑪迪奧邊小聲的說著【幹杯】邊將自己的酒杯同男子伸出的酒杯碰了碰。然後便稍微喝了一口。酒一入喉便感到酒之精靈在自己體內四處奔跑。臉也開始燙了起來。


    【那麽,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


    男子開口說道。杯中的酒,光是喝了一口便消失了一大半。


    【如果事情和那女人有關的話,我可是要漲價的喲。我剛才也說過吧,現在這裏可滿是想殺死那女人的家夥。要過險橋當然得有相應的回報才行。】


    【……明白了。那麽我付你平常的一倍,三百嘉美盧。】


    【六百。】


    對於男子的還價,阿瑪迪奧差點將口中的酒給噴出來。


    【太多了!】


    【真這樣想的話,去向其他人打聽。隻是,那樣的話你便無法活著回去。】


    如果向自己以外的人搭話,和貝拉有關係的阿瑪迪奧大概會立即被殺吧。


    男子壞心眼般地說道。


    雖然阿瑪迪奧並不知道那是威脅還是現實,但對阿瑪迪奧來說並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


    【……明白了。】


    過了一會,阿瑪迪奧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答應了男子的要求。


    男子咯咯地笑了起來。


    【還真是老實呢。你這家夥難道不擅長討價還價嗎?】


    【要你管。】


    阿瑪迪奧的表情一邊顯得越來越不高興,一邊支付被要求的金額。


    【那麽幫我調查吧。】


    【我很樂意。但實際上我已經調查了。經營“炎精石”並且最近將其賣個某個人的黑暗商人隻有一個。】


    【什………】


    男子以惡作劇般的目光看著目瞪口呆的阿瑪迪奧。


    【沒有什麽好驚訝的。本來便有想要斐魯戈性命的家夥使用的是“炎精石”之類的傳聞。而且,昨夜和斐魯戈關係親密的商人也被人用同樣的手段所殺。隻要是稍微會動腦的家夥,立刻便會思考所使用的“炎精石”是從哪裏得來的。你不也是這樣考慮後才來到這裏的嗎?】


    阿瑪迪奧對男子的話沉默地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他的說法。


    【既然是連你都能想到的問題,那其他人當然也能想到。既然想到這點調查起來當然很簡單。炎精石是非常高價的道具。一般來說都很少有買主。】


    【作為情報費,你不覺得收六百過高了嗎?】


    【但是冒的風險可沒改變。光是協助那個女人所飼養的狗,也就是你,我便會有生命危險呢。如果不是以前便和你認識的話,我還會要加更高喲?】


    男子看著一邊眉毛已經立起的阿瑪迪奧說道。


    雖然以前也是如此,但阿瑪迪奧如今再次確信倒,鬥嘴的話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是這名男子的對手。與其浪費時間,不如去做應該做的事。


    將嘴彎成“へ”型的阿瑪迪奧將目光移向手邊的酒杯,杯內琥珀色的液體還剩有一半以上。


    阿瑪迪奧一口氣喝光杯中的酒。噗的一聲吐出酒氣後,看著男子的臉開口說道:


    【告訴我那名黑暗商人的名字及地址。告訴我的話,我再請你喝一杯。】


    情報商人微微笑了起來。


    日落後不久,以有要事為理由離開會館的貝拉快步來到了,像深戴頭巾的劫匪和強盜般的危險人物所徘徊的區域。


    不久,她來到一扇平淡無奇的門前,向出來接待的男子報出姓名後,男子恭敬地行了一禮,便將貝拉迎入了門內。


    貝拉在男子的帶領下,來到這裏主人所在的房間。


    【歡迎光臨,貝拉。很抱歉突然將你叫出來。】


    說完後,宛如長蛇般的黑色長發纏繞著四肢的妖豔美女從年代久遠奢華的太師椅上站了起來。她穿著仿佛要融入僅有兩隻蠟燭照明的昏暗房間般的漆黑禮服,張開鮮紅的嘴唇笑了起來。


    【沒什麽。我已經預料到拉米亞大人會派人來叫我。】


    說完後,貝拉走到美女的麵前,恭敬地低下了頭。


    脫掉艾娜潔男爵夫人的偽裝,“百變”的拉米亞現在的臉是貝拉更加熟悉的一張臉。但貝拉依舊相信這也並非她的本來麵目。


    【哎呀,是嗎。看來你已經從斐魯戈那裏知道了呢?】


    【是的。】


    貝拉平靜地點了點頭。當拉米亞的使者來到時,貝拉便已經猜出拉米亞來尋找自己的理由一定是關於斐魯戈旗下的商人被盜賊所殺害這件事。


    【本以為拉米亞大人看起來會像是在東海盡頭的火山,神明的心髒噴火口般地噴發出火焰,而胸中翻騰著灼熱的熔岩般……但現在看來似乎已經稍微平息下來了呢。】


    【我看起來像是這樣嗎?但我即便是現在也是相當憤怒的喲。憤怒到想直接將被關在“象牙騎士團”據點內的玩英雄遊戲的那個廢物給拉出來。然後再將他從腳趾尖開始慢慢將肉與骨頭削下來。】


    拉米亞茶褐色的瞳孔中閃動著殘忍的火焰。


    【十分感謝拉米亞大人的忍耐力。如果您真那樣做了的話,盜賊公會同貿易商公會間的鬥爭便無法避免了吧。】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毫無疑問貝拉會被迫帶頭同拉米亞進行戰鬥。拉米亞當然也明白這點吧。所以才沒有輕率行動,而是在這昏暗的房間內,仿佛像是瞄準獵物而盤成一團的毒蛇般,一動不動地等待著自己的到來。


    【貝拉。我可不是害怕同貿易商公會幹架。我隻是無法忍受讓人以為我是為了不惜同貿易商公會開戰也要救出為了組織而舍身報複的優秀部下的喲。】


    【如果您襲擊“象牙騎士團”的據點將犯人帶出的話,看起來就會像是拉米亞大人救出了犯人一樣吧。對於隻能看見眼前的家夥來說,或許會那樣認為呢。但您說那名盜賊是優秀的部下,就好比在說哥布林很聰明一般。】


    【的確是呢!】拉米亞歎息般地按住額頭說道。【你也要小心喲,貝拉。如果不好好握住韁繩的話,或許便會出現胡亂惹出大麻煩的部下呢。】


    【您的忠告,我會銘記於心。】


    【特別是那個小子。就是為了那名小姐而和人決鬥的小子。因為他給人一種隻顧前麵而不顧腳邊衝刺的感覺。】


    【如果知道拉米亞大人擔心他的話,想必阿瑪迪奧也會心懷感激吧。】


    聽了貝拉的回答後,拉米亞臉上浮現出了笑容。而後,以稍微帶有捉弄般的語調說道:


    【我是在擔心你喲,貝拉。因這次的這起無聊事件,你的立場變得很危險,快無法在會館待下去了吧?】


    【感謝您的關心。但是,我也做了各種準備,我想不會麻煩到拉米亞大人。】


    【嗬嗬嗬。難道不是你唆使那小子為了衷心敬愛的保安主任而橫衝直撞的嗎?有報告說


    ,他為了尋找將“炎精石”賣給犯人的黑暗商人,而在酒館同情報販子接觸過了。你到底對他說了些什麽?】


    【什麽也沒說。】


    貝拉簡潔地答道。從她的表情中讀取不到任何感情的變化。拉米亞發出【唔~嗯】的聲音眯起了眼睛。嘴角邊浮現出仿佛像是找到新玩具的小孩般的笑容。


    【就在不久前離開了酒館,他現在一定是在黑暗商人那裏吧。你認為他能從老奸巨猾的黑暗商人那問出什麽來嗎?】


    【那就要看阿瑪迪奧自己了。但我信息他會有用的。】


    【你所期待的是,他作為誘餌發揮作用吧?因為那小子的做法就如同跑到犯人麵前宣稱,我正在調查你們一般。】


    【……拉米亞大人想太多了。】


    貝拉低語道。漂亮的綠色瞳孔凝視著深深地寄宿著黑暗的拉米亞。


    【是嗎?】擁有“百變的”異名的女人說道。【好吧。既然你這樣說,就算是這樣吧。但我有種感覺,那名誘餌會相當的優秀喲。大概會有大魚上鉤吧。】


    【誘餌優秀的話,能否掉上大魚便要看釣魚者的技術了。】


    【獵物太大的話,或許釣竿會折斷的喲。要我借你捕魚的網嗎?】


    拉米亞以探尋的目光看著貝拉說道。


    停了一會,貝拉像是放棄般,歎了口氣。


    雖然很清楚欠拉米亞人情的危險性,但自己在來到這裏的瞬間便已經被毒蛇的毒牙所俘獲了。


    【……是什麽樣網?】


    【待會兒讓你看看那個。】


    拉米亞以眼神示意後,部下中的一人點了點頭,離開了房間。


    【什麽開始了嗎?】


    【嗬嗬嗬。別這麽著急,貝拉。事物是有順序的喲~】


    【但在這期間,魚或許會上鉤?】


    【沒問題的,因為已經放好了魚漂。】


    對於露出愉快笑容的拉米亞,貝拉放棄般閉上了嘴。


    月亮高掛在天空中。


    丟下不省人事的情報商人離開酒館的阿瑪迪奧,來到了錯綜複雜的胡同盡頭的一扇簡陋的門扉前。附近完全沒有其他的人影,周圍充斥著臭水及垃圾散發出來的令人作嘔的臭味。


    【真是糟糕的地方。】


    阿瑪迪奧皺起眉頭說道。


    雖然從情報商人那裏得知了周圍的環境,但實際卻比預想中的還要臭。但這種髒得不會有人接近的地方,對於見不得光的交易來說大概正是理想的場所吧。


    阿瑪迪奧歎了口氣後,重新伸直背脊並整理好心情。輕輕地敲了門扉三下。


    不久,門扉上的小窗被打開,露出一隻眼睛來。


    【誰?】


    是名嘶啞的老者的聲音。


    【少廢話,趕緊開門。你這個雜碎!】


    當阿瑪迪奧厭惡般的說完後,小窗“啪”一聲關上了。但卻立刻又響起了開鎖聲。


    (搞什麽啊,這個暗語……)


    阿瑪迪奧一邊感到鬆了口氣一邊在內心發出歎息。


    剛才痛罵般的台詞正是暗語。剛從情報商人那聽到時,還以為對方是在捉弄自己,但看來似乎是真的。


    不一會兒門打開了,出現了一名滿臉皺紋的老年男子。


    【進來,年輕人。】


    以下顎示意,老翁將阿瑪迪奧招待進屋內。


    裏麵是間雜亂不堪的房間。生鏽的劍與盔甲被隨隨便便地亂放著,牆角靠著鋤頭與鐵鍬。天花板上掛著繩索,鐵鏈以及漁網。好幾個木箱與木桶被疊放在一起,另外四處還放有便宜的竹筐。


    在稍微有些啞然地環視著室內的阿瑪迪奧背後,響起了老翁關門上鎖的聲音。


    【你打算站到什麽時候?到裏麵來。】


    老翁從阿瑪迪奧身旁走過,在房間深處餐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那是一張算的上是古董,被長久使用過的搖椅。


    【先坐下吧。】


    老翁讓阿瑪迪奧坐到餐桌對麵的長椅上。長椅還很新。


    【嗯。感謝。】


    坐下後,老翁目不轉睛的看了看阿瑪迪奧的臉後開口說道:


    【沒見過你呢。看來似乎並不是冒險者或盜賊,那個暗語是從誰那裏聽來的?】


    【從誰那裏打聽來的又有什麽關係?比起這個,我有想要的東西。】


    【這可不行。如果不打聽清楚你的來曆便做生意的話,或許今後會招致意想不到的怨恨也說不定。】


    【……比如,貿易商公會嗎?】


    【你說什麽?】


    老翁的表情瞬間改變了。周圍充滿了險惡的氣息,但阿瑪迪奧卻不管不顧地繼續說道:


    【一名商人從“沉默紳士“會館回去的途中遇襲被殺。而在現場殘留有“炎精石”爆炸後的痕跡。是你將“炎精石”賣給犯人的吧?】


    阿瑪迪奧的話音剛落,老翁便笑了起來。


    【謔謔謔。你還真是個直接的孩子呢。從你的提問來看,你真是貿易商公會的人嗎?即便你是會館所雇傭的人,我也不覺得斐魯戈和貝拉會派遣你這種毛頭小子來。我想,你大概是為了搶先立功而來的吧。】


    【…………………】


    【唔。是不太方便說出口?還是被我說中了?】


    【……是又如何!】


    麵對以綿裏藏針般的口吻說道的老翁,阿瑪迪奧急躁地怒吼了起來。


    【謔謔謔。接下來又打算威脅我嗎。真是庸俗的反應。我說年輕人啊。如果會被你這種程度的威脅所嚇住的話,是無法做這一行的。當然,即便是貿易商公會也一樣。因為不管怎麽說,我也是名黑暗商人。】


    【也就是說,你不打算說嗎?】


    阿瑪迪奧的手放在了劍上。


    目光敏銳地瞥了一眼阿瑪迪奧的動作,老翁皺起了眉頭。


    【正因為這樣年輕人才麻煩。別那麽激動。我不是又沒說不和你做生意嗎?如果是生意主顧的話,你是什麽人都無所謂。】


    對於阿瑪迪奧投來的懷疑目光,老翁聳了聳肩接著說道:


    【危險同利益。重要的是天枰傾向哪一邊的問題。你想要的是我將“炎精石”賣給誰的情報吧?這麽一來,我說出你想要的情報的話,或許會有危險降臨到我頭上。那你打算付多少錢?】


    【我出多少,你才願意承受那份危險?】


    【那麽,】


    老翁像是品定價值般地看著阿瑪迪奧。靠在搖椅的靠背上,挺著身子盤著腿。


    【最低這個數。】


    立起三根手指說道。


    【三百嘉美盧嗎,明白了。我付。】


    【別將人當笨蛋,年輕人。我會為了區區三百便去賭命嗎。雖然上了年紀,但也別將我同那些癟三混為一談。】


    【那是三千?】


    對於阿瑪迪奧的話,老翁再次搖了搖頭。


    【是三萬。】


    老翁輕鬆說出的金額,不禁讓阿瑪迪奧失去了話語,緊接著怒火湧了上來。劇烈地敲著桌子大聲吼道:


    【別開玩笑了!一個情報怎麽可能要那麽多錢!】


    【之所以這麽認為,是因為你不知道情報的價值。而且,這是有可能會危及到我性命的交易,這種價格也是理所當然的。不願意的話便夾起尾巴回去吧,毛頭小子。】


    【什……】


    就在阿瑪迪奧正要反駁的時候。


    老翁稍微直起身,從埋在皺紋中的細眼內放出令人戰栗的目光說道:


    【稍微學會動腦後再這麽大的口氣吧。懷著一顆能從這裏活著離開便是有賺的心乖乖回去吧,小子。另外順


    便幫我向斐魯戈或是貝拉傳話,拿三萬嘉美盧來。這樣的話我便告訴你那家夥除了“炎精石”外另外還買的東西。】


    【她除了“炎精石”還買了什麽嗎?】


    【拿到錢以後我自然會說的。隻要帶來我要的錢,我是不會讓你吃閉門羹的。】


    老翁帶有恐嚇意味的話語,證明了這位年邁的黑暗商人並非是虛度光陰活過來的。


    阿瑪迪奧什麽也沒說,隻是無言地握緊了拳頭。


    【三萬嘉美盧?那便是你一條命的價格?】


    突然,傳來一名年輕女子的聲音。


    【什!是誰!】


    就在老翁越過搖椅的靠背轉頭看去的瞬間,阿瑪迪奧看見一名人影以驚人的速度從房間深處的黑暗中閃出。


    阿瑪迪奧還沒來得及發出警告的聲音,不吉利的銀色光芒剛一閃而過,便將老翁的右眼剜了出來。


    【啊啊啊啊啊啊!】


    眼球從發出慘叫,身體大大向後仰的老翁的右眼窩掉落了下來。他用刻滿皺紋枯枝般的手按住傷口。


    【什什什什什什麽人,你這混蛋是!】


    年邁的黑暗商人叫嚷道。


    但是,人影並沒有回答。短劍切開了老翁的喉嚨。鮮血傾瀉而下,黑暗商人的身體從搖椅跌落到地板上。


    【三萬嘉美盧……抱歉,我沒帶錢。】


    人影,在瞥了一眼臉朝下倒在血泊中,一動也不動的老翁後,將目光移向了阿瑪迪奧。


    黑色的長發,包裹著纖細身體的黑色裝束,以及如同黑暗般的雙眸。


    阿瑪迪奧認識這名少女。


    正是那名在雨夜跌落進河川消失不見的女暗殺者。


    阿瑪迪奧拔出劍,站了起來。


    【……還活著嗎?】


    【因為我運氣好。】


    少女開口說道。少女揮動了下短劍,將粘在劍刃上的血甩掉。


    【你將保鏢怎麽了?】


    阿瑪迪奧朝黑暗中瞥了一眼說道。牆壁的一部分被打開了,在裏麵有微弱的燈光。


    “房間內有暗室,通常有五,六名身手不錯的家夥潛藏在裏麵。”


    從情報商人那裏得來的消息。


    【幹掉了。】


    【你一個人幹掉了全部?】


    【就算打架再厲害的家夥,喝了有毒的酒也都隻有死路一條。】


    少女從懷中拿出一隻小瓶,然後放開了手。


    掉落到血泊中的小瓶,讓阿瑪迪奧走神的一瞬間,少女以輕快的動作跳過了餐桌。


    阿瑪迪奧反射性地避開刺來的劍,而少女卻用右手抱住他的側腹順勢將阿瑪迪奧壓倒。


    少女將染血的利刃放在因背部撞擊到地板而咳嗽起來的阿瑪迪奧的脖子上。


    【放開劍!】


    少女在能感到彼此呼吸的距離說道。她纖細的身體騎在阿瑪迪奧身上。少女的體溫與心髒的鼓動透過衣服傳了過來。


    【快點!】


    刀刃切開了脖子上的皮膚。


    阿瑪迪奧無言地扔掉了劍。


    而少女卻浮現出冰冷的笑容,開口說道:


    【你居然能這樣活到現在?反正大概也像之前那名男子所做的那樣,一直都被人保護著吧。】


    想起那一夜為了救助自己而死在凶刃之下的男子的身影,阿瑪迪奧的雙眼閃現出了怒火。


    【……為什麽,要殺他!】


    阿瑪迪奧就如同憋著憎惡般說道。


    【之前我應該已經說過了呢。你們殺害了我重要的同伴。所以,我才要殺死你們!】


    少女的瞳孔中掠過憎惡的光彩。


    【那你隻要殺我們就好了。為什麽殺害沒關係的人?】


    【沒關係的人?如果你是指躺在那裏的老頭的話,他才不是沒關係呢。因為他知道我的秘密。】


    【你是指從老頭那兒買來“炎精石”給你的人,這件事嗎?】


    對於阿瑪迪奧的話,少女不禁膛目結舌。


    【………為什麽,你會知道不是我來買的?】


    【因為在被殺前,老頭不是朝你大聲叫嚷“什麽人,你這家夥是”之類的嗎。這不就說明他並沒有見過你嗎?】


    【原來如此。沒想到你還意外的聰明嘛。】


    少女歪著嘴笑了起來。


    【為什麽要殺了他!如果想要保守秘密的話,應該還有其它辦法讓他閉嘴才對。而且,在暗室中的家夥不也沒殺死的必要嗎?】


    【隻要他活著便有說出去的危險。所以我殺了他。但要殺老頭子的話保鏢太礙事了。所以,我殺了他們。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因為殺死對方是最切實的方法——難道那名妖精沒這樣教導過你?】


    【主任才不會做這種事!】


    阿瑪迪奧一邊想要撐起身體,一邊大吼道。


    但是,少女卻冷淡地將其擋住。


    【真是天真可愛的小孩。還是你已經被那女人迷得神魂顛倒了?事先說清楚,如果我也同那女人般冷酷的話,根本不會給你說這種廢話的時間,大概早讓你上路了吧?】


    說完後,少女小心地直起了上半身。然後,露出了若有若無的笑容開口說道:


    【但是,很可惜。我也很殘忍。】


    【什麽?】


    就在阿瑪迪奧皺起眉頭的霎那,左手腕傳來劇烈的疼痛。想將少女從身上推開的右手落空。少女迅速從躺在地板上的阿瑪迪奧身上躲閃了下來。


    【可惡……】


    呻吟般叫喊著,正想要站起來的阿瑪迪奧,再次感到從左手腕傳來的劇痛,倒在了地板上。


    一看,手腕已被匕首貫穿插在了地板上。


    【右手也……】


    少女的聲音響起的同時,右手腕也被插在了地板上。


    阿瑪迪奧雖然昏死了過去,但也並沒有結束。右腳,左腳也相繼傳來痛楚。


    【兩腿的肌腱也切開了。逃不了喲。】


    對於少女的低語,阿瑪迪奧早已失去了意識。


    麵對沉默的貝拉,【別擔心,那小子不會死的。】悠閑地坐在太師椅上的拉米亞,以玩笑般的口吻說道。


    【因為,對方無非是為了和你戰鬥而想要人質唄?】


    【我並非是對阿瑪迪奧的生死抱有不安。隻是覺得拉米亞大人的推測隻有五分可能。】


    【哎呀,為什麽?】


    拉米亞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


    【……如果是拉米亞大人的話,會對我使用人質嗎?】


    【唔~大概不會。如果和你正麵戰鬥的話,應該是我贏才對。第一,人質什麽的完全無意義,對吧?另外,我還曾聽說過,你以前有過將成為人質的同伴和敵人全都殺死的事情。】


    【這次的對手或許也會那樣想。】


    【的確,有這個可能。那麽,那孩子或許會被殺喲。這樣好嗎?】


    【如果真那樣的話,也隻是阿瑪迪奧運氣不好而已。】


    【嗬嗬嗬。真是冷淡呢。那孩子還真可憐。拋棄故鄉而隨你而來卻連一點回報都沒有。】


    【我並沒要求他這麽做。】


    【因為那小子迷上了冷酷的女人呢。】


    【………………】


    貝拉什麽也沒說。


    拉米亞聳了聳肩說道:


    【算了。反正這次你心中也認為對方會將他作為人質,那小子肯定死不了。】


    【為什麽,您那樣認為?】


    【即便是將那小子作為人質讓你別動,你依舊會毫不在乎地行動吧。但正因為對方手中有人質,如果對方讓你去取回人質你也


    一定會去的吧?為了去殺死犯人。】


    也就是說,對方大概會想將阿瑪迪奧作為誘餌,將貝拉誘出。


    【你還真是幸苦呢,貝拉。為了讓犯人有機會將自己引出,連誘餌都幫對方準備了。】


    【看來我即便是否定也沒用呢。】


    【你不是很清楚嗎?】


    對於露出惶恐模樣的貝拉,拉米亞眯起眼睛說道。


    這時,門外傳來了複數向這裏接近的足音。以及抵抗著的某人被數人強行拉來的騷動聲。


    【看來似乎來了。】


    在拉米亞的話還沒結束前門便被打開了,一名年輕的男子,被強健的男人抱著兩肋抱了進來。在舉止文雅的男子臉上明顯有被人施暴的痕跡。


    抱住其兩肋的拉米亞的部下們將這名可憐的男子扔到了女主人麵前。男子倒在地毯上,以對這種粗暴的對待感到抗議的目光來回看著拉米亞和貝拉。


    【嗯—嗯—嗯—嗯—嗯—!】


    雖然男子似乎在憤怒的叫嚷著什麽,但因為嘴被東西堵住了而無法判明他到底在說些什麽。


    【鬆開。】


    拉米亞簡短的命令剛一下達,便立刻被執行了。


    【幹嘛,你們這些家夥!到底有什麽目的!】


    剛一鬆開,男子便怒吼起來。從他嘴裏散發出微弱的酒氣。看來似乎是正在喝酒時被捉住,強行帶到這裏來的吧。


    【拉米亞大人,這名男子是?】


    貝拉無視男子的抗議聲問道。


    拉米亞故弄玄虛般瞥了男子一眼說道:


    【這便是製作假冒黃金車輪的不要命的家夥。】


    一瞬,貝拉的臉上掠過驚訝的表情。看著貝拉這種表情,在芳多利亞最恐怖的女人之一露出了滿足般的微笑。


    【啊?黃金車輪?那是什麽?】


    男子一邊交互看著拉米亞與貝拉一邊叫嚷道。


    【那便給你看看,貝拉。】


    貝拉無言的點了點頭,單膝跪在男子麵前。


    將纏在劍柄繩索前端的飾品放在手心上。正是中央鑲嵌有嘉美盧金幣的鐵製車輪——貝拉所在冒險組合名稱由來的黃金車輪的飾品。


    【你應該認識吧?】


    聽了貝拉的話,男子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飾品。


    【哦。記得。我被委托做過和這一樣的東西。但我所做的可比這隻好多了喲。這有什麽問題嗎?我究竟有什麽理由要受到這樣的對待?還有,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男子皺著眉頭,威嚇般地瞪著眼前的兩個女人。


    男子就像隻連自己被猛獸所包圍也不知道,仍然自顧自吼叫著的小狗。


    而貝拉很清楚,拉米亞還沒有寬容到會放任沒有自知之明的小狗在自己麵前亂吠。


    拉米亞張開嘴唇笑了起來。


    貝拉很清楚男子已經被那毒蛇般的笑容所凍結住了。


    拉米亞的手搭在貝拉肩上說道:


    【貝拉。抱歉,能將他讓給我嗎?】


    【是。請您隨意。】


    貝拉向後退下後,拉米亞蹲到了男子身前。


    茶褐色的瞳孔綻放出魅惑般的甘美光輝看著男子。


    【幹,幹嘛!】


    男子臉紅了起來。


    拉米亞以優雅的動作牽住男子的右手,以她那柔軟的食指從男子的手背劃到小指尖。


    【我心胸是很寬廣的,因此,我會一個一個好好回答你的提問的。】


    她輕輕的抓住男子的小指說道。


    【首先,是第一個。】


    啪!


    一聲脆響,男子的小指被折斷了。


    【啊啊啊啊!】


    男子發出悲鳴,想要甩開拉米亞的手逃走,但卻沒有成功。


    因為拉米亞麾下的強壯男子們從左右按住了男子。被壓在地板上的男子一邊因痛苦扭曲著表情一邊大口的傳著氣。大概是因被用力按在地上而壓迫到胸部導致呼吸困難了吧。


    與恐怖的魔獸同名的美女,以冷酷的目光看著男子繼續開口說道:


    【因為你是大約一個月前才從羅馬魯來到這芳多利亞的,所以大概並不清楚,那隻飾品是被稱為“黃金車輪”的冒險團體的信物,這在這座城市內可以說是人盡皆知的事。】


    羅馬魯是位於芳多利亞南邊的國家。因為是同為爭奪地區霸權的競爭國,所以兩國間的交流並不怎麽興盛,隻有商人會偶爾來往。


    【而在這裏的貝拉便是黃金車輪中的一人,現在則是在貿易商公會的頭麵人物下就職於重要職務的恐怖人物。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我明白了,快放開我!】


    對於拉米亞的話,男子含淚點了點頭。


    【那麽,第二個。】


    “啪”這次是無名指被折斷了,男子再次慘叫起來。


    【住,住,住手!】


    【因為某人戴著這件飾品四處作惡的關係,貝拉被懷疑為是犯人,順帶一提,我可愛的部下也喪生在那惡行之下。這可不是能輕易算了的事喲。因此,我派人尋找製作出冒牌飾品的你,並將你帶到這裏來。到這裏為止,都明白了嗎?】


    男子的額頭因疼痛和呼吸困難而流出了汗水,一臉蒼白的表情不斷點著頭,拚命想要傳達出自己的意思。


    【這就好。接下來是第三個呢。】


    中指被折斷,但這次男子卻並沒有發出悲鳴。男子翻出白眼,身體不斷的顫抖著,眼看就要失去意識。


    貝拉看見拉米亞臉上浮現出鮮明的笑容。


    拉米亞,並不光是僅僅折斷手指而已。她對於從哪裏,用什麽手法來折斷會增加痛楚,而又能讓對方維持在失去意識前的狀態很有心得。


    【你之所以會遭受這種對待是因為你不知道在這個國家生存必須得知道的事情。不知道“黃金車輪”。不知道貝拉。不知道身為盜賊公會幹部人稱“百變的拉米亞”的我。甚至連製造假冒的黃金車輪是件多麽危險的事也不知道。而且,在這種情況下還敢對我和貝拉用剛才那幅口氣說話,你現在知道那是多麽不要命的行為了吧。】


    拉米亞冷冷地說道。


    男子的臉上已經全是淚水以及唾液。嘴唇也變成了紫色。


    但拉米亞依舊毫不在意地繼續說道:


    【雖然我不知道在羅馬魯或是魯達因會怎麽樣,但在這芳多利亞,不知道也是種罪過。所以,你得接受懲罰。】


    然後,拉米亞折斷了男子的食指。


    【這是最後的問題。我希望你能叫出是誰讓你製作那冒牌飾品的。還能叫吧,小狗狗?】


    【………………】


    男子的嘴雖然微微動了動,但卻並沒有發出聲音。


    拉米亞以目光示意,按著男子的其中一名部下放開了男子,而另一名部下則取來裝了水的酒杯,將水潑到男子臉上。


    【這樣清醒些了吧,小狗狗?趕快給我叫出來。我的溫柔可是有限度的。】


    【……是一個叫莫、莫蘭的男人。】


    【莫蘭?是個什麽樣的男人?】


    【很瘦,右臉上還有傷疤……】


    拉米亞突然眯起眼睛,【有什麽特征?】繼續問道。


    【……左手背上有骷髏的紋身。】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拉米亞站起來,朝貝拉轉過身。


    【右臉上有傷疤的男人在這芳多利亞並不少見。但左手背上有骷髏紋身的家夥我倒是知道。那家夥是和我敵對的盜賊公會幹部的手下。】


    說完歎了口氣後,拉米亞憎惡般地皺起眉頭又繼續開口說道:


    【我本來還以為這次的事件是活下來的暗殺者為了想你複仇才引發的,但看來情況比我預計的還要複雜呢。或許是我將你卷了進來也說不定。】


    【不。即便幕後黑手是拉米亞大人的仇敵,但實行的犯人卻毫無疑問是那名女暗殺者。恐怕正是因為兩者的利害一致才策劃了這次的陰謀。】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貝拉。】


    拉米亞的表情稍微緩和了點。


    【但這麽一來。這名男子也不知道那名暗殺者的所在吧。】


    【恐怕是如此。】


    貝拉對拉米亞的意見同意道。


    拉米亞揮了揮手,其部下一齊拔出了短劍。


    貝拉轉過身,跟著走回太師椅的拉米亞身後。


    背後,傳來了複數刀刃貫穿肉體的聲音。但卻並沒有悲鳴聲。死亡將他從痛苦中解放了出來。


    屍體就那樣被包裹在地毯內,搬出了房間。


    【殺了他沒問題嗎?】


    【因為是證人?沒那必要。你又不是不明白,貝拉。在這個國家,那種東西毫無意義。力量才是唯一的準則。】


    【恕我失禮。拉米亞大人和那一位誰更強呢?】


    【那個住在汙水中的下賤家夥的目的便是打算讓我同斐魯戈兩敗俱傷。然後在適當的時候出場,演一出調停者的戲碼吧。然後,再作為報酬奪走我的勢力。大概就是這樣吧?】


    貝拉無言地認同了拉米亞的話。


    【如果使用正麵的方法能戰勝我的話,不是無需這種麻煩的陰謀嗎?】


    拉米亞稍微有點不高興的說道。


    也就是說,根據拉米亞的推測,現在自己的實力在敵方之上。而且,恐怕也正是如此吧。


    【馬上將讓那白癡醉漢製作冒牌黃金車輪的男人抓起來。這樣一來,便能和那下賤的家夥好好談談。暗殺者或許也在他的庇護之下也說不一定,到時我會要求將人交給我的。貝拉,之後便隨你喜歡了。】


    【感謝您的不辭辛勞。拉米亞大人。】


    貝拉以淡淡的口吻陳述著謝辭,並恭敬地低下了頭。


    【無需道謝。剛才我不是說過嗎,似乎是我連累了你。如果你實在是介意的話,就當你欠我一個人情,有機會再還我吧。】


    【是。】


    貝拉保持低著頭的樣子答道。


    這時,一個影子毫無聲息地走到了拉米亞身邊。


    【拉米亞大人。獵物似乎上鉤了。根據手下報告,目標進入了王都郊外沿河而下的一棟空屋。】


    【很好,現在馬上就要去嗎?】


    【是的。】


    【那就由我來找出莫蘭吧。】


    【拜托您了。】


    再次行了一禮後,貝拉轉過身快步朝門走去。


    接到拉米亞的暗示,影子中的一人也追隨貝拉而去。


    【真是好久沒看到你那種表情了呢~】


    回想起聽了影子的報告後抬起頭的貝拉,其眼中所露出的濃烈殺意,擁有“百變的”之名的女人一邊目送著消失在門扉對麵的金發一邊輕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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