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一被關進保安官辦公室的拘留所,麻煩立刻接踵而至,外頭開始有人叩門。


    首先來的是目擊d被抓入辦公室的村民們,其中以女士壓倒性居多。她們前來質問保安官,為何以“妨礙公務”的罪名將他逮捕。


    那倒是一項與他最切身相關的理由。


    保安官告訴這些想知道具體內容的家夥,是因為d在自家農場薩姆森爺爺寄養的食肉獸飼育場附近鬼鬼祟祟才會逮捕他。


    隻要保安官家務事和公務上的糾紛牽扯得愈多,村裏的人愈覺得安心。因為那樣,自己就會和案情拉開了距離。


    將d逮捕拘留不到半小時,連村長也前來表示關心。保安官說明了事情的原委,也將他打了回票。


    “那麽,就不能再說明得更詳細一點!”


    在村長鍥而不舍地追問下,保安官隻好借口搪塞:


    “事實上,我正在調查為何大家都會夢見他的原因!”


    千篇一律的說詞!


    d躺在非常狹窄的床上,連個翻身的餘地也沒有。


    “果然——整件事怎麽看都不對勁!”


    保安官見到大家都沒什麽反應,隻好又接著說:


    “說來也奇怪,好像是把某個尊貴人物關進了牢房的感覺。——你看!窗外。全村的女性都朝向屋內看呢!門外已被她們擠得水泄不通了。”


    “與其這樣監視著我,倒不如去醫院探視一下狀況如何?”


    扣留至今,d首次開口說話。


    “思薇的出現,想必和使用那台機器治療有關吧!還是……”


    “還是什麽?”


    保安官突然壓低了聲音。


    “你不是說在你出生之前這裏一直很和平?”


    “沒錯!”


    “有沒有發生過什麽重大事故或是怪異事件?”


    “不能說沒有,畢竟這裏是邊境地帶!”


    “你又好幾次差點喪命吧?”


    麵對d如珠炮般的質問,保安官皺緊了眉頭。本來該發問的是他才對,如今卻反攻為守。這麽一來,似乎無法回到原來的態勢。


    對於這個奇妙的問題,保安官感到焦慮的同時,也意識到話中所隱含的奧秘。


    “你問了那樣的問題又能如何?我還不是在這裏,以這樣的方式與你交談。”


    “所謂生存的狀態,並不是那麽地重要!”


    d平靜地說著。


    “我想知道的是,如何才能讓生命延續?”


    一瞬間,保安官的眼裏露出極其憎惡的表情。


    他接著用力地將百葉窗拉下,走進拘留所。


    用上衣使勁地敲打著床鋪,把一件襯衫弄得皺巴巴的。


    像是用黏土削成的胸肌到腹肌處,刻劃著數條紫色的十字形疤痕。而左胸下有四個,而腹肌的正中央有三個明顯的圓形彈痕附著其上。


    “著十字形的疤痕,是五年前及八年前造成的。由於劍尖塗上了毒,留下的疤痕才會顏色不一致。肚子上的那兩道傷是被鐵弓刺傷的,其餘全是彈痕!”


    寬廣的背朝著d的方向。肩胛骨一下,是一片燒得焦爛的紫色肌膚。


    “那不過隻是燒傷。並不是在誇口,我在這二十年來,隻休息過兩天。”


    當保安官停止說話等著d回應時,外頭有人叩門。


    “我是貝茲!”


    那幾天,協助調查d的助手。


    邊境的保安官不一定是專職的,所以需要助手幫忙,若是出於自願也是被允許的。貝茲應該也隻是個普通的村民。


    看樣子是到街上巡邏過,才回到辦公室來。


    “聽說那家夥被捆綁著?”


    貝茲氣急敗壞地說著並走進了屋內。


    “果然,還是脫不開嫌疑?既然如此,蘭也……”


    “這和托訶夫事件是兩碼子事!”


    保安官非常冷淡地回答他。


    咦?貝茲一臉錯愕。


    “我出去一下,這兒就拜托你了。你要看好他,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可以走開!劍就擱在那裏。”


    保安官說完,瞄了一眼立在桌邊地長劍後,便取下掛在帽架上的帽子,走出辦公室。


    而d的方向連看也不看一眼。


    貝茲吹著口哨。


    “好久不曾見到他表現如此且有男子氣概了!”


    “他事村莊的英雄人物?”


    貝茲興高采烈地麵朝拘留所。


    “可以這麽說!說是和平使者也行。他不斷地東奔西走,卻依舊寶刀未老,就算你是吸血鬼獵人,也不見得是他的對手!”


    把房間鎖上之後,貝茲心神不寧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朝著d的方向。


    保安官之所以感到自豪,想必有段輝煌的曆史吧!


    接著,貝茲從八年前決鬥事件說起,逐漸切入話題。


    當時,有些惡名昭彰的通緝犯從“都城”來到這個村莊,其中好幾位都是殺人犯,身上還配備著手槍和雷射來福槍之類的重裝武器。


    保安官從鄰村的探子那兒,得知了來訪一事,就這麽單槍匹馬,在道路中央等候這群通緝犯的其中三個。


    對方一路上暢行無阻地來到這兒,停下了腳步。保安官警告他們最好速速離去。


    “別淨說些陳腔濫調!何不改口說留下來也無妨。我就是剛滿二十歲,躲藏在柱子後麵伺機而動地餓鬼,咱們已經走到筋疲力盡了。接下來,你怎麽打算呢?”


    三人正準備跨下馬來。


    “用不著下來,盡管放馬過來吧!”


    保安官撂下狠話。


    這是三對一的局勢,雖然已考慮過對方會從馬上拔槍的不利情況,但保安官仍處於劣勢。


    下一瞬間,開啟了戰端。


    雖然三隻手迅速地伸向腰際地槍套,但保安官拔槍的速度還是略勝一籌。


    太陽槍的藍色光束在麵前變成了火焰,保安官整個人摔在地麵上。


    原本的位置,被往返三人與保安官之間的轟隆聲和火線所貫穿。


    藍色的光束連射了三次,最後一道在左側男子上半身呈現一陣白熱化之際,對方的子彈也連續不斷地掃射過來,最後射進了保安官地腹部。


    下一瞬間,第三個人的臉也化為烏有,戰事就這樣結束了。


    “怎麽樣?更厲害的還在後頭呢!保安官,在沒有任何人協助的情況下,自行走到醫院,取出子彈後包上繃帶,又繼續開始工作。”


    貝茲的臉上難掩興奮之情,目光炯炯有神。好像一位驕傲的父親在那裏聊起自己剛出生的幼兒似的。


    d等到他的興奮稍稍冷卻後,提出了奇怪的問題。


    “你認為貴族怎樣呢?”


    “你在說什麽?”貝茲表情嚴肅了起來。


    “幹嗎提到這種事啊?你——”


    “你一直懷恨他們嗎?”


    d的聲音很平靜,音量也未曾改變,但他的想法正逐漸在轉變。


    “我……沒什麽特別喜歡或不喜歡。父母親也從未說過關於他們的壞話。從前聽說村民們與貴族相處得很融洽……也不曾遭遇過任何麻煩。”


    “但,思薇仍被貴族咬了!”


    “那是因為……”


    仔細想想,還真是不可思議啊!


    對貴族的憎惡、恐懼,父傳子、子傳孫,曆經了幾十代。但這些憎惡、恐懼,似乎和這些村民之間的關聯早已斷得一幹二淨。盡管這是眾所皆知得事實,但與其說是詫異,還不如說是近乎奇跡!


    d無法聽到他得答複。


    突然傳來一陣象征著憤怒得敲門聲,在辦公室


    內回響著。


    “是誰?”


    貝茲對著對講機問。


    “是我!——快開門!”


    那是克萊門茲的聲音。


    “有何貴幹?”


    “不是找你。我要找的是被逮捕的那位獵人。”


    “但是,現在正忙著哩!”


    “我也很忙啊!喂,我可是又定期納稅哦!至少我有權進入保安官的辦公室吧!”


    這麽一說,害得貝茲舌頭都打結了。


    “那你等會兒!”


    說著,又朝著d的方向對他說:


    “雖然似乎會有麻煩請放心,絕不會讓你遭遇到危險!”


    d仍是一動也不動。


    門一打開,克萊門茲慢騰騰地走了進來,卻沒有敲門時那樣地衝動。他的背後還跟隨著兩名手下。


    兩人全身上下穿著茶色的戰鬥裝,腋下都夾著武器,立刻吸引住貝茲的目光。


    都是全長一公尺,直徑達二十公分的圓筒式——大型迫擊炮。


    “想跟貴族的戰車比個高下是嗎?”


    貝茲右手叉在腰間如此問道。火藥式的舊型自動手槍還插在皮套內。


    “就憑那個?開什麽玩笑!——那不過是辦家家酒的小道具罷了,怎能和我們的武器相提並論!”


    “好吧,他仍是嫌疑犯呢!”


    這麽一說,貝茲到想起他好像沒聽說d到底是犯了什麽罪入獄,頓覺兩眼昏花。


    “聽好!貝茲——把手舉起來!”


    其中一名手下向他大聲吼道。


    接著拿著直徑二十公分寬,幾乎可以塞進一顆嬰兒頭的炮口對著他,貝茲的右手便從自動手槍的槍把移開。


    “別鬧了!克萊門茲先生。你這樣做,我和保安官都不會原諒你的!”


    “咦!若是村民的話肯定會原諒我。也不打聽清楚這兒是誰的地盤?難道有人要殺害同村的人,我們還能坐以待斃嗎?”


    “那件事明明是托訶夫先動手,蘭也目擊了整件事的經過。”


    “他究竟是何目的?”


    克萊門茲舔舔舌頭說道。


    “那個小姑娘——正值情竇初開的年紀,跟她咬咬耳朵,任何謊言都可以使她相信。”


    “到底——你想怎樣?該不會是被什麽惡魔附身了吧?在這裏,那種大炮隻要稍一不慎,就會摧毀對麵的三棟房子唷!”


    沒想到這句話帶來了意外的效果。


    克萊門茲的眼睛蒙上一層薄膜,他站在原地數秒後,便急急忙忙地對那些啞然無語地手下們命令說:


    “你們還在那兒蘑菇些什麽?快收拾收拾,準備閃人囉!”


    “等一下!——若是在保安官地辦公室內殺人,肯定是死刑吧!”


    從側麵揮來的一拳,冷不防地襲擊貝茲的臉頰,當時他正好站在炮口何拘留所的中間。隨後貝茲便倒地不起。


    那衝擊到骨頭教人頭皮發麻的聲音,一直停留在案發現場。


    “好了,沒人能攔阻我們了!快覺悟吧,小兄弟!”


    麵對克萊門茲的嘲笑,d依然紋風不動。


    隻問了一句:“你也夢見我了嗎?”


    “殺了他!”


    安靜的命令聲中,兩名手下不明所以地按下迫擊炮的開關。


    鐵柵欄立刻被射穿,凹向內側,連突奔而來重達五噸大型獸都可以輕易將之彈開的衝擊波,不但將d的床鋪粉碎了,地麵也被鑿穿成一個大窟窿。


    d在空中飛舞。


    隨著微弱的炮聲響起,穿透厚達二公尺的牆壁,瞬間片瓦不存。


    大衣的衣擺也翻了過來。


    它的表麵,立刻彌漫著砂塵般的煙硝。


    那兩名手下,承受著迫擊炮的反作用力,雖沒有立即死亡,但內髒破裂,在地麵激烈地打滾,苦不堪言。顯然是因為有d的大衣擋住,才使得迫擊炮的威力減半了吧!


    克萊門茲發出痛苦的慘叫聲。


    鐵柵欄受到外力衝擊波的強震,螺絲一個個彈開,柵欄頓時坍了下來。


    克萊門茲來不及逃,被壓在下麵。肺部的空氣被擠壓出來,肉和骨頭發出令人覺得惡心的聲響。


    痛苦的慘叫聲忽然中斷了。


    “我要休息一下。”


    絲毫不費吹灰之力,就殲滅了三名敵人的d如此說道。


    “嗯!”


    貝茲坐在地上,迷迷糊糊地點了頭。


    到底誰才是被害者?他已無從判斷。


    連自己最後說的話是什麽也不記得了。當時貝茲用手按住滲著血的臉頰,恍惚地說著這句話:“啊!像是做了一場很精彩地夢!”


    ********


    保安官抵達醫院。


    不知何時,他心跳得宛如鉛塊般沉重。隨著一步步接近醫院,那重量是有增無減,一顆心直往下沉。


    “保安官!”


    櫃台的護士教主他,但他並沒有停下腳步。


    “保安官——院長有話要跟你說!”


    “等會兒我會去找他。”


    語畢便進入了穿廊。


    心髒的沉重感不斷增加,心跳也愈來愈快,即使到了病房,也絲毫不見回複的跡象。


    有好幾位護士何患者,像是被威脅似的空出了走道。


    比以往少花了一半的時間,就來到了病房前。


    保安官轉開門把,很輕鬆地打開了門。


    思薇的病房沒什麽變化。


    床鋪、窗簾,靜靜地被帶入了昏暗的世界。


    但思薇並不在這裏。


    他焦急地有如熱過上的螞蟻。


    “保安官!”有人在叫他。


    聽到逐漸接近的腳步聲,他已知道來者何人。


    聲音的主人是一位名叫貝佐魯的男看護。


    回頭一看,醫院裏最戲劇性的人物,立刻浮現出僵硬的笑臉。


    他的身後還跟著兩名警衛。大概是櫃台的護士通知他們的吧!看來那些護士的反應相當敏銳。


    “保安官——院長他……”


    貝佐魯的喉頭突然被一把抓住。


    保安官用一隻手輕易地將百公斤重的軀體,一口氣從地麵上舉起來。


    “保安官?!”


    一前一後伸過來的強韌手臂,按住了保安官的手腕及肩膀。


    “這裏是,思薇的房間!”


    一字一句將三十年的歲月一語道盡。


    保安官大手一揮,渾身的力氣全部集中在左手。


    兩名慣用暴力的男子被掄在牆上,使得牆麵產生劇烈的震動,兩人隨即滑落至地麵。


    此外,他還用左腳往其中一個腰間插有電磁棒的地方,踢了下去。


    警衛緊握著武器的手已折斷,鋼棒也應聲而碎,迸出藍色的火花。


    在疼痛與電磁波的雙重攻擊下,那家夥便失去了知覺。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保安官……”


    貝佐魯在空中以嘶啞的聲音吐出這句話。


    “這兒是思薇的房間!”


    保安官又重複說了一遍。


    “三十年來,我一直都是來這兒探病。現在你、我,以及這個村子,都已經上了年紀了,隻有這裏從未改變,那是因為又思薇在這裏的緣故——你們把她移到哪兒去了?”


    “……不知……道……是院長他……”


    “院長人在何處?”


    “我在這兒——快把他放下來!再過三秒,就會窒息了。”


    幸好院長及時出現。


    保安官稍微猶豫一下,便放下了貝佐魯。


    “別輕舉妄動!不管他們的腕力多強,對你來說都不算什麽。正因為如此,才需要你鼎力相助。”


    最後那句話似乎勾起他心中的回憶,轉眼間又忘得一幹二淨。保安官問道:


    “思薇在哪裏?”


    “我把她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有什麽危險嗎?”


    “別用那種銳利的目光盯著我!她的狀況暫無大礙。不過,必須趁早相處對策來。保安官——請跟我過來!”


    保安官緊追其後,步出了房間。


    有數名護士及患者們,環視著他們通過走廊。


    脖子上敷著冰塊,想必是剛才受到襲擊其中一名警衛吧!


    正當保安官想轉過頭去瞧,身體卻成了失去意識的肉塊,整個人摔倒在地上。


    *******


    d獨自一人走在熟悉的森林中。


    現在是夜晚。


    四周悄靜無聲。


    仿佛能清楚聽見輕柔的薄霧呼吸一般地寧靜。


    聽不見腳步踩在草地上的聲音。究竟是源於自我的意誌?抑或是置身在夢的世界?就連d也搞不清楚。


    管它什麽原因!思薇應該一直等待著他才對。


    鐵門沐浴在月光下。


    d在門前停下腳步。


    或許今夜必須做個不速之客。


    黑衣男子再次出現。


    鼻子以下用黑色圍巾以及黑色衣服包裹著全身的裝扮,幾乎和d的穿著如出一轍。


    仿佛深埋在青銅般的皮膚下,明璨如星的雙眸,輝映著d的臉龐。如果說,連深藏在那雙眼眸中的感慨,對於d亦無任何特殊之處,那麽萬物見了他,必然會膽戰心驚吧!


    “你不進去嗎?”


    d平靜地問。


    “在這兒戰鬥時沒有用的,因為夢中的決鬥不叫做決鬥!”


    對方並沒有回應,猶如銅牆鐵壁一般聳立在那兒。


    “你也和豪宅一樣,全市那名女孩夢中的產物。將我引來,又救了我。——最後再把我丟在一旁。”


    “回去!”


    對方的圍巾稍有震動。


    兩人相互對望。


    黑衣男的雙手開始動作。


    他抬起一支箭和一把弓架在胸前,將必殺的意誌灌注在鋼弦的力量上。


    不管d如何移動,也無法逃脫的距離。


    “回去!”


    黑衣男再次下達了指令。


    “豪宅裏還有其他客人嗎?或是有誰會來?”


    黑衣男手上的弓一度放掉,隨後又拉緊。


    緊張的情勢愈見高漲,月光仿佛凍結住,連霧氣也停止飄散。在殺氣騰騰的世界中,惟有年輕的狩獵者依然俊美如昔。


    鋼箭飛馳。


    d伸出左手接住箭的同時,那隻手好像變得模糊不清了。


    相隔幾個瞬間,從d的右方掀起一道驚人的氣勢。


    d與黑衣男,同時蹬地躍向空中。


    下一瞬間,自他們並肩疾走的對麵樹梢,迸出一道黑色閃電。


    兩道影子分別往左右分開,d伸出的那隻手,握著一支黑色的箭。


    d空手接住敵人丟棄的弓,然後朝它的主人扔過去。但敵人又將它反擲回來。


    決鬥的過程當中,連一道血痕也沒有。


    原來就活在夢境世界的人,難道會有血肉之軀嗎?


    不,這裏仍是長眠少女的夢中世界。


    侵入夢裏麵的,不光是他們兩人,對任何想要揭穿真相的人來說,並非難事!


    黑衣男繼續往前推進。


    d的速度雖不及他,仍順利躍過樹叢。因為這裏屬於他的世界,夢中所發生的一切都視為理所當然。


    恐怖的戰鬥氣息狂吹,那股氣勢嘎然乍止。


    遲了一會兒,飄散的薄霧在瞬間竟變成漩渦狀,在d的眼前閃現。


    此時,男子以及他的敵人都不見蹤影了。


    或許是從夢中醒來也說不定。


    d彎下腰去,確認地上的某件東西。


    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指觸摸到的,是一塊埋在土裏的碎布。


    有著被強烈的力量撕扯開來的痕跡,末端留有鋸齒狀的紋路。


    那名男子是在瞬間的決鬥當中奪取的吧!


    d心裏很明白對方是不可能用力氣拔出這東西的。


    物理法則也適用於夢境世界嗎?那東西,漸漸與黑色的地麵同化了。


    d從皮帶上抽出配戴的短劍,切下布的尖端,接著走出樹叢。


    腦海中一直思索著未解的疑惑。不隻那兩人消失到何處去?也不曉得是否該繼續的陌生的世界中,進行循環不斷的戰鬥?他飄然地返回原來的路上。


    穿著黑衣的男子,或許早已預期入侵者的到來,而崔促d回去吧!看來今晚對方至少沒什麽敵意。


    在藍色光芒的包圍下,豪宅仍舊屹立不搖。


    d停下了腳步。


    從天上,不,是從地底,傳來奇怪的呻吟聲。


    是人類的——而且是女性的聲音。


    無聲無息地,d躍至後方。


    輕柔的薄霧逐漸靠近d,一碰到他的胸前,嚇得直打哆嗦,便連速散去。d環視四周,沒什麽改變。有條白色的帶子在前方的樹叢穿梭,散發出哀怨的氣息。


    前方除了霧氣什麽也沒有,那條帶子很明顯是朝他的方向飛撲過來。


    違反了這世界的法則。


    應該逃得過去吧!然而,如果霧是為了切斷豪宅和d之間的聯係,不就意味著d隻能無止盡的撤退。


    “是聽見了夢的悲鳴,才起霧嗎?”


    d喃喃自語。


    霧已逼近。


    d一動也不動。


    他的視野已被一片銀白色的世界所覆蓋。


    來了嗎?


    即使拖著白色尾巴的霧隨風而逝,d過了好一會兒,依然在那裏文風不動。


    豪宅也絲毫沒有任何變化的征兆,沐浴在藍光之中。


    d不急不徐地,穿過了鐵門。


    再前進幾步,鐵門緊閉的聲響自身後傳來。


    “那兒好像有什麽動靜吧?”


    左手附近傳來沙啞的聲音。


    “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最好是小心為妙!”


    d停下腳步,確定位於大廳中央的白色身影。


    是思薇。


    她穿著白色的禮服低著頭,臉上盡是哀怨的表情。


    悲哀的夢,畢竟也隻是一場夢。


    “雖然我的行程沒那麽緊湊,但如果每次一睡,就被帶到相同的地方,豈不是太無趣了?——今天,我想問個清楚,你找我到底有何目的?”


    d的聲音,使少女纖細的臉,更增加了幾分哀怨,頭也垂得更低了。


    思薇的肩膀搖晃著,愈搖愈激烈。


    從她低垂的臉龐,流瀉出啜泣聲。


    不,那是她的笑聲。


    這名女孩,讓d站在她的麵前,發狂地放聲大笑。


    慢慢地,豪宅整個外向一邊。


    “哦!原來都是剛才的霧氣在作祟!”


    d恍然明白地說著。


    “那時夢中夢吧!還是被別的夢幹擾?即使那樣也不麻煩。不過,該如何從夢中走出來呢?”


    那聲音似在訴說著,即使活在夢中的人們也會因為那霧氣產生瘋狂的幻想吧!


    “夢真的就讓它像一場夢嗎?”


    d絲毫沒有感覺到整個豪宅像是在水中一般劇烈地搖晃,仍舊在那裏喃喃自語。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疲倦。


    “因為討


    厭而毀滅,因為美麗而毀滅,因為不想毀滅而毀滅。——人類這麽做,到底能留下些什麽?”


    那番話,不會是針對眼前的女孩所說的吧!


    少女的聲音已經幻化成人以外的東西。d發現到狀似白雲的東西圍繞在四周。


    隨著少女說出的每一句話,從那深處就會飛出一朵白雲。


    這裏畢竟還是夢的世界!連聲音都會變成白雲。


    “咻”地一聲,銀光將白雲斬成兩半。


    d毫不退卻,右手握著長劍,朝著假思薇直奔過去。


    雲朵從四麵八方襲來。


    d揮舞著長劍,一朵朵白雲便像棉絮般,一個接著一個卷曲起來。


    d在少女的麵前,將長劍一閃。


    用這把利刃,可輕鬆地將首級砍斷,但大概是因為手的動作不夠利落,卻被反彈了回來。


    這時雲朵使出力量的緣故吧!


    反轉的劍刃究竟是誰在背後操縱呢?


    然而就連d也沒有察覺到是思薇。


    細細的手腕,輕輕一揮,d的長劍已被折成了兩半。


    思薇將留在手上的一半朝d扔了過去。


    d用左手接住了。


    但,那支劍從d緊抓著的指間伸出,深深地貫穿了他的胸口。


    思薇笑了起來。


    當她看見d的左手,慢慢地將怪異的劍刃取出時,她的整個臉變得僵硬了。


    這名年輕人,難道連在他人的夢裏,都不會被控製住嗎?d一拔起插穿至背後的長刃,又立刻朝思薇的方向跳去。


    d在空中胡亂飛舞。


    他所踩踏的土地上,像有黏膠似的,將他給拉了回來。


    假思薇一邊將白雲揮出,一邊朝著豪宅深處退去。


    d在紛亂的情勢下,射出了白刃。


    那支白刃在空中呼嘯而過,貫穿了細細的頸項,女孩應聲倒地。


    d從鞋底可以感覺到女孩貼在地麵的心髒不規律地跳動著。他走向假思薇。


    白色的禮服上,眼看整個背都染暈起紅色。


    那就像是開出的薔薇,不,應該說,根本就是薔薇。從禮服的布料湧了上來。


    漸漸變成大紅的花,而且並不隻是衣服而已。


    橫倒在地的肢體上,到處長出了紅色蓓蕾,宛如大車輪的薔薇盛開著。


    麵對這種怪異現象,d的眉頭動都不動一下。但他的眼睛卻一直盯在女孩身上。忽然,從她身上射出好幾條黑色直線,向四方伸展開來,穿入天花板、地麵和牆壁。


    她被吸進去了?——正是如此,整個豪宅完全失去了它原有的形貌,像軟化的顏料似的,將從女孩身上長出來的花朵和藤葛吞噬殆盡。


    d察覺出哪有什麽意義了嗎?


    悠然地回過頭,在他眼前,從天花板、牆壁上又逆生出藤葛萊,交織成細細的藤各子。


    在眨眼的瞬間,d已被它們封鎖了起來。


    剝開了鞋底的黏性,d才一走近手邊的格子,他的左手和兩腳已被懸掛在上頭,然後整個身體都黏在上麵了。


    他眉頭稍微皺了一下。


    那細細的藤格子長出像針一樣的荊棘,刺穿了他的手腳。


    “好痛……這該不會是真的吧?”


    不要怪他的聲音太誇張了,事實上真的很痛。血也不斷流了出來。那是夢境的現實。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麽從夢中所迎接的死亡,就等於是現實上的死亡了。


    突然,牆壁一點一滴地互相靠近,天花板也漸漸下降,地麵開始上升。在幾聲咻咻聲響之後,被固定在牆壁上的假思薇身體開始逐漸溶解。


    從上下四方同時壓迫而來的威脅,花不到十秒就已逼近d了。d右手上的短劍閃閃發光。


    他使出渾身的力氣揮舞著劍刃,在藤格子的表麵,不斷甭出火花,反彈回來。


    “沒法進退了嗎?”左手呻吟著。


    “要不要吞吞看?試試天花板或牆壁……”


    d淡然地問。好像是邀朋友喝茶似的語氣。當然,這是生死攸關的重要對話。


    “別開玩笑了。夢哪裏能吞?而且,不管做什麽都會變成夢!”


    “那麽……”


    “打算怎麽辦?”


    “在夢裏死去的話,不知會變成怎樣?”


    “不曉得。反正沒人死。必要的話,我們就把肇事的罪魁禍首抓出來問清楚,你說好不好?”


    d不說話,右手插入大衣的內側。


    “在夢裏死嗎?——頗有趣的實驗,行不通吧?”說著說著,他又將右手伸了出來。


    此時飛來一張小紙片,d迅速把短劍插在上頭。然後,這兩件組合在一起的東西,命中了上升中地板的一角,“咻”的一聲硬質物悶響,劍插入了軟泥中。


    突然,所有東西都消失了,眼前一片昏暗。


    d的眼睛張開了。


    他站在思薇房子前的路中央。


    從夢中的夢醒來之後,他又回到原來的夢裏。靜靜地以左手搓揉眼睛,手指、手掌、毫無損傷,長劍也完好地收入劍鞘裏。


    “嘿!你在幹嗎?”左手有點震驚地問。


    d彎下身子,從地下拾起發光體。


    地麵時剛剛投擲短劍的地方,他所拾起的發光體,也就是短劍本身。


    劍的末梢有棕色的布,是樹叢中的刺客所留下的。


    那溶化、倒塌的屋子,如果是刺客,或是某人的噩夢,那麽,往那塊與思薇有極大關連的布上攻擊時,必然會對d夢中的夢造成致命的一擊。


    盡管如此,從夢中醒來,仍是所謂的夢的世界。


    “怎麽辦?”


    左手又問了一次。


    d走了出來。


    不管那是夢,抑或現實,這年輕人的腳步始終沒有改變。


    **********


    待眼睛一張開,保安官馬上察覺到這裏時內科檢查室。


    他躺在床上,衣服還是原來的模樣。但想要從床上爬起,頭卻重得抬不起來。


    手一撥弄,意外地摸到許多電線。這些軟質電線覆蓋在頭發和頭皮之間,電線的末端插在他的頭上,是一些腦波檢查用的導電端子吧!


    當他正想抽出那些電線時,角落的門突然開了。院長站在那兒。


    這老人以令人意想不到的速度,退到旁邊去。


    他被保安官所釋放的黏塊,連同電線撞擊到牆壁上去。


    在他原本就有斑點的臉上,又沾上新的斑點,這可以是最起碼的報複行動。


    “我們之間的交情,就到此為止。”


    老人對著走下床的保安官說:


    “等一會兒!”院長伸出一隻手製止他。


    “……?!”


    正當保安官準備口出穢言時,突然沉默了下來,因他看見深深地愁苦占據著老人的那張臉。


    “哎,既然你已經這麽倒黴了,當然,我就把情況告訴你。其實我真的不太想說,而且,我想你不知道我會比較好。現在結論已經都出來了,其實這一切不幸啊……”


    “思薇在哪兒?”


    保安官窮追不舍地逼問院長,手上正將槍套係在腰間。


    “在這裏,快來!”


    保安官隨院長到外麵,左顧右盼著。


    “已經沒有突襲的情況了。”


    院長以諷刺性的口吻說。


    “你對我做了什麽事?”不久保安官接著問。


    “我在測試腦波的異常——雖然這麽說,你也不要不相信,所有的事情,在這兒自然見真章。”


    兩人於是乘著木製


    電梯到地下室去。


    “這裏是急診大樓,難道是病況危急嗎?”


    保安官的聲音從冷冷的走廊裏傳出。


    聲音還未消失在長廊,兩人已走到白色大門口了。


    門的兩側,各有一名醫師守著。其中一人手上抱著舊式火箭炮,另一個手上卻抱著粒子光束飛彈,保安官看得眼底冒出了光,簡直傻眼了。


    總覺得有什麽重大的事情發生在思薇身上。


    保安官穿過門前一步,便始終站著不動。


    黑暗靜悄悄地掩蓋過關門聲。


    昏昏沉沉睡在床上的少女、窗簾、枕邊的機器,還有人工的黑夜,所有的所有,都和從前房間內的情景一模一樣。


    “現在,機器正停止運轉。”


    院長注意到保安官的視線說道。


    “它和你的頭連動著,雖然目前運作相當順暢,但接下來的一步卻失敗了。”


    “沒有護士照顧嗎?”保安官懷疑地問。


    “沒她們的事了。今後這間屋子,隻有你和我,誰都不準進來。如果有誰違背了我的話……唉!叫醫生殺人畢竟還是有違倫常。”


    保安官不安的視線,飄到了老醫師的眼裏。


    “你到底為什麽要想盡辦法來保護思薇?”


    院長招了手勢請他坐下,自己則坐在另一張椅子上。他看著保安官緊貼著牆坐下來。


    “我希望你坦白地告訴我,你真的毫不知情嗎?”


    恐怖的眼光讓人感到十分灼熱,寶安觀強忍著說:


    “不曉得,到底是什麽事?”院長一直盯著保安官看。


    恐怖的目光和泛著褐黃色的房間十分相稱,其中還帶著些許寂寥。


    突然,這位精神飽滿的醫師看起來卻像一名身體虛弱,滿是皺紋又疲憊不堪的老人。保安官開始有所動搖了。


    “剛才——帶著那名獵人返回街上的途中,我遇見思薇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注意看院長有什麽反應,然而院長的臉上,毫無表情。


    大概覺得保安官是在開玩笑吧,或是在想別的事,也可能……


    有關思薇,保安官正想好好地跟她談談,突然,他想到別的事情。


    在哪兒見過?那服裝……白色薄衫及裙子……


    “你所看到的思薇,是我呼叫出來的。”


    突然之間,從院長口中說出的內容,形成一股衝擊,讓保安官清醒過來了。


    風在耳畔呼嘯著。


    “你說什麽?”


    “說正確一點,是從思薇的夢中,抽出她的影子出來,也是用這部機器做的。”


    “這麽說,眼睛也會被迫張開囉?用這部機器?!”


    “……”


    “真不愧是從‘都城’運來的機器。實在是了不起!”


    “錯了!”院長說著,將痛苦的視線朝向安詳的少女身上。


    “這部機器並不能使思薇的眼睛張開。能叫醒思薇的,隻有那位在她喉嚨上留下兩個齒痕的貴族而已。而且這個也不是‘都城’所製造出來的。”


    “不是‘都城’製造的?那時誰做的?”


    保安官看著這部金屬、水晶及電池的複合體納悶著。


    “是我!花了兩個鍾頭才完成。”


    “……”


    “在那房子外麵,遇到你和那狩獵者約兩小時前,我看完患者的病,才剛返回房間裏去。稍稍眺望窗外,抽了一根煙之後,重新望向桌子時,就發現這個了。”


    “……”


    “話是這麽說,也隻有材料嘛!也沒有什麽設計圖啊!但是我隻要看一眼就知道怎麽弄。……請不要用那種眼光看我,更別以為我瘋了!你應該比誰都明白我不是那種人。我隻會說出事實!”


    “話是這麽說啦!但是……”


    “克魯茲!”院長以深切的口吻說。他很少用保安官的本名叫他。反過來說,這次的事,可以說不欠缺同伴——保安官,也是共犯。


    “三十年,好長!三十五歲的我剛開業。思薇遭受到貴族之吻時,我想好好地替她治療。是因為感覺到死亡,而想跟它搏鬥……”


    院長的眼睛裏,閃爍著淒慘的光芒。好像相當貴重的東西,正從胸中喪失掉,又從哪兒放出深沉的光芒一樣。


    “我現在應該還記得,你和思薇兩個手牽手從學校回來的情景。思薇還在後花園裏,用花為你做了個花圈套在脖子上。那是白綠相間的花吧?結果她一將它掛上,你這混蛋卻覺得很丟臉,馬上又把它摘了下來。但是,當思薇掉到河裏時,你又會奮不顧身地率先跳下連大人都要踏穩兩腳才不會被衝走的激流裏。還有,當她和女伴們出去采葡萄,你發現隻有她還沒有回來的時候,又會立刻拿著舊式手槍,去充滿妖魔鬼怪的森林裏尋找一番。沒錯吧?”


    保安官點了點頭。他的表情,像是凝視著永劫地地獄般遙遠的地方。


    “思薇的手溫溫的。我第一次吻她的時候,唇也好溫柔。她一頭的金發,就像絹衣一樣。然後她又用溫熱的臉頰靠在你的胸口,說你的好像鐵一般剛強,可以清楚地聽見你心髒怦然跳動的聲音,對不對?”


    “或許吧!”


    忽然,老人的聲音急起直落。


    “如果這一切都是騙局的話?”


    頃刻間,保安官又陷入了他的回憶。


    之後,他靜靜凝視老醫師的臉。


    “什麽?”他說。


    “跟他說說話吧!”院長悄悄地伸出手摸摸思薇的額頭,小小聲,小小聲地對她喃喃說道。


    “她聽不到的,還是別知道比較好!”


    *********


    當保安官回來,d躺在沒有鐵格柵欄的房間裏。


    “怎麽啦?”保安官問著,接著助手貝茲跟他說明事情的原委。


    “克萊門茲從醫院跑出來,馬上攻了進來。”


    “我知道了!”他似乎有點不太能理解的樣子,但貝茲還是走出了辦公室。


    保安官再向d那兒走去,直盯著破損的牆。


    “解開思薇的謎了嗎?”d靜靜地問。


    “還沒——你以為我已經明白了嗎?”


    “什麽時候可以讓我知道?”


    “待一切解決之後!”


    “不知道!”


    保安官的口氣聽來很疲憊,和院長一樣麵帶倦容。當然d並未察覺到這一點。


    “照貝茲說的,似乎還在沉睡之中——難道你見到的是思薇的夢境?”


    “八成受到了幹擾!”


    “幹擾?”


    “似乎是有些家夥想阻擾人們進入思薇的夢中。”


    “是闖進她夢裏的敵人嗎?”保安官茫然地說道:“雖然是闖入夢中的敵人,應該仍是夢吧!”


    “在夢裏也會做夢吧!”


    d靜靜地看保安官:“把我關在這裏無所謂,但你們就這樣,任由那夢發展下去嗎?”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她回過頭來看著d。


    兩人之間,初次萌生殺意。


    突然之間,他們的眼睛朝同一個方向轉動。


    隨著尖銳的敲門聲,闖進了一名騎士凶狠,身材肥胖的女子。


    這麵無人色的婦人,正是那位號稱“萬能屋”瑪琪的女人。


    “哎呀!不得了啦,保安官!”她的叫聲同她剛進門時一樣頗具聲勢。


    “怎麽啦?”保安官回過頭來問她。


    婦人指著門外。


    “我好久沒去希爾敦婆婆家,結果一去……”


    d的眼睛一亮。


    “結果……老婆婆她,在後麵


    的院子裏……被人用黑箭刺穿了脖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吸血鬼獵人D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菊地秀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菊地秀行並收藏吸血鬼獵人D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