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棚的後方有一條通路,是利用天然的洞窟拓寬而成,岩壁上四處留有爆破與化學溶解的痕跡。


    通路盡頭有個幾近正圓形的廣場,直徑不下兩百公尺。由於四周環繞岩山,隻要不從空中鳥瞰便不會被發現,而且岩山的南邊可以利用自然的山路,通往主要幹道。


    山賊們之所以會發現這裏,也是因為從空中看到了這個地方。這是當他們在物色攻擊旅客用的藏身處時,由一個駕駛飛行器徘徊空中的山賊所立下的功勞。


    膨縮建材建成的五間小屋與倉庫,便是他們的王國。


    在廣場正中央,十個左右的人影保衛了兩輛馬車。


    這些男人——其中有兩個女人,凶神惡煞,若非大雨模糊了他們的模樣,恐怕連成年人看到他們,都會嚇得臉色發白。


    右眼戴著紅外線觀測器的高大男人,對女人中的一名說道:“愛璐笛,應該要把氣象操縱器關掉了吧?跟貴族動手一定要在太陽底下啊。”他是首領。


    那女人——愛璐笛,用右手手指敲敲卷在左腕上的遙控器,說道:“又接觸不良了啦!現在正在修理。就算是陰天,貴族在白天也是睡得死死的,請放心吧。”


    “拜托你想點辦法吧,要是河川泛濫引起洪水,衝壞了主要道路,那可就虧大了,快修好它啊。貝妮絲,去幫忙一起修理。”


    另一個女人用粗暴的語氣說道:“好啦。”她的姿色遠遜於愛璐笛。這大概就是她不高興的原因。


    高大男人朝馬車一抬下顎,“搶到這麽豪華的馬車還是頭一遭。想必高貴不凡的貴族大人,一定積了不少寶貝呢。好!要在太陽下山前把它給拆了——上吧!”


    號令一下,各自拿著解體工具的男人們,便如黑色蟲子般,往兩輛馬車一擁而上。


    就算是使用了大量貴重金屬及香木的馬車,隻要一被人知道是貴族的東西,就僅剩好奇的都城富豪才會買,再加上搬運不便,所以弄到貴族馬車的人,會立刻將其解體。


    然而,這兩輛馬車卻與他們經驗範疇中的那些戰利品,有些不同。


    拿著六千度雷射噴燈的山賊,慘叫道:“完全沒用?!”


    手持能鑽穿硬岩的重合金屬鑽頭的手下,嚷道:“鑽頭斷了!”


    “去!沒用的廢物!這樣的話,就算多少會傷到裏麵的東西也沒辦法了——喂,準備炸藥!”高大男人下達了命令。


    一名手下提出異議:“沒問題嗎?那樣很危險啊。”話剛說完,高大男人的拳頭便揮了過去。


    “噗吱!”一聲,響起了什麽東西戳入泥巴裏的聲音,高大的手臂,自手腕以下全陷在手下的心窩裏。


    一甩手,把當場死亡的手下扔到五公尺以外,他把手伸到大雨中洗去鮮血。


    “快去準備!”


    雖然是用低沉的語氣命令的,但自然馬上有數個人,急忙往倉庫方向衝了過去。可以聽見高大男人的手臂,發出了微微的引擎聲。


    三分鍾後,約莫一公斤、附有信管的高性能炸藥,被分別裝在兩輛馬車底部,接著以遙控引爆。


    馬車彈了起來往旁邊倒下,可是隨即有三根像是車軸的長棒,從底部撐了出去,馬車一下子就回複到原本的姿勢。


    這套包含車軸在內的機械裝置,並非馬車本來的東西,是後來才加上去的。打鐵鋪店主的苦心傑作,連炸藥的爆炸威力也擋了下來。


    首領漲紅著臉大吼:“他媽的——再增加十公斤!”


    聽到這話,有人說道:“稍微等一下嘛。”


    發話的人是貝妮絲,她指著馬車,“以前我從一個旅行的鐵匠那兒聽說過,貴族的馬車雖然很能抵抗衝擊力,卻對高熱比較沒轍。老大,就用燒夷彈吧。”


    高大男人隨即說:“好,就用燒夷彈。”


    他才一下令,愛璐笛就用別有居心的語氣說道:“老大,等一下嘛。”


    “為什麽?”


    愛璐笛雙眼一閃,對貝妮絲投以不懷好意的眼光。“燒夷彈可是超過了兩萬度耶,要是馬車燒掉了,不就全都砸了?我們特地讓山路崩塌,為了得到寶物所花的工夫都會白費喔。我還有更好一點的辦法。”


    她無視走到自己麵前,詰問“那是什麽辦法?”的貝妮絲,又說:“雖然我沒辦法讓雨停下來,可是卻能夠叫出太陽唷。而且氣象操縱器剛好也修好了,可以把模式切換成〔太陽光〕,集中光線,一邊照射一邊慢慢增加溫度的話,就能夠讓馬車燒得剛剛好了。”


    “這個主意好。”高大男人完全忘了貝妮絲的提案,點了點頭。“真不愧是愛璐笛。叫給你了唷。”


    “大家退開。”女子開始調節左腕的裝置。


    數秒後——炫目光柱自空中落下,包圍兩輛馬車,光柱下的岩盤隨即喪失水分,落到光柱上的雨瞬間蒸發。


    熱浪與強光迎麵而來,山賊們後退得更遠了。


    “七千度……”愛璐笛眯著眼睛道,“八千……八千五百……九千……還沒有變化嗎?”


    “繼續!”高大男人下令。


    “……一萬……再上去就危險了,岩盤開始融化了呀。”


    “不用管,繼續!現在爭的是一口氣,才不能讓落魄的吸血鬼雜碎小看厲害的人類!”


    “……一萬五千……兩萬……”


    馬車看起來好象正陷入地麵——的確是正在下陷,岩盤融解了,卻連蒸汽都沒冒出來,兩輛馬車正不停地沉入沸騰的熔岩中。


    此時——從馬車裏傳出個脆硬聲響;像是開鎖的聲音。


    高大男人大喊:“停下!”


    陰沉的天空與大雨回來了,同時白煙隨著劇烈聲響升騰。這是熔岩加上大雨的結果。


    雖然灼熱熔岩埋沒了近半個車輪——埋到了馬車底盤附近,可是馬車看來絲毫無損。


    “到底要怎樣才能搞定啊?”


    “剛才的聲音是啥?”


    七嘴八舌的手下們,耳裏聽到了“唧!”一聲,顯然是門打開的聲音。


    接著,兩輛馬車都打開了緊閉的車門,吐出了兩具顏色和馬車相同的棺柩。


    看到漂浮再熔岩上的棺柩後,高大男人對愛璐笛叫道:“冷卻,愛璐笛!快點變成冬天!”


    空氣驟然轉冷,熔岩噴出蒸汽,宛如在做死前的呻吟,直到它停止冒煙為止,足足花去了十分鍾。


    一個人小心翼翼地踏向熔岩池,先用腳尖輕碰,再用手觸摸,才宣布:“沒問題了!”


    接著男人們立刻包圍棺柩。眼睛中有著“總算成功了”的欲望光芒,還有赤裸裸的恐懼暗影。


    “是怎麽做到的?”


    聽見手下的喃喃自語,愛璐笛一麵把玩左手的裝置,一麵應道:“大概是馬車的保護裝置承受不了高溫,才把它吐出來。不用怕,時間還早,去撬開它,把貴族變成焦碳吧。”


    “嚇呀!”一個人大喝一聲,同時高舉雙手。鋼鐵大錘呼嘯作響,往藍色棺柩砸下。


    下一瞬間,鐵錘猛然回彈,握著它的男人大步踉蹌退開。放開鐵錘後,男人雙手發抖,痛苦呻吟。


    “果然普通的力道拿它沒轍。”


    高大男人通紅的雙眼望向棺柩,走到剛才揮錘的男人旁邊,一手拾起落在地上的鐵錘。


    攆開正要用雷射噴燈去燒的手下後,他在棺柩旁邊舉起鐵錘,雙臂發出馬達聲。


    破開空氣的速度和呼嘯聲響,都是先前一擊的十倍。


    “碰!”的一聲,讓人聯想起爆炸聲。


    歡呼聲在人群中傳開。


    因為棺柩凹了下去。


    高大男人再度把鐵錘高舉過頂。他的雙臂是用高


    分子肌肉,包裹鋼製骨骼而成的人造強力手臂,控製是由肩膀的電子神經控製裝置負責進行,內髒的運行馬達,最高可以發揮一千匹馬力的力道。


    當第二擊讓棺柩凹得更深時,他的手下們已經發不出聲音來了。


    馬上就可以看到貴族棺柩的內部——前所未有的興奮跟好奇心,包圍了他們全身。


    除了親身經理過貴族與人類之戰那段曆史的人之外,對其他人而言,打開貴族的棺柩一事,意味著一種觸犯神聖禁忌、偷偷潛入聖地的悖德行為。或許也帶由性方麵的含義。


    被人工鮮花和霧靄所環繞的沉眠貴族,身形優美動人。男性身穿黑衣,女性則多穿禮服;但也有女貴族僅穿一件薄衫,或者未著寸縷的情況出現,這是貴族的奔放氣質使然。


    萬一棺柩被擊破,女貴族的身影映入下流粗野的人類眼中,妖豔的肉體便成了防範重重揮下的木樁或利刃的最後防線。終其一生也無法遇到的絕色美貌,有如在輕喘而微啟的濕潤紅唇、豐滿的乳房,以及從纖腰到玉腿處的誘人淫冶,這些當然不用多說;但就連在蠟白肌膚下如青蛇般蜿蜒扭轉的血管,都會衝擊獵人們的大腦,讓殺戮的雙手為之停頓。


    獵人會著了魔似的動也不動,一直注視著美麗動人的吸血鬼。從五分鍾變成十分鍾,十分鍾變成一小時——不久後,時間流逝,陽光喪失強度,暗藍暮色在天空中暈散,當他們回過神時,已自棺柩中起身的貴族,臉上正散放著耀眼紅光。


    在他們被放出紅芒的雙眼再度吸引的瞬間,便會忘記一切身為人類的理性,僅能淪為貴族的鮮血美食。


    山賊們也知道這種恐怖。所以在棺柩凹陷時,所有人就拿起了山刀和事先準備的木樁。隻要棺蓋一開,便會對裏麵看也不看,間不容發地把那些木樁刺進去。


    盡管如此,還是有人微微張著眼睛,似乎述說了人類對貴族棺柩內部的強烈淫靡欲望。


    “嚇啊!”隨著一聲幾近怒吼的暴喝,高大男人砸下了鐵錘。


    這一刹那,棺蓋突然打開。就連這名大漢也無法停止自己灌滿渾身力道的鐵錘,鋼鐵團塊往棺柩內部錘去——在即將錘中時停了下來。


    裹著湛藍上衣的手臂握住了鐵錘的錘柄。


    僅一隻手臂便擋下了合計兩千匹馬力的重擊,不僅如此——哦喔,鐵錘還開始被緩緩推起,隨著慢慢起身的藍色身影一起升起。


    一個人影出了棺柩,肩膀出了棺柩,接著他迅速站起現出全身。但即使如此,高大男人還是沒有鬆開鐵錘。


    蒼白貴公子的俊美容貌出現在眼前,讓山賊害怕了起來。因為還是頭一次碰到雖然沒有太陽,卻在大白天從棺柩中出來的貴族。如今高大男子的手下無聲僵立在原地,有幾個人嚇破了膽癱坐在地上。然而,高大男子的偉岸身軀之所以不停抖動,卻是由於如同火焰一般,強烈無比的同仇敵愾。


    “喲!”高大男人道。


    靜靜凝視他的博拉珠男爵雙眼如冰,看來似乎還沒睡飽。


    “我是托古馬,是個不入流的強盜,能在這種時間碰到貴族真是光榮哪。”


    男爵微微動了嘴唇,“我是巴龍.博拉珠男爵。”


    這一栓劑,高大男人知道鐵錘被放開了。他用力跳開,同時擲出鐵錘、拔出腰間的山刀,動作迅速嫻熟,沒有辱沒他山賊首領的身份。


    鐵錘精準命中男爵的額頭,讓他一個踉蹌——在看到的刹那,高大男人猛然蹬地。


    倉促一刀的目標是心髒,山刀不偏不倚刺穿了那裏。


    一張俊美臉龐在高大男人眼前,掛著極其美麗又孤獨、殘忍的微笑。


    “很高明。”


    托古馬聽到這聲音不禁陶醉了起來,但他還是看到了男爵舉起的右手,以及手中黑沉沉的鐵錘。


    他反射性地抬起胳膊遮擋防禦。人造手臂在防守時也能發揮一千匹馬力的力量。鐵塊落到胳膊上,火花四濺,電子火焰彩繪在肌肉碎散、骨骼粉碎的手臂上。


    彎曲變形的鐵錘再度舉起。高大男人想舉起右臂擋住,可是在他正要放開山刀時,就已經太遲了。


    “噗吱!”的一聲,是頭蓋骨被雜碎的聲音。鮮血和腦漿飛散,勁道十足地噴到遠遠圍著他們的手下身上。


    因此,所有人回過神來。


    “混帳!”


    “妖怪!”


    在各式武器正要火速殺來的瞬間,男爵的鬥篷如魔鳥羽翼般左右開展,接著耀眼光芒從他兩腋拖曳光軌,奔過山賊之間。


    人類飛入空中,過了一會兒鮮血噴泉爆出。又更過了一會兒之後,才是無頭屍首倒到地上。


    不遠處有兩個女人存活。不知為何緣故,男爵的殺人光芒並沒有往那邊奔去。


    愛璐笛與貝妮絲互相看著彼此蒼白的臉。愛璐笛的左手移到了右手的氣象操作器上。它雖然無法讓雨停下,卻可以射出陽光。


    男爵轉向她們。


    “啊——”


    在恐懼的叫聲尚未結束前,男爵一躍,來到愛璐笛眼前。


    她嚇得錯亂了起來,完全忘記了操縱器的事,想轉身就逃;但從背後刺來的鋼鐵刀刃,紮穿了她的心髒。


    “貝、貝妮絲……”


    “我會收拾這個家夥。你就先去死吧!”


    刺殺一直以來的同伴,搶嚇她手上的操縱器,貝妮絲同時俐落做完這兩件事。


    男爵的攻擊被愛璐笛倒下的身體給擋住。


    貝妮絲也熟知操縱器的使用法,因為她知道不得不學好它,好作為愛璐笛斃命時的候補。而愛璐笛現在確實死了。


    “貴族的寶物統統都是我的,我要去都城把這些賣光!”


    太陽光穿過雲縫射下——正要按下這功能的按鈕的手,被冷冰冰地停了下來。因為有白皙的手指從背後抓住了她的手腕。


    當冷如寒冰卻又柔軟的嘴唇貼到頸子上時,她想了起來:還有另一具棺柩。


    “停止!”男爵大叫。“你會不能和我一起走的!”


    這件事遏止了貴族的本能——對於吸血的渴望。


    “去死!”貝妮絲甩開蜜絲卡的手,用力往前一倒。


    因為從瞪著她的蜜絲卡還有男爵頭上,炫爍強光射了下來。


    ※※※※


    兩人在陽光下呆若木雞。


    “他媽的,去死吧!”手指一麵按著操縱器的按鈕,貝妮絲放聲大喊。“化為塵埃!回歸黃土!”


    這兩句話,是貴族死去之際人類必定會說的話;可是就在她說完的瞬間,貝妮絲的手臂連同操縱器斷成兩段,斷掉的部分落到了地上。


    陽光消失,滂沱大雨下的人影是四個。不知該說是增加了,還是該說減少了。


    抱住癱軟的蜜絲卡後,藍色貴族看著因雨而朦朧的黑衣身影。


    d對在血海中痛苦翻滾的女山賊,投以冰冷無情的一眼,“看來是趕上了。”


    他收劍回鞘。


    站在豪雨中的三名男女美如天人,如果有人看到他們,恐怕連正在下雨這件事也會忘記。


    剩下的山賊自然也有對d動手,結果自然不用多言。抓住一個問出巢穴位置之後,d便趕了過來。


    沒去看那個令人鼻酸的現場,d視線落向的地方,是男爵跟蜜絲卡的嘴邊。


    接著他眺望倒臥在鮮血及暴雨中的山賊們,但眼中並為浮現任何感慨。


    “進入棺柩吧。”他說。


    “d——我有話要說,”男爵說著,“這女孩沒有——”


    “報酬要加倍。”d一麵往兩輛馬車走去,一麵道:“誰要付?”


    蜜絲卡表情湧現喜色。“我來


    !”


    “不,我來付。”


    這樣說完後,男爵摟著蜜絲卡的肩膀,靜靜地開始朝d走去。


    因為d已然看出,在猶如血海的世界裏,兩名貴族忍耐住沒有吸任何人血。


    ※※※※


    黃土色的大地上,主要幹道猶如冰冷延伸的雪白緞帶,但唯獨在這裏,像是盛開了一朵華麗的花。


    有一座像是從中剖開的七彩圓頂帳篷——但其實隻是把遮陽布在路旁撐開而已,裏麵站著一名身穿黑衣燕尾服,頭戴大禮帽的頎長老人。他那垂至胸口處,正不停輕輕彈抖的稀疏胡須,比那個排列著紅寶石的領結更引人注目。


    這裏是行人不少的中央主要幹道,由於附近與村莊的距離頗近,而且往來的行人也多,所以帳篷周圍聚集了近十名男男女女,也有兩三個小孩。


    “好了,不管是從遠方來的人也好,住在附近的人也好,都請看過來。在各位眼前的乃是世界第一的魔術師——以主要幹道為家活躍在道路上,人稱〔路上魔術師約翰卿〕。無論在鄉村或是小鎮,即使是在都城也看不到,隻有在主要幹道上才能欣賞的魔術,現在就要送到您眼前!費用隻要一單忒,請交給那裏的女孩!”


    一聽到這話,人們才打量起他戴著白手套的手指,所指向的帳篷角落。


    喧鬧聲湧現。


    那裏有著一名女孩,極其美麗卻又仿佛有些哀愁的女孩。


    少女穿著和魔術師弟子身份相稱的開高叉金色禮服,白皙雙腿豔麗地忽隱忽現,穿梭在客人之間,拿著另一頂大禮帽不停地收集硬幣,比禮服更加耀眼的金黃色秀發,在腰間不住搖曳。


    為何這樣的少女會在邊境的道路旁,擔任落魄魔術師的助手?——人們疑惑著,但在約翰卿的魔術一開始,便隨即為其俘虜。


    白色修長手指一晃,五指間出現了四色彩球;在一聲吆喝後,又變成了四名千嬌百媚的美女。觀眾注意到四名美女全都是來收錢的少女之前,美女群變成了身穿金屬鎧甲的武士,又在歡呼聲中化為巨大的爬蟲類,緊接著一口吞下旁邊的觀眾。


    就在由於太過逼真,觀眾呆立原地發不出聲音的瞬間——他們畏懼的對象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了仿佛從來沒有那種東西出現過的帳篷和一群人而已。


    時刻接近正午。


    昨日的豪雨宛如一場夢幻,主要幹道十分幹燥,路上隻有白亮的陽光——以及馬車聲。


    麵向那邊的人們,幾乎都在眼角中看見了騎乘栗色改造馬的黑衣青年,以及跟在背後的兩輛馬車。


    望見青年的美貌後,人們連黃金禮服的少女也拋到腦後。甚至連少女也似乎為青年所迷。


    “美麗的旅人先生,您不過來參觀一下嗎?”約翰卿裝模作樣地出聲叫喚。


    黑衣青年望著前方不動,走了過去。


    想起跟在那青年身後的兩輛馬車好象是貴族的馬車後,人們開始騷動;這是在對青年的印象鮮烈如故,唯有他的妖氣消散不見的數分鍾後的事。


    仿佛是一直在等著這情況似的,約翰卿撚了撚稀疏胡須的一根,對騷動的客人說道:“那麽,各位先生小姐知道魔術的訣竅了嗎?那就是,首先,要將對方的注意力從魔術上引開。”


    ※※※※


    行經小村過後約一小時,d停下馬匹。


    前方的大地轉為灰色,四處映射出有若銀色蛞蝓的光澤。


    連蜿蜒夾道的黑沉樹林也變得稀疏,偶爾才會像突然想到似的冒出一棵來。


    這塊土地之所以令人毛骨悚然,或許是因為從地上噴出的瘴氣之故,甚至連陽光也被瘴氣給扭曲了,遠處的風景看來極近,近處的景物則被嚴重變形到仿佛要跑出視野外。


    這地方的著名特色,乃是東西長達五十公裏,南北長達二十公裏的廣大濕地。


    據說這片土地四處噴冒有毒瓦斯,還有能一口氣吞下壯漢的大怪魚潛藏其中。


    左邊有木頭搭成的棧橋延伸到濕地上麵。有兩個人影站在棧橋邊上。


    d走近那裏。


    那兩個人是猶如纖細小樹枝般的伶俐少年,還有個圓滾滾的少女;即使沒看到兩人的長相,也會自然認為他們是姐弟。兩人的年齡都在十一、二歲左右,腳邊放著四個破舊的旅行皮箱。


    注意到d後,兩人露出了陶醉的表情,當d下了馬,兩人暈陶陶得更嚴重了。


    設於棧橋後方的休息所牆上,掛著像是時刻表的鐵板。


    盡管隔著五、六公尺的距離,而且文字本身的大小會讓人想用放大鏡去看,但d卻看清了還有兩分鍾船就會來。


    “請問一下……”圓滾滾的女孩走過來向他搭話,滿臉通紅。“請問你要去哪裏?”


    d一瞥她胖得仿佛隨時會掉了下來的臉頰,說道:“北方。”


    他會馬上回答別人的問題,實在令人難以想象。


    “啊,一樣嘛!”女孩在胸前交握雙手,凝視d的眼瞳中有光芒閃動。


    她咚咚咚地跑回少年那邊,指著d的方向說了什麽,再次交握雙手,接著兩隔人一起走了過來。


    “好棒的刀喔!”不愧是男孩子的反應。“大哥哥——是戰士?還是保鏢?”


    “都不對。”d又做了大異平常的行為。


    “既然不是的話——那是獵人?”


    “……”


    “哇!姐姐,是真人耶!”


    閃動光芒的眼睛變成了四隻。


    “哇~~”


    兩人一麵感歎,一麵開始繞著d打轉。他們自然不曉得,這其實是會令人捏把冷汗的危險行為。不過在旁人眼中,這應該也是幅能讓人發出微笑的碼頭一景。


    “大哥哥,我們要去都城呢。”少年挺起胸膛說著。


    “你覺得我們是要去做什麽?”這次是少女發問。


    “要做什麽?”


    “就是這個!”


    活力十足的說話聲往後移。因為少女十分肥胖的身子俐落地做了個後空翻。


    同時,一個抱住雙腿的人影輕巧躍過她頭上,是那少女。在兩人要著地的前一刻,彼此伸出雙手,接著在雙手相碰的瞬間,兩人再度彈入空中。


    姐弟倆描繪出令人目眩神迷的軌跡,緊跟著又再度彈起。就算他們身上裝有可以違反能量保存法則的裝置,這特技也隻能以〔出神入化〕來形容。或許隻要這對姐弟的手掌能相碰,他們就能夠一直不落地。


    令人覺得大開眼界的特技出乎意料地短,因為從濕地深處,有台大型氣墊船穿過瘴氣出現了。船底噴出的空氣猛烈濺起泥巴,速度將近一百公裏。


    姐弟倆從離地十公尺的高空無聲著地後,跑到了d的身邊。


    “怎麽樣?”


    兩人不約而同地發問,不愧是姐弟。


    “很棒。”d說道。比起兩人的特技,這句話更接近奇跡。


    兩人立刻高興起來。


    白色霧靄被推了過來,包圍三人。衝出瘴氣後,氣墊船——濕地用的渡船和棧橋接了舷。


    這是足以載運一百人或是五十輛馬車的大型氣墊船。貌似商人的四、五名船客,跟先下到棧橋的擺渡老人打了招呼後下船。所有人瞧見d後都張大了嘴,看到他背後的馬車後,則又臉色慘白,那模樣十分值得一看。


    滿頭白發的擺渡人粗聲大氣地喊:“好了、好了,上船、上船!十分鍾後就出發。”


    ※※※※


    開船後不到十秒,岩石與棧橋便統統消失在白霧麵紗的彼方。


    d在船的最尾端,一直望著位於船首的操舵處,以及正在和擺渡老人說著什麽的兩名小孩。此時,藍色馬車


    出聲問話:“正在通過沼澤嗎?”


    d回答:“是濕地。去休息吧。”


    似乎即使躲入棺柩,待在馬車裏,男爵也能知道外麵情況。而且如果是憑監視熒幕知道的話,就不會說是沼澤,由此看來,應該是靠貴族的超能力知道的。


    “另外還有三個人……兩個是小孩子。”


    或許是從這句話的語氣中聽出了什麽,d臉上出現了冷厲神色,說道:“別違反約定。”


    “我知道,放心吧。”回答後,馬車的主人又說:“雖然是多管閑事,不過說不定敵人正準備動手。有個家夥能在空中飛。”


    “知道了。”d應道。


    不知d究竟有何打算?這裏雖然說是濕地,卻深得無法測出深度,馬車或棺柩一旦從船上摔落,都不像有可能再度浮起。而且,就算是d,在四周為泥濘所包圍的情況下,也應該沒有對付自空中來襲的敵人的方法。


    此時,一個橫躺於右舷前方十公尺處,看似倒地樹木的東西突然直立了起來,“颼!”地朝這邊伸出,簡直跟驚奇箱裏裝了彈簧的人偶一樣。


    姐弟倆“啊!”地驚叫。那東西看起來和木頭一模一樣,但前端有著形似吸盤的嘴巴,以及三隻眼睛。


    “噢喔?!”叫了一聲以後,擺渡老人轉動船輪。船隻一麵帶起泥巴噴向那東西,一麵向左拐彎。


    哪一邊快?它的嘴巴朝少年頭上——朝著船隻彎了下來。


    以那為中心,三個人影開始奔跑。兩個較小的人影跑開,漆黑身影則奔近,接著閃光迸現。


    那東西的頭被斬成兩段,頭部發出“碰!”的聲音砸在船上,頸子則翻滾扭動猶如長鞭。


    空中瞬間暴綻出藍黑色血花,當那鮮血如冬季的怪異驟雨般傾盆灑落時,氣墊船已經以高速遠離原來的方向。


    “你、你們到底是什麽人?”也難怪握著舵輪的擺渡老人會如此問。


    “就跟你看到的一樣,是個特級師喲。”女孩張開雙手恭敬地行了個禮。


    “我們從以前待的小馬戲團,被叫到了都城的大馬戲團去喔。”少年將手按在胸口,低頭行禮。


    “要去都城呀……”


    大概是由於這份工作的緣故,老人膽識過人,他在說像是佩服的話時,語氣依舊不變。


    “不過隻是倆個小娃娃要旅行,通過邊境一定很辛苦吧。爸爸媽媽呢?”


    “老早就死翹翹了啦。”少年回答,絲毫沒有一點陰影。


    “是這樣啊。我問了多餘的問題哪。”老人微微一笑,又轉向d那邊,“不過,你——”


    少年與少女正用超乎尊敬,說是愛慕也不為過的眼神看著d.在老人要繼續說下去前,d問:“不是應該走在安全的路線上嗎?”


    “不,那個——這就是平常的路線了。換句話說,跑錯了地方的是那個家夥。雖然這事很少有——不過不用擔心,我不會走險路的。”


    “有危險生物的巢穴嗎?”


    “恩,在更東邊的地方。沒問題的,這兒不可能會有的。”


    “前方有危險的東西嗎?”


    “這個嘛……大概是〔旋風〕吧。”


    “那是?”


    “不用擔心,時間還很充裕——”才剛要說話,老人不禁倒抽一口氣。


    前方漂浮著黑色的橫倒樹木,而且還不隻一根兩根而已,而是塞滿了整個視野,還在成群蠕動——“怎麽——會這樣?!這些家夥的巢穴應該在更東邊才對!”


    “倒退。”d抓住孩子們的手。


    “來不及了!必須慢慢通過。別說話、也不能呼吸!”最後的要求強人所難,不過對老人來說,這恐怕是無庸置疑的認真命令。


    如今,進入了那群黑色橫倒樹木——長頸龍之中的氣墊船,停止了空氣噴射,靠著從底部撐出的浮囊和汽油引擎,換成低速前進。前進得緩慢無比,仿佛風平浪靜。


    d姑且不論,倆姐弟和擺渡老人自然是臉色蒼白,因恐懼而無法動彈。不過兩個小孩即使麵對害怕的東西也沒把眼睛轉開,果然是生活在邊境的人。


    還不足一公尺——在舷側外三十公分處的泥巴跟水窪裏,黑油油的它們正蠢蠢欲動。


    雖然它們大多數都靜止不動,但偶爾有一隻微微蠕動後,周遭的好幾隻就會跟著它一起蠢動,惡心的泥泡彈出泥巴,將泥沫濺入船中。


    有句話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現在卻不是要得虎子,反倒像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進入虎穴——還是進入了數百頭饑餓猛虎的巢穴。


    事實上,大家並不清楚多大的聲音和力道會讓它們醒來;但就擺渡老人看來,恐怕會覺得如果現在發出的引擎聲、船身帶起的水波再強上一點,怪物們就會群起而攻。


    氣墊船前進。


    隻能把命運托付予引擎聲以及船泛起的水波。


    十分鍾……二十分鍾……擺渡老人低低“啊!”了一聲。


    在大約一百公尺的前方——已無它們的蹤影,眼前隻有一望無際的黑色泥土與積水。


    姐弟無言地互相擁抱,兩人的手依舊抓著d的手。


    “啊?!”擺渡老人又再輕叫了起來。這次的語氣不一樣。


    因為在這駭人水路的終點處——黑色泥土上,孤伶伶站著一個人。


    那是個男人,自頸部以下覆蓋著葡萄酒色的鬥篷狀物體,臉又細又窄。


    若是棺柩裏的男爵在外麵,大概會認為自己最糟的預感成真了。當d收拾地下刺客的那一晚,從空中襲擊男爵的人,就是這個男人。


    “刺客?”d問道。


    這句話確實傳入了前方男子耳中,但那對姐弟隻是用有些奇怪的表情看了d,而擺渡老人聽到了也毫不在意。


    “沒錯。”男子立刻答道。“我的名字叫西邱。和你後麵馬車的主人交手過一次,這次是第二次了——而且,不會再有第三次。”


    “是你讓這些生物跑來這裏?”


    “正是如此。我在擺渡的路線上灑了那些家夥喜歡的食物。能來到這裏真不容易,不過你們得死在這裏了。”


    西邱一伸雙手,鬥篷張開,那是巨大的酒紅色飛翼。


    看到飛翼內側的發光圓筒那一刹那,d命令道:“全速前進!”


    他們尚未通過凶獸的巢穴,但縱使如此,擺渡老人卻像中了妖術似的聽話照辦。


    切換引擎速度,回複氣墊船機能的同時,宛如噴射機噴射氣流的空氣,賦予了船身一公尺的高度,以及一百二十公裏的時速。


    氣墊船急速前進的瞬間,男子身上的圓筒噴出了白煙與火焰。


    千鈞一發,飛彈消失在船前一刻的位置,爆出轟然巨響還有高聳水柱。


    極其駭人的嘶鳴聲響起,鐮狀的長頸陸陸續續伸入空中,怪物們〔目卑〕(這是一個字哦,念bi,打不出,隻能組合了)睨眼下的生物。


    西邱沒有射出第二發的餘裕。


    不給怪物們彎下頸子的時間,氣墊船撞上了西邱。


    沒有撞到,葡萄酒色的色塊飛入空中。


    或許由於那色塊並非垂直飛升,而是先往橫飛再上升的緣故,d的離鞘一劍和他擦身而過,遲了一瞬間射出的白木針也被他輕鬆閃過,西邱名副其實的〔身輕如燕〕。


    飛升到離地二十公尺後,他停在空中,火焰與白煙從他兩腋下射出。


    “嗚噢!”擺渡老人操控舵輪,但慢了數十分之一秒,飛彈命中船尾。


    不過隻有船尾護欄被炸掉,大概是由於飛彈本身是小型飛彈,還有擺渡老人的技巧高明使然。


    然而兩輛馬車猛然傾斜,當白色的車身


    往船尾滑去時,姐姐看到被炸掉的缺口比馬車來得大,放聲大喊:“危險!”


    d疾躍如電,抓住了藍色馬車最前麵的馬匹身上的韁繩。


    藍色馬車前進,白色馬車也跟著往前移。


    黑亮龍頭與吸盤狀的大口,從三個方向往他頭上衝了下來。


    d著這馬匹,揮出一劍。


    即使身處如此險境,吸血鬼獵人的劍技依然神準無比。三個龍頭皆被斬落,其中一個掉在船裏,往船首方向滾去。


    d正欲疾奔——船尾猛然下沉,馬車再度下滑。d正要拉住馬,卻又停止了動作。


    慘叫聲響起。


    因為剛剛被斬下,在船上滾動的龍頭,出其不意地跳了起來,用頭上的吸盤吸住了擺渡老人的肩膀。


    “嗚哇哇哇哇!”


    老人向後摔去,臉部刹時變成滿是皺紋的木乃伊狀態。因為它們是以生物的體液作為住食。


    “颼!”白木針疾射而至,打穿了怪物的腦袋。


    在它離開的同時,老人也摔倒了地上——馬上又爬了起來。


    他死命轉動船輪,向左轉彎。必須要從長頸龍比較少的水路穿過去才行。原本路線的前方,早就被相互糾纏的長頸給堵住了。


    或許托了擺渡老人的神技之福,渡船毫無滯礙地穿行過聳立如林的黑色長頸,終於脫離了它們的巢穴。


    “太好了!”少年大叫了起來。這也情有可原。


    然而,緊接著又換成麵向船尾的少女害怕地慘叫:“追過來了!”


    不知它們在水中的身軀是什麽形狀,那些高舉的頭頸自動傾斜成六十度角,用不輸給時速一百公裏渡輪的高速追了過來。由於速度極快,船身劇烈搖晃、彈跳,連支撐著馬車的d也無計可施。


    “船長先生——要被追到了啦!”在姐姐大嚷的同時,氣墊船的方向突然一變。並不是因為擺渡老人的關係,而是因為泥水發生了變化。


    “啊、啊、啊、啊——”不知是姐姐先,還是弟弟先——兩人發出了不像人類發出的恐懼尖叫。


    隻見泥沼正在旋轉。旋渦外緣的直徑足足有一百公尺長,而且還在不停擴大;相對的,旋渦內側——漏鬥狀的斜麵,也正不住地增加深度跟斜度。船隻隻能被離心力壓在旋渦上端附近。


    這個應該就是擺渡老人之前所說的〔旋風〕。


    它本來是潮汐漲落時加上特定條件後,才會產生的海上大型旋渦,但現在卻發生在泥沼裏。


    而且,當通過怪物巢穴時所花的時間,與為了逃跑而改變的方向加在一起後,渡船便剛好衝入了泥濘大旋渦的正中央。


    不僅隻有渡船,連逼近的一群黑色龍頸也相互纏卷,不停翻滾轉動著滑下泥漿斜麵,接連被吸入漏鬥的底部。這幅戰栗的光景除了令人發毛之外,居然還讓人有滑稽的感覺。


    笑聲從頭上灑了下來。


    抬眼一看,d和那對姐弟看到身披鬥篷的人影,浮在旋渦邊緣五公尺外,離船約有十公尺高的空中。


    不知道那鬥篷有何機關,連上下拍動也沒有,就能讓西邱浮在空中。


    “怎樣,d?這一切都是我準備好的陷阱。讓你和那些怪物相互攻擊,讓船跑到它們裏麵消耗時間,還用上飛彈,都是為了要讓你們直接跑進這裏。能從那些怪物中逃出來也實在厲害。不過雖然你花了那麽多工夫,但還是得死在泥巴裏麵。還是說,你會有辦法逃過這一劫?”


    西邱彎身大笑,“你們能逃離這裏的方法隻有一個,那就是我把飛彈射到旋渦的中心去。隻要讓旋渦的底部變形,泥漿的流向就會改變,因為它畢竟跟海水不同。不過,那飛彈現在卻是要送給你們的。”


    銀色圓筒在西邱腋下轉向他們。無論d如何高明,也似乎無法逃過一劫。


    就在此時——兩個人影躍入空中,不,因為船被吸在旋渦的斜麵上,正確來說,是他們往斜上方跳了出去。


    人影和人影在空中相碰後,馬上再度彈升。西邱連做夢也沒想到這兩人是衝自己來的,一方麵因為兩個人影太過迅速,一方麵也由於完全沒料到會有這種本事的人在船上。


    一瞬間,三個人影撞在一起,飛彈噴著火焰射出——飛彈往泥渦中心射去。


    就在讓人覺得會爆出黑色水柱,不,應該說是泥柱時,旋渦以令人吃驚的速度停了下來,斜麵升起,渡船被推回到了水平麵上。


    三個糾纏在一起的人影往船上摔了下來。


    d的一劍迎了上去。


    姐弟毫發無傷;西邱的身體從中被砍成兩段,飛天刺客噴灑著猶如紅墨水的鮮血,頭下腳上地摔入泥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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