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愛,是死不了人的,或許,比死還難受。


    這一夜,她無數次哭濕了枕頭,甚至於不願相信,今日所發生的是真的。


    可想了想,他的指責是真的,臉頰上沾染的怒意是真的。


    難怪,林櫻婭會如此篤定,穆柏南不會放過蘇飾可,看來是真的。


    翌日。


    史塵政坐在床邊靜靜的觀賞著她安靜的睡顏。


    她手邊的手機鈴聲不斷響起,眼見她有些微顫的眼眸,他迅速拿起了手機接通。


    “哪位?”


    礙於怕手機鈴聲打擾了她的美夢,史塵政連名字都未看,直接接通起來。


    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名字,顧曉微擰了擰眉梢,沒打錯,怎麽會是一個男人接聽的呢?而且也不是穆柏南。


    她小聲發問“是蘇飾可麽?”


    他的視線不著痕跡的掃過床上熟睡的容顏,微勾唇“她在休息。”


    顧曉麵容陷入一片死寂,這麽早打電話,竟然是一個男人接聽,回答的還是她在睡覺,讓人不遐想都很難。


    她淡聲笑了笑“你好,我叫顧曉,我給飾可帶了一些好吃的,方便我過去麽?”


    史塵政幾不可見的抿了抿唇,言語中帶著幾分犀利。


    “看好戲就免了,如你們所願,她現在身處醫院。”


    容不得電話那旁有任何的回應,他滑落至掛機鍵。


    看了一眼手機上的通話記錄,握著手機的手狠狠的緊了緊,當初得知沈耀之去世真相的人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挺身而出,如今噓寒問暖,在他眼裏不過虛偽至極。


    握著手中的手機,顧曉淡淡收回了神,看了一眼尹程“是一個男人接的,他說飾可在醫院。”


    提及‘醫院’二字,尹程從略顯慵懶的神態中抽身而出。


    他緊盯著顧曉,言語中略顯急切“什麽意思?”


    “我也沒說什麽,對方說什麽如你們所願,看好戲就免了。” 她怔怔的看著尹程,希望他可以給出一解釋。


    尹程二話不說,拿起了手中電話給穆柏南撥通過去。


    原本處於心煩意亂的穆柏南在看到來電顯示時,微蹙了蹙眉,接通。


    電話剛一顯示接通,尹程略帶責備以及質問的語氣一瀉而出。


    “你帶走林櫻婭時發生了什麽事,蘇飾可怎麽會受傷?”


    穆柏南的眉頭蹙的更緊,頓時從沙發上起身,聲音隨之大了幾分“什麽?”


    尹程沉沉的歎了口氣。


    “剛剛給飾可打電話,是一個男人接的,該是史塵政,語氣很不好,看來,飾可傷的不輕。”


    他並不知曉這其中發生了什麽事,唯一肯定的是,蘇飾可受傷。


    穆柏南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時鍾,絲毫不耽擱, 語氣也變得急促起來。


    “該死,先掛了。”


    不等尹程回答,他狠狠的掛掉了通話,好似手機與他有仇一般。


    醫院。


    蘇飾可呆坐在床上,雙眼越發迷離。


    隨著刺耳的踹門聲,穆柏南健碩高大的身影走進了病房。


    在見到她頭頂的紗布時,他大步走上前,低沉的嗓音難以掩飾他不平穩的呼吸。


    “可兒,你的頭怎麽回事?”


    她不閃不避的迎合他的視線,眉眼帶笑。


    “怎麽流了這麽多汗,跑著過來的?”


    穆柏南薄唇抿了抿,幽深的眼底閃著不可測的光。


    “可兒,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聽完他提問,蘇飾可眯了眯眸,蒼白的小臉笑意更濃。


    “穆總,指責了我,然後又問我這些,有意義麽?林櫻婭不是已經跟你說了麽,我打了她。”


    她已無力去爭辯這些,若喜歡讓她背黑鍋,她也很樂意。


    他坐下了身,修長的指尖輕撫她額頭上的紗布,眼底的心疼一瀉而出。


    “可兒,我想聽你的答案。”


    蘇飾可探入他的眼底,聲音低淺而認真。


    “你配麽?”


    見她唇角嘲諷的笑意,穆柏南的手微僵了僵。


    “可兒——”


    蘇飾可烏黑的視線狠狠的閃了閃。


    “你配叫我這個名字麽?五年前,耀哥哥慘死,你早就清楚 ,林櫻婭是幕後操縱者,而你選擇包庇,穆柏南,我蘇飾可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是愛上你,你說你對我失望,我對你不是,而是絕望,我從未想過,你是如此沒有人性。”


    語出同時,她的神色淡然依舊,未有絲毫的變化。


    當她得知沈耀之去世的真相時,她恨不得立刻將林櫻婭大卸八塊。


    思來想去,又覺得實在可笑,一直縱容林櫻婭的人,不正是自己最愛的男人,穆柏南麽?


    她又有什麽資格責怪誰呢?


    此言一出,穆柏南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的眸子狠狠一眯,他早該猜到的不是麽?早在五年前,她離開隻之時,他就該猜到的。


    而他卻一再選擇自我麻痹。


    穆柏南收回了自己的手,薄唇淡淡的勾了勾。


    “嗯,我是知情人。”


    蘇飾可唇角一僵,死死的盯著眼前的穆柏南。


    “穆柏南,你要是準備包庇林櫻婭,就先讓我消失在這個世界,隻要我蘇飾可不死,我就會親手將林櫻婭送上法庭。”


    他嗓音很低,夾雜著不容忽視的壓抑。


    “可兒,證據呢?”


    這點道理她難道不懂麽?在證據不全的情況下,她終將無法將林櫻婭繩之以法。


    蘇飾可眼神一閃,精致的臉龐滿是深意。


    “穆柏南,滾出去。”


    直到這個時候,他仍舊在包庇著林櫻婭,是她太傻太天真,以為他最終會幫她一把。


    就當是為了沈耀之也不可以麽?


    那是一條人命,就算是小狗小貓失去了生命,都會令人倍感心疼,更何況是對她疼愛有加的哥哥,要她怎麽接受。


    穆柏南唇線一勾“如若我說不呢?”


    站在門口有一會兒的史塵政邁著輕緩的步子走進病房,銳利的眸子散發著冷意。


    “你有資格說不?”


    穆柏南微側過頭,俊逸的側顏夾雜著笑意。


    “哦?”


    史塵政緩緩走上前,將手中的水果遞給蘇飾可,褪去原有的冷然轉為柔情。


    “給。”


    蘇飾可接過了他手中的水果袋子,微微一笑,格外甜肆。


    這一笑徹底觸動了穆柏南的心房,從她回國,從來都不曾對他這麽笑過,從來都不曾……


    “穆總還不離開?”見穆柏南身子未動,蘇飾可很是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史塵政直起了身子,眼底的陰鬱越發濃重。


    “在五年前,她對你就已沒了感情,古鎮時,是我們逢場作戲,為的是從你那得到資料,簡單來說,你就是一顆棋子,剛剛你提到了證據,不用穆總費心,證據我們已經全然掌握,包括人證。”


    穆柏南薄潤的唇線緊緊的繃著。


    嗯,他都知道,但是相比自己被利用,他更加關切的是她的身體。


    他薄唇的弧度越發肆意。


    “可兒,告訴我是這樣麽?”


    即使到這個時刻,他也想得到一個答案,真真切切的答案。


    握著袋子的手緊了又緊,她竭力保持鎮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絲毫不含糊的回應著。


    “是,我對你的愛早在五年前就結束了,接近你是因為我相信你,林櫻婭害死耀哥哥的證據你一定有,如若不是為了這一點,我連看你一眼都覺得浪費眼。”


    在這一刻,蘇飾可開始對自己產生一絲敬佩,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麵前說謊,聲線不顫,滴水不漏。


    大概,也是最後一次。


    在聽到她言語時,穆柏南明顯感受到自己的心房猶如碎了一個空酒杯,碎了,四分五裂的碎片刺入他跳動的心房。


    他掩飾住心底濃鬱的悲傷,幽深的眸緊盯著她。


    “可兒——”


    如此深情與不舍喚著她的名字,令她險些失控。


    她清冷了視線,淡漠與心疼相互融合卻又相互抵觸。


    蘇飾可狠狠的摘下了自己無名指上那枚戒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對我而言,這枚戒指,一文不值。”


    話一落,她掙紮起身,將手中的戒指丟出窗外,拋出了一條精致的弧線。


    原處於微波不驚的穆柏南,在見到她一係列動作時,緩慢起身,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蘇飾可那抹孤傲的背影,轉身離開病房。


    他的心意連同她口中所謂廉價的戒指一同被摧毀。


    是他一直停留在原地不肯放她走,十幾年了,他該從她的世界中走出,還她一個清淨。


    “他走了,放聲哭出來吧。”史塵政眼底一片深意。


    蘇飾可死死的咬著唇,緊攥著手中的戒指,身子不受控製的抽泣著。


    笨蛋,我怎麽舍得扔掉你送我的戒指,這比我所有的一切都要值錢得多。


    她癱軟在地,將自己的頭埋在雙膝間,放聲大哭。


    那聲‘再見’還未出口,他怎麽就走了。


    至少,要聽到他在叫一聲‘可兒’。


    史塵政朝著她緩緩走了過去,微俯身,摸了摸她的秀發。


    “蘇飾可,我替你說的你不忍說的話,是否過於自私?”


    因知,她的強硬都是裝出來的,她從不舍得去傷害穆柏南,所以他擅自替她做了這個決定。


    蘇飾可不作回應 ,哭的越發放肆。


    她從不怪罪任何人,如若怪,就怪她與穆柏南之間無緣,縱然是十幾年的守候,也難以得到他的心。


    他自始至終或許都是喜歡林櫻婭的,而她不過是一個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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