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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葉美國的故事之2》


    ——嗯~!今天也是個好天氣!


    我將窗戶全部敞開,吸進滿滿的早晨空氣,伸了個大懶腰。


    遠處可見的太平洋波光粼粼,還可以看到大型渡船。


    我今天心情非常好,不僅因為天氣晴朗,也因為須彌從早上就來幫我打掃。


    「不好意思,須彌,放暑假了還麻煩你。」


    「沒什麽……反正我不想待在家裏。」


    他打開電視,聽著棒球的實況轉播。


    「咦~這麽早就有棒球比賽啊。」


    「第一場比賽是八點開始。」


    「可是我要開吸塵器了哦。」


    「嗯……」


    假日早上,坐在客廳一邊看棒球轉播,一邊漫不經心地回應,簡直像個老頭子,不過當然須彌不是老頭子,他會漫不經心是因為正在看報告。


    「那個對你來說也很難嗎?」


    「……好像很多地方都有所突破,在教授的書裏也沒有這種概念。」


    「那個叫媛的人果然很厲害。」


    「內容確實很棒……可是……」他將報告放在桌上,看向我,「我所知道的隻有這份報告,寫這個的人是怎樣的家夥、為什麽會研究操形學都不知道,真的要拜托她嗎?」


    「不要叫她家夥啦……我知道你不放心,所以為了要了解,今天才邀請她來,而且在電話中,感覺不像個壞人。」


    「嗯。」他的視線再度回到報告上,「可是,另外還有好幾個人會來……」


    「沒問題、沒問題,交給我就好。」


    「嗯……」


    「……咦?你忘記了唷,謝謝呢?」


    「謝、謝謝。」


    「很好很好~。」


    自己也覺得很不自然,不過考慮到須彌的個性,我必須更有精神才行,而且,果然還是因為他這麽早就來,情緒忍不住相當亢奮。


    「你該不會是在擔心教授的繼承人寶座會被她搶去吧?」


    「那種事……根本無所謂。」


    「無所謂啊,教授聽到的話會傷心哦。」


    「嗯,無所謂,我——」


    須彌說到這裏就停住了,不過我知道他接下來想說什麽。


    「——隻要能救美鄉,其他的事全都無所謂。」


    因為這句話我聽過無數次了。


    ——胸口微微有些揪緊。


    「……好,開始打掃吧。」我重新綁好圍裙的帶子,「關掉電視,你可以幫我把和室壁櫥裏的棉被拿到陽台曬嗎?」


    「好。」


    看著站起來的他,我不自禁對他說道:


    「看來冷清已久的屋子,又會熱鬧起來了呢。」


    2


    沒想到竟然會去旅行,而且是四個人一起。


    「好~我要拍羅,笑一個,高興一點。」


    不會吧,唯竟然還帶了數位相機(數位攝錄放影機),冷不防就開始拍了起來。


    「唯你為什麽會帶這種東西?已、已經在拍了嗎?好難為情……」


    「……」


    乾相當不好意思,我則是麵對攝影機就全身僵硬。


    「好~友二,不要這麽沒精神,笑一個……」


    ——話說回來,我實在不懂為什麽連唯都跟來了?


    這趟旅行的目的是到赤石教授那邊訪問與見習,以及報告之前所發生的事,希望能給媛的研究一些建議,並不是要去觀光。


    媛邀請我的時候,乾跟唯也在場,聽到事情始末的兩個人,因為各自的理由也說要一起去,那時候,女生們的主張是這樣的,首先是乾——


    「隻、隻有兩個人太奇怪了,……我也要去,因為這跟我也有關係啊,可以吧?塔摩先生。」


    「我是無所謂,可是社團呢?」


    「呃……請、請假,請個兩天左右沒關係的。」


    其實我希望她能夠好好重視社團活動,但隻有我跟媛兩個人,她會相當不安吧,我心想這也沒辦法,而且和乾一起旅行也不錯。另一方麵,唯則是——


    「因為,就算一直說,「以後」如何如何,還是找不到什麽想做的事,我正想找些刺激。


    「……你說的「以後」是什麽意思?」


    「嗯?我在自言自語啦,總之,我也要去。」


    結果,有些半強迫地就跟來了,對方對於我們有四個人要去不會感到困擾吧?


    「好,我們搭乘的新幹線已經慢慢駛進月台了,流線型的車身相當光滑帥氣。」


    已經進入自己世界的唯,戴著太陽眼鏡,穿著深粉紅色的低胸無袖背心、七分褲,這種暴露的打扮,雖然沒有變身為中裏鬱子——隱藏自己是已經死去的佐藤唯時的化身——,不過看到時不禁心跳了一下,那明明隻是從身體變幻出來的樣子……她的行李隻有數位相機、素描本、鉛筆盒和錢,我心想,魔像怪即使是兩天一夜的旅行,也隻需要帶這麽一丁點兒東西啊。


    順帶一提,在車站閘門她變身為「手的石膏像」,由我拿著蒙混進去,用這種小氣的方式免費搭車。


    (咦?我不是跟塔摩先生坐嗎?)


    圖045


    (因為那個女的一直盯著我看,好像在觀察我,要是坐在她旁邊,不知道她會對我做出什麽事來,所以我坐友二的旁邊。)


    (不會啦,小媛不是那種人,而且我好期待坐在塔摩先生旁邊……)


    我聽到了她們之間的悄悄話……穿著黃綠色短t恤、窄裙,頭上戴著遮陽帽的乾,可愛到令人想緊緊抱進懷中,我也很想坐她旁邊,不過看來要違逆唯是不可能的……不,坐在她旁邊的話,我會興奮得睡不著,這樣可能比較好……雖然我不是很情願……


    「你坐我旁邊好了。」


    「嗯、嗯,」乾苦笑著坐到媛旁邊,「我今天想跟你聊聊。」


    「嗯,可以是可以,不過我隻會看書跟睡覺哦,說話有不有趣就不知道了……」


    媛馬上就打開書開始讀了起來,將帽子深覆住耳朵,有領的短袖連身裙下麵搭配牛仔褲的打扮,似乎是照幫她挑選的……我對上媛的眼睛,她小聲「啊」了一聲,脹紅了雙頰,將帽子拉得更低。


    我有些後悔自己的視線又不規矩地投向女生,於是在窗邊的位子坐了下來。我們並沒有回轉座位麵對麵,雖然唯很興奮,可是我們四個人的個性基本上都不多話,大家應該都想放下椅背,悠然度過吧。


    「以眼還眼,對方既然看過來,我也要看回去,用數位相機,好——」旁邊的唯從椅背探出身來,將數位相機對著後麵的位子,「還在拍唷,琴子——跟旁邊的人!」


    「別這樣啦,我說過很難為情的。」「請、請不要這樣。」


    「冷靜一點,唯,旅程還長得很。」


    ——啊~我對未來深感不安。


    三個女生似乎各有各的想法與不安,我也覺得「自己被卷入這種事情好嗎」,「貧乏症」因此又發作了,實在無法冷靜下來。我望著窗外快速掠過的風景,轉換心情。


    「喔喔!」唯手頂在我的膝蓋上,將數位相機對著窗外,「東北新幹線的名勝,「仁丹」看板還在啊,這個一定要拍下來!」


    我就說不要這麽興奮嘛。


    我們四人的目的地是赤石教授住的研究都市——獨樂崎市,這座城市三麵環山,東邊是遼闊的太平洋,是現代的學園都市。很久以前被人們認為像「陀螺」的陸連島是它的特徵(譯注:獨樂在日文裏是陀螺的意思),有沙灘也有港口,聽到這裏會覺得夏天時這邊一定是個熱門的觀光景點,但事實卻非


    如此,因為有一些不太好的傳言。


    由於是研究都市,在那裏進行著各式各樣的研究,當然在那之中也有跟放射性物質有關的東西,因為裝載那些東西的船瞞著附近居民悄悄入港,或港口有保管用的設施等,曾經造成問題,因此一般人都不會靠近海邊:其他還有製造著非法複製或基因改造人、擁有近似於人腦ai的人型機器人、跟軍事有關的光學武器、炸彈等等,因為國家徹底隱藏研究內容,所以外界就任意地加油添醋吧,雖說如此,但光學武器實在……


    也有人說正因為地理上被隔離,所以選擇這個地方,沿岸雖然有交通設施,但是三麵環繞的山形成天然的要塞,就猶如縑倉幕府一般。


    我們搭了約一小時的新幹線後下車,在站內的小店買了點小吃,換搭唯一連結獨樂崎的當


    地線,到目的地還要兩個多小時。


    乘客還蠻多的,幾乎所有的位子都滿了,隔著通道的兩個四人座各空著兩個位子,我們隻得分開坐,我跟媛坐在看起來很富有的老夫婦對麵,通道的另一端,乾跟唯坐在穿西裝的上班族對麵……看來完全不想讓我和乾接近。


    我一邊吃著炒麵麵包,一邊和媛聊著接下來的預定行程。


    「教授出差不在的確有點可惜,不過教授製造的從「卵」誕生的魔像怪少女好像會在那裏,還有……」媛喀嚓喀嚓地操作手機,「根據簡訊所寫的,晚餐好像是烤肉派對,要我們空著肚子去,另外,晚上似乎還有煙火大會。」


    「研究都市卻有煙火大會?」


    「主題好像是「讓乏味的研究都市增添風華」,而且,也在進行讓設計成文字之類的煙火向正麵引爆的研究。」


    「真的什麽都有呢。」


    「……我並不是因為想看那些東西而去那邊的,我是想去參觀教授的研究,你不覺得好像有些偏離本來目的嗎?」


    「嗯……我有點了解你的心情,看到大家這麽高興,就會覺得「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吧」,我也常會這樣。」


    「學長,你能理解吧……我一直對周遭的人硬是要將我推人人群感到痛苦,卻沒有任何人察覺……好難過。」


    「這樣啊……」我停止進食,留意著另一端的兩個人,因為被火車行走的聲音掩蓋住,應該聽不到這邊的聲音吧,「我過去一直都遠離他人,創造彼此的安定,不過這次卻覺得不能這樣,那邊的兩個人以及媛,對我來說都不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是很重要的人,並不是自己消失就可以解決的關係,比起研究,乾和唯好像更喜歡煙火,所以我有些擔心,要是自己表現出不樂在其中的話,會不會破壞氣氛?……對不起,我不太會表達。」


    「我……很重要?」媛瞪大眼睛看著我,然後馬上低下頭,「你說的和哥哥說的一樣呢……學長——」


    那時正好進入隧道,轟隆隆的聽不清楚她說了什麽。


    出了隧道後,眼前突然出現遼闊的海洋,是反射著夏天的太陽閃閃發光的太平洋。因為太過耀眼,我忍不住眯起眼睛,……察覺到坐在窗戶旁的媛正盯著我瞧。剛才她想問我什麽嗎?我並沒有問她,隻是將我突然想到的說了出來。


    「那、那個……我認為你按照自己的步調走就可以了,不需要勉強。」


    「啊……」媛雙頰脹得通紅,「好,好的,謝謝。」


    這麽回答好嗎?


    「不過這次是我提議要來的,我會試著稍微勉強一下自己。」


    「真的隻要稍微就好哦。」


    「好。」


    ——媛的表情似乎變得非常柔和……


    我不禁感到有些高興。


    到了中途的一站,老夫婦下車了,唯跟乾便移動到對麵的座位。


    我發現乾的眉尾下垂,一臉不安,而唯叼著牛奶盒的吸管,隔著太陽眼鏡看著我,有點可怕。


    又要被說跟媛感情太好了嗎?我做好準備。


    「友二。」「塔摩先生。」


    「什、什麽事?」


    「剛剛我對琴子說。」


    琴子對唯的話點點頭。


    「你會跟初次見麵的人吃烤肉嗎?」


    「不……那太……」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對對方來說,我們會去是意料外的事,為什麽會這麽竭誠歡迎呢?我在猜是不是有什麽內情,還是我想太多了?」


    「我有同感,經唯這麽一說,也開始不安起來……」


    她們兩個談的似乎跟我和媛剛才談論的話題一樣。


    ——啊,對了……


    仔細想想,我們四個人都很怕生,都不太擅長跟人交往,媛正如剛才她所說的,是個會退避三舍的人,乾跟合唱團的人以及女性朋友,看起來似乎都有些勉強地在交往,唯雖然隻讓我看到她開朗的一麵,但她曾經提過,在死之前,似乎是天涯一匹狼,我就更不用說了,一向以成為竹節蟲為目標。順帶一提,我跟媛是化學社,乾是合唱團的伴奏,唯死前是美術社社員,全都是靜態社團。


    隨著目的地的接近,大家全都不安起來。


    「這樣啊……」唯看著我的表情說道:「你們也一樣啊。」


    「小媛,我是魔像怪的事,會馬上被他們發現嗎?」


    「是的……或者應該說,因為寄了報告過去,琴子學姊的事也必須跟對方說明才行。


    「這樣啊,沒問題嗎?」


    四個人都沉默下來,沒有一個人說「沒問題的,船到橋頭自然直」,要說這樣很像我們,確實很像……


    不過唯倒是說了一句:


    「真的是很「不普通」呢,我們幾個。」


    ——「不普通」啊……


    「這並沒有消極的意思,而是最棒的讚美唷,對我來說。」


    唯露齒笑道,乾和我互相看了一眼,緩和彼此的不安,我聽到旁邊的媛「呼……」了一聲,我再度吃起炒麵麵包。


    就這樣沒有再繼續交談,睡意蒙朧間,很快抵達了目的地。


    「終點站獨樂崎馬上就要到了,獨樂崎就要到了,請記得攜帶隨身物品……」


    下了火車後,身體被濕熱的空氣所包圍,已經習慣車內冷氣的身體,簡直熱得受不了,下午兩點,不正是溫度最高的時候嗎?


    「塔摩先生,是海耶……」


    聽乾這麽一說,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竟然從月台就可以看到整片太平洋,左手邊是傳說的港口,從正麵到右手邊全是沙灘,再延伸過去就是突起在海上的陸連島,確實有些隆起,但看起來並不像陀螺。


    竟然建造出可以看得到海的車站,我心想真是有巧思,瞬間忘卻了悶熱,不過……還是好熱。


    「好,我已經一絲不漏地照下來了,現在友二拿我的行李,還有我。」


    唯變身為「手」,我將它放入包包裏,拿著素描本等她的行李,走出車站閘門。


    出了車站後,放眼望去則全是山,在一片綠色山林中,接連聳起數十棟白色四角形的建築物,有許多人在那裏不分晝夜進行許多研究,為了能讓他們舒適研究,所以建造了保留綠意的環境吧。


    車站前的廣場中央是個有噴水池的圓環,往來人潮不算少,雖然乾淨,卻有人工的、近未來的感覺。


    我看了一下風景,包包裏麵的「手」蠢動起來,嚇了我一跳。


    「喂,你要把我放在包包裏多久啊?啊——好難受。」


    「接下來呢?小媛。」


    「好像會有人來接我們,那個女孩子遺寄了照片來。」


    媛讓我看了手機,在烈日之下看得不是很清楚……看到了,是個圓臉的女生,滿臉笑容,兩隻手比著勝利手勢。


    「勝利手勢……」


    「我跟她說我們這邊是三個女生和一個男生的組合,我想應該很容易認出來。」


    「啊,是不是那個女生?應該是吧……嘖,好誇張的笑容。」


    「喂~!你們~」


    跟剛剛相片上一樣的圓臉女生,從噴水池旁一邊大力揮手,一邊帶著「好誇張的笑容」跑過來。接近之後,我看清楚了她的長相,一張圓臉,右眼也圓圓的相當深邃,發型鹹覺也是圓的……打薄過的短發,長長的瀏海遮住了左眼,皮膚是天然色,身穿胸口打著紅色蝴蝶結的襯衫、深藍色的迷你百摺裙,是樣式簡單的製服。


    嗯?……啊、啊~啊?


    「哇~!停不住!」


    砰咚!


    已經相當接近了,她的速度卻完全沒有減緩,就那樣撲入我的懷中,她的臉「砰咚」地撞進我的胸口。


    距離這麽近,我自然也感受得到她的身材,個子比媛高一些,但沒有乾那麽高,很瘦,富有彈性的東西壓上我的腹部,胸部——還蠻有料的。


    「等、等,咦?」乾不知所措的聲音跟著嫉妒波動一起傳了過來,「快、快點分開啦……」她無力地叫著。


    ——這不是冷靜描述的時候。


    「對不起,煞車失靈。」


    女生抬起頭,以沒有遮住的右眼笑嘻嘻地仰望著我。


    「啊哈哈……」終於離開了,「你們就是研究魔像怪的人吧?我等好久了,歡迎到獨樂崎來。」


    「……」


    四個人都張口結舌,除了被她的氣勢壓倒外,也對於她竟然能在人來人往的車站前,大剌剌地說出魔像怪,感到相當不可思議。


    「要說我為什麽穿製服呢?這是因為今天田徑社突然有事,不好意思呢。


    我們雖然沒人問她,她卻自己說了出來。


    「……怎麽了?大家都一臉茫然……咦~!難道我認錯人了?」


    「啊,沒有,我們就是,那個,不好意思麻煩你特地來接我們。」


    「沒什麽啦,不必客氣,你就是媛吧?」


    「是、是的。」


    我原先擔心怕生的我們,會有人出聲回應嗎?不過媛開口打招呼了,稍微有些勉強自己,我看了一下其他兩個人的樣子,乾緊抿著唇,一臉不甘心,唯的太陽眼鏡上的眉毛皺了起來,一臉的不高興。


    「總之先到我家去吧!」


    我們照她的指示搭乘公車,在車上唯小聲對我說:


    (那女生是怎麽回事?)


    (噓!被她聽到的話怎麽辦?)


    (我討厭對男生搔首弄姿的人。)


    (我想她不是在搔首弄姿,應該是少根筋吧……)


    (你被她緊緊抱住所以很高興嗎?)


    (哪、哪有……我才沒……)


    公車穿過鬧街後沒多久,抵達了並排著相同設計的公寓的住宅區,每一棟公寓都非常氣派,大到令人抬頭看時不禁張大了口。跟在那個女生後麵,走進其中一棟的6樓,603號房……隻有我一個人的話,恐怕分不出是哪一棟吧。


    那女生將手靠在門把旁的光滑裝置上,門鎖立刻開了,我馬上看出那是可以辨識靜脈的係統鎖。


    「好,進來吧。」


    「打擾了。」我和乾、媛小聲說,走在最後的唯——手托著下巴,盯著那個鎖觀察起來。


    「用手……她剛剛用手開鎖……好厲害……」


    用數位相機開始拍起那個裝置。


    「唯,這好像是自動上鎖的,小心不要讓門關上唷。」


    「嗯——……你先走吧。」


    ——如果那個能讓唯心情變好就太好了……


    我隻要一進入別人家就會厭到緊張萬分,不過教授不在,帶路的女生又相當開朗,所以還不至於全身僵硬,我自己也鬆了口氣。進到裏麵,我環視屋內,走廊相當長,門也很多,加上剛才的門鎖係統,教授所住的地方相當棒呢,他是大學教授,薪水大概不少吧,雖然不知道操形學的書賺不賺得到版稅。


    「須彌,不好意思,我說過今天社團休息的……你幫我將棉被收進來了嗎?」


    我朝她發出聲音的地方——客廳看去,客廳……相當地寬敞,大大的茶幾被看起來非常柔軟的沙發圍在中間,電視機螢幕的尺寸也很大,電視架上放著dvd放影機、遊戲機,房間角落的置物架上堆著許多桌上遊戲,光看這些會覺得住在這裏的似乎是有許多小孩的大家族,不過整理得十分整齊美觀,桌巾、窗簾等的擺設也很講究,牆壁上裝飾著壁毯與畫像,可以看出住戶嚴謹的個性。


    「咦?我以為你在客廳呢,喂——須彌,自我介紹一下嘛——啊,大家可以放下行李輕鬆一下,喂——須彌。」


    她的聲音消失在走廊,不久拉著一個男生出來。


    「——!」


    我凝視著從昏暗的走廊出現的那個男生,那個人是——我。


    「那、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做千葉美國,是赤石教授以「卵」為素材製造出來的魔像怪,是教授的助手,最近他到國外出差,我在家裏幫他看家,至於這個男生,是我的同班同學山縣須彌,啊,須彌也已經知道操形學的事了,所以不用在他麵前隱瞞,對吧,須彌。」


    「我是山縣,請……多多指教。」


    山縣須彌同樣盯著我瞧,簡直像是——在照鏡子一樣,不過,並不是因為我們的外型相似。


    「嗯,我是片倉媛,這位是乾琴子學姊。」


    「嗯……既然美國同學都說了,那我應該也說出來才行吧……我也是從「卵」誕生的魔像怪。」


    「啊——你就是啊,這麽說來,這個男生就是抱持「願望」的人?」


    那個男生的頭發比我短,沒有戴眼鏡,細長的眼睛給人不太敢親近的印象,膚色很白,光從這點就可以看出他也是足不出戶型的人,沒錯,雖然外表不一樣,但該說是周波數相同?還是同類呢?我覺得他應該也過著跟我同樣的生活——


    (塔摩先生、塔摩先生。)


    乾拉著我的t恤下擺,我回過神,那女生——剛才介紹過名字,不過我沒聽清楚——凝視著我。


    「你叫什麽名字?」


    「啊,呃……我叫森田友二。」


    「友二同學,請多指教,剛才不好意思撞到你,痛不痛?」


    「嗯,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女生真的是因為少根筋所以這樣說話的嗎?


    「呃,另外一位女生是……?」


    她四處張望,然後唯突然從走廊現身。


    「我叫佐藤唯,是石膏的魔像怪。」


    「唯,我叫千葉美國,他——」


    「可以了,我已經聽到……咦?直,直接叫我的名字?」


    那女生——美國對於初見麵的女生突然就直接隻叫名字,是那種將跟人的距離一口氣縮短的人吧,這對我來說是害怕到絕對做不到的事,……我曾經直接叫過誰的名字嗎?


    一邊擔心著唯的心情又轉壞,我的興趣再度轉向山縣,不知為何我相當篤定他應該也是以跟我同樣的心情在看著我。


    「大家先坐下吧,我去拿飲料過來,都喝麥茶可以吧……啊,唯是石膏,所以——」


    「牛奶。」


    「牛奶——因為鈣質吧,ok!」


    「我不要,我要去研究室。」


    「咦?啊,嗯,等一下我會帶大家去參觀。」


    人稱的用法跟我一樣,也不會跟大家打成一片,愈看愈像我。


    (塔摩先生、塔摩先生,你從剛剛就一直神遊物外,怎麽了嗎?)


    (……啊,對不起,坐下吧。)


    在柔軟的沙發坐下後,坐我旁邊的乾繼續小聲說。


    (塔摩先生……你是看美國同學看到出神嗎?)


    (才沒那回事呢。)


    (真的?)


    乾大概沒發現我和山縣的相似處。


    端著飲料過來的美國,和媛聊了一會操形學,對於寫著有關我和乾的報告,似乎相當佩服。她也提到她和山縣都跟著教授學操形學,而山縣的成績比較好。


    「為什麽有這麽多玩具呢?小孩子是教授的家人嗎?住在這麽大的地方……」


    「嗯,我早料到一定會被問這個問題,教授是單身,但……那個我等會再說明,不過,與其這樣,既然已經提到了,現在說也沒關係吧,那我們去一下研究室吧。」


    我們被帶到研究室,那裏感覺像是小型書房,房間相當雜亂,牆的兩麵是書架、置物架,上麵放著大量的書籍及卷宗,以及裝在瓶內的藥品。靠裏麵的窗戶旁放著一張書桌,山縣坐在那裏,駝著的背的兩旁一樣堆著書和卷宗。


    「須彌,我們要進來羅。」


    「……」山縣抬起頭,轉過身說:「不用先問過教授嗎?」


    「這些人沒關係的,大家進來吧。」


    「好厲害……」媛一進去就走到置物架旁,讚歎道:「爸爸的收藏品根本無法相比,竟然收集了這麽多魔法物質……」


    「沒關係……」山縣繼續說:「明明才剛見麵……」


    「沒關係,沒關係,其實我在看報告時,就已經決定了,我要將所有的事都跟這些人說。」


    「為什麽……」


    「……須彌,我會負起『責任』的,聽我的吧。」


    「……」山縣看向窗戶,猶豫了一會後說道:「我知道了。」


    這番交談,讓房裏的空氣突然沉重起來,「責任」這個討厭的字眼,令人有種窒息感。


    「那我就說羅。」美國兩隻手負在臀後,靠著書架,「嗯——,我就先從教授的事說起好了,教授——赤石或火教授是這個城裏某所大學的助理教授,不過當然不是教操形學,表麵上是專攻化學,這也是當然的啦,既沒有什麽操形學會,真正在研究的恐怕也隻有教授一人,因為是操縱人的精神的學問,也沒辦法公諸於世,所以教授隻在這個屋裏研究操形學,而且……嗯,我問一下小媛好了,操形學的研究,最大的困難是什麽?」


    「是……」媛看了我一眼,然後回答說:「由於「願望」或精神很少,無法進行實驗,不管「咒紋」的準確度有多高,卻幾乎沒有機會可以證明那是否有效。」


    「嗯,那為什麽教授在這種研究上能集其大成呢?」


    「那是因為……有很多機會接觸到「願望」嗎?」


    「沒錯,教授首先讓「願望感受能力」變得敏銳,然後周遊全日本,開始尋找「願望」之後,重複無數次的實驗——當然也失敗過許多次,就這樣歸納出操形學,製造了許多魔像怪……這次問須彌吧,那時候最重要的是什麽?」


    ——讓製造出來的魔像怪存活下去。


    「……讓製造出來的魔像怪存活下去,負起製造出精神的「責任」。」


    我心中所想的和山縣說出的話重疊,我忍不住回頭,和盤著手靠在關起的門上的唯四目相對。


    「身為製造者的人馬上察覺到這點,他必須給予魔像怪「可以待在這裏」的地方,讓魔像怪可以繼續存活下去才行,這就是剛才媛的問題——有很多玩具的答案,這樣子懂了嗎?」


    「這裏是可以待在這裏的地方嗎?」


    回答的是唯。


    「嗯,」美國點點頭,「你們知道魔像怪很多都是小孩子嗎?被誰需要的精神、有強烈生存意誌的精神,有很高的這些潛在能力的都是小孩子,也就是說,教授變成要照顧許多魔像怪小孩,因為各自的存在理由不同,好像也有由監護人照顧的。教授租下這間公寓,做為誕生、養育小孩的地方,這裏可以說是「魔像怪的孤兒院」現在還殘留著那些痕跡,客廳裏陳舊的桌上遊戲、那些孩子親手製作的壁毯跟畫,和室則有塗鴉,還有貼了貼紙的衣櫃,壁櫥裏有許多棉被,不過現在已經……不需要了就是了……」


    她停頓了一下,閉上眼睛,不過馬上甩甩頭繼續說:


    「對不起,對不起,稍微有點感傷起來,有小孩住在這裏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現在住在這裏的魔像怪隻有我一個,因為教授已經不再製造魔像怪了。」


    站在我旁邊的乾將身體更加靠了過來,抓住我的t恤下擺。


    「學校呢?」唯問道,「那些小孩沒有上學嗎?」


    「有啊,很普通地去。」


    「普通?什麽意思?」


    「大家應該都有聽過這個城市的傳言吧,也就是秘密製造複製人、機器人的傳言,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不過有一點我敢說,那就是當然「有魔像怪住在這個城市」,而且我可以很普通地——跟普通的人一起上學,跟須彌同班,沒錯,住在這城市的小孩,不管是複製人、機器人、魔像怪,都可以去學校,就算沒有戶籍,不知道他的來曆,隻要製造者出錢,大家不是從後門,而是正大光明地入學,……我想如果去查的話,應該也有機器人。」


    那也就是說,曾經死過一次的人也能去學校。


    ——唯,唯是怎麽想的呢?如果她心中有想再上一次學的想法的話……


    「我也是從教授自己的「願望」誕生的,所以沒有戶籍。」


    「美國,不必說到這種地步吧。」


    山縣又回過頭來說道。


    「沒關係,我的事也說出來不要緊的,因為這些人不是壞人。」


    「我就說,為什麽……」


    「因為這些人讓兩個魔像怪生存下去唷,你應該也明白那代表什麽意思吧?」


    「……」山縣再度轉回書桌「……是這麽回事啊。」


    「教授將我視為他最後製造的魔像怪,不再製造了,不過不能跟你們說為什麽。教授從那之後開始將自己的研究整理出書,將至今一直隱藏起來的自己的研究傳達出去,這並不是為了要向世間推廣,反正大部分的人讀了也不會相信,也製造不出魔像怪,普通的人隻會將它視為可疑的邪教書,不過,一定會吸引到好奇心強的小孩願意相信吧,沒錯,教授是為了發掘年輕的人才所以出書的,在尋求著媛這樣的人,啊,當然須彌也是。」


    「我完全比不上片倉同學,而且重點是,我沒製造過半個魔像怪。」


    「你不用謙虛,就算那樣,也比我強多了,不是嗎?呃,所以呢,看到報告的我們相當訝異,因為聽說操形學的書沒有人相信,已經絕版了,因此……也就是說,我想跟你們好好相處,因為我們都是在學操形學的夥伴。」


    我不知為什麽感覺胸口很難受,在意著說話的美國、像我的山縣、媛、唯、當然還有乾,這個房間裏的每個人現在的心情,……我從不曾像現在這樣一次在意這麽多人,已經超過了我的負荷。


    乾抓住我t恤的力道變得更強,甚至有些被她拉了過去。


    「咦?我話太多了嗎?對不起,對不起。」美國笑嘻嘻地說,「得趕快去買東西才行了,因為今天要吃烤肉,大家可以幫我忙嗎?」


    「那個……請等一下。」


    「嗯?什麽事?琴子。」


    「這個,」乾指著上了鎖的置物櫃內排放著的許多卷宗,「我可以問一下這是什麽嗎?」


    「啊啊,這是「病曆卡」,記載著教授製造的魔像怪的經曆、成長紀錄,隻有這個是隱私,我們也不能看。」


    「這樣…


    …啊……」


    「嗯?」


    「啊,沒事,沒事啦。」


    「那麽,我們走吧,藉著烤肉聯絡一下感情。」


    大家都走出了研究室,我因為被乾抓住衣服而動不了,唯和山縣在門口回頭看我,然後山縣將門關上,讓我們獨處。


    我雖然很怕碰觸女生,不過因為乾將頭抵在我的胸口,我也就輕輕地將手放在她的肩頭,她雖然顫抖著,卻什麽話都沒說,所以我不知道原因。


    傍晚日落時分,我們開始烤肉,將大家各自出了一點錢在附近超市買的食材放在鐵板上烤著,餐廳香味四溢,而且很熱。


    「鹽燒牛舌拿下來,不可以烤太久。」


    是因為個性相似嗎?美國指揮著鐵板上的大小事情,讓我想起小時候家裏烤肉時的媽媽,隻顧著分給我和姊姊吃,竟忘了留自己吃的份,該不會美國也是……


    「美國同學,你忘了自己的份唷,請你吃我的吧。」


    媛的食量似乎很小,說著說著就將自己的分到美國的盤子裏。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不覺太投入了。你看,蔬菜烤好了唷,有青椒、茄子、高麗菜,都不要挑食,以肉一蔬菜二的比例吃下去,你們兩個男生,沒怎麽在吃啊。」


    我和山縣被她的氣勢所壓倒,筷子一直追不上不斷放進盤子裏的食物,另一方麵,女生們——坐在我右邊的乾默默地但確實吃進了嘴裏,隔著桌角坐在左邊的媛,似乎是小口小口地細細品味著,唯隻淺嚐了一點肉,然後吃著自己買來的各式乳製品。


    「美國,你不吃的話不會減少的,坐一下吧。」山縣說。


    「啊——對不起,對不起。」美國撥了一下遮住左眼的瀏海,但隨即又回複原來的樣子。


    我特別在意唯和乾的情況。


    唯雖然在研究室時表情一臉凝重,不過開始吃飯後就恢複了。之前三個人一起吃飯時,是由她主掌一切,這次被美國搶了工作,心想她會不會又不高興了,但出乎意料地,卻是「啊啊,真輕鬆呢」的感覺,一派悠閑,我鬆了口氣。


    至於乾,看到她在研究室的樣子,讓我相當擔心,不過是因為烤肉的力量嗎?她已經恢複正常。「塔摩先生,很好吃吧,要不要分點肉給你?」還能兼顧到我,顯然變得很開心。


    「琴子,機會來了,「啊~」地喂給友二吃吧。」


    「咦?大家都在看耶,很難為情的。」


    「嘿嘿~琴子跟友二的感情真的好好喔,沒關係,不要在意周遭人的目光,盡量恩愛吧。」


    又開始像平常一樣,一搭一唱了起來。


    「那、那……」乾連耳朵都紅了,然後用筷子挾起一塊肉。


    「那、那,塔摩先生,啊—……」


    「真、真的要嗎?」


    「快點啦,醬汁要滴下來了。」


    乾用筷子挾了一塊肉到我嘴裏,山縣的視線不知道放到哪裏好。


    「學長,」媛也挾了一塊肉,另一隻手放在肉下麵朝我伸過來,「也請吃我的,請……張開嘴巴。」


    「「「咦!!」」」我、乾和唯都驚訝地叫出聲來。


    「不行嗎?」媛在眼鏡深處用雙眼懇求著我。


    為什麽媛會說出這種話呢?……可是,那……暫且就先——


    「好吃嗎?」


    「嗯、嗯。」


    媛的表情亮了起來。


    「啊哈哈哈!」唯大笑了起來,「原來如此,琴子妹妹,你要怎麽辦?」


    「唯、唯,為什麽叫我琴子妹妹!我又沒……」


    「須彌,我也挾給你吃吧。」


    「我……不用了……不必。」


    「不需要客氣的——啊,鐵板空下來了,好,來烤牛五花肉吧!」


    總覺得很對不起山縣。


    「啊——對了,大家不要叫我美國同學,以後請叫我小美。」


    和小美——這樣實在太過親近了,我還是回到之前的稱呼——美國所設想的一樣,感覺大家因為烤肉都熟稔了起來。


    吃飽喝足後,坐到通風良好的客廳沙發,等著看煙火,大家似乎都一樣,隻是呆呆看著電視,不怎麽說話。


    「啊——,好幸福,好久沒這麽高興了呢。」


    我聽見美國這麽喃喃自語。


    過不久,砰的爆炸聲響起,煙火開始了。關掉客廳的電燈,這裏是六樓,而且公寓所在地的海拔好像很高,所以走到麵向海的陽台,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可能是以電腦控製,從下麵升上的煙火或高空煙火,配合著時間接二連三地發射,是利用焰色反應形成的五彩繽紛煙火,也有設計成文字、圖案的煙火。


    我雖然在看煙火,但也入迷地看著浮現在那些光芒中女孩子的臉,大概知道不管說什麽聲音都會被掩蓋住吧,大家都靜靜地看得入神。


    山縣的視線和大家不一樣,與其說在看煙火,他的視線在更遠的某處,——沒錯,當人露出那種眼神時,一定是在回想著什麽。


    煙火結束了,砰、砰的餘音還在腹部回響著。


    「好像結束了,那麽大家到頂樓去吧,我有東西要給你們看。」


    「……啊——我不去了,」山縣說著率先回到屋內,「反正我常常在看,我先去洗澡。」


    「是嗎?那麽,其他四個人跟我來吧。」


    我們隨著她到了頂樓,感覺風勢有些強勁,美國指著山的方向,在那裏的是——


    「哇——!」


    「喂,這太棒了,得去拿數位相機……啊——是自動上鎖的,我一個人回去也沒用,那個男的好像說他要洗澡。」


    「哇啊……竟然有這種美景……我……」


    眼前是一片光彩奪目的景色,我也和女生們一樣屏住了呼吸。在那裏,雖然不是那個季節,但整座山就像是聖誕樹的燈飾一樣,被許多光球所包圍,正如「光景」的字麵——光的景色。在光球的照耀之下,整座山發出蒙朧的光芒,有幾道光規則地排列著……對了,那些光是白天看到的研究大樓的光,另外還有些移動著的光,大概是研究員座車的車燈,和剛才看到的煙火,又是另一種不同的光的樣貌。


    「怎麽樣?很漂亮吧,我心想這個一定要讓你們看看。」站在無數光芒的背景下,美國說:「這是獨樂崎的「不眠之山」,有許多人在那座山上徹夜進行各種研究,所以那些光直到早上都不會消失,……我啊,最喜歡這個城市了,我知道在外麵流傳著許多謠言,不過我不在乎,不管有什麽謠言,都是關在那座山上的那些人的研究在支持著我們。」


    風吹過來,吹拂著美國的瀏海,左眼流露出溫柔的光輝。


    「我最喜歡我生長的這個城市,也最喜歡這些光了,這或許比不上長崎、函館等地的百萬夜景,不過我覺得外麵的人不知道這個很可憐,所以我要將它跟你們分享。」


    雖然感覺有點像是在演戲,不過她的話聽起來很舒服,我好像也開始喜歡上這個城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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