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新娘綁架犯跑掉了,親衛隊立刻要追。然而在那之前傑克已經一躍而出,「很抱歉——此路不通。」


    看到團長的動作,站在附近的師團團員們也仿效。


    遭到妨礙的親衛隊隊員非常生氣。


    「威廉斯卿……!你居然站在綁架犯那一邊,你也是同夥嗎!」


    「叛徒!八年前宣誓效忠大公殿下,今日卻刀刃相向,牆頭草!」


    聽到激烈的怒罵聲,師團團員們的臉色也變了。


    「你們才是叛徒!為了好處轉而投靠惡徒!」


    「我們團長哪裏像牆頭草!收回去!」


    「閉嘴!叛徒的手下!」


    「你說什麽!」


    「吵死了,又不是小孩子,不要鬥嘴了。」


    「不準用那種嘲笑的口吻,叛徒沒資格說話!」


    傑克忍不住插嘴,卻再度被罵。不過相較於師團團員的殺氣騰騰,傑克隻是從容地歎了口氣,接著臉上浮現無敵笑容,直勾勾地盯著對方問:


    「『叛徒。?我有嗎……我在八年前,不,比那更早之前我就對王太子殿下忠心耿耿,一次也沒有背叛過主君啊。」


    帶著忠貞不二的信念射出的目光讓親衛隊隊員們都懼怕地不敢再多說。傑克冷靜地掃視那些隻是持劍虛張聲勢地瞪著他的人說:


    「我記得你們在八年前還隻是衛兵吧?甚至連騎士的資格都沒有。」


    「……那又如何?如今我們是大公殿下的騎士,跟你們這些隻有名字的家夥不一樣。」


    聽到親衛隊隊員這麽叫囂,傑克點點頭再說:


    「——在王太子殿下遭到流放,軍部直接被接管的時候,我記得是騎士團遠征時。當時的我還年輕,無法參加遠征,隻能留在宮裏……沒想到這八年,完全沒有能力的雜兵卻自稱騎士,蹂躪宮殿,真是莫大恥辱……」


    遙望遠方說著回憶的他拉回目光,臉上浮現挑釁的笑容以及冰冷銳利的眼神,充滿著讓親衛隊畏懼的魄力。


    「我就藉這個機會教教你們吧。你們的劍不過是殺人的劍,我來讓你們見識一下何謂真正的騎士之劍——喂,你們也看清楚。」


    「不用你說,我們隨時都看著你。」


    下屬立即回答,傑克很滿意的哼了哼。瞟了眼後續隊伍接二連三騎馬來到,他揚聲下令,


    「逮捕宮裏的親衛隊隊員!不能讓任何一個人靠近大聖堂!全員突擊!」


    看到號令一發出,團長立刻率先衝入敵陣,所有部下也不甘落後地跟了上去。


    大門全開的聲音回蕩在高聳的穹頂間,然後消失。


    大聖堂裏除了新娘以外,所有演員都就位了。從門口往裏看,最靠近門的紅毯兩側有貴族們坐在座位上,而正麵祭壇前有新郎倌大公、僧侶們以及擔任新娘儐相的華特伯爵在等候著。


    要說異常,大概就是大公的兩側有十幾名親衛隊在保護他,再來就是聖堂的兩側也有上百名弓箭手待命著吧。


    抓著蜜芮兒的男子從紅毯走到大公這側——也就是新娘席前停下來。因為劇烈搖晃而差點跌倒的蜜芮兒揉揉眼睛,環顧四周。


    聖堂內有高聳的穹頂,到四樓都有回廊,也能走到更上麵。穹頂裏有優美的畫作,正麵是麵帶溫柔微笑的結婚女神像,而祭壇四周布滿無數的百合花——


    「——婚紗呢?」


    蜜芮兒一驚,發現穿著一身黑的大公盯著她看。他的胸前掛著藍色寶石項煉,似乎很不滿蜜芮兒穿著女官服飾,不高興地攏著眉頭。


    蜜芮兒也不服輸地瞪回去,「我脫掉了。」


    「似乎是。沒時間替你準備別的婚紗了,雖然不滿意,但今天的婚禮也隻能這樣舉行了。」


    大公以眼神示意,隨即有一名僧侶捧著薄薄的冊子走上來。冊子被攤開放在兩人麵前的長形祭壇上,原來是已經簽好名的結婚契約書。


    「原本應該有各種儀式……今天全部省略,因為聽說現在宮裏出現了新娘大盜,我必須在你被盜走之前跟你交換夫婦的誓約。」大公從容地說,拿出婚約書炫耀。


    蜜芮兒怒目而視,「我不會跟你結婚。」


    站在旁邊的僧侶們瞠目大駭,貴族席也掀起騷動,而親衛隊則蹙眉觀看著。大概隻有大公跟伯爵不動如山,因為他們知道蜜芮兒為何會這麽說。


    「哦……為什麽?」大公頗戚興趣地凝視著她問。


    從對話及態度上他應已得知蜜芮兒恢複記憶了,然而卻絲毫不見動搖與驚訝,這點伯爵也一樣,他理當早已察覺法術並未成功,可一點也不顯著急。


    (是啊……大公的目的是引來李察,我的記憶有沒有他根本就不在乎。)


    他隻是要著她玩而已,甚至連她重視心愛之人的心意也——


    那麽,知道他秘密的她沒必要在這時乖乖就擒。蜜芮兒瞪著大公,用力吸了一口氣,「——你是假的基爾福德,殺害真正的基爾福德殿下的惡人!」吶喊的聲音回蕩在穹頂,最後變成竊竊私語伴隨著困惑在聖堂內擴散。


    「這是怎麽回事?大公殿下……」其中一名僧侶詫異地問。


    大公麵無表情地回答:


    「新娘似乎太緊張,出現被害妄想症了,別理她,繼續。」


    「我說的是真的!這個人是基爾福德殿下的雙胞胎哥哥,他在宮外長大,十年前殺了真正的基爾福德殿下取而代之,八年前的那起事件,殺害前大公殿下及其他人的凶手也是他!他跟狂信派勾結,為了稱霸西大陸,首先占領了西亞蘭,接下來他會跟達拉斯提亞聯手發動戰爭,做更多壞事!」蜜芮兒將想得起來的事情全抖了出來。


    聽到這麽駭人的內容,僧侶們跟貴族們都表情嚴肅地交換眼神,原本大家就都感覺到大公身上有股讓人毛骨悚然的氛圍,因此姑且不論彈劾的內容,他們的確已經產生了些許疑慮。然而大公根本不當一回事,甚至還很從容地說,,


    「真是罪惡,蜜芮兒,你把那個秘密講出來,他們全都知道了,這下子我就無法再留下他們的命了。」


    聽到如此令人難以置信的話,蜜芮兒瞠目結舌,如果是他,很有可能為了封住在場所有人的嘴而做出天理不容之事。一股怒氣湧現,蜜芮兒瞪著他怒吼:


    「你…大爛人!」


    「放棄裝模作樣了嗎?不過,管不住自己的嘴可是會惹來大禍喔,好好想想我是誰。」


    猛地,背後有人抓住她的手反折到後麵,是抓她到這裏的親衛隊隊員。大公傲慢地盯著痛到變臉的蜜芮兒,「這個國家沒人可以反抗我——想起來了嗎?」


    大聖堂裏一片寂靜,每個人都屏息凝視著事情的發展。或許知道一插嘴就會成為目標,沒有一個人對被大公虐待的新娘伸出援手。


    「那麽,儀式繼續。你隻要在婚約書上蓋章就好了,很簡單。你要自己蓋,還是要我用強硬伯爵不動如山,因為他們知道蜜芮兒為何會這麽說。


    「哦……為什麽?」大公頗戚興趣地凝視著她問。


    從對話及態度上他應已得知蜜芮兒恢複記憶了,然而卻絲毫不見動搖與驚訝,這點伯爵也一樣,他理當早已察覺法術並未成功,可一點也不顯著急。


    (是啊……大公的目的是引來李察,我的記憶有沒有他根本就不在乎。)


    他隻是要著她玩而已,甚至連她重視心愛之人的心意也——


    那麽,知道他秘密的她沒必要在這時乖乖就擒。蜜芮兒瞪著大公,用力吸了一口氣,「——你是假的基爾福德,殺害真正的基爾福德殿下的惡人!」吶喊的聲音回蕩在穹頂,最後變成竊竊私語伴隨著困惑在聖堂內擴散。


    「這是怎麽回事?大公殿下……」其中一名僧侶詫異地問。


    大公麵無表情地回答:


    「新娘似乎太緊張,出現被害妄想症了,別理她,繼續。」


    「我說的是真的!這個人是基爾福德殿下的雙胞胎哥哥,他在宮外長大,十年前殺了真正的基爾福德殿下取而代之,八年前的那起事件,殺害前大公殿下及其他人的凶手也是他!他跟狂信派勾結,為了稱霸西大陸,首先占領了西亞蘭,接下來他會跟達拉斯提亞聯手發動戰爭,做更多壞事!」蜜芮兒將想得起來的事情全抖了出來。


    聽到這麽駭人的內容,僧侶們跟貴族們都表情嚴肅地交換眼神,原本大家就都感覺到大公身上有股讓人毛骨悚然的氛圍,因此姑且不論彈劾的內容,他們的確已經產生了些許疑慮。然而大公根本不當一回事,甚至還很從容地說,,


    「真是罪惡,蜜芮兒,你把那個秘密講出來,他們全都知道了,這下子我就無法再留下他們的命了。」


    聽到如此令人難以置信的話,蜜芮兒瞠目結舌,如果是他,很有可能為了封住在場所有人的嘴而做出天理不容之事。一股怒氣湧現,蜜芮兒瞪著他怒吼:


    「你…大爛人!」


    「放棄裝模作樣了嗎?不過,管不住自己的嘴可是會惹來大禍喔,好好想想我是誰。」


    猛地,背後有人抓住她的手反折到後麵,是抓她到這裏的親衛隊隊員。大公傲慢地盯著痛到變臉的蜜芮兒,「這個國家沒人可以反抗我——想起來了嗎?」


    大聖堂裏一片寂靜,每個人都屏息凝視著事情的發展。或許知道一插嘴就會成為目標,沒有一個人對被大公虐待的新娘伸出援手。


    「那麽,儀式繼續。你隻要在婚約書上蓋章就好了,很簡單。你要自己蓋,還是要我用強硬的手段?」大公拿起祭壇上裝飾用的小刀,指著蜜芮兒問。


    蜜芮兒倒抽一口氣,望著閃著銀光的刀刃。


    就在這個時候,門被用力推開。


    聖堂內的人全都望過去。一名穿著衛兵製服的青年氣喘籲籲地衝進來,他的外套上沾滿血跡,綁著繃帶的茶色頭發也亂七八糟。看到他持劍闖進來,坐在貴族席的婦人發出悲鳴,而蜜芮


    兒同樣想尖叫。


    (李察…!)


    他終究還是單槍匹馬衝進敵營了,到最後還是陷入了蜜芮兒最想避開的情況,大公最想得到的結果。


    發現蜜芮兒被架住,李察的目光頓時變得銳利。


    「放開她!」他凶狠地說。


    親衛隊伸手探向佩劍,擺好架式。


    「站住。」


    大公陰冷地命令,不過李察置若罔聞,並沒有緩下腳步。看著他一步步靠近,大公對抓著蜜芮兒的親衛隊隊員使了眼色。


    「……!」


    一把刀架上蜜芮兒的脖子,讓她不禁哆嗉了一下。李察見狀連忙停下腳步。


    「想要她的命就站住,把劍丟掉。」


    李察陰騖地瞪著大公。大公勾起淡淡的冷笑,朝著親衛隊輕輕揮手。同一剎那,蜜芮兒脖子上的刀子用力往下壓,讓她全身僵硬。戚覺到脖子上有什麽流了下來,她這才察覺流血了,不自覺全身顫抖。


    李察也看見了,眼眸裏燃起熊熊怒火,「你居然敢……」


    「我說把劍丟掉沒聽到嗎?照做我就放了她。」


    那等於宣告死刑.聖堂裏除了親衛隊之外,兩側還有弓箭手待命。李察孤軍作戰,丟掉武器會有怎樣的下場昭然若揭。


    (不能丟,你會死……!)


    然而蜜芮兒的無聲祈禱並沒有發揮作用,李察毫不考慮地將手中的劍丟向後方。劍落地,滑到貴族席前才止住。


    蜜芮兒脖子上的刀一撤下,兩旁待命的弓箭手動作一致地瞄準李察。


    「啊……!」


    「別動,蜜芮兒公主,隻要你一動,那個男人將會被萬箭穿心。」大公出聲製止下意識想衝到李察身邊的蜜芮兒。


    緊拉的弓箭似乎就要射出去,蜜芮兒緊張得一步也動不了。


    看到她的動作,大公麵帶滿意地瞟了眼李察,「來個餘興節目吧。我跟公主正要舉行婚禮,我允許你觀禮,睜大眼睛看清楚。」


    婚約書上已經有兩人的簽名,接下來隻要按上指印,形式上他們就是夫妻了。大公打算在李察麵前完成這道手續。


    「開始吧,在神前完成夫婦的誓約。」


    大公拿起放在祭壇上的小刀劃破自己的指尖,讓血沾滿手指後壓蓋在婚約書上,接著優雅地擦拭刀上的血,遞了出去。


    「輪到你了,照做就可以了。」


    「……」


    「怎麽了?動作不快點,那個男人會被殺喔,無所謂嗎?」大公笑著逼問,玩弄著她內心糾葛的情緒。


    來回看著大公遞出的小刀、婚約書、以及弓箭手瞄準的李察,蜜芮兒握緊雙拳。


    她很想大罵「卑鄙」,然而這麽做,大公根本不痛不癢,因為在場之人都明白她想救李察,隻能按下指印。


    在可能被殺的李察麵前,她無法拒絕大公的要求,可若是照做又等於是背叛了李察。隻是,如果要讓他因自己而死,倒不如——


    「不要蓋,蜜芮兒,請你不要蓋。」


    李察忽然開口,不自覺將小刀接過來的蜜芮兒抬起頭來。


    被一群弓箭手瞄準,他卻沉著地凝視著這邊。看到這樣的他,蜜芮兒的眼淚快要奪眶而出,「……可是,被那麽多弓箭射中你會死。」


    「我不會死,我答應過你再也不會拋下你離開,今後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彷佛為了讓蜜芮兒安心,李察平靜地說,然而弓箭手跟親衛隊都已經做好準備,情況一觸即發。看清現狀,蜜芮兒實在無法坦率點頭。


    「我答應你,蜜芮兒公主,隻要你按下指印我就不殺他。你不想救他嗎?他不是你心愛的男人嗎?」


    聲音鑽進心裏沒有防備的角落,大公似乎察覺他就是李察了。大公看穿蜜芮兒的動搖,緩緩地繼續說:


    「那麽,你應該知道要怎麽做了吧?馬上用小刀劃破手指,讓婚姻關係成立,就在那個男人的麵前。」


    「沒必要那麽做。蜜芮兒,別被他騙了,冷靜下來看著我。」李察強硬地打斷大公。


    蜜芮兒轉頭過去,李察正嚴肅地看著她。


    「如果喜歡我,就相信我,隻相信我。縱使將來可以作廢,但我一秒也不願意你成為別的男人的。」


    「……」


    「如果你愛我……就把刀放回那裏。」


    李察的目光轉向祭壇,蜜芮兒也順著將視線投向自己的手。


    刀柄經過裝飾、冰冷的刀身上也有雕刻。大公說隻要用小刀割傷手指蓋下血印,就不殺李察——可是能相信他的話照做嗎?


    腦筋慢慢清醒,漸漸冷靜。李察說,無論發生任何事都要相信他,就算他不這麽說,蜜芮兒自己也決定要這麽做了,如果現在再被眼前的威脅所惑,那就等於重蹈覆轍了。


    (在這種情況下講那種話不可能隻是為了讓我安心,他一定有什麽對策。不,就算沒有任何對策——)


    已經答應跟他一起走了。蜜芮兒晈緊牙根,將手中的小刀置於祭壇上。


    叩。微微的聲響回蕩在聖堂內。


    蜜芮兒的行為彷佛在回應之前的台詞,這讓大公非常不愉快,「真是勇敢的大盜,竟敢跟我的新娘山盟海誓。」


    「你說錯了,她是要成為我妻子的人。」李察表情冷漠地更正。


    大公瞪了他一眼,隨即麵無表情地環顧聖堂內部。可能是他下指令了吧,傳來弓箭手更加用力拉弓的聲音。為了展


    現自己的優勢,大公開口了:


    「讓我為各位介紹在這個好日子裏來宮裏擾亂的這位新娘大盜,他就是八年前殺害伯爵千金後逃亡的前王太子艾沙爾伯特。」


    貴族席間響起騷動聲,在座的僧侶也驚訝地來回看著兩人的臉。大公很滿意眾人的反應,勾起薄唇接著說:


    「我愚蠢的弟弟為了反抗我,居然欺騙我的新娘,並且闖進來企圖奪走她。他不僅殺害了伯爵千金,現在還計劃誘拐大公妃,實在是非常不知死活。法務部長,我現在下令逮捕艾沙爾伯特並處以死刑,婚禮結束後就執行。」


    「沒有,人不是他殺的!是這個人陷害他的!這一點大家都很清楚,不是嗎?」蜜芮兒拚命吶喊。


    貴族們與僧侶們都很困惑地互看,竊竊私語地討論究竟怎麽回事。親衛隊也同樣驚訝,在炎


    公背後待命的他們似乎動搖了。隻有弓箭隊依舊保持著整齊劃一的隊形,拉弓的手也不見搖晃,似乎事前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被汙蠛了,李察卻依舊沉默。看到這樣,大公的臉上浮現殘虐的笑意望著蜜芮兒說:


    「你要如何證明不是他殺的?就算他召集了舊臣、得到了他國的後盾、出現了證人證實他無罪都沒有用,隻要有我在,法庭不會判他無罪,我也不會讓他恢複名譽,他一輩子都會是罪人,遺臭萬年。知道會成為甕中之鱉還大搖大擺地自投羅網,這就是蠢人的下場。」


    「你說什麽!」蜜芮兒非常憤怒。


    這時大公快手拿起小刀揮動。他動作實在太快,蜜芮兒呆愣住,傻傻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真的是一剎那發生的事。蜜芮兒在轉瞬之間被抓住手腕,然後姆指不斷湧出鮮血——一陣陣抽痛襲來。


    「蜜芮兒……」原本不動如山的李察倒抽氣,打算衝上去,可是看到親衛隊再度拿劍抵住蜜芮兒的脖子,隻能停下腳步,臉上不禁露出緊迫的表情。


    「我已經幫你到這個地步了,剩下的你自己做得到,快蓋指印。」大公冷冷地說。


    蜜芮兒茫然地望著已經流到手腕的鮮血。比起疼痛,有人可以如此毫無猶豫地傷害他人的事情給她的打擊更大。她的雙腳顫抖,可她還是強忍著恐懼說:


    「……不要。」


    「什麽?」


    「我絕對不會按下指印,要跟你成為夫妻我寧可死。」蜜芮兒狠狠瞪著大公說。


    大公麵無表情地望著蜜芮兒,緩緩地往背後的沙發坐下,「你確定?你的回答可是會左右我對那個男人的處置。」


    「你的威脅對我沒有任何意義,隻要能跟他在一起,無論坐牢、上死刑台,就算下地獄我也會追隨他!」蜜芮兒用力吶喊的聲音直達聖堂的穹頂,原本騷動的貴族們也屏息盯著事態發展。


    打破緊張與寂靜的是李察平靜的聲音:


    「——蜜芮兒,你可以甩掉旁邊的男子嗎?我從現在開始數到三,請你跑到我身邊來,做得到吧?」


    他的表情僵硬,眼神帶著某種強烈的決心。他跟蜜芮兒一樣被抓住,無法動彈。如果蜜芮兒不想辦法甩開身旁用劍抵住她脖子的親衛隊,他想救她也無計可施吧。可是現在他打算行動了。


    (李察一定是相信我能逃離這些人,所以才會這麽問。)


    今天如果是端莊的真公主,他也許會想別的方法,可是她不是,她可以自己甩開敵人,自己走過去。


    她用眼神答應,立刻被人由背後抓住手。不過大公示意後,對方立刻放開她。


    「與其用武力,我比較喜歡她自己屈服——蜜芮兒,你要親手害死自己心愛的男人嗎?你想看那個男人在你的麵前被割斷喉嚨嗎?」


    「——一」


    李察的聲音喚回了她差點屈服於具體威脅的心。她窺視著背後,調整氣息。


    「二——」


    「你知道隻要你一動就會怎樣吧?這次可不是隻有指令,我會讓劍刺穿你跟那個男人的胸膛,挖出心髒。」


    毛骨悚然的話讓蜜芮兒卻步,可是她努力凝視著李察,集中精神。跟他之間的距離有多長呢?衝到他身邊跟弓箭射中他,哪個會比較快呢?


    (無論如何我要先衝到他身邊,撞倒他,不能讓箭射中他……!)


    「……三!」


    一聽到最後的數字,蜜芮兒咻地衝出去,奔跑在紅毯上。


    背後的大公頓了一下,冷酷地說:「殺。」


    親衛隊追上來的腳步聲、拉弓的聲音、弓箭劃破空氣的聲音——蜜芮兒揮開這些躍進耳裏恐怖又鮮明的聲音,死命往前跑。


    (糟了……來不及!)


    箭已經射出來了,這樣下去會射中李察。事到如今她要用自己的肉身保護他。抱著這樣的念頭,蜜芮兒閉起眼睛衝進他迎上來的懷抱裏。


    「……!」


    她已經用盡全力撞上去了,李察卻文風不動。


    力道不足。她蒼白著臉用力抱緊他,他也用同樣力道回抱她。


    「——太好了,你有這樣的力氣抱住我,表示你無恙。」


    傳來安心的呢喃聲,好像布之類的東西壓住她的脖子。她終於想起自己受傷的事情,可是她仍緊緊擁著李察。


    「因為……我想推倒你,為什麽推不倒呢……」


    「推倒?現在在這裏嗎?」


    「對啊,這樣一支箭也射不中你……」


    蜜芮兒焦急地抬頭凝視他,她害怕他是不是被箭射中,受傷了,然而隻見他安撫似地微笑著,愛憐地撫摸著她的臉頰說:


    「很害怕吧?對不起,讓你受驚了,已經沒事了。」


    「……啊……?」


    「不過你跑得真猛,我有點被你嚇到了。」


    超從容不迫的感想。凝視著手指纏著布的他,蜜芮兒呆愣住了。她不解地回頭——看到後麵的景象,瞠大了杏眸。


    原本瞄準李察的弓箭全對著大公與親衛隊,而祭壇前,剛才拿劍對著蜜芮兒的男子已經被箭射穿胸膛,倒在地上。


    (這是怎麽回事……?)


    她仔細一看,拉著弓的弓箭手當中隻有一個人沒有弓箭,是他放箭射殺親衛隊,幫助蜜芮兒逃脫。可是,為什麽?


    (……?啊!)


    壓低帽緣的弓箭手們,最前麵那個是她的救命恩人。蜜芮兒看到他稍微抬高帽子,朝著她燦爛一笑,驚訝地叫了起來:


    「佛瑞德!為、為什麽……」


    「抱歉,不能讓對手知道,所以我無法具體向你說明。」李察抱歉地說。


    越過他的肩膀,她看到環繞聖堂的回廊上不知道何時站滿了士兵,一直到四樓,而且所有士兵都拉弓對準大公。不可能大家都弄錯狙擊的對象,原本應該是大公所屬的弓箭手其實全都是李察這邊的士兵,他們埋伏在回廊的扶手陰暗處,以蜜芮兒跑向李察為暗號配置——


    形勢逆轉了。貴族們騷動,祭壇附近的僧侶慌張地避難。被一臉慌張:心生畏懼的親衛隊圍繞著的大公也蹙眉眺望著事態。在這當中,隻有一個人貌似滿足地微笑著,那就是華特伯爵,說他奇怪還真是奇怪。


    「——你們這是做什麽?」大公瞪著弓箭手,低沉地問。


    這時,並非佛瑞德所在那一團的另一團裏,有一名年長的男性開口說:


    「我們派駐在西亞蘭宮殿的禁衛練兵師團站在王太子殿下這一方。」


    「叛徒。全給我送上絞刑台,抓起來。」


    親衛隊隊員受命要行動,可是這時卻有無數支箭射向他們的腳下,造成他們膽怯不敢輕舉妄動,隻能轉而望向大公。


    「你們聽從叛徒拉弓對著我嗎?愚蠢。掀起這樣


    的叛變有用嗎?馬上就會遭到鎮壓,全處以極刑。」


    「咦?你似乎還搞不清楚狀況,現在這座宮殿裏的叛徒,要被逮捕的人是你。除了您跟親衛隊隊員之外,所有人都站在王太子這一邊了……等不及新娘登場,早早就步入聖堂的你似乎沒有發現。」再次拿起弓箭瞄準目標的佛瑞德笑著說。


    就在親衛隊隊員們開始驚慌之際,原本瞪視著弓箭手的大公恨恨地將目光轉向李察。


    「你打算用新娘將艾沙爾伯特殿下引到這裏來,實際上被算計的人是你自己。你知道入侵者穿著禁衛兵的製服,對禁衛兵下待機命令,因此禁衛兵才不需要出去追捕新娘大盜,可以順利在這裏擺好陣形。成為甕中之鱉的人是你。」


    「……你是說你們預料到我會下待機命令,因此故意打扮成禁衛兵吸引我的目光,帶走新娘嗎?」


    「是這樣嗎?如果是,你可完全中計了。」佛瑞德開心地說,拉弓瞄準大公。


    聽他這麽說,蜜芮兒這才想起在更衣室換下衣服後,李察就沒有穿禁衛兵的製服了,那是因為已經確認大公下了待機命令,所以已經沒必要假扮禁衛兵了嗎?


    弓箭隊的男子接著說:


    「束手就擒吧,聖堂外的親衛隊已經被殿下的軍隊製伏了。」


    「不可能……!連騎士團團長都叛變了嗎?」


    「我們就是在總師團長的號令下聚集在這裏,很快地派駐國界的各部隊也會接到通知,你要阻止殿下向鄰國求助,企圖夾攻殿下的打算已經破滅了。」麵對臉色大變的親衛隊,弓箭隊的男子嚴肅地說。


    蜜芮兒也驚訝地抬眸望向身旁的李察。


    (他在何時做了這麽多事呢……?)


    知道蜜芮兒在宮裏之後才讓局勢逆轉,就時間上而雷不可能。也就是說從以前就開始秘密進行嗎?然後在今天實現。


    「我知道你悄悄在宮裏運作……沒想到連總師團團長都被你騙了,你究竟是使用了多卑劣的手段?」


    大公故意選擇貶低的字眼,然而乍看平靜的他,眼眸裏已經出現憎恨的色彩。被將計就計而導致自己陷於絕境之事讓他憤怒,卻也無法否認現狀——他的眼神裏透露出惡毒。


    不過表情嚴肅的李察也冷靜地與他對視,「我這八年也不是單純潛伏著而已,我活著就是為了將踐踏西亞蘭的驕傲,汙蠛大公家一族名聲的宵小之徒拉下台。這就是結果。」他輕輕地往門


    那邊望去。


    最靠近門的弓箭手拉開聖堂的正門,門外有身穿騎士團製服的人待命著,等待通知。看封霸


    在最前端的傑克等熟悉的麵孔,蜜芮兒也很吃驚,不過讓她不由得屏息的卻是在他們的保護下走進來的人物。


    「基爾福德殿下……?」貴族間響起驚愕聲。


    他預測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帶著苦笑緩緩走過來,站在李察身旁。


    「基爾福德……你也沒死?」這下大公也呆愣住了。早在十年前就應該已經死亡的雙胞胎弟弟的出現帶給他很大的衝擊,讓他的臉上失去了從容。


    「這位是前大公艾德蒙殿下的第一公子基爾福德殿下,也就是我的兄長,他在十年前因為卷入一場陰謀而差點喪命,幸好偷偷從宮廷裏逃出,撿回了一條命。這個男人就是那場陰謀的首領,他取代了兄長,在兩年後引起那起事件。現在在這裏的大公基爾福德是假冒的,他的真名叫做奧斯瓦爾德。」


    貴族們跟僧侶們都不可置信地來回看著簡直就像鏡子裏外的兩個男子。當蜜芮兒告發時還不相信的人實際看到「證據」也不得不相信。他們除了發色與長度,以及服裝不同之外,根本酷似到讓人有不祥的預兆。


    「死不成的兩個人嗎?你們還真是好狗運。」大公諷刺地說。


    李察緊緊盯著他,冷酷的表情下積藏著多年的仇恨,目光裏甚至透露出冷酷的火焰。「——奧斯瓦爾德·諾籣,我以殺害艾德蒙一世及其一族,暨國家叛亂罪下令逮捕你。」雖然如此,他並沒有忘記自己的立場,依舊保持著冷靜這麽宣告。


    隻見大公輕蔑地勾起冷笑說道:「叛變者有何立場那麽說?無論你再怎麽狡辯,要被判罪的人是你。」


    李察沉默地望向門那邊。這時羅迪恩、安潔莉卡、尤西斯推著手推車進來,每台車上都堆著大量文件。之後是多名被繩子捆綁住的陌生男子垂頭喪氣地跟著。


    「這些是當時的關係人的調查報告與證據。關係人指的是殺害莎拉,華特的真凶、經手艾蜜莉亞,諾蘭妃——也就是基爾福德殿下母妃生產之人、在神殿帶走奧斯瓦爾德的人、負責與達拉斯提亞聯係之人、奧斯瓦爾德與兄長交換之後的心腹們……負責照顧作法所需藥草的人與加工者也在這裏。還有,同時知道八年前真相與雙胞胎交換事實的證人也來了。」


    騎士團的後方出現矮小的人影。看到走進來的老人,蜜芮兒笑開了。


    「我接到蜜芮兒小姐的緊急通知就趕來了,不過我趕馬車實在趕太快,現在屁股有點痛。」


    「神官長大人……」不看場合的悠哉發言讓蜜芮兒呆愣住了。


    跟事件有關的人陸續出現,而且全都是來幫李察的。


    「愚蠢,你收集再多證據又如何?西亞蘭的法庭是照我的意思在運作,就算沒有證詞我也能讓你有罪。」


    「到昨天為止是這樣,可是今天就不同了,今後會依法做出正確判決,當然八年前那起事件也一樣。」


    大公沉默不語,象是理解其中的意思,臉上的表情消失了。


    「……法庭也被你控製住了嗎?」


    也許完全沒預料到吧,雖然他麵無表情,但仍看得出來他的動搖。


    失去這張牌似乎給他很大的打擊,他的眼眸裏瞬間閃過凶惡之光。他從祭壇上擺設的閃亮燭台與裝飾品當中拿起了一個箱子。「那個老家夥會站在那裏,表示你也解放神殿廠吧?不過你實在太缺乏深思熟慮了。他在八年前會見死不救是因為我掌握了神官的命,而那個,命』,現在正在這裏。」


    是裝著(星星)的箱子。察覺這一點,蜜芮兒倒抽了一口氣。


    大公毫不猶豫,隨意抓出幾顆(星星),一口氣捏碎。


    「就算神殿得到解放,性命卻因此失去,我想神官們也受不了吧,現在大概正在詛咒愚蠢的王太子下了錯誤的判斷。如何?看到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讓跟隨你的人因此喪命:心情如何?八年前的你也是這樣吧?」


    「住手!」蜜芮兒不自覺大叫。


    大公麵帶愉悅的笑意,不斷地抓出(星星)捏碎。濃稠的內容物從他的指間滴落,在衣服、地板上形成無數汙漬。那些看起來就像噴出來的鮮血,蜜芮兒驚慌地抬頭對著身旁的人說:


    「叫他住手!那個被捏碎,神官那些人就……」


    李察輕拍她的肩膀安撫她。目光犀利地盯著大公看的李察對蜜芮兒點點頭,在大公又再度抓出(星星)想捏碎時,他終於開口了,,


    「那些隻是模造的贗品。」


    大公頓住了,他麵帶奇妙的表情凝視著李察,「……贗品?」


    「真品已經拿回來了,現在應該放回神殿裏去了,對吧,神官長大人?」佛瑞德從弓箭手那邊走過來,他穿著男裝又戴著帽子,大公似乎並沒有察覺他是替身新娘。


    隻是,看到神官長及其他人都不驚訝,大公也理解到(星星)真的是贗品。「怎麽可能,這個東西我一直放在身邊。」


    「哎呀,就是說我們這邊的人已經滲透到你身邊了啊。」


    聽到佛瑞德笑著說,大公懷疑自己聽錯了。他沉默了半晌,接著啞口無言地望向華特伯爵,「這是怎麽回事…


    …現在是什麽情況?你……」


    在這種情況下大概口(有一個人不驚慌也不緊迫,一直麵帶微笑,那就是伯爵。聽到大公詢問原因,他理解地輕輕點頭說:


    「大公殿下,不,奧斯瓦爾德先生,你並不信任我,對嗎?那麽對於這種情況你應該可以理解,不是嗎?我一開始在寫計劃時就想象到這個場景,因此我並無特別感想。」


    「你……你真的私通艾沙爾伯特?你把情報透露給他!」


    「沒有,我在那方麵並沒有提供協助,你不是派了臥底到我身邊嗎?這點你應該很清楚。今天會發生這種情況,全都是李希特大人的作為,不愧是我的王太子殿下——」


    伯爵滿意地凝視著李察,後來終於察覺大公瞪視著他,隨即麵露微笑地回應.,


    「我在你的命令下查出亡命中的一族去向,不過我隻告訴你將來可能會妨礙李希特大人即位之人的卜落,而你也滿心歡喜地解決掉那些人,托你的福,現在會阻礙李希特大人回國與即位的人隻剩下你了。我能做的隻有這樣……謝謝你讓我能夠為李希特大人做事。」伯爵緩緩地解說。


    那是他的真心話?還是激烈的諷刺?


    無論是什麽,現在的大公肯定氣得七竅生煙,他的臉色愈來愈陰沉。


    而李察的臉色則是愈來愈嚴厲。無論他是否早已得知伯爵的那種「幫助」,對他而言都是一大衝擊。伯爵為了王太子不擇手段的心田i也讓蜜芮兒毛骨悚然。


    「你的確擁有某種程度的智慧與武力,可是終究不過那種程度,如果沒有狂信派的庇護,你個人完全沒有價值。不過做為讓王太子打倒的敵人,你倒是很稱職,惡毒又微不足道的醜角。」


    伯爵柔聲地這麽下定論,仿佛尋求同意似地望向李察。


    如果沒有發生要對她施法,將她當做活祭品之事,蜜芮兒很可能會誤以為他是一個由衷為了王太子而努力的人。


    大聖堂的氣氛一變。原本以為李察的回歸會困難重重,可他也華麗地展翅,順利著地。而原本以絕對權力與恐怖控製一切的大公則慢慢失去了可憎的光輝。


    「 —我要更正一件事。」


    目光鎖住仍舊坐在沙發上的大公,李察毅然開口道。


    「在你對我的兄弟及全族人下手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承認你是兄長,以後別再叫我弟弟。」


    大公僵著一張臉,目光憎恨地瞪回去。「別太自大,小子……!就算情況改變,你以為我會害怕嗎?對我而言,要在這裏殺掉你依舊是輕而易舉。」


    不知不覺兩方都露出另一個麵目。已經沒有餘力扮演自己,被扯掉麵具的大公,以及從原本是為了拯救戀人而來的騎士搖身變成掌權者的李察。很明顯地看得出來誰占優勢,不過因為大公 一站起來就奪走身旁親衛隊隊員的劍指著李察,因此四周又開始彌漫著緊張的氣氛。


    「取劍,我要在今後將歸於我麾下的這些人麵前好好修理你。如果你認為自己是騎土,應該明白不接受挑戰是多大的恥辱吧?」


    聽得出來他在挑釁。他環顧在場的騎士團團員們後,再度開口:


    「牆頭草的叛徒們!你們要替他站出來嗎?那個軟弱的王太子似乎害怕跟我對戰,對溫室長大的膽小鬼而言,身經百戰的劍法是否太刺激了呢?」


    聽到嘲笑般的叫陣聲,騎士們全都非常憤怒,因為他們身為騎士的驕傲與奉為主子的李察都受到侮辱。在這種情況下,縱使看得出來是赤裸裸的挑撥,仍必須接受挑戰,隻是一道冷靜的聲音製止了他們。


    「——好,我就奉陪。」


    蜜芮兒驚訝地抬頭。李察表情嚴肅但不見動搖,倒是周圍的騎士們麵露焦急。


    「殿下——」


    「為了西亞蘭的名聲,我不會輸。」


    李察盯著大公,打斷小聲想要說些什麽的傑克。傑克凝視著他的表情,隨即嚴肅地瞄了眼背後,「拿劍來。」


    羅迪恩迅速遞出劍。那是剛才李察為了蜜芮兒而舍棄的那把劍。李察拿過劍來確認後,便把蜜芮兒托付給羅迪恩。「到後麵去吧,這裏很危險。」


    「……」李察沉著地催促,留下微笑後便往前走。


    沒有比這個時候還叫不出他的名字更讓蜜芮兒著急。


    (大公說他曾在南大陸上過戰場,而且力道似乎也比外表看起來的強。也不知道他會出什麽招數,李察真的能應付得來嗎……?)


    就算相信李察,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可能不擔心。仔細一看,身旁的羅迪恩、傑克、伊塞爾斯也都帶著緊張的嚴肅表情凝視著。


    聖堂內的一對一跟決鬥不一樣,沒有任何號令就開始了。先發攻擊的大公的劍術力道十足,讓周圍觀看的人不禁屏息。


    擋住攻擊,交鋒迎戰的李察仍舊保持著嚴肅且冷靜的表情。而對手大公的臉上已不見往日的麵無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刺眼的表情。他露出冷笑,左手繞到背後。


    「……!」察覺他伸回來的左手上握著小刀,李察迅速後退。


    小刀劃過李察鼻尖,他為廠閃避而有一瞬間沒站穩。看到這裏,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氣。


    「有何好吃驚?這樣的攻擊就能讓你踉嗆,還真沒用的王太子殿下。」


    「……不知羞恥。」麵對哈哈大笑的大公,李察隻是冷冷地這麽說。


    長劍與小刀這種不合常規的雙劍術乍看混亂,但是不斷出招的攻擊卻也很紮實。看到隻是防守的李察似乎節節敗退,騎士們打算拔劍。


    「等等——殿下的氣息亂了。」


    立刻出聲製止的人是傑克。他馬上又把視線轉回去,專心地看著王太子的動作。身旁拿著弓箭的伊塞爾斯也出聲問:


    「要射嗎?」


    與其持劍參戰,或許用弓箭從遠方射過去會比較有幫助,隻不過在不停交換位置的戰鬥中這麽做也有可能危及王太子的安全。


    傑克依舊緊盯著兩人。他搖搖頭,伸手握住劍的護手。


    「危急時我會出手。」


    他這麽說,側臉布滿了緊張。看到他的表情,蜜芮兒臉上的血色全無,隻是用力握緊雙拳。


    大公不斷辱罵李察,不停進攻。因為被侮辱的對象是王太子,周圍觀看的人群愈來愈焦躁與生氣,然而當事人李察卻幾乎麵不改色。


    ——終於,聖堂內開始出現另一種騷動聲。


    隨著時間的經過,反而是大公的臉色開始變了。他的劍法慢慢失去準確性,謾罵的聲音也漸漸失去力道。原本處於優勢的他似乎終於察覺他一直以為李察隻是防守,其實卻是紮實地進攻。


    臉色沒變,連汗水一滴都不見的李察在罵聲停止之際開口問:


    「——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你這個臭小子!」


    大公的眼神裏燃燒著憎恨,狠狠地盯著李察。他丟掉刀子,用盡全身的力氣砍向李察。李察擋住他的攻勢,跟他交鋒,然後冷冷地看著他說:


    「如果沒有,那就到此為止。」


    話才剮落,他便反手將對方推回去並且後退,接著在大公尚來不及調整姿勢時迅速擊飛大公手上的劍。劍掉落在遠方,發出金屬聲,可是李察連確認的時間都沒有給予便繼續進攻,揮劍由下往上砍,正呆愣著的大公從鼻梁到額頭正中央被劃傷了。


    ——轉瞬之間的攻擊讓大聖堂寂靜無聲。


    額頭中央流著血的大公步伐蹣跚,一屁股往地上跌坐下去。李察一邊揮掉劍上的血滴,一邊往對方走過去,持劍頂住對方的喉嚨。


    「——別動。」李察以蜜芮兒從未聽過的冷酷聲音命令道。


    狼狽地坐在地上的大


    公抬頭望著李察,不過可能是因為從未有過被這樣對待的經驗,他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隻是喘息著。最後他象是斷線般地開始狂笑。


    「你要殺我嗎?你也要殺自己的同族嗎?你也跟我一樣!這個國家的王太子是殺人犯!」大概是想要求饒吧,大公發出慘不忍睹的聲音說。


    圍觀者厭惡地瞪著他,可是李察卻不為所動。


    「我說別動。」


    大公的喉嚨僵硬。李察依舊瞄準目標,保持水平地揮劍。


    「住手……殺人啦!」大公尖叫。


    蜜芮兒也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將臉埋入身旁的羅迪恩背上。


    ——叩!傳來東西掉落的聲音。


    「……?」


    蜜芮兒戰戰兢兢地抬頭望過去,隻見大公瞪大雙眼坐在地上,而李察正從他身邊的地上撿起東西。原來是掛在大公脖子上的西亞蘭藍色寶石。


    李察收起劍,拔出配戴在右側的國寶之劍,將寶石嵌入空著的洞。蜜芮兒看不到他的表情,不過她看到大公膽怯地往後退,接著又看到李察高高舉起國寶之劍。


    一——啊啊!」


    在大公再度發出的尖叫聲中,他背後高掛的紫色大旗被切成兩半,然後輕輕飄落在「臉茫然的大公頭上。


    「……這把劍不是用來殺人的。」李察冷冷地說,抬頭轉向騎士團,「逮捕叛徒奧斯瓦爾德,諾蘭,那邊那些私兵也同樣逮捕。」


    傑克這才回過神來,立刻指揮部下捆綁親衛隊隊員,同時親自逮捕大公。


    大公已經露出那樣的醜態卻似乎還不肯認輸,他被拉起來的同時還是用憎恨的眼神瞪著李察,「你別以為你獲勝了,我會想辦法拉你下台,讓你嚐到同樣的絕望。」


    正將寶劍遞給羅迪恩收拾的李察麵不改色地看著他,「奉你為教主的狂信派丟下重要的教主逃亡了,請問你要如何拉我下台?」


    「……逃了?丟下我?」或許認為事到如今那是僅存的棋子吧,知道自己被拋下,大公頓時說不出話來。


    「不用你有那種打算,我也打算跟你促膝長談,我有太多問題想找答案了。」


    「……你這小子……給我記住!」


    身上的鍍金一片片剝落,是誰將他矯飾成這個模樣呢?是他本人?是其他人?還是非人的什麽」呢?


    留下不象是過去以恐怖統治宮廷之人所說的丟人台詞,大公在騎士們的包圍下被帶走了。


    大聖堂內立刻開始騷動。一直布陣到四樓的弓箭手們正在撤退、貴族的紳士淑女與僧侶們誇張地討論著、騎士團忙著阻止人群接近王太子,現場亂成一團。


    而蜜芮兒這邊也有騷動的源頭正向她襲來。


    「蜜芮兒——嗚!」


    「唔!」


    佛瑞德用力抱過來,完全不理會妹妹的悲鳴,徑自將妹妹的臉攬過來。


    「哇啊啊啊,我好想你!」


    「呃……喂!哇什麽哇,你究竟到哪裏去了?」


    他出場得太自然了,蜜芮兒差點被蒙騙過去,她想起他應該是去見華特伯爵後就行蹤不明。蜜芮兒逼問,說自己非常擔心,結果隻見他依舊牢牢抱著蜜芮兒,假哭地說:


    「我被壞人抓走了,他嫉妒我的美貌。」


    「就是那個人——」


    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看到的是華特伯爵。在人群你來我往的聖堂內,隻有他還是保持著靜靜的微笑佇立著。


    「真奇怪,我明明交代下屬立刻把你處理掉……你那時受了那麽嚴重的傷,現在看起來卻很有活力嘛。」


    聽到伯爵說出可怕的話,蜜芮兒瞠大了雙眸,而佛瑞德則是停止假哭,麵帶燦爛笑容地轉向他說:


    「啊啊,你說那個啊,那是道具帽,頭頂是雙層的,裏麵放了血漿的紙袋,隻要稍微施壓就會破掉流出來,看起來像流血。戴上去時如果不小心可是會很慘,所以要小心謹慎地拿著。」


    伯一爵似乎懂了,笑著點頭,「原來如此……難怪你會那麽小心翼翼地保護那頂帽子。」


    「是啊,就是那麽一回事——對了,那時候我也注意到房間裏還躲著另一個人喔,雖然他屏息著,卻完全隱藏不了自己的殺氣。啊,還有你那個部下奈德,他也告訴我很多事。」


    伯爵微微眨眨眼,不過立刻勾起微笑,隻是那笑容並不從容。


    「……怎麽可能,那個男人從好幾年前就跟著我了。」


    「沒錯,所以我才拉攏他啊。雖然他不知道你計劃綁架我,也不知道法術之類的事情,不過他知道你把我引出去似乎有什麽打算,因此在事前趕忙來通知我。雖然我沒有時間聯絡部下,可是知道那些已經夠我想出對策了。」


    如同唱歌般流暢地陳述後,佛瑞德露出無與倫比的笑容凝睇著伯爵接著說:


    「去見你我怎麽會毫無防備呢?要殺我你應該自己動手的,就是交給別人才會變成這樣。」


    (……看起來好開心……)


    蜜芮兒目不轉睛地望著哇哈哈地講出原委的哥哥,她相信他絕不會束手就擒,但是看到他的表情,她還是覺得無力戚十足。剛才的印象似乎是伯爵利用大公,讓大公替他做事,而佛瑞德居然讓那個伯爵啞口無言,代表佛瑞德更加厲害、更加腹黑嗎?


    「(星星)你是怎樣掉包的?那不是保管在大公的房間裏嗎?那之後你應該被送出宮殿,到今天為止沒機會再進來,不是嗎?」


    「簡單啊,因為在被你綁架的那個時候就已經是贗品了。」


    「那個時候……?」


    「是啊,真品很早以前我就拿到了,那是在一名美麗的貴婦人的協助下取得的,不過今天就先不談這件事了。我把東西拿給熟識的師傅看,請他製作贗品——我知道那是不能攜帶出去的東西,但是為了成大業也隻能做一點小犧牲。那名天才師傅看不出材質,在什麽都不懂的情況下幫


    忙做出相似的成品來,真的模仿得很像。接下來的問題是如何放回假大公的房間,我思考了好久,終於想到隻要我拿回那裏你就會回收幫我放回去了。」


    伯爵一臉怔忡地看著佛瑞德麵帶笑容地解釋,最後苦笑著露出「被算計了」的表情。


    佛瑞德被伯爵綁架時真品就已經被換掉了,代表他在大公的房間裏捏碎的(星星)是假的。


    了解這一點,蜜芮兒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難怪剛才李察跟神官長他們才會完全不驚慌。)


    跟大公的對決獲勝的李察正與騎士團團員們說話、下指令。大公被帶走後,原本以為他們能好好說話了,沒想到部屬們接二連三找他說話。不過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也無可奈何吧。


    (……咦?不過對伯爵有下逮捕令嗎?)


    蜜芮兒詫異地拉回視線,正巧迎上他的目光。禁衛兵正拿著繩子要捆綁他。


    「——法術似乎沒見效,真可惜。」伯爵微笑著,他的表情溫柔,完全看不出來是一個找來法師,強勢要對她施法的人。


    所以當他以異常的動作甩開身旁的禁衛兵,掏出短劍拔劍時,蜜芮兒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麽。


    「如同我上次說過的,請容許我采用別的手段,」伯爵對著蜜芮兒微笑,突然邁開腳步向她衝過來,「麻煩你為莎拉死。」


    是怎樣的命運的惡作劇呢?她跟伯爵之間沒有任何遮蔽物,蜜芮兒呆愣在原地,望著從空蕩蕩的空間一路衝過來的他,以及閃著銳利的光芒指著自己的短劍。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從旁邊撲過來。


    「……!」


    佛瑞德一看到伯爵的動作就立即拔劍,可是就在他毫不遲疑地要


    揮劍砍過去那一剎那蜜芮兒撞了過來,他大吃一驚,連忙抱住她。


    兩人頓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同時抬頭,就看到原本跟他們有一段距離的李察正代替蜜芮兒與伯爵對峙著。


    一觸即發的寂靜籠罩四周,時間彷佛靜止了,所有人都佇立原地,即使看到鮮血啪啪地滴落也一動也不動。


    慢慢地,伯爵察覺眼前站著的人不是他的對象,這才眨了眨眼回過神來。


    「李希特大人……你的身分尊貴,不能這樣流血。」傳來掛心擔憂的聲音。不該在這種場合響起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茫然,帶著奇妙的氛圍。


    李察直勾勾地鎖住伯爵,他的側臉看起來苦澀又悲傷。


    「……不是我,是你的血。」


    伯爵緩緩低下頭,看到應該握在自己手中的短劍竟然刺中自己的手臂,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最後,他將視線轉向縮在佛瑞德懷中的蜜芮兒,似乎非常可惜地歎息。


    「——帶走。」


    聽到李察下命令的聲音,這才緩和了現場的一觸即發。血不停地從手腕滴下來,華特伯爵卻麵不改色,這時一群禁衛兵圍上去捆綁他。


    李察沉默不語地看著伯爵。察覺李察的手在流血,蜜芮兒大吃一驚,連忙衝過去。


    她的心跳異常地快,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因為剛才差點被殺,後知後覺地現在才曉得害怕的緣故,還是因為看到李察的手染了鮮血的關係。她用圍裙幫他擦拭著血,白色圍裙上的血漬卻愈來愈多。


    「……你真的沒受傷嗎?」蜜芮兒低聲問,李察也以壓抑的聲音回答:「不是什麽大傷,別說,會引起騷動。」


    仔細一看,手背上有一處還在流血的新傷口。蜜芮兒還想說些什麽,一抬頭就看到李察微笑著,彷佛在說「我沒事」,她也隻好閉起嘴巴點頭。


    「——蜜芮兒小姐。」


    伯爵被繩子捆綁住,這次真的要被帶走了,他以一如往常的口氣說:


    「我不會放棄的,今後還是會有二月十七日來臨……請等我到那一天。」


    他麵露微笑。她聽得出來他要她等待成為活祭品的那一天來臨,他該不會每年都會來襲擊她吧——蜜芮兒覺得毛骨悚然,不自覺牢牢抓住李察。


    李察抱緊蜜芮兒,眼神投向伯爵,最後他歎息著說:


    「不……不會再有那一天了。」


    接收到李察的視線,佛瑞德點了點頭。他招手呼喚某人,然後嚴肅地看著伯爵說:


    「我委托認識的盜賊朋友,從你的同伴那裏偷來了某樣東西。你原本計劃在今夜之前送進宮裏,對嗎?恰好趕上了。就是這個。」


    被招來的人是羅迪恩。他把東西送來後,佛瑞德便揭去了上麵覆蓋著的布,「你知道這是什麽吧?」


    那是一個四角形的玻璃箱,裏麵閃爍著暖色係光芒,乍看象是一盞燈。


    伯爵的臉色變了。看著他呆愣地凝視著,佛瑞德接著說:


    「沒錯——這就是你說的,莎拉·華特的靈魂。」


    在眾人驚愕目光的凝視下,佛瑞德打開了箱蓋。


    看到他拿出箱裏發光的物體,伯爵的臉色僵硬了起來,「你要對莎拉做什麽?」


    佛瑞德取出來的東西似乎是某種物體,可是因為發著光,看不清楚內容物。看佛瑞德從容不迫地拿起來,應該不燙也沒有什麽刺激性。他將東西放在掌心,匆地朝著它吹了口氣,「華特伯爵,我很抱歉要告知你……這並不是莎拉小姐的靈魂。」


    伯爵露出困惑且僵硬的表情,「說什麽蠢話……那是莎拉,我把她從天堂叫回來的。」


    「哦,天堂啊。」佛瑞德掃興地回應,接著輕輕搖頭,「非也,這是在大陸西部的沙丘采集到的一種礦石,它會像這樣閃爍著光芒,有時候選會看起來像火焰般搖曳,美得神秘且不可思議——可是,這隻是單純的沙子的凝固體。」


    「……」


    「我是剛才才收到這個東西,不過我一看就知道是那種東西,因為這個還滿有名的,反倒是你不知道讓我比較驚訝,連這種事都沒看穿,還說什麽是你妹妹的靈魂……」


    伯爵不發一語地凝視著那個。佛瑞德等著他說些什麽,不過後來放棄了,歎了口氣,瞄了眼李察,「我想你知道,我不像他那麽仁慈,我不允許家妹的性命因為這種贗品而受到威脅——」


    話剛說完,佛瑞德便用力握緊手心裏的發光體。當他再度緩緩張開手時,如沙子般的束西沙沙地從手心滑落。


    「你的『二月十七日h再也不會來臨,如果你無法理解這點,會對我造成很大的困擾。」


    當沙子全部滑落時,手心上的發光體也消失了。


    愕然地看著這一切的伯爵抬頭望著佛瑞德,喃喃地說:


    「你是惡魔嗎……?居然以這種不可理喻的方式……奪走我最愛的妹妹。」


    佛瑞德輕挑單眉迎向他的目光,嘲諷地冷笑,「看來你終於了解我的心情了,我總算舒暢了。啊,還有,你大本營裏的魔法陣跟祭壇都被我破壞了,你再也不能做那種事了。」


    「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歲月在那上頭嗎……!」


    「那可不關我的事,我隻知道兩件事。其一,死人不會複蘇,其二,跟你花費心血做那種變態研究一樣,我為了報複別人對我做過的事,同樣不惜代價。還有,這場戰爭獲勝的人是我——啊,變成三件事了。」


    原本擺出高壓的傲慢態度,最後卻態度倏變地笑著補充,蜜芮兒心想實在不知道誰才是壞人,眼神瞄向伯爵。


    他茫然地被帶走,臉上看不到往常的從容。當他的視線有一瞬間朝向她身旁的李察時,蜜芮兒一驚。


    (——他剛才……笑了?)


    妹妹的靈魂被破壞,他應該被擊敗了,可是為什麽呢?他露出滿足的微笑。


    (為什麽……?)


    蜜芮兒困惑地目送伯爵離開大聖堂的背影。這時有人輕拍她的肩膀,她依舊牢牢抱著李察,一抬頭,就見到李察表情嚴肅地凝視著她,「很抱歉讓你受驚嚇了,為了布下這個陣形而利用你的事情,我也道歉。帶著新娘逃跑,無論穿什麽都醒目,因此我們才想到隻要反過來利用,就能鎖定敵人,隻是沒想到敵人的布兵比我們想象中快……真的很抱歉。」


    蜜芮兒歪著頭,一時不解李察的話,後來她終於弄懂了,搖搖頭說:


    「別這麽說,我很佩服你一次能做那麽多事,你真的很聰明耶!而且這下子我終於覺得自己對你有幫助了……我有幫到你吧?」


    李察臉上浮現尷尬的淡淡苦笑,最後隻能點頭。「——我請人幫你包紮,你先回去。」


    一看,安潔莉卡正站在他背後。蜜芮兒這才想起自己受傷的事,點點頭打算離開。這時李察拉住她的手,留住她說:


    「我一定會去接你——等我。」


    「……好。」


    李察輕吻蜜芮兒的指尖,隨即微笑放開手,走向騎士團團員們等待著的那一頭。


    「你剛才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在特別準備的房間裏接受治療的蜜芮兒瞄了眼跟著她進來的佛瑞德,這麽說。


    躺在躺椅上的他聳聳肩,彷佛在說終於出了一口氣。


    「有嗎?他應該戚謝我隻做到這樣就收手了。其實我想做的事情還很多,我可是努力地自我約束了耶。」


    「你那麽做他一定會恨你,下次說不定就針對你。」


    「哈哈,歡迎之至。」


    如果真出現那種情況,他一定會開心地接受挑戰吧,那樣的景象彷佛曆曆在目。蜜芮兒沉默不語,佛瑞德不滿地坐起身來,「你該不會同情他吧


    ?他差點殺了你,他是壞人。」


    「沒有,我沒有同情他……隻是,莎拉被殺害這件事,莎拉跟他都很可憐。」


    還有,為此戚到責任的李察也很可憐。說到底,這三個人都沒有錯,是別的人為了做壞事而引起的悲劇。


    「的確,被那種家夥殺害,莎拉小姐死得真冤枉。可是伯爵也是自作自受,他不僅想要替妹妹報仇,還想用法術找回妹妹,讓她嫁給他看中的人,而且還覺得那樣是理所當然,這種人不值得同情。」佛瑞德冷言冷語地這麽說,匆地眼神變得險惡,「對我妹妹出手就是罪惡,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可以戲弄蜜芮兒找樂趣。」


    「什……」


    「抗議無效。」


    「抗議!」


    蜜芮兒立刻出聲,同時抓住了他的胸膛,「你幹嘛耍帥說那些可怕的話?你呀,說什麽被伯爵抓走,還不是你自願被抓!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啊哈哈,抱歉抱歉。」


    「有什麽好笑!你要那麽做之前請先通知我!你不見了,能假扮新娘的人隻有我,當時因為事態緊急……」


    蜜芮兒不停搖晃佛瑞德,說出自己的怒氣。這時腦海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她蹙起秀眉問:


    「…喂,希望是我多想……你是不是看準我一定會進宮,打算好要我當替身,所以才會離


    開……?」


    雖然覺得不可能,可是他有前科,難怪她會懷疑。


    佛瑞德眨眨眼,似乎在思忖著什麽,隨即麵帶笑容打哈哈,「呃哈。」


    蜜芮兒瞠目結舌。佛瑞德的動作很可愛,可惜在雙胞胎妹妹身上起不了作用。


    「呃哈什麽!為什麽老是要騙我?你該不會是討厭我吧?」


    「怎麽可能—在這世界上我最愛你了,我們是一體的,你是我的一半不是嗎?另一個我。」


    佛瑞德點了點她的鼻尖。


    蜜芮兒覺得自己氣得快腦充血了,「那為什麽要讓我遇到那麽可怕的事情!算了,我這一陣子都不要跟你說話了!」


    「哎呀,蜜芮兒——」佛瑞德發出悲傷的聲音,想喚住氣得怒目橫眉地走出去的蜜芮兒,不過當然留不住她。


    安潔莉卡也追了出去。房間裏隻剩下兩個人時,尤西斯詫異地問:


    「——為什麽說那種謊?華特伯爵之事很突然,隊長你改變作戰計劃跟蜜芮兒小姐進宮來都是偶發事件不是嗎?」


    佛瑞德悠哉地仰躺在躺椅上,滿不在乎地說:


    「因為身為兄長,希望妹妹認為自己的哥哥,可以預知未來,好厲害!哥哥好酷!』,不是嗎?」


    「在她那麽認為之前已經先宣布跟你絕交了……」尤西斯受不了地說。


    佛瑞德哈哈大笑,並豎起耳朵。


    他聽到遠方傳來萬歲的聲音,因為是在恭賀王太子的回歸吧。


    佛瑞德閉起眼睛,無止境地聆聽著好友實現願望的這一天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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