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正午過後,在讓人難以想像是十二月的豔陽底下—


    ana1171號班機來到香港上空,順著風向進行盤旋。


    因為機身傾斜的關係,讓我從窗戶看見了將城市南北切斷的維多利亞港。


    (那就是,香港……我們終於來到國外啦。)


    虧我之前還在那邊煽動巴斯克維爾小隊,結果現在自己都忍不住緊張起來啦。


    令人驚訝的是,飛機著陸的航線,居然就緊貼著大廈群的上空,大廈的窗戶甚至都可以看得很清楚。這種航線在日本是絕對不會被允許的啊。


    不久後,飛機進入了往機場跑道的導航程序……


    機體「嘰嘰嘰」地在香港國際機場完成了軟著陸,從商務艙傳來理子拍手叫好的聲音。


    ——等到安全帶警示燈熄滅後,因為著陸的震動而醒過來的亞莉亞就從椅子上跳下來,一邊穿著鞋子……


    「來,我們頭等艙的旅客要優先下機。要是拖拖拉拉的,會給大家添麻煩呀。」


    一邊用這樣貴族般的發言催促著我。


    總覺得,亞莉亞她……一來到國外,就變得有點生龍活虎了呢。


    (明明就是十二月下旬……還真溫暖啊……!)


    一下飛機,我就被這一點驚訝到了。


    真不愧是比衝繩還要南方的地區。我看這溫度應該有將近二十度吧?


    我完成了繁雜的武裝旅客入境審查,跟白雪、理子與蕾姬一起從輸送帶上拿取了行李後——與那位明明剛才還在催促我,可是自己卻在入境審查時花了一堆時間的亞莉亞會合(她踮起腳尖把頭伸到櫃台上,用流暢的英語跟審查員講了一堆話。大概是因為被問到護照上的照片跟本人在顏色上有差異的事情吧?)後,通過了海關。


    亞莉亞跟理子拖著行李箱,快步走在昏暗的入境大廳中。而蕾姬也像平常一樣麵無表情地,單手提著鋁製手提箱走著。


    而在這一行人中,不斷東張西望、舉止可疑的就是——


    「不、不好了呀,小金,看板上寫的全都是中文,周圍也全都是外國人呀。」


    「在這邊,我們才是外國人啦。喂,不要扯我的袖子啊。」


    理所當然是沒有出過國的白雪,以及被她抓著袖子的我了。


    「欽欽、小雪,你們有記得把上飛機時關掉的手機重新打開嗎~?」


    「我說你們,要是走散的時候電話打不通,可是很困擾的呀。看你們那個樣子,要是沒有人帶領的話,搞不好連日本都回不去了呢。」


    被理子跟亞莉亞這麽一說,我跟白雪趕緊各自把藍色跟白色的手機拿出來看了。


    「我看看喔……啊!訊號標誌有亮!小金,我有收到電波呢!電波、電波!」


    白雪拿著手機,對我如此報告著……


    為什麽我聽到這家夥大叫著「收到電波啦!」就會有一種莫名可怕的感覺勒?


    「——好,我這邊也沒問題。」


    我打開手機電源後,就看到熒幕上顯示著「3hk 3g」的電信公司名字,訊號標誌也有亮起來。接著設定讓郵件也可以即時收發……好啦。


    (這下就可以稍微安心一點了。)


    畢竟入境審查跟海關都順利通過了,我身上也有當地的現鈔,也能打電話。我接著看到手機的待機畫麵上,確實顯示著香港的時間,於是將手表的時間也調整了一下。


    好,可以出動了。敵陣·香港的作戰計劃就此開始。


    就在我抬起頭來的時候,我的手機忽然傳出「櫻花開時」的旋律。有兩封新郵件呢。


    看來應該是我在飛機上的時候寄發出來,現在才一起收到的吧?


    「……?」


    還真是稀奇。這兩封信件既沒有被分類到「巴斯克維爾」的收件夾,也沒有被分到專收武藤或風魔那些人信件的「無所謂」收件夾,而是被放在一般收件夾裏呢。


    ——第一封,寄件者是「望月萌」。標題「我打算要成為武裝偵探了」……


    ——第二封,寄件者是未知聯絡人。標題「我是菊代,我決定重新以武偵為目標了」……


    啪!我立刻把手機闔上,裝作沒看……


    我、我沒辦法裝作沒看到啊!這是什麽鬼!


    而且你們兩位會不會太有默契啦?萌小姐&菊代小姐!


    (那兩個人該不會是串通好,打算追我追到武偵高中來啊……!)


    真是晴天霹靂。沒想到我正準備在國外展開行動的時候,就因為國內的問題讓我碰了釘子。


    不過,這也隻能等我回國之後再處理了。雖然我很想跟她們說「喂喂喂,住手吧」,但是從這裏根本沒辦法阻止她們啊。


    就這樣,我最後還是決定裝作沒看到這兩封信件,並重振精神,指著天花板上寫著「往市區」的看板說道。


    「好……好啦,我們首先就到街上找間家庭餐廳,進行作戰會議吧。」


    那塊看板上印有電車、巴士跟計程車的標誌,應該從那個方向的出口就可以進入市區了吧?


    但沒想到,理子跟亞莉亞卻同時做出「真是受不了」的動作……


    「欽欽一點都不了解中國。這裏的飲茶餐廳從屋外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呀。雖然我們的作戰或許被人看到也沒什麽關係,可是現在最好還是要秘密行動吧?」


    「要找陣地的話,我已經預約好了。跟我來吧。」


    說著,她們就往另一個出口走去了。


    於是我隻好乖乖跟在她們後麵,來到豔陽高照的旅客接送處……便看到那裏停了兩台閃閃發亮的銀白色勞斯萊斯,還有穿著正式的駕駛員下車迎接我們——尤其是對亞莉亞表現出畢恭畢敬的態度。


    香港正如地名所示,是一座港灣城市。


    雖然是中國的一部分,但是在名為「一國兩製」的製度之下,給人一種獨立國家般的感覺。


    明明隸屬於社會主義國家,卻是個靠著貿易與金融而繁盛、宛如資本主義象征的大都市。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人口密度比東京還要高的都市啊……)


    我坐在車子上,看著窗外往後流動的街景。


    以陡峭的山丘當作背景,高櫻大廈密集林立在狹小的平地上。而在大廈的縫隙間所剩不多的地麵上,汽車、巴士、路麵電車密密麻麻地往來奔走著。


    我們乘坐著車子巧妙地避開塞車路段,來到九龍地區的臨海地帶——


    這是一處看起來像台場一樣,蓋滿各種設施建築的地區。


    而我們的車子最後停在其中一棟直衝天際、看起來又嶄新又高級的翡翠色超高層大廈底下。


    亞莉亞接著用小指比了一下抬頭仰望也根本看不見的超高樓層。


    「這是大廈。我在這裏的一一八樓借了房間,我們就把那裏當作司令部吧。」


    說著,她就下了車子。對於站在大廈門口的人員幫她開車門的事情,還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根據自以為是導遊的理子流利的說明,這棟大廈全高有四八四公尺。


    似乎在滿是高樓大廈的香港中,也是最高的一棟超高層大樓的樣子。


    從一〇三層以上,是一間叫麗思卡爾頓的超高級酒店。


    我們從裝飾著玻璃聖誕樹的大廳坐上電梯後……


    「亞莉亞不是應該比較喜歡半島酒店嗎?畢竟那邊是純英國係的呀。」


    「香港到處都有藍幫的爪牙不是嗎?要是在那種曆史悠久的飯店,我們的動向就全都被他們掌握住啦。不過這間飯店才剛開業不久,應該比較沒有受到藍幫的影響才對。」


    理子和亞莉亞在對話的同時,電梯以極快的速度上升著。氣壓變化的速度甚至讓人必須要調適耳內壓才行。


    在如此高速之下也花了一分鍾以上的時間——我們才到達了一〇三樓,行經各國有錢人來到飯店櫃台。接著又換了一個電梯後……


    「在這邊,就可以看到整個香港了吧?」


    在透過窗戶睥睨著高樓大廈群的亞莉亞帶領下,我們來到位於一一八樓的一間叫「ozone」的酒吧。


    然後,又從那間華麗得像六本木酒廳的店中,進入了一間vip房。


    這房間真的就像什麽秘密基地一樣,是從一扇看起來跟牆壁沒兩樣的門進去的。我猜平常應該是歌手或電影明星私下光顧時會使用的個人房吧?


    最後,亞莉亞走到房間裏的一張設計師品牌的圓桌旁……


    「這地方,這段時間都被我包場下來了。」


    一副理所當然地坐在上座,很神氣地翹起了她的小腳腳。


    對於漂亮的白人服務生推著三層式推車,送下午茶套餐進到房間的事情,她也依舊是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


    而在亞莉亞的左右兩旁則是……


    「呀哈!蛋塔理子拿走啦~!還要預約櫻桃紅茶喔!哦哦!亞莉亞,你看你看!小蛋糕上麵有聖誕裝飾呢!」


    露出閃亮亮的眼睛看著三層推車上各式各樣點心的理子……


    「……」


    以及將裝有分解式德拉古諾夫的手提箱放到牆邊的蕾姬,分別坐到位子上了。


    殷勤地幫我把背包放到行李架上的白雪也坐下來後,服務生們就將蒂芬妮品牌的茶杯與茶托放到大家麵前。


    「神崎小姐,歡迎您大駕光臨。您從日本寄來的行李就在這個地方。我們已遵照您的指示開封後,磨光擦亮了。請您確認一下。」


    一名整齊地穿著飯店製服的大姊用日文說著,並比了一下房間的角落——


    在那裏,擺著一個用天鵝絨布覆蓋起來、看上去凹凸不平的大東西。


    「謝謝。費用就幫我一起算在房間費上吧。」


    亞莉亞用流暢的草寫字,在請款單上簽名。看來,像亞莉亞這種等級的有錢人,是完全不需要在現場拿出錢包的樣子。


    「……那是什麽啊?該不會是什麽機關槍之類的吧?」


    感到不安的我稍微掀起天鵝絨,看了一下裏麵的東西……


    啊,是滯空裙甲啊。


    可是顏色好像不太一樣。


    之前看到的都是銀灰色的,可是這次卻是跟亞莉亞的頭發一樣,是亮粉紅色。


    「這玩意不是之前墜落在乙女大道上,毀掉了嗎?」


    「之前那個是測試機啦,現在這個才是正式機。名稱也改叫『yhs/01』——不是代號名稱,而是商品名稱了。你看,這裏不是就有寫了嗎?」


    「簡單講,就是改良版是吧?話說,你該不會……打算從這裏飛出去吧?」


    「是呀。」


    回答得還真幹脆。


    你不會怕啊?這裏的高度可是將近五千公尺喔?


    「——我之所以會選這裏當司令部,有一部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畢竟香港到處都是坑坑穀穀的大廈,要對敵人進行空襲的時候,從這邊起飛就可以省掉上升的麻煩啦。而且我也透過圖畫書,針對『孫悟空』這個敵人進行過研究了。那家夥似乎擁有一種叫『筋鬥雲』的飛行器呢。既然這樣,我們這邊也要有人可以飛行才行啦。」


    麵對一臉得意地賣弄西遊記知識的亞莉亞……


    「受不了……你至少要記得去保個生命險喔?雖然武偵投保會比較貴啦。」


    我隻能搖搖頭,坐到位子上了。


    等到巴斯克維爾小隊以外的人都退出vip房後……


    理子一邊大快朵頤著沾滿奶油的英國鬆餅,一邊對我們說明著藍幫的事情。


    因為她過去在伊·u的時候,曾經有向眧眧學過中國拳法跟炸彈戰術(我猜應該是猛妹跟第四個眧眧),所以對他們有一定程度的認識。


    「——藍幫是一個從古早時代就存在的組織,在清朝以前都是在當海賊喔。所以他們跟伊·u在思想上有一種共鳴,好像是叫作『海上無政府主義』的樣子。」


    「大家都是不法之徒,所以彼此很要好是吧……」


    畢竟機會難得,所以我也一邊享用著蛋塔,一邊參與討論。


    「雙方的交易也很頻繁喔。伊·u在中國南海航行的時候,就經常會用戰術顧問當代價,跟他們交換裝備之類的東西。之前也有請他們用船塢艦幫潛水艇進行過保養。不過因為藍幫是根據付錢的金額決定優先順序的拜金主義組織,所以價格都很貴就是了。」


    「——組織的戰略傾向呢?」


    亞莉亞喝著紅茶,並拿起三明治,對理子問道。


    「本部跟各處分部都不太一樣。而香港分部是屬於反攻型的組織,比起自己主動進攻,還比較擅長當敵人攻過來時進行迎擊的類型。不過因為光是這樣也不行,所以眧眧就從上海本部被調派到香港分部了。上海藍幫就幾乎都是傾向進攻的人啦。」


    原來如此……


    在中國這樣土地廣大的國家中,不法之徒的全國性組織也會根據地區而有個性上的不同啊。


    「藍幫的據點——叫藍幫城嗎?那是在什麽地方?還有,藍幫大概有多少人呢?」


    正在泡烏龍茶的白雪輕輕舉手發問。


    「據點的位置不清楚。這也是海賊時代遺留下來的特色。藍幫城其實是一座像海上浮島的設施,靠拖船進行牽引,來回在香港島跟九龍半島周圍。至於人數嘛……如果連底下的小嘍囉都算進去,應該有一百萬人左右吧?」


    「你、你說什麽?」


    我差一點就把蛋塔掉在地上了。


    你說一百萬人?那是什麽組織啊!


    「藍幫別說是企業、金融界了,就連在教育界、司法與政府的中樞都有夥伴。就這一點上來說,跟自由石匠是很相似的組織。也正因為如此,如果把受到藍幫影響的人算入其中的話,人數就會非常龐大了。像是在藍幫出資經營的公司工作的員工啦、在學校就讀的學生啦。」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並不像日本的黑道那樣,可以很清楚劃分出「從這裏以上是構成人員」的意思了。


    「一百萬人對五人嗎?真是棘手的狀況。不過哎呀,極東戰役是禁止代表以外的人員參加戰鬥的,因此我們可以省掉清除小嘍囉的麻煩啦。但是我們還是要小心行動才行。畢竟誰也不曉得在哪裏會遇到藍幫的眼線啊。那麽,亞莉亞,你有什麽主意?」


    我稍微將話帶到亞莉亞身上後……


    「——撒餌作戰。我們就反過來利用他們眼線眾多的這一點吧。」


    亞莉亞露出很有自信的表情說道。


    「既然我們不知道對方的據點在什麽地方,就沒辦法直接進攻、擊敗他們的戰士了。而且香港的藍幫是不會自己主動出擊的類型,遇到這種情況,就要讓對方知道我們已經入侵他們的陣地,把敵人引誘出來。若是因此打贏了當然很好,但就算打成平手,也隻要跟蹤在逃跑的敵人後麵,就可以找出他們的據點啦。」


    「呃,也就是說……?」


    白雪歪了一下小腦袋,於是亞莉亞接著說道。


    「我們不需要特地去進行什麽調查工作,隻要在人多的地方很普通地進行觀光就可以了。畢竟我們還有學校交代的報告要完成呀。」


    唔……原來如此。


    就像亞莉亞所說的,這是一種叫「撒餌作戰」的偷吃步戰術。我在「戰略1」的課堂


    上也有學過。


    首先,我方要無視於正常的做法,而在侵入敵陣後刻意散開行動。


    等到獵物被散開的誘餌引誘出來後,就要暫時由那個誘餌撐住場麵——並且同時呼叫夥伴,包圍敵人。


    雖然這樣的做法會有被單獨擊破的風險,不過在1各個單兵都擁有極為可靠的戰鬥能力;2擁有確實的通信手段時,是非常有效的戰術。


    ——我環顧在座的大家,似乎都沒有露出表示異議的表情。


    畢竟巴斯克維爾小隊中,亞莉亞、白雪、理子、蕾姬還有在某種條件下的我……大家都不是隨隨便便就會被擊敗的角色。


    在戰役的規矩上,敵人隻會派出身為代表的戰士。應該不需要考慮到像三國無雙那樣,被小兵包圍而彈盡人亡的狀況。


    在通信手段上,我們也有手機,所以沒有問題。


    現在的手機即使人在國外,也可以完全像在日本一樣進行聯絡。亞莉亞在抵達機場的時候就要我們注意手機,或許就是因為她當時考慮到這個作戰的關係吧?


    (好,就采用這個方法吧。另外……)


    我一邊喝著紅茶,一邊確認亞莉亞的表情……


    她自從來到國外、進入這間貴族設施之後,就有一種如魚得水的感覺。


    而她本人似乎也有同樣的自覺,所以臉上的表情就好像是回想起自己身為貴族的立場,要好好帶領我們這群平民的樣子。


    簡單來說,亞莉亞現在的狀況非常好。


    ……好。


    雖然本來我才是隊長,不過現在我就把這權限交付給她吧。


    雖然這家夥就跟貴族一樣很會指使別人,但現在這種時候就是要有個人在上頭發號施令,會比較好辦事啊。我就不要插嘴太多,暫時都交給這位小不點女王去領導好了。


    正當我腦袋這樣想的時候……


    「那麽……大家喝完茶之後,就立刻展開行動吧。雖然香港的治安並不差,但大家在出入觀光景點的時候還是要小心扒手——喂!金次!你有在聽嗎!」


    仿佛是對我的想法心有靈犀似地,亞莉亞已經徹底進入司令官模式,對我大吼了。


    最後,亞莉亞就留在ozone,負責當有人與敵方進入戰鬥時,以yhs進行空襲、支援的工作。


    而將主要的行李都放在ozone,輕裝出發的我、白雪、理子與蕾姬四個人則是……


    在長官(亞莉亞)的提案下,暫時兩人一組展開行動了。


    至於組隊的方式,我本來是提議「那就用黑白猜決定吧?」,結果卻被亞莉亞拿起馬卡龍砸了一頓後,遵聽了她以下的高見:


    ·首先,近身戰鬥較強的金次跟理子要分別行動。


    ·金次對超能力很弱,又經常受傷。因此要跟擁有治療能力的白雪組成一隊。


    ·理子擅長於撤退行動,所以當遭遇敵人的時候,就拉開距離,讓蕾姬以狙擊進行反擊。


    真不愧是過上戰鬥相關的事情就腦袋特別靈光的亞莉亞,這樣的組隊方式確實很厲害。


    因此白雪與理子也都露出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並沒有像平常那樣一左一右地吵著要把我扯斷,而乖乖聽話了。


    另外,我們四個人必須在下午的點心時間會合,進行情報交換&對亞莉亞的電話聯絡。


    最後就是大家單獨散開,自由行動——


    而根據亞莉亞寄給我的命令郵件,晚餐時我就跟亞莉亞稍微會合一下,到麗思卡爾頓酒店的餐廳進行巴斯克維爾小隊幹部會議,利用料理與夜景養精蓄銳後……


    如果到這時候,藍幫依然沒有做出行動的話——


    大家晚上就在各自的寄宿房間等待敵人啊


    雖然那是對敵人來說最好出手的時間帶,但畢竟如果敵人不來襲,我們的計劃就無法順利進行啦。所以也隻能靜待自己的運氣到來了。


    ——好,這項與眾不同的引誘藍幫作戰,我們就放手一搏吧。


    香港主要是由接著中國本土的半島「九龍」,以及南方的島嶼「香港島」兩個區域組成。


    中間有一條稱為「維多利亞港」的海峽,可以靠海底隧道與渡輪快速往來兩側。


    十二月二十二日,下午兩點。在亞莉亞的號令之下,我們開始展開了行動。我&白雪小隊搭乘計程車前往九龍的主要大街——彌敦道,而理子&蕾姬小隊則是同樣搭乘計程車,前往了香港島。


    (兩百日圓左右起跳,對荷包的負擔還真小啊……)


    正當我坐在穿梭於大樓森林中的計程車上,盯著計價表的時候……


    (……?)


    我忽然發現剛才還在旅遊指南上寫著觀光計劃的白雪,現在卻露出一臉微笑,在凝視著我。


    她就像感冒了一樣,用朦朧的眼神不斷凝視著我。


    然後……嗯?


    雖然我聽不太清楚,不過她好像一直在小聲呢喃著「這是上蒼賜予的好機會」啦、「是扳回最近這段劣勢的大好機會」啦、「好,究竟能不能把握住這次決定性的機會呢」之類,像是在進行足球轉播一樣的話。


    接著,又宛如cd跳針似地,不斷「機會、機會、機會」地嘀咕著,害我忍不住有點害怕,或者應該說是超級害怕地開口問她。


    「喂、喂,白雪,你怎麽了啦?什麽機會啦?」


    結果白雪就露出一臉回過神來的表情……


    「聽、聽我說!」


    用大大地寫著「香港」兩個字的旅遊指南書遮住下半部的臉。


    「那個呀……雖然我因為沒什麽想像力,所以做夢也沒有想到過。不過……」


    還真是一句讓人忍不住想要吐槽的話啊。


    如果連你這樣都算沒有想像力的話,我看這世界上根本沒有一個人有想像力啦。


    「沒想到,我竟然可以跟小金兩個人、兩個人獨自、海外旅行!這……這就好像!蜜月旅行呢!這樣……哈哈,沒事沒事,我什麽都沒有說!我隻要跟小金兩人獨處,就會害羞得連想說的話都說不出來呢……我這個習慣老是改不過來,真是對不起。」


    說到最後,她還「呀~」地把整張臉都藏起來了。


    你根本是每次都會把話講出來吧?這次也是一樣。雖然我都聽不太懂啦。


    正確來說,你那個並不是「害羞得說不出來」,而是「說出來之後感到害羞」才對。


    我不禁露出一臉無奈,代替我心中的吐槽了。


    不過,看到青梅竹馬的白雪好像很開心的樣子……我的感覺也不壞。


    雖然她的表現方法很獨特,但她的心情卻會很清楚地讓我知道。不過心裏的想法我是完全搞不懂就是了啦。這該說是心有靈犀嗎?總之我很能夠理解她的心情。


    在這一點上,她或許是除了金女以外,唯一的一個女孩子吧?


    現在雖然不清楚原因,不過白雪感到很興奮、過得很開心的事情,確實很清楚地傳達出來了。


    而人就是當身旁的人感到很愉快的時候,自己也會感到很愉快……


    因此與白雪一起在「佐敦」這個地區下了計程車的我,也感覺到自己的心情有點興奮起來了。


    這個叫「佐敦」的地方,看起來就是像購物天堂的場所。


    雖然街上依舊滿是高樓大廈,不過在大樓之間的路麵上都擠滿了攤販,宛如整條銜都是唐吉訶德商店一樣。這片複雜混亂、充滿亞洲感覺的喧鬧氣氛,就是會讓人忍不住情緒高昂起來。


    而當中最讓我們日本人感到新奇的景象就是——


    「小金,你看你看,頭上有好多招牌,而且都裝飾著霓虹燈呢。」


    白雪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數位相機瘋狂拍攝著五顏六色的招牌。


    在香港,店家的招牌都是從左右兩邊的大樓伸到半空中的。而且數量還很多。


    「是啊,每塊招牌看起來都像是電玩中心或柏青哥店一樣閃閃發光,不過其實全都是普通的店家啊。」


    我說著,也拿起手機拍下了這片無限招牌群的場景。


    雖然這種光景在電影中很常見,但是在日本的話,屋外廣告物法根本不會允許這樣的狀況吧?


    從我們身旁經過的雙層巴士,車頂甚至都快要削到招牌的下緣啦。


    就這樣……不常出門的我跟大家閨秀的白雪東張西望地走著走著……


    「——咦?大街在哪個方向啊?」


    很快就迷路了。


    「我們的預定是沿著彌敦道往南走,然後渡港到香港島啊。現在必須要回到大街上才行。」


    「嗯、嗯,我看看、我看看……這邊是這個轉角,那邊是……呃……?」


    一臉疑惑地盯著地圖的白雪,看起來超級不可靠的。


    但是用不著擔心。


    「——交給我吧。」


    武偵憲章第七條:「凡事要做最壞的打算,樂觀去行動。」


    就算是在外國也不用感到害怕,因為我是有備而來的啊。


    在我的手上,可是有日本出產、世界第一高性能的情報終端機——手機呢。


    於是,我啟動了手機裏的gps。


    ……好,顯示出我們的所在位置了。誤差也在五十公尺之內。


    而且手機連接到的是國外吃到飽的通信業者,所以費用應該也不會太貴才對。


    「你看,這樣就可以知道我們現在在哪裏,上麵還有顯示我們麵對的方向勒。」


    我說著,將地圖軟體的畫麵亮給紙本地圖派的白雪看。


    結果,白雪就盯著我的手機熒幕……


    「謝謝你,小金。小金果然、果然是、值得依靠的男人……」


    點、點……


    怎麽回事?她不但為了區區一個手機gps就露出對我尊敬萬分的表情……還用自己的手背不斷觸碰我的手背呢。


    點、點……


    啊,又來了。


    白雪並沒有把視線看向自己的手,安分得教人搞不清楚她是不是故意的……可是當我露出察覺這件事情的表情,她的臉就不知所措地僵硬起來了。


    看來,這個「手背點點行為」,她是故意做出來的。


    (搞什麽……?)


    就在我疑惑地歪著頭的時候,白雪忽然露出「嘿呀!」的表情……


    將她的手背完全貼到我的手背上……接著……輕輕地……


    像在玩麻花繩一樣,把手指繞到我的手指上了。


    說真的,她到底在搞什麽啊?


    「——呃、呃呃呃、那個!小金大人!」


    握!


    她最後還把我的手整個握了起來。


    而且她臉上還露出一副「哇~我怎麽會這麽大膽!」的表情,自己被自己嚇到。


    所以我說,你這動作到底在搞什麽啊?我完全搞不懂啦。


    「那個!要是走散就不好了!我可以牽著你的手嗎!」


    你也太大聲了吧?


    話說……你在征求我同意之前,就自己先把手牽起來啦。


    而且還握得緊緊的,一副絕對不讓我甩開的樣子。


    「……」


    ——不過,確實我們如果走散的話,也很麻煩啊。


    而且白雪還用一臉要是我拒絕、她就哭出來的表情,抬頭看著我。


    那樣子簡直就像在等待宣告死刑或無罪的被告一樣。


    「……」


    唉……算了。


    藍幫的各位,你們想看就看吧。雖然這感覺像小孩子一樣幼稚,不過你們想冷嘲熱諷就冷嘲熱諷吧。


    畢竟那樣一來,我也會更有幹勁,想要當場抓住你們啊。


    「……走吧。」


    我說著,回握住白雪的手。結果她就「!」地露出一臉心髒快要從嘴巴跳出來的表情了。


    接著,她一如往常地用有點內八的腳步——


    被我拉著手,拖到彌敦道上了。


    古人說:得寸進尺。


    這句話真是說得太貼切了……後來,白雪一路上都抓著我的手不放。


    (我已經害羞到受不了了說……)


    白雪就好像剛才已經獲得同意似地,就算為了照相而稍微放開手,也會馬上又把手牽起來。


    而且她每次牽起來的時候,都會開心地看著手,然後對我露出好像很害羞、好像很靦腆、又同時充滿幸福感覺的表情……


    而我看到她這個樣子,實在很不忍心拒絕啊。


    於是,我跟白雪從剛才開始,手就一直這樣牽著了。


    (……這就叫被情況牽著鼻子走吧?)


    這麽說來,我以前在上野也有跟亞莉亞牽著手走路過呢。而且有點是無意識地。


    但是那時候被她揍了一拳後,我們放開的手就沒有再牽起來了。


    因此,跟我牽手的次數、時間,都在這個香港被白雪一口氣逆轉啦。


    話說回來……


    「啊!小金,那邊有日係的商店呢!是7-eleven呀!」


    「還有吉野家哩,好像還有賣拉麵的樣子……哦!那邊還有和民……連元氣壽司都有……」


    用相機不斷拍著報告用資料的我跟白雪,依舊徹底是一副觀光客的樣子。


    白雪甚至還拿著旅遊指南,像指南針一樣不斷拿起來瞧,一看就知道是個日本人了。


    哎呀,在引誘藍幫成員的作戰上,她這樣的行為我是完全不介意啦。


    「啊!名牌包包居然隻要美金九塊錢呢!我就買給粉雪當伴手禮吧,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怎麽想都知道那是山寨貨吧?小心在機場被沒收喔?」


    我跟白雪就這樣一邊談笑,一邊走在大街上。


    如果是平常的狀況,我跟女孩子兩人獨處的時候,應該會變得沒有話可以講才對的——


    可是外國實在有太多新奇的東西,讓我跟白雪徹底聊開來了。


    老實講……這真的很愉快。


    不是我要借用白雪剛才說過的話,不過剛結婚的男女之所以會那麽想去蜜月旅行的這個謎團——在我的心中多少有一點答案了。


    如果能繼續這樣旅遊下去,原本就因為是青梅竹馬而感情要好的我跟白雪,搞不好關係也會變得更融洽也不一定。


    順道一提,不太會講英文的我,跟即使有相關知識卻因為個性怕生而不敢講話的白雪這對搭檔,一開始還會因為語言障礙,買個東西都感到困難的……


    不過後來,我們發現隻要兩個人合作,就能夠跨越這道障礙了。


    其實隻要白雪把想說的話寫出來,然後我念給店員聽就可以啦。


    然後聽的方麵隻要交給白雪,讓她翻譯成日文給我聽就沒問題了。


    這就是外國——


    (搞什麽,其實根本就不用擔心那麽多啊。)


    雖然我一開始還會感到有點不安,但實際上根本不算什麽嘛。


    隻要靠著我在不斷戰鬥的日子中學習到的「天下無難事,隻怕有心人」的精神,要邁步世界根本不困難啊。


    照這個感覺繼續下去,我看藍幫應該也很快就會被我們擊敗了吧。


    這次的海外遠征,沒問題啦。


    我和白雪愉快地享受完九龍觀光之後,坐上了計程車,穿過一條感覺像東京港隧道的短


    距離海底隧道——來到香港島。


    時間上快到下午三點了。我們接下來的計劃,就是跟理子她們會合,然後稍微吃點東西。


    計程車司機雖然不會講英文,不過我們用漢字寫出我們的目的地後,他很快就理解了。大家都是在漢字文化圈中生活的人,在這裏的溝通問題也輕易就被我們克服啦。


    順道一提,白雪剛才進過一間有做日本人生意的中藥店,看到冬蟲夏草而「呀——!」地使出毫無預備動作的「白雪跳」,很刻意地抱住我的身體……


    然後請店家調配了一些搞不清楚是什麽東西的漢方藥,大量采購之後……


    「親愛的,回到日本之後,我就用這個煮藥膳湯給你喝喔。」


    在計程車上,她開心地微笑著,拿起裝有中藥的紙袋給我看。


    白雪是不是以為我的身體有哪邊不好啊?


    (……她到底是打算讓我喝什麽東西?)


    感到不安的我,說了一句「給我看一下」後,把紙袋搶過來。結果就看到袋子後麵有用日文寫著說明。


    「滋補強壯」……是指可以讓人精神變好的意思嗎?這倒是沒什麽關係。


    「男性機能增進」……嗯……雖然我不是很懂,不過難道是說喝了胡子會變濃密嗎?


    「促進生育」……?


    這是什麽?雖然形容很抽象,但是我的背脊瞬間閃過一種動物本能上的緊張感呢。


    「……?」


    額頭上莫名流出冷汗的我,跟白雪對上視線後……


    「因為……小金跟我牽過手了呀……」


    白雪忽然嘀嘀咕咕地小聲自言自語,還滿臉通紅地全身扭動起來了。


    然後,她有幾句話講得比較大聲,讓我聽到「這是彼此相愛的證據」「蜜月旅行也完成了」「如果打算要生七~八個孩子,也差不多該準備生第一胎了」之類,危險程度極高的詞匯。


    這是……那個嗎……!


    就是白雪或頻道2的金女最擅長的——超理論構築嗎?透過隻有本人才能理解的難懂方程式,曲解日常生活中的瑣碎事物,並且策劃某種飛躍性的計劃。她現在的表情就是那種感覺。


    簡單來講,就是白雪要化身成黑雪的前兆。是黑雪警報啊。


    要是讓藏在白雪體內、平常安靜溫和的和風九龍——八岐大蛇?——解放出來的話,我搞不好就會被當場吃掉啦。而且恐怕還是用我難以想像的恐怖手法。


    還、還好我們接下來預定是要跟理子她們會合呢。真是太好了。


    香港島比起剛才的九龍,保存了更多英國統治時代的建築物。


    這是因為中國在鴉片戰爭中落敗後,首先割讓給英國的就是這座島嶼的關係。隨後,英國花了五十年以上的時間,才階段性地奪走了九龍、新界等等地區……白雪的旅遊指南書上是這麽寫的。


    在東西洋混合的香港島上,我們在「上環」這個車站下車後——


    「小金,呦嗬~!我們已經開動了喔!」


    「……」


    在車站內一家叫「添好運」的飲茶店中,與理子、蕾姬會合了。


    根據對吃的東西特別講究的理子寄給我的郵件中介紹,這家店雖然看起來很大眾化,但實際上是獲得米其林星等評價的有名餐廳。


    我穿過端著茶與點心的店員們身邊,來到餐桌邊。


    「——怎麽樣?有感覺到敵人的氣息嗎?」


    因為我想吃吃看道地的拉麵,而在寫滿中文的點菜單上隨便勾了一道寫有「麵」的料理後,把菜單交給了白雪。


    聽到我嚴肅的詢問,理子則是……


    「啊——抱歉,我隻有到處吃東西,沒有注意到呢。」


    居然對我俏皮地吐了一下舌頭。


    這家夥……難怪她的肚子會像孕婦一樣鼓起來啊。


    而且她現在還繼續大快朵頤著上頭放了鮑魚的燒賣,還有看起來很有彈性的蒸餃之類的東西。


    就算你身體爆炸了我也不管囉?


    「……」


    而在一旁吃著某種像枸杞果凍般玩意的蕾姬,雖然應該陪理子吃過一趟美食之旅……但是身材上卻沒什麽變化。看來她肚子裏有養黑洞的假說,越來越有可信度了。


    在我的追問之下,這兩個人似乎包括這間店在內,已經吃了十間餐廳。到底是在搞什麽啊?受不了。


    「欽欽,小雪隊又吃了些什麽呢?」


    「因為我們不知道什麽店會端出什麽料理,所以到現在還沒有吃呢。」


    拿著點菜單跟香港旅遊指南互相對照、尋找著比較不奇怪料理的白雪抬起頭來,如此回答後——


    「太浪費了!太~浪費了!簡直是浪費運動!」


    理子「碰碰!」地敲著桌子,嘰哩呱啦地開始說明起來。


    「酒樓、酒家就是廣東料理店!飯店、菜館是上海、北京或四川料理的餐廳!粥、麵是大眾料理,甜品店就是點心餐廳呀!」


    看這家夥的表情……她根本已經忘記我們最初的目的了吧?


    哎呀,跟著白雪一起瘋狂照相的我,也沒什麽資格說別人啦。


    「就算你說廣東料理還是北京料理,我也搞不懂啊。不管吃了什麽,中華料理就是中華料理吧?」


    聽到我的反駁,理子就露出一副瞧不起島國人民見識淺薄的眼神。


    「廣東料理口味淡,上海料理口味濃;四川比較辣,北京料理比較鹹呀!」


    看來我沒有跟理子組成一隊真是太好了。


    要是她像這樣一路上對我不斷炫耀她的知識,我應該會煩到想揍她吧?


    「真是受不了,欽欽到底是來香港做什麽的呀!」


    看吧,她果然已經忘記了。


    「至少不是來吃東西的啦。我現在就讓你回想起來。」


    我說著,就拿出手機——用視訊電話打給待在ozone基地的亞莉亞長官。


    結果立刻接起電話的亞莉亞,把正在吃的桃饅藏到鏡頭外後……


    『看來你們順利會合了呢。我還在擔心金次在外國會不會搭計程車的說。』


    翻起眼珠,對我說了這麽一句話。


    「別瞧不起我,那種程度根本小事一樁啦。另外,我先跟你告個狀,理子現在是這副德性啊。」


    我將手機的鏡頭對準理子的大圓肚,以及像鬆鼠一樣塞滿食物的臉頰。


    結果不知恐怖為何物的理子竟然對著鏡頭雙手敬禮後,我就聽到恐怖的東西=亞莉亞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等一下我就開你的洞。』


    「——目前猴子還沒有露出尾巴。不過我跟白雪已經在繁華街上到處走動,這個笨蛋跟蕾姬也似乎吃遍了好幾家餐廳。應該成功地讓相當多人看到我們的樣子了。」


    我接著將大致上的狀況報告給亞莉亞知道。


    順道一提,所謂的「猴子」就是我們事前識好、代表藍幫的隱語。


    畢竟他們那群家夥派出了孫悟空啊。


    『ok,那麽接下來就進入作戰的第二階段。大家分散行動,等待猴子上鉤。』


    我對亞莉亞點頭回應後,便掛斷了電話。


    下一個階段——雖然我一開始覺得在外國進行單獨行動,難度應該很高。不過剛才稍微走過這一段後,就比較沒那麽擔心了。而且我身上有現金,也有手機,大概沒問題吧?


    「請慢用(中文)。」


    就在這時,服務生小姐把我剛才點的「麵」端上來了。


    好,我也來祭一下我的五髒廟吧。畢竟人常說,肚子餓就沒辦法打仗啊。


    「……好啦,就讓我來嚐嚐看,道


    地的拉麵是什麽感覺?」


    我說著,拿起筷子看了一下盤子——


    油、油炸炒麵……!


    這確實是「麵」啦,可是跟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啊。


    看到我一臉錯愕的樣子,理子伸手指著我爆笑起來。


    啊!連白雪都在偷笑。


    該死。早知道我就不要那麽小氣,也去買本旅遊指南啦。


    雖然不像人肉翻譯機的亞莉亞那麽厲害,但理子不但會日文、法文跟英文,還會講中國話。


    雖然似乎感覺有點生硬,但這家夥麵對中國人也可以侃侃而談。本來就很喜歡講話的她,開心地搭配上一些手腳動作,最後還是可以順利溝通。


    她在這一點上,就跟明明有相關知識,卻膽小不敢講話的典型日本人——白雪有著天壤之別呢。


    就在那樣的理子帶路之下,我們來到了東西橫斷香港島的路麵電車的車站。


    這裏的路麵電車是雙層式的。


    講好聽一點就是古色古香,但車體實在有夠老舊的。外型也像立起來的箱子一樣,感覺很不穩。要是讓蘭豹之類的家夥用手一靠,搞不好就會當場翻車了吧?


    根據亞莉亞的作戰計劃——接下來我們四個人要散開各自行動,故意讓敵人覺得有機可乘,好把藍幫引誘出來。


    因此蕾姬就這樣獨自留在上環,剩下三個人便坐上了路麵電車。


    我們打算搭乘這輛電車往香港島東邊行進,每到一個車站就讓一個人下車。


    然後用手機跟亞莉亞保持聯絡,靜待對手的反應。


    因為難得可以搭乘雙層電車,所以我、白雪跟理子都坐到上層的座位上,拍著照片……


    「欽欽你看!那裏有整棟都是金色的大樓呢!那個是為了要求金錢運,才故意設計成那種顏色的喔!真不愧是風水都市呢~!」


    理子像個小孩子一樣,以膝蓋跪在椅子上,每看到一棟充滿特色的大樓就興奮一次。


    而在人多的車上讓座給老人的白雪則是……


    「小金,聽說如果在下車的時候慢吞吞拿二點三港幣的話,會被人催促,可是如果用鈔票付錢的話,是不會找零的喔。所以要事先準備好銅板才行呢。」


    一邊告訴我這些旅遊知識,一邊老樣子地盯著旅遊指南。


    因此,我隻能好好負起管理的責任,以免她們兩個人坐過該下的車站了。


    這樣簡直就像領隊老師一樣了嘛。受不了。


    等到理子跟白雪分別在中環、金鍾這兩站順利下車後——


    (下一站……灣仔,就是我要下的車站啦。)


    我拿出錢包,將多邊形的兩元港幣與零頭的三十角港幣握在手中。


    畢竟我沒帶幾張大鈔,要是不找錢的話,我會很困擾啊。


    接著,在狹窄的階梯上與其他乘客推擠一番,下了車之後,終於……


    ——單獨行動,要開始了。


    現在隻有我一個人,還要在人群中穿梭。必須要謹慎注意扒手才行呢。


    我在人聲鼎沸的灣仔街上下車後——


    走在擺滿生活雜貨、生鮮食品與兒童玩具等等東西的市場中。


    這情景就像沒有屋頂的超級市場,在大樓之間的街道上展開一樣。建築物也充滿了日常生活的感覺,看起來不像觀光區,而是當地居民真正生活的地區。


    也因此,這裏的道路設計對於像我這樣的外國人來說,就很不親切了……


    (呃,我是在往哪個方向走啊?)


    結果我立刻又迷路了。香港還真是容易讓人迷路的城市啊。


    不過沒關係。遇到這種時候,隻要利用像我剛才秀給白雪看過的那招,就可以突破困境了。手機gps。科學的力量是很偉大的。


    好……


    「……?」


    咦?手機……在哪裏……


    …………


    ……


    「——!」


    不、不見了!


    不隻是這樣。


    連錢包都不見了。


    我還以為是掉在地上,而趕緊環顧周圍的地麵——之前,就忍不住咂了一下舌頭。


    (……是被扒走啦!)


    如果隻有一邊也就算了,但兩邊都掉在地上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我是在哪裏被扒的?我在灣仔下了車之後,就一直都很小心才對。


    也就是說,是在那之前……在路麵電車上啊。


    現在回想起來,我剛才在車上——


    因為一直在顧著白雪跟理子的關係,而注意力渙散了。


    又是用日文講話、又是拿著看起來很貴的日本手機拍照、又拿出錢包掏錢。當時我把它們放回哪個口袋,應該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了吧?


    而當我從電車上層走下來的時候,在那狹窄的階梯上跟好幾名乘客擦身而過了。


    就是在那時候被扒的。


    (被擺了一道啦……!)


    就算我現在回頭,路麵電車也早就到遙遠的東邊去了。


    即使我想立刻打電話給亞莉亞,我也沒有手機。


    想搭計程車回大廈,也沒有錢。一元港幣都沒有。


    護照則被我放在ozone。


    現在我的身上——隻有手槍而已。這東西反而更糟吧?


    「……該死……!」


    我為了尋找亞莉亞所在的大廈,而抬頭望向四周的天空。


    可是,我隻看得到一堆大樓牆壁而已。就算透過大樓之間的縫隙看過去,也隻看得到其他大樓。


    必須要找個地方……找個可以看見周圍的地方才行。


    我為了尋找視野良好的地點,而四處徘徊遊走……


    最後完全失去了方向感,連剛才的灣仔車站都回不去了。


    這裏是——哪裏啊?


    形形色色的大樓、各式各樣的攤販,周圍的景象明明如此多樣……我卻有種在同一個地方不斷繞圈圈的錯覺。


    不管我走到什麽地方,都隻能看到大樓的牆壁。一樓是店鋪,上麵是好幾十層高的古老公寓。這樣的景色綿延不絕地展開在我眼前。


    因為我都是靠gps帶路,所以不像白雪那樣會在身上帶地圖;又不像理子那樣會講廣東話。


    要不要幹脆放個空罐子在地上,唱唱日本歌討些零錢啊?被逼到絕境的我,腦中甚至湧起了這樣的想法,可是我唱歌又不像蕾姬那樣好聽。就算我真的靠這招賺到打電話的錢,我也不知道用公共電話打給同伴——也就是透過國際電話打給日本手機的方法啊。


    我……


    我什麽都做不到。


    明明周圍都是人,我卻沒有辦法找人協助……


    隻能不斷徘徊……走著……走著……


    就在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我總算找到了路麵電車的鐵路。可是,我不知道這條是不是我剛才坐過的路線。再說,我根本不知道這裏有幾條電車路線。


    不過……


    (隻要沿著這個路線走,或許就能回去了……)


    即使感到不安,我也想不到其他辦法。隻能賭一賭了。


    在沿著鐵路邁出步伐的我頭上,天色漸漸昏暗,霓虹燈一盞接著一盞點亮——五顏六色的招牌,照耀在我的身上。


    ……腳酸了。


    時間已經來到晚上十點,但我依舊還是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什麽地方。


    看來剛才沿著鐵路走的決定,是錯誤的判斷。總覺得我反而離原本的地方越來越遠了。


    (這裏是、哪裏……?)


    根據地下鐵車站的標示,這裏


    似乎是叫做「北角」的地方。


    可是沒有地理概念的我,根本不知道這是在香港島的什麽地方。


    「……」


    肚子好餓。


    那道油炸炒麵,我真不應該因為跟想像中的不一樣就沒吃完啊。


    包括我真正想吃的拉麵在內,烤雞、饅頭、水果——路旁販賣著各式各樣的食物,讓街上充滿了聞起來很好吃的香氣。


    可是,就算眼前有這麽多食物……


    身上沒錢的我,什麽都吃不到。


    我快撐不住了。


    (本來這個時候,我應該正在享受著亞莉亞請客的美味餐點才對啊……)


    回想起在飛機上約好的事情,我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這下我完全是放她鴿子了。


    亞莉亞……一定在生氣吧?


    在路上因為恐懼而全身發抖的我,感覺好像會妨礙到來來往往的路-……於是我隻好遠離了大街,進到巷子裏。


    北角的大街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很漂亮,但隻要稍微轉進一個路口——


    來到的就是看起來髒亂、充滿貧窮氣氛的小巷。


    巷道狹窄,路麵凹凸不平。雖然居民們同樣是住在大樓中,可是那些建築物大半都很老舊。裸露的水泥看起來黑黑髒髒,到處可以看得到破掉的窗戶,房屋中的電燈泡也是有一盞沒一盞的。


    「……」


    當我在大街上觀光、在車站裏享受飲茶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像到……


    原來……香港的貧富差距是很大的啊。


    在這裏,有像亞莉亞住的那種豪華酒店,有居住在高級樓頂層的有錢人——相對地,也有住在這種比下層地區還不如的房屋裏的居民啊。


    (哎呀,現在的我是身無分文,根本比這些人還不如就是了。)


    這地方幾乎沒有行人會經過,於是我靠在一麵凹凸不平的鐵板牆邊,坐了下來。


    肚子餓得再也走不動,眼睛都開始發暈啦。


    另外,白天的時候雖然很溫暖……但這裏到了晚上還是相當寒冷啊。


    這麽說來,現在是十二月下旬呢。


    「……不幸……太不幸了。」


    我抱著疲憊的雙腳,垂下頭——心中明白這句自言自語,是不對的。


    這才不是什麽運氣差。


    是我太弱小、不中用,才招致這種結果的。


    在日本……我以為自己好像稍微變強了。


    但那隻是在戰鬥的狀況下而已。而我卻得意忘形地攻到敵人的地盤上來,隻不過是在觀光地區走了一趟,就自以為很從容——最後就是變成這副德性。還沒跟敵人開打,就已經快要倒下了。


    我……很強嗎?


    不隻是不會講外國話而已,也沒什麽學問。必須靠借來的錢才能參加校外教學,實際上根本很貧窮。麵對現在這樣的危機,我完全沒有解決的手段。除了戰鬥以外,我一無是處。


    我根本就不強。


    以一個人的綜合能力來說,我其實非常弱小。


    沒想到我現在,才總算深切地理解了這一點。


    (……我這樣下去可以嗎?從今以後,永遠這樣……)


    自己的「弱小」。


    嗯……看來我察覺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啊。


    然而,我現在卻連煩惱這種事情的精神都沒有了。


    (我明明是那麽期待,可以看到百萬夜景的說……)


    可是在這裏,我隻能看到電燈泡而已。


    話說,我今晚該怎麽辦啊?


    雖然我原本是打算隨便找間便宜旅館住宿的,可是現在卻身無分文,連借個玄關打地鋪都辦不到啦。


    沒轍了。就這樣坐在路上睡覺吧。


    正當我開始覺得昏昏欲睡的時候……


    「——喂!唔妤坐喺我門口前麵!(喂!別坐在我家門前呀!)」


    我忽然被人用中國話大叫了一聲。


    於是我抬頭一看,便看到一名穿著白色製服的學生——一名中國女孩子,雙手扠腰,用眼角尖細的雙眼低頭瞪著我。


    她的頭發綁成左右兩條像念珠一樣的形狀,感覺像是什麽變形版的雙馬尾;身材纖細,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可是……


    她好像在生氣啊。而且是看著我在生氣。


    但我搞不太懂她在生什麽氣。


    「……?」


    我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後——


    那女孩也皺起眉頭,露出「?」的表情。


    畢竟她本人已經很清楚地表達出自己的訴求了,可是我卻無法理解啊。


    正當我這麽想的時候,對方好像也明白我聽不懂她說的語言了。於是——


    「……日本人?」


    從她歪成「ㄟ」字型的桃紅色嘴唇中說出來的——是日文……


    我沒有聽錯,真的是日文。


    雖然有點口音,但這女孩似乎會講日文啊!


    「沒、沒錯。呃,我的錢跟手機都被人扒走了……語言上又無法溝通……」


    就在我說話的同時,我的肚子很不爭氣地「咕嚕……」叫了一聲。


    「這世上也有像你這麽笨的日本人呢。」


    女孩子用鼻子歎了一口氣後,從對麵大樓的窗戶中,忽然有一名背著嬰兒的大嬸探出頭來——跟女孩子用中國話交談了一下。


    結果大嬸就嘲笑似地對我笑了一下,並且對房子裏呼喚了一聲。


    接著,從房子之間的縫隙間……


    走出了一名臉上戴著用膠帶修補裂痕的圓墨鏡、嘴上叼著一個煙鬥的老爺爺。


    骨瘦如柴、穿著麻布褲與半袖襯衫的老人,忽然一把抓起我的衣服,準備把我拖到隔壁的巷子裏去。


    嘴、嘴上還在大聲嚷嚷著什麽話……可是我聽不懂。因為是中國話啊。


    話說,這狀況超恐怖的。他要對我做什麽事?


    可是對方畢竟是個年長者,我又不能隨便甩開他的手。


    就在我感到不知所措的時候——從大樓間的縫隙以及門後,出現了好幾個人,把我包圍起來了。有纏著腰巾、穿著七分褲、手上拿著酒瓶、嘴上叼根煙的大叔;有穿著鬆垮的襯衫、理個小平頭的少年;有脖子上貼了一塊像沙隆巴斯的東西的老婆婆。大家都露出一臉賊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什麽話。


    不妙……這下不妙啦。


    ——不過,沒關係。


    雖然我所有東西部被人扒走了,可是我的腰上還有最後的一張王牌——


    就是我的手槍。


    最壞的情況下,我隻要開個幾槍嚇嚇他們,應該就能逃走了吧……!


    讓原本就不和善的眼神變得更加銳利的我,被帶到了剛才那條巷子的旁邊……其實就是同一棟大樓的另一邊了。


    這地方麵對著大街,此時依然可以聽到衣服攤位與魚販傳來的叫賣聲。


    我接著被帶到其中一個角落,看起來像是店鋪的空間中。


    那是拿一張被廢氣染成灰色的透明塑膠布充當門板、讓人搞不清楚是在賣什麽的店家。


    「……?」


    我保持著警戒,環顧店內——便看到幾張木製的桌子。擺在一旁的則是已經破舊不堪的鐵椅,以及疊了好幾層、拿來充當椅子的超市購物籃。就連砍下來的圓木都被他們拿來當椅子了。


    坐在那些東西上的客人們,正熱鬧地喧嘩著……


    看來,這是一間餐廳的樣子。


    在座位的夾縫間,一名不知道為什麽總是火氣很大的大嬸,來回端送著炒飯或是便利麵之類的東西。大叔們則是吵吵鬧鬧地吃著那些料理、抽著煙


    、喝著酒。還有人在用很大的牌玩著麻將。


    總覺得這地方……


    氣氛上很像是我高一的時候,為了到平賀同學老家的工廠領取初代金次模式貝瑞塔,而拜訪過的東京平民街道。不過這裏給人的感覺更貧窮就是了。


    接著,戴著破墨鏡的老爺爺伸手指著我,大聲嚷嚷了一些話後,大家就轉頭看向我……


    ……「哇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這、這是什麽情況?我完全搞不懂啊。


    「? ? ?」


    正當我感到困惑地東張西望的時候,剛才那位綁著變形雙馬尾的女孩子就從店內走了出來。


    然後……


    「喏。」


    她把一個沾滿油而黏答答的深盤子不由分說地塞到我的手上。


    接著——


    店裏的容人們紛紛聚集過來……


    將他們盤子裏的食物各丟了一些到我的盤子中。


    有剝下來一小塊的饅頭、荷包蛋的一小角、幾湯匙的泰國米,還有小小的香腸。


    大家的視線都沒有跟我對上,隻是嘴裏呢喃著一些話,並且將食物放到我的盤子中……


    又一副害臊逃跑似地,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這、這哪招?強迫推銷嗎?


    「喂、喂!我身上沒有錢啊。你、你快來幫我翻譯一下啦。喂、等等……我no money啊!」


    我還來不及叫那個女孩子幫我拒絕,我的盤子上就堆滿了吃也吃不完的食物。


    真要形容的話,這根本就是用深盤子裝的雜燴井啦。


    連中華料理都不算了。跟我在麗思卡爾頓酒店吃到的茶點,或是在添好運吃到的飲茶點心有天壤之別啊……


    不過,對於肚子餓扁的我來說,它看起來還是美味得不得了。


    「不要『你、你、你』地叫啦,我叫院美詩。來,湯匙給你。吃完之後,要記得跟那盤子一起拿到水槽,自己洗幹淨喔?」


    說著,那女孩——院小妹妹嗎?——就把湯匙插在我的盤子上。


    「不,所以我就說,我沒有錢……」


    已經全身沒力的我,一邊吞著口水,一邊如此說著。


    結果院就伸手指向那位戴著破墨鏡的老爺爺……


    「珍先生說,『日本人身上的錢被偷走,身無分文。是香港人做了壞事,因此有自尊的香港人要出手相助』呀。而且就算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在這裏的大家都很清楚肚子餓的痛苦,所以就說著『給你』,然後把食物放到你盤子上的。」


    對我稍微說明了一下剛才的狀況。


    (……嗚……)


    雖然這樣講很失禮……但在座的大家明明自己才看起來像是沒什麽飯可吃的人啊……


    可是,他們卻願意幫助我。


    願意給我這麽多、甚至可以把肚子填飽的食物。


    怎麽會這樣?這下……剛才還在想說要開槍嚇人的我,真是太丟臉啦。


    「謝、謝謝……」


    我雖然抱著感謝的心情,環顧眾人。可是他們卻每個人都露出笑笑的樣子,把視線別開了。


    我猶豫著用日本式的致謝方法或許有點不妥,不過還是對他們深深一鞠躬後……


    坐到店麵角落的一張斷腳的椅子上,心懷感激地享用了這盤雜燴井。


    「……」


    在這裏的人,大家都感覺很冷淡,又會嘲笑人,做事又強硬,讓人覺得一點都不和藹可親……但是表現出來的行為,卻是很善良的。


    感覺在他們的心中,都隱藏著某種大方的態度,或者說是一種俠義心腸,這或許就是他們的民族性吧?


    (在這裏的每個人,難道都是傲嬌族嗎?)


    就在我心中想著這些事情,吃著雜燴井,填飽肚子的時候……


    「——我一看就知道你是日本人了呢。因為你身上穿著像動畫角色一樣的製服呀。」


    剛才那名少女——院就端著自己的食物,坐過來跟我同桌了。


    「你是一個人來的?」


    「不……我的同伴在一間叫的大樓。可以麻煩你告訴我怎麽去嗎?」


    「?從這裏的話,要坐電車跟渡船,然後換巴士過去呢。可是那些交通工具,現在都沒行駛了喔?在他們開始營業之前,你要怎麽辦?有地方睡嗎?」


    「呃……隻能露宿街頭啦。」


    「我說你呀,不管是哪一條街上,到了晚上都很危險喔?真是拿你沒辦法。」


    院對著不諳世事的我皺起她又細又漂亮的眉毛後……


    「我的家借你住一晚吧。等到天亮就要啟程喔?」


    這女孩也同樣很親切地如此提議了。


    「不,可是,女孩子的家……」


    「我可是比男生還要強,沒問題的。要是你敢做什麽怪事,我就從窗戶把你丟出去。順便告訴你,我的房間可是在五樓喔。」


    院一邊吃著加了餛飩的麵,一邊對我說著這種像亞莉亞平時對待我一樣暴力的話。不管到哪個國家,女性都是一樣恐怖的啊。


    「——做為交換,你要盡可能醒著,陪我用日文聊天。我的夢想就是到日本留學呀。可是你聽就知道,我的日文發音很奇怪吧?」


    原……原來如此。如果可以用這種方式報恩的話,我也很高興。


    雖然不值得拿來白誇,但我唯一很會講的語言就是日文啊。


    呃,這真的一點都不值得自誇呢。


    剛才我坐在地上時,背後靠的那塊凹凸不平的鐵板,其實是一扇門的樣子。


    雖然跟ozone有著天壤之別,不過這也算是某種暗門呢。


    而院所住的房間,就在那扇門後麵的樓梯上。


    怪不得她剛才要罵我,因為我堵住了她的門啊。


    我跟在不知道為什麽要邊走邊解開雙馬尾的她後麵,走在水泥裸露、貼了一堆傳單的狹窄樓梯上……


    「這裏的熱水,一天隻能用三分鍾。所以我用兩分鍾,你用一分鍾喔。」


    院說著,忽然就在二樓的地方走進走廊了。


    (……她在說什麽啊?)


    於是我從l型的轉角處探頭看了一下深處……


    「——!」


    看、看到啦!雖然隻有背後而已!


    在那條狹小通道的轉角後方,是一間一公尺平方、貼滿磁磚的超小型淋浴室——麵積甚至比日本海水浴場的衝水間還要小。


    而院毫無預警地就在那裏脫起她的製服……


    害我徹底看到她白色內衣的肩帶,還有背部的肌膚了。


    (還、還好我有在偵探科學過躡腳步法啊……!)


    我趕緊往後退下。要是被她發現我看到的話,她就會把我從窗戶丟出去啦。


    接著,一個裝了鞋子、製服跟內、內衣的籃子滑到走廊上——


    「好啦,我們來聊聊天吧。要是我講的話有錯的話,你一定要告訴我喔?」


    淋浴的聲音「嘩——」地傳了出來。


    蒸、蒸氣都飄到我這邊來——讓我聞到了香皂跟洗發精的味道。


    就算眼睛看不到,這種距離感簡直就像是一起洗澡了啊。


    隻要我往前走個三步,就可以看到她的裸體。從她身上彈出來的水滴還飛濺出來了。


    可是,既然她要求跟我對話,我也沒辦法拔腿開溜啦。


    「啊、對了。說到日本,聽說現在有超人從日本來到香港了喔。」


    「超、超人……?」


    「我讀的學校呀,是給五架可歸……無價可貴?呃……」


    「你說


    無家可歸嗎?」


    「對,就是那個。是給無家可歸的女孩子就讀的地方。雖然不用繳學費,可是需要做一些工作。而我們現在被通知說,要是看到了那個超人,就要報告學校呢。」


    「是有什麽通緝犯從日本逃到香港來了嗎?呃……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身為一個日本人,我向你們道歉。」


    「聽說在地下社會,那個人最近被取了一個稱號,叫『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男人(en-able)』。不管被逼到什麽地步,他都會用教人難以想像的方式突破困境,反擊敵人的樣子。另外,看過照片的同學跟我說……那個人好像挺帥的呢。」


    院一聊到帥氣男生的事情,聲音就變得有點興奮起來了。


    她果然是個女孩子。


    「哦……原來有那樣的家夥啊?」


    「哎呀,反正絕對不會是你啦。」


    院把臉從轉角處采出來,對我笑了一下後,「嘰、嘰」地關緊水龍頭——又把頭縮了回去,似乎從天花板上拿了一條浴巾在擦拭身體的樣子。


    接著……


    走出來啦!身上隻包著一條浴巾而已!


    「……嗚……嗚!」


    趕緊想要後退,卻被上樓的樓梯絆到腳,失去平衡的我——


    「來,隻剩一分鍾囉。肥皂我幫你放在裏麵了。」


    被她用一個新的籃子蓋在頭上,變得像一名虛無僧一樣了。


    院的房間如果用日本的單位形容的話,就是兩塊榻榻米的大小(一坪)。


    雖然窄得要容下兩個人都嫌擠,不過畢竟還是女孩子的房間……


    牆壁上掛滿了可愛的鑰匙圈,棉被是粉紅色的。隻有鏡子用的是稍微有點裂痕的東西。


    「隻要把腳彎起來,還是可以躺在地上吧?」


    我照院所說的躺到地上後,穿著睡衣的她就跨過我的身體,爬到床上。


    (……嗚嗚……)


    雖然這裏確實比露宿街頭安全,可是在爆發模式上來講,還是個危險空間啊。


    就跟之前我到望月萌的房間時一樣。首先,這裏充滿了女孩子特有的——一種酸甜香氣。這難道是世界共通的現象嗎?


    而且,因為這個房間很小的關係,女孩子的費洛蒙簡直就是濃縮狀態。


    最要命的是,剛洗完澡的院,身體上不斷冒出香氣……太、太刺激啦。


    ——如果是劍砍或槍擊,我還有辦法避開。


    可是人的味道是沒辦法閃避的。


    而且我還擁有與生俱來的靈敏嗅覺,光是用聞的,可以分辨出巴斯克維爾小隊那些女生們的味道。在這一點上,我甚至有自信可以贏過那位傳聞中的超人先生。


    話雖如此,我也不能在鼻子上抹曼秀雷敦,或是在房間中撤除臭劑。畢竟我身上根本沒有這些東西,而且這樣做也很失禮啊。


    「地板應該很硬,睡起來很痛吧?我的枕頭借給你啦。」


    她還丟了一個滿是殺人香氣的東西給我……,


    要是我睡覺翻個身,把鼻子埋到枕頭裏——我搞不好就會當場爆發,引起國際問題啦!


    可是,如果我說什麽「都是女人味道,我不要」的話,也說不過去。而且地板確實很硬啊。


    好,既然這樣,我就用嘴巴呼吸,停止從鼻腔吸氣吧。就跟我在武偵高中時,女孩子們體育課過後殺到我房間來的那天一樣的作戰方式了。


    就在我像這樣與看不見的敵人進行著激烈戰鬥的時候……


    「我問你喔,『飯團(onigiri)』跟『握飯(omusubi)』有什麽差別?」「『河童』是什麽?」「『新上市』這個詞在上市之後可以用多久呀?」


    關上電燈的院,還繼續在問著一些有相當難度的日文問題。


    於是我隻好半睡半醒地,一一解答她的疑問。


    「兩個是同樣的東西,『握飯(omusubi)』隻是為了忌諱『砍掉(girl)』這個發音,而用的另一種叫法。」「雖然我沒見過,不過那是日本鄉間流傳的一種妖怪。全舟都是綠色的,頭頂上有個盤子,喜歡吃小黃瓜。」「時間上沒有特別定義。聽說以前有一種叫『小健拉麵』的產品,上市了八年以上,還在用『新上市』這個詞的樣子。」


    我在回答的同時……不禁對她強烈的學習欲望感到驚訝。


    或許在經濟發展中的中國,「學習」這樣的行為在印象上,會讓人聯想到飛黃騰達,也就是富裕的生活吧?


    而事實上,如果她將來成功與日本建立起買賣關係,搞不好真的就可以賺大錢了也不一定。


    那樣一來,她也就能夠脫離這個貧窮的生活了。


    (加油吧,院。)


    學習……看來在讀書這方麵,我也要向她看齊才行啊。


    畢竟我雖然跟在這裏的大家程度上不太一樣,不過也總是會為了缺錢而煩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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