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莎的祖國——荷蘭除了地理位置外,文化上也是個像德英混合的國家。


    因此她身為女仆的能力對倫敦的生活似乎也具有互換性,讓我從隔天貝瑞塔公司的獎學金發放下來之後,過得相當舒適。


    麗莎不但因為愛幹淨而把房間打掃得閃閃發亮,還動了一點小工夫在窗戶裝上小小的五金扣,稍微留點縫隙讓風可以透進來調節室溫。她拿手的料理也改善了我的營養狀態。果然家裏就是需要一個女人啊。


    另外關於服裝上,我嚴格禁止她全裸或是用類似全裸的打扮工作,並下令穿上她帶來的自製水手女仆裝。為什麽連這種事情都要一一命令才行啦?


    「麗莎真是太幸福了。今天也能和麗莎的命運中人、勇者大人、主人兩人獨處。如果這時光能永遠持續下去就好了……」


    到自助洗衣店洗衣服的時候,麗莎在店裏的破沙發上坐到我的旁邊,陶醉地呢喃著有點沉重的話。而且還不知不覺間把頭靠到我肩上、把身體壓過來,因此在物理上也有點沉重。


    那宛如絲絹般的金發又香得很要命,甜膩到讓我口水都湧出來了。


    話雖如此,但畢竟平常都是我在依靠為我辛勤工作的麗莎,現在讓她依靠一下也不為過。


    話說……因為考慮到要節儉的緣故,衣服是一口氣全部丟下去洗的。可是看著我的四角褲與麗莎的內褲在洗衣槽中纏在一起的情景,超害羞的。總覺得會變成一種心靈創傷啊。


    就在我有點陷入鬱悶狀態的時候——


    我的口袋中忽然傳出跟倫敦很不搭的演歌旋律。是華生打電話來了。


    『遠山,總算取得跟梅露愛特會麵的約定了。她說如果隻有你,她願意見上一麵。』


    ——來啦,我終於可以行動了。


    「謝啦,華生。另外……上次真是抱歉了,總覺得我好像在找你出氣。我有在反省。」


    『嗬嗬!別在意。我覺得那時候的遠山也有點可愛呀。』


    可愛的是你吧?像你現在的笑聲。


    你那樣遲早會被世人發現你其實是個女的喔?


    我雖然拜托華生在我攻略梅露愛特的期間照顧麗莎,不過麗莎堅持到我要見梅露愛特之前都要跟著我……於是當天傍晚,我們一起搭雙層巴士前往梅露愛特的家,結果她居然暈車了。


    明明搭v-2飛上天空都沒事的熱沃當野獸妹妹,搭巴士卻會暈車啊。


    多虧這偶爾很搞笑的女仆小姐,讓我稍微能放鬆一點了。不過——


    先姑且不論亞莉亞的結婚問題,色金問題是我無論如何都絕對要解決的工作。


    現在開始,我必須再次繃緊神經才行了。


    而握有解決問題關鍵的人物就是——


    亞莉亞的妹妹,梅露愛特。


    據亞莉亞的形容,那位梅露愛特是個相當危險的人物。不過我可是過著每天都要和危險人物見麵的生活啊,尤其是和講這句話的本人。而且要說到妹妹,我家妹妹也是個十足的危險人物。光是就讀於武偵高中這種奇特的學校,我周圍不危險的人物就反而是少數派了啦。哪管梅露愛特究竟是怎樣的女孩,我都沒差了。


    「那麽主人,嗚,請您小心。」


    在華生告訴我的梅露愛特住處附近——貝克街的公車站牌下車後,麗莎雖然臉色發青但還是一如往常地捏起裙子,可愛地對我行禮。


    「好,那我走了。幫我跟華生問個好。」


    我說完後,便邁步走在行人還不算少的貝克街上。


    在這裏,那個夏洛克在十九世紀住過的公寓至今依然存在。而據說梅露愛特就是擁有那整公寓然後住在裏麵的樣子。或者說,這條街左右兩側的所有店家,現在好像都是屬於福爾摩斯家的不動產。簡直是地產大亨的大地主狀態了。


    雖然改裝得很漂亮,但還是留有傳統風格——讓人感覺仿佛隻有這裏的時光回溯到十九世紀的貝克街221號。金屬門牌上的確寫有『mi holmes』的名字。


    (就在這裏啊,亞莉亞的妹妹——梅露愛特。)


    我按下門鈴後……


    白底黑框的木門打開,兩位穿著同樣是黑白色古典女仆裝的女仆小姐站在玄關左右兩邊。


    一看就知道她們是雙胞胎,是年紀和我差不多的金發碧眼白人少女。


    「我是遠山金次。我來見梅露愛特的。」


    「我是莎楔。wele.」


    「我是恩朵拉。wele.」


    頭發較短的叫莎楔,較長的叫恩朵拉是吧?我就用頭發長短記住好了。


    話說……這對雙胞胎女仆跟我家的麗莎不一樣,態度真冷淡。


    雖然兩位都是美女,但至少也跟客人笑一下吧?


    自己也是個性冷淡卻撇開不說的我,環顧了一下室內——裝潢非常古典。


    裝飾統一都是樸素而讓人感到平靜的東西,很有討厭華美的英國人風格。


    然後……我很快就注意到了,這個家在設計上是無障礙空間。畢竟推理天才梅露愛特似乎是個對國家高層也會提供建議的知識分子,或許也會有高齡的貴賓來訪吧?


    「距離會麵時間還有十分鍾左右,請問要喝杯茶嗎?」


    「不,我倒是想去小……去洗手間一下。畢竟可能會談很久。」


    於是我在莎楔的帶路下進到一樓的廁所,發現裏麵很寬敞而漂亮。地板是植物圖案的陶瓷拚磚,然後同樣為了無障礙空間的扶手則是黃銅製。真有品味呢。


    來到會麵時間,恩朵拉在前頭帶著我走在走廊上。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夕陽下的中庭有個圓形的花園。因為其中隻有一部分開花所以讓我知道了,那是每個季節綻放不同花種——半永久性的一年時鍾。應該是擁有植物學知識的人物……恐怕是梅露愛特設計的吧?


    紅紫色的壁紙上畫有金色的花紋,牆上還掛著裱框起來的夏洛克黑白照片。夏洛克,你還真受到尊敬。


    「……嗚……」


    進入一樓最深處的房間後,眼前的景象讓我頓時說不出話來。


    這房間——簡直像個博物館。不,陳列的東西搞不好比一般的博物館還要豐富。


    有三葉蟲、菊石、鱟魚的化石,深處甚至還有應該是伶盜龍或無齒翼龍幼龍的中型恐龍化石。


    跟著恩朵拉繼續往裏麵走,還可以看到蛇、海豚與獅子的骨骼標本。


    「這裏是展示梅露愛特大小姐搜藏品的博物室。大小姐的房間則是——在前方的二樓。」


    原來梅露愛特有收藏化石和骨骼的興趣啊?


    雖然綽號叫「陰沉男」的我也沒啥資格講這種話,不過這不算什麽明亮的興趣呢。


    玻璃櫃中還有大型的蜂窩,蜘蛛與蝴蝶的昆蟲標本,老鷹、貓頭鷹、遊隼、咬鵑等等的剝製標本,以及很稀奇的貝類標本。


    這些自然標本……恐怕是以學術上的意義收藏的。


    (這景象、這氣氛……)


    我似曾見過。或者應該說似曾感受過。


    這情景就很像——八月時我入侵過的核子潛艇。


    ——伊·u。


    跟那入口大廳的內裝很像。


    (梅露愛特·福爾摩斯……夏洛克·福爾摩斯的曾孫……)


    太像了。她居然和那個夏洛克做著同樣的事情。那兩人應該沒有講好的說。


    看到博物室角落的水晶啦、金礦石等等的礦物標本,我不禁——


    ——再次想到色金的事情。


    梅露愛特,看來你應該是知道的。關於色金的事,而且是全世界最了解的人。


    對於那『擁有


    意誌的金屬』的真麵目,以及拯救亞莉亞的方法,我一定要讓你好好回答我。


    因為梅露愛特希望與我一對一會麵的緣故,恩朵拉並沒有獲得走上博物室深處樓梯的許可。


    於是我獨自走上那一旁裝有簡易電梯的樓梯。


    二樓昏暗的走廊……非常安靜。能聽到的隻有我自己踏在木頭地板上微微軋軋作響的腳步聲。


    話說,自從上次去過巴黎以來我就一直覺得,在家中不脫鞋子還真教人不習慣。


    ——來到恩朵拉告訴我的金色手把、白底黑框的門前——我敲了一下。


    「……」


    沒有回應,不過可以感受到裏麵有人。


    門上的鑰匙孔是現代很少見的蘑菇形狀……似乎沒有上鎖的關係,於是我輕輕打開。


    微亮的房間中,給人一種雜亂的印象。並不是說東西都亂丟在地板上,而是桌上跟書架上的東西擺得有點雜亂無章。


    不過根據後世流傳,過去的夏洛克好像也是這個樣子。


    褪色的老舊信件原封不動地裝在木製的信箱中。上麵有點灰塵的留聲機。打字機。鍾擺時鍾。真是懷舊品味。


    在焦褐色的木架上……放有一把細心擦拭過、微微放出光澤的漂亮放大鏡。


    (那是……)


    我在網路上看過。是十九世紀夏洛克在犯罪搜查時用過的放大鏡。


    看來梅露愛特是被視為福爾摩斯家正統的繼承人,而獲得了那項遺物。


    話說,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總覺得這房間的主人跟世間好像不太有交流,給人有種脫離俗世的感覺。房內的電子機器,就隻有桌上型電腦而已。


    「——好臭的味道。」


    我忽然聽到一個娃娃聲而轉過頭去,便看到在窗簾半掩的窗邊……


    一名嬌小的少女——梅露愛特眺望著窗外的背影。


    她坐在一個蔓草文金屬框邊的椅子上,連同那椅子背對著我。


    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裝在椅子左右兩邊的大輪子。


    是輪椅。


    椅背下方裝有齒輪和管子等等東西——像小型的機關。雖然看起來好像可以自走,不過也有讓別人從後麵推動的手把。應該不是能夠自己走動的人會坐的東西。


    我不禁……回想起呈現無障礙空間的玄關、寬敞的廁所以及樓梯旁的簡易電梯。


    原來亞莉亞的妹妹,是個行動障礙人士。


    「味道?你說我嗎?」


    看到梅露愛特背對著身為客人的我也不轉過來,於是我在報上名字前先開口如此詢問。


    「是火藥的味道。你跟姊姊大人一樣,是個平常就在開槍的人物。姊姊大人並沒有跟我說過你的個人資料,但想必你跟姊姊大人同樣是武裝偵探。雖然這種事用不著推理也能知道,不過可以說是我確定了吧。」


    梅露愛特依然背對著我說道。


    她的聲音特征和亞莉亞很像,隻是明明年紀比較小卻比亞莉亞低沉。


    「身高大約一六八到一七二公分左右。身體有經過鍛煉,但也有刻意保持體格不要過於健壯。體重是六十三公斤上下。」


    ……我的身高……剛好是一七〇公分。體重也是六十三公斤。完全符合。


    她明明沒有看我,為什麽可以知道?從角度來看,我的身影應該沒有映在窗戶上才對。就算假設她是用攝影機之類的東西看到我,隔著衣服能夠說中體格或體重的事情也太不自然了。


    「你是怎麽知道的?武偵的身體情報並沒有公開,很難事先調查。亞莉亞和華生也沒蠢到會事前隨便告訴你這些事情。關於我的情報,你應該什麽都沒掌握到才對。」


    任何事情一開始都是最關鍵的。


    因此在正式進入對話之前,我決定用武偵流的逼問氛圍先牽製梅露愛特。


    然而,梅露愛特的語氣並沒有改變。


    「那是很丟臉的提問。你是個武裝偵探,換言之,好歹也算個偵探。這種程度的初步推理,你應該要能做到才對。」


    ……初步推理,是嗎?


    那是有名的名偵探——夏洛克的口頭禪。雖然我不清楚她是不是刻意這樣講的就是了。


    「你問我為什麽可以準確說中你的個人資料——那麽我就如小步舞曲(mi)的舞步,循序漸進地告訴你。你說我應該沒有掌握到關於你的任何情報才對,但那打從一開始就錯了。人體在行動的同時,隨時隨地都會發出各種情報。氣味就是其中之一。從你身上的火藥氣味,能推定出來的職業種類就有限了。」


    梅露愛特用仿佛教師的口氣,淺顯易懂地對我說著。


    「然後,腳步聲。」


    腳步聲……?


    「你在進入房間之前,走在外麵的走廊上。而我當然很清楚那條走廊的長度。雖然這跟體型也有關係,不過人類的步伐距離跟其身高有很密切的關聯性。從你腳步聲的次數,也就是花了多少步走完那段距離——便能知道你的步伐長度,進一步推算出你的身高。從腳步聲的聲響,也能大概知道你的體重。」


    「原來如此,看來你腦袋瓜不錯。這下我也確定了,你就是梅露愛特。」


    雖然等了很久,但終於讓我抵達最關鍵人物的麵前了。


    即使這女孩在這個時間點就已經用拐彎抹角到教人火大、聽起來又充滿嘲諷的講話方式,不過她的推理能力的確值得期待。


    準確說中事物的部分雖然跟亞莉亞很像,但相對於亞莉亞隻依靠直覺,梅露愛特說的話有憑有據。給人一種血統純正的名偵探感覺。


    「庶民就是這樣。你至少應該知道『禮儀』這個單字吧?」


    「你在說什麽?」


    「既然你不知道——那麽我就如小步舞曲的舞步,循序漸進地告訴你。在讓女性自我介紹之前,男性應該要先報上自己的名字。這是最低限度的禮儀。我雖然沒有愚蠢到光憑知性就判斷一個人的人格……但這裏是我的房間。如果你沒有遵守禮儀的意思,我隻能請你出去了。」


    這對福爾摩斯姊妹,雖然姊姊的個性超級乖僻,但妹妹也不遑多讓啊。


    誰先報上名字根本就不重要吧?


    但要是她跟我鬧脾氣而不告訴我色金的事情我也很困擾,於是……


    「我是遠山金次。既然我按照禮儀做法先報上名字了,你也給我轉過來自我介紹。


    老是背對著客人才真的沒禮貌啊。」


    結果梅露愛特「嘰……」地緩緩轉動輪椅,同時……


    「對了,還有一點,關於我對你的推理。你並不是個優秀的武裝偵探,問題還不小。因為我坐輪椅,你就輕忽大意了。」


    她轉身麵向我。


    我的呼吸頓時停住了。


    她的長相……超級可愛。真不愧是英國國民美少女亞莉亞的妹妹,可愛的程度不輸給亞莉亞。以美少女偏差值來說大概有七十五左右。但畢竟跟亞莉亞是同父異母的關係,給人的印象有點不同。


    首先,亞莉亞雖然膚色已經很白皙,但梅露愛特比她更白。除了白人血統比較濃的緣故之外,還有平常幾乎不曬太陽的人特有的蒼白。


    勿忘草色的大眼睛眼梢尖銳,跟亞莉亞像同個模子印出來的。不過壓倒性地給人一種——陰暗的感覺。如果我是同班同學,給這女生取的綽號應該就是『陰沉女』了。


    兩側綁高的秀發,是仿佛本身就微微發光的美麗香檳金。雖然跟護照上以前的亞莉亞照片一樣,不過跟現在的亞莉亞就完全不同色了。


    身上的衣服是宛如給洋娃娃穿的荷葉邊輕飄飄洋裝,頭上還戴有像嬰兒帽的酒紅色頭巾。這種打扮好像


    是叫『歌德蘿莉塔』吧?要是讓理子看到應該會喜極而泣。


    大概是對身為客人的我額外服務,那套打扮上還加了模仿武偵高中水手服領巾的衣襟,算是美中不足的部分……但比起那種事……


    更讓我不禁瞪大眼睛的,是槍。


    梅露愛特打從一開始就握著槍——一把英國古代的軍用步槍(李·恩菲爾德步槍),在轉動輪椅的同時把槍口瞄準我。她的手隻有一瞬間放開槍,拉起輪椅的手煞車。那是為了在開槍時不要因為反作用力讓自己後退。


    「……嗚……」


    身為武偵的我,完全被身為偵探的梅露愛特先下手為強了。


    坐在緋紅色椅子上的梅露愛特接著——


    「初次見麵,然後永別了。我是梅露愛特·福爾摩斯。福爾摩斯四世。」


    ——o meet you and goodbye——


    很親切地逐字發音向我問好的同時,在任何外行人拿步槍都能命中的七公尺半距離下,還為了進一步提升命中率而把一邊眼睛靠在瞄準鏡上……


    ——碰!


    對我開槍了!


    「——嗚!」


    子彈當場擊中我的額頭,傳來如閃電般的劇痛。


    我不禁往後一仰,癱坐到地上。然而……


    ……還活著。


    因為疼痛而按住額頭的手上,也沒有沾到血。


    或者說,從剛才的槍聲我就知道了,梅露愛特的那把李·恩菲爾德是改造步槍。


    而且是拿來獵鳥用的空氣槍。


    可是,萬一那其實是真槍——我真的就會被梅露愛特給殺掉了。


    「……唔。」


    梅露愛特自顧自地露出不知道理解了什麽事的表情,「喀嚓……」一聲把槍口舉高向上……


    當我準備破口大罵的時候,梅露愛特又仿佛再度搶得先機地——


    「既然是姊姊大人會看上的對象,想必你擁有什麽特殊的能力。然而從剛才被我開槍擊中的事情看來,你的能力並不是能夠照自己的意思控製的。」


    ——才見麵不到五分鍾,她就大致看透爆發模式了。


    果然……麵對這女孩不能輕忽大意啊。


    要是像她本人所說,隻把她當成一個不便於行走的女孩子,早晚會吃虧的。


    「我通常不會讓男性接近自己半徑五公尺之內。雖然並不是到完全無法講話的恐懼症程度,不過男性真的又臭又髒,我非常討厭。」


    露出像在嘔氣的表情握著槍的梅露愛特,連一句對不起都沒說。


    「……」


    我用手繼續按著還在隱隱作痛的額頭,忍不住用埋怨的眼神瞪向她。


    剛才那超痛的,超級痛的啊。搞不好頭蓋骨都被打出裂縫了。


    「如你所見,我的身體要是被人來硬的,根本無從抵抗。畢竟你是個年輕的男性,就請原諒我帶槍會麵的事情吧。另外,這把槍可以透過r/i電池改變氣罐的氣壓。做為見麵禮的子彈是一五〇氣壓,頂多隻能射死一隻鴿子。不過隻要提升到七五〇氣壓——在剛才我說過的五公尺以內,威力就足以匹敵22口徑的槍。換言之,這是一把具有對人殺傷力的槍。」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舉槍讓對方聽話的個性,跟她姊姊亞莉亞一模一樣。


    什麽叫做為見麵禮的子彈啦?這世上會用開槍打招呼的也隻有你們這對姊妹好嗎?


    不過……


    「唉呀,你想拿槍就拿著。從剛才開槍的動作我就知道你用槍的實力了。沒什麽大不了。你至少也應該看穿我身上有帶槍的事情了,所以不會想跟我發生槍戰才對。」


    我強硬地想要握回主導權。


    「會自己先承認那種事,個性還真幹脆呢。可是從你以為我的武力隻有這把空氣槍的事情看來,以武偵來說你果然還是個三流人物。想必是e級,好一點也頂多d級而已吧?」


    猜中了。但休想我承認,這個小鬼。


    「……」


    「……」


    彼此身上都帶槍的我和梅露愛特——


    就這樣再度半眯著眼睛、大眼瞪小眼,陰沉男與陰沉女互相對峙。


    話說,她越看越可愛呢。除了因為比亞莉亞更像個外國人,再加上她的打扮,真的就像個真人大小的洋娃娃一樣。


    「話說回來,你到底幾歲啊?」


    「唉呦,你究竟多沒常識呀?聽好囉,遠山金次,麵對一位不熟識的女性,有關數字的任何事情都是不可以詢問的。舉凡電話號碼、體重——尤其是年齡。你這可是用不著我開槍就應該立刻舉起自己的槍自盡道歉的非禮行為,不過——看在你問得很是時候,我特別回答你吧。就在昨天,我十四歲了。」


    「既然都會回答,就別說那麽多餘的開場白啦。十四嗎……以日本來說就是中學二年級了。哼,在日文有句話叫『中二病』,就是指像你這樣以為拐彎抹角的講話方式很帥氣的年齡。其實十四歲是很丟臉的歲數——」


    「唉呀,你可別太小看『十四』這個數字喔,金次。那在非歐拉商數中是最小的偶數,在哈沙德數中是最小的合成數。是二十世紀最具代表性的足球選手約翰·克魯伊夫的背號。在日本麻將中是用十四張牌胡牌。你應該要對所有的數字都表示尊敬、懷抱興趣才行。」


    就算我出言嘲笑,她也會講一堆複雜麻煩的知識然後不當一回事。


    而且還對我直呼其名。雖然這在歐美並不算失禮啦,但她明顯是在瞧不起我。大概是從我的表情看出我也在想些對她很失禮的事情吧。


    話說,這種拐彎抹角的講話方式……


    這點也跟夏洛克很像,一字一句都惹我很不爽。


    「話說回來,這條領巾——我是特別模仿東京武偵高中女生製服的,就你看來顏色形狀上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我本來是準備來慶祝姊姊大人回國……但我沒看過實際的東西呀。」


    「……以服裝整體來看是有夠不對勁的啦,不過光看那部分是沒什麽奇怪的地方。」


    「六十五分。雖然是很明確的好回答,但對於女性的衣服,就算絞盡你那顆隻有小石子大小的腦袋也應該要努力稱讚才對。」


    姑且得到武偵高中在校生的確認後,梅露愛特重新把領巾穿好。


    什麽六十五分啦?為什麽我講話還要你來評分才行?


    「……你說要幫亞莉亞慶祝,但很可惜那已經無法實現了。那家夥現在正在白金漢宮當王子殿下的貼身保鏢哩。」


    「也就是說,狀況發展得正如我的推理是吧。」


    「什麽意思?」


    「是我把姊姊大人回國的情報放給倫敦警察廳以及本家的武偵派知道,讓殿下與姊姊大人相遇的。雖然我對繼承問題沒什麽興趣,不過對福爾摩斯家中姊姊大人的支持者來說,隻要讓殿下和姊姊大人變得親密,就是大逆轉的好機會。而如果事情順利,我就會成為皇太子妃的妹妹。能成為王室的一員,也還算有趣的一件事。」


    ——喂!也就是說……王子的那件事,有一部分是這家夥搞的鬼啊。


    「你這家夥!無視於亞莉亞本人的意思,擅自做了什麽事!」


    「捉弄姊姊大人就是我人生的樂趣呀。」


    「現在亞莉亞可是麵臨著很重大的問題,別為了你那種陰沉的人生樂趣——」


    「陰沉的人生樂趣?明明你的臉才真的很陰沉說。」


    「囉嗦,這是天生的啦。」


    「原來你有自覺呢。」


    「這家夥……要調侃人也給我適可而止點。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動手比動口快的人喔?」


    「我看你就是那種個性沒錯呀。」


    你皮癢討打嗎!


    這句話頓時湧上喉嚨……但我還是忍住了。


    我是站在來請教梅露愛特的立場,要是這家夥跟我鬧脾氣,搞得沒辦法和平對話,事情就會變得很麻煩。


    武偵流的做法,我必須再忍耐一下。


    「……我不是來找你鬥嘴,是來問你有關色金的事情。畢竟你似乎是世界上最理解色金的人物。我想亞莉亞正漸漸變成緋緋神的事,你應該也從華生或亞莉亞本人口中聽說了吧?」


    「是呀。又是公主又是神的,姊姊大人還真不愁飛黃騰達的機會呢。」


    「我——來這裏是為了問你,要怎麽做才能阻止那種事情發生。我手上也準備了琉琉色金。要我做什麽都可以,告訴我到底該怎麽做。你應該知道吧?」


    「沒錯,我可以推理出來。」


    嘰……


    梅露愛特轉動輪椅的一邊輪子,轉朝側麵。接著……


    「——可是我不告訴你。」


    用比她年齡還要成熟的氛圍瞥眼望向我。


    「什麽……?


    「首先,姊姊大人不希望自己變成緋緋神。既然如此,隻要讓她遠離鬥爭和戀愛就可以了。隻要姊姊大人放棄從我身邊把她奪走的警察和武偵高中——離開跟鬥爭有關的組織,和我一起成為偵探。另外也一輩子避開戀愛,過著像修女般的生活,這樣就行了。換言之,我反而很歡迎名為緋彈的項圈套住姊姊大人的狀況呢。」


    華生有說過,梅露愛特她……


    非常喜歡亞莉亞。


    所以她想把亞莉亞——放在自己身邊是吧?


    「這雖然是一個叫玉藻的家夥說過的話,不過所謂的『鬥心』不是那麽簡單可以照自己意思控製的東西。就算真的把亞莉亞綁在你的身邊——萬一還是遇到什麽契機讓亞莉亞變成緋緋神,讓她被附身了要怎麽辦?緋緋神可是想引起戰爭喔?」


    「戰爭?金次所想的難道是像第二次世界大戰那樣,國與國之間總動員的全麵戰爭嗎?」


    「沒錯,那可是大戰爭,倫敦也想必會化成一片火海啊。」


    「那是你太過先入為主了,金次。在實行政黨政治的現代社會中想辦到那種事,首先緋緋神必須像希特勒那樣組黨,一步一步增加自己的黨員、議會上的席次,掌握日本或是英國的政權後,引導國家總動員引發戰爭才行。」


    「……」


    「就姑且假設她辦到這點,然後日中或英法隔著海峽引爆了全麵戰爭。登陸部隊所使用的現代機槍每秒可以發射十發以上、每分鍾可以發射七百,一千發機槍子彈。如果換算成一天份,就需要足以塞滿這間房間的子彈。再計算登陸戰以及占領橋頭堡所需的日數——還要隔海輸送到敵國,就需要整整一艘運輸船了。當然,戰爭光靠一把槍是不行的,一萬人組成的大隊要進行登陸作戰,又需要一萬艘的運輸船。一艘運輸船通常需要從八方守護它的護衛艦,全部算起來要九萬艘。做到這樣也隻是幾天份而已。所謂的全麵戰爭,就是這麽燒錢的行動呀。你覺得因為全球不景氣而痛苦掙紮的現代各國,會擠得出如此龐大的資金嗎?」


    「不……我是不覺得……既然這樣,緋緋神到底是怎麽打算的……?」


    畢竟那家夥在香港說過,她希望的是透過像三國誌那樣的超人戰鬥享受其中的熱情,所以應該不會喜歡按下一顆按鈕就結束的核武戰爭才對。


    「這也是一種初步推理。如果今天我是緋緋神,就會把目標放在恐怖戰爭上。民族間、宗教間的緊繃狀態——這樣的火藥全世界到處都有,因此隻要把小小的火種丟進去點燃就行了。隻要扣下小小的扳機,人們就會想發動武力抗爭。而巴不得讓他們進行武力抗爭的一群人自然就會有動作了。我隻要以恐怖行動的方式,一場接一場地引發規模比國家小的局部戰爭就可以了。這樣一來就不局限於日本或英國,全世界都有可能引爆,堪稱是一種新型態的『戰爭』呀。」


    煽動民族對立或宗教對立,進行沒完沒了的恐怖戰爭嗎?


    然後從各地區把超人戰士拖出來戰鬥……確實很有可能。


    這遠比我至今想像的第三次世界大戰還要有現實性啊。


    「……這麽可怕的事情,你居然講得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的確不關我的事呀。畢竟恐怖攻擊都是發生在人群聚集的地方,可是我又不會出門。對我造成的影響頂多就是看新聞節目的時間增加而已嘛。」


    哪怕全世界都爆發恐怖戰爭,她也當成觀賞比賽節目,置之不理嗎?確實……不管是誰,大家或許多少都有這樣的心理。但身為一個人,可以這樣公然宣言「我才不管」嗎?


    梅露愛特不會讓亞莉亞變成緋緋神,但就算讓她變成了也沒有問題。被她用各種道理說明完這點的我,總覺得有種難以反駁的感覺……真是沒轍。


    ——因為對方是搭檔的妹妹,我才一直對她這麽客氣的。不過這下看來我還是用武偵流的做法對付她吧,兼作矯正她這搖曲個性的教育。


    「好好好,我知道了,這傷腦筋的小妹妹。反正我用口頭也講不過你,我不講了。這是跟亞莉亞——跟我身為武偵的搭檔有關的重大案件。既然你知道那秘密卻不打算說,我就來硬的逼你說。」


    雖然我對g3說過『日本的做法是盡量努力跟對方進行對話和交涉』,但……


    如果這麽做不行,就火大起來拔刀或是用零戰突然攻擊對方,也是日本的做法啦。


    「嗯,那或許也是一種作戰策略。雖然是我能想到最愚蠢的作戰策略之一。不過,好吧,既然你想不靠嘴巴就逼我說……請問你打算怎麽做呢?」


    梅露愛特手中的李·恩菲爾德步槍微微發出聲響。


    應該是如她剛才所說,在提升空氣槍的氣瓶內壓吧。提升到具有殺傷力的氣壓。


    但那樣反而好。


    如果她選擇靠武力,我可能還比較有優勢。


    畢竟亞莉亞說過,這家夥光是靠講話就能用類似催眠術的東西殺掉對方。


    而亞莉亞的戰姊·安潔麗卡也真的被她弄到腦袋不正常了。


    我就一如自己的宣告,讓她稍微吃點苦頭,逼她說出情報吧。


    「槍對我而言不構成威脅。要是你打算靠槍,就是你輸了。如果你有其他武器,拿出來吧。」


    我說著,為了能夠快速拔槍而張開手掌……


    大搖大擺地走向梅露愛特,甚至入侵她剛才禁止的五公尺圈內。接著進一步縮短距離,三、二、一公尺。


    然而,因為這次我明顯會反擊的緣故,梅露愛特遲遲沒有開槍。


    事實上,這女孩的用槍能力的確是隻要不讓她搶先就一點問題都沒有的程度。


    從她不成熟的舉槍方式也知道,以武偵高中來講頂多是一年級生的實力。就算沒有進入爆發模式,接受過大哥與蘭豹殺人式鍛煉的我也不成問題。


    不過唉呀,對方畢竟是個坐輪椅的女孩子。


    要是因為欺負妹妹,事後被亞莉亞開洞也很那個。我就稍微抓起胸襟嚇唬她吧。


    「我勸你最好別亂動,否則要是骨折什麽的我可不管。」


    就在我一邊說話嚇她一邊接近,打算先把空氣槍搶過來而伸出右手的時候——


    以絕妙的時機把槍扛到左肩的梅露愛特忽然隻把右手放開槍,仿佛要跟我的右手交握似地伸了過來。


    不知不覺間,我們的小指和小指就像『打勾勾』一樣纏在一起。


    ——緊接著……


    (……嗚……喔!)


    好、好痛!怎


    麽回事!


    我隻看到梅露愛特用些微的動作扭轉我的小指,沒想到我的手腕竟同時被帶動,彎向不應該彎曲的方向。


    劇烈的疼痛霎時讓我的鬥爭心全失了。


    好痛、好痛、好痛。我腦袋隻有不斷如此叫著。想逃——也沒辦法逃。就算我想解開手指,感覺隻要稍微用力,手腕就會被我自己的力氣扭斷。


    梅露愛特接著用翻花繩似的動作,進一步扭轉我的手指。


    「——啊……嗚!」


    強烈的疼痛這次一路傳到我的手肘。


    我不得不把膝蓋跪到地毯上了。


    疼痛順勢延伸到肩膀、背骨——


    最後我就像被大頭針釘住的蜘蛛一樣,被迫全身趴在地板上。


    相對於臉上不斷冒汗的我,依舊坐在輪椅上的梅露愛特則是……


    真的仿佛在看什麽蟲子似地用冰冷的眼神低頭望著我。


    那一臉輕鬆的表情,讓人感覺她根本沒出什麽力氣。


    那也是當然的。雖然我不清楚是什麽原理,但我的手臂和背部——全部都是被我自己的力氣扭彎的。


    梅露愛特隻不過是在跟我『打勾勾』的手指上做了一個起點而已。


    這招大概是——合氣道,而且是高手等級之類的係統。


    「我勸你最好別亂動,否則要是骨折什麽的我可不管。」


    梅露愛特重複了一次我剛才說過的話……不用她講,我也知道。要是我稍微動一下,從小指一路到背骨的全部關節都會脫臼,甚至骨折啊。而且是被我自己的力氣。


    於是維持著那個姿勢,我被固定在地上了。


    「巴流術是源自日本,在巴西發揚光大的『vale tudo(什麽都可以)』——全局麵對應·完全綜合格鬥技的簡稱。在坐姿下也能出招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姊姊大人的巴流術是以打擊與投摔技為中心,而我主要使用的則是固定技——也就是關節技。這就是其中之一,『馬蔦』。是曾爺爺研發光大,福爾摩斯家代代相傳的招式喔。」


    梅露愛特「喀」一聲把李·恩菲爾德步槍的槍口抵在我的後腦杓說著。


    「金次?我其實是有一點中意你喔?」


    那就不要舉槍對著我啊。


    「所以,我就讓你成為我的馬吧。」


    我的小指被輕輕一扭——就讓我像傀儡人偶一樣被拉起來,換成左手和雙膝趴在地上的姿勢。劇烈的疼痛讓我不得不變成那樣了。


    接著,「沙、沙……」地爬向梅露愛特的輪椅旁。


    梅露愛特將空氣槍掛到輪椅上的鉤子後……


    「yo-heave-ho(嘿~咻)?」


    用輪椅的左扶手以及我的右腕撐起身體,把她小小的屁股移到我背上。姿勢就像女孩子側坐在腳踏車後座時一樣。


    「來,trot(快走)。要是不聽話,我就把你脊椎折斷喔?」


    ……會被殺的……!


    這樣的聲音,從我身體內側……本能的最深處,帶著壓倒性的真實感傳出來。


    該、該死……!啊啊,我因為被固定的右臂傳來的動作,真的開始爬動了。用因為疼痛發抖的左臂與兩腳三點支撐地板,讓梅露愛特騎在我背上。


    「啊……呀……!」


    痛……好痛!


    痛得我像真的變成動物一樣,連話都講不出來。


    「嗬嗬嗬!好丟臉的馬兒呢。來,爬房間一圈。」


    露出嗜虐笑容的梅露愛特,把我的右臂當方向盤操縱著……


    讓我確實繞著骨董桌爬了一圈。最後回到輪椅前,輕聲說了一聲「there,there(停下、停下)愛」,讓我停下來。


    然後像剛才一樣重新坐回緋紅色輪椅上的梅露愛特……


    這才總算放開了她的手。


    但我已經全身痛得暫時無法動彈了。


    隻能淒慘地倒在輪椅前,壓著自己的右臂呻吟……


    梅露愛特從輪椅上低頭俯視那樣的我。


    「金次,我剛才也說過,我很中意你。你跟那些在心中瞧不起無法走動的我,卻又為了拉攏我,隱藏真心對我阿諛奉承的人不一樣。所以我決定跟安潔麗卡一樣,『不殺掉你』了。」


    「你……你原本是打算、殺掉我的嗎……」


    「起初是那樣沒錯,當作消磨時間。」


    梅露愛特若無其事地如此說道,同時用那對藍色的眼睛睥視我。


    ——唰——!


    我頓時感到毛骨悚然。


    接著明白了。


    這個感覺。


    這是——殺氣。


    是有如國寶級的名刀……但依然收在刀鞘中的,那種殺氣。


    不隻是槍與巴流術,梅露愛特還藏有一把刀。就是舌頭上的那把刀,她還沒打算對我拔出來。


    那把刀輕易就能夠刺殺我。這個名叫梅露愛特·福爾摩斯的人物,果然是個不用槍械或刀劍,光靠言語就能殺人的女人。


    槍、炸彈、刀劍、魔術、陷阱與新兵器。至今為止有各種家夥用過各式各樣的力量企圖殺我——但梅露愛特的力量完全超出了我的想像。


    就好像沒看過槍的日本武士麵對槍就束手無策一樣,我想不出對付梅露愛特那種言語殺傷力的手段。要是她拔刀,我就會被殺。


    唯獨那股像殺氣一樣的東西,我身為武偵的本能可以感受到。


    「因為你就是從我身邊,以及從英國把姊姊大人奪走的仇人呀。但硬要說的話,我很中意金次那種簡單易懂的個性,還有陰沉的臉。」


    「沒、沒人拜托你中意我啦……」


    「就是那種地方。從一開始跟我講話到現在,你的態度都沒有變化。雖然語氣聽起來像在恐嚇,但那實際上是因為擔心姊姊大人的焦急心理表現。金次是真心誠意想要幫助亞莉亞姊姊大人。這點我也好好稱讚你吧。」


    ……這女孩真的有夠自大的。


    從梅露愛特麵前後退逃開,總算變成坐姿的我……


    就這樣雙腿一盤,把手臂交抱在胸前。


    「……」


    「唉呀,那是什麽姿勢?」


    「賴著不走的姿勢。在你告訴我色金的事情之前,我不會離開這裏。」


    事到如今,就讓我使出弱者的最終手段——找麻煩戰術來對付你。這也是在武偵高中偶爾會看到的方法。


    畢竟梅露愛特雖然說她中意我,但似乎很討厭又臭又髒的『男人』啊。


    而且我要是在外頭亂走結果遇上mi6的00係列,隨時都有可能被他們行使殺人執照開槍斃掉。賴在這裏可說是一舉兩得。


    「哦,以金次的腦袋來講這想法還頗聰明嘛。而且我也想到了一個不錯的點子。」


    然而……我這樣狡猾的手法,好像反而讓梅露愛特大小姐很愉快的樣子。


    她「嘰」一聲微微搖動輪椅……


    對我露出陰沉而壞心眼的微笑。


    陰沉美少女露出那種表情,真讓人有點毛骨悚然。


    總覺得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這是來到倫敦後的第二次了。


    「我就把你放在我身邊吧。」


    我這作戰……是不是踩到地雷啦?


    「既然你說在我告訴你色金的事情之前你都不離開,那我就一直不告訴你。不過,這樣一來你反而可能會掉頭走人……所以就來導入『星星製度』吧。」


    梅露愛特讓輪椅發出「嘶、嘶……」的聲響,自動行走。


    然後從書桌中拿出邊緣花紋裝飾得很夢幻的一張白色卡片。


    最後來到我麵前遞到我手中的那


    個,是一張沒有寫東西的空白名牌。


    「隻要金次對我做好事,我就會在這上麵畫一顆星星。等你集滿十顆星星,我就告訴你我針對緋緋色金的推理吧。」


    ……也就是說,雖然她還不告訴我,但是會給我機會是吧?


    我是沒那閑時間陪這個任性貴族玩遊戲啦,不過……


    這樣總比剛才連話都不願意聽我說的狀況要好多了。


    「……你說『好事』,是要我做什麽你才會給我星星?」


    「誰知道?」


    「什麽叫『誰知道』啦?你不決定好的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啊。」


    「太陽為什麽會升起?月亮為什麽會發光?金次問題真多,跟小孩子一樣。你好歹也是個武裝偵探,就自己推理看看啊。」


    「太陽升起跟月亮發光都是單純的自然現象,沒有理由。那種事情根本無從推理。」


    「沒錯,世上有很多事物根本就沒有理由。換言之——我在那卡片上畫星星或不畫星星的理由,也沒有任何明確的規則。金次隻管對我做好事就可以了。」


    好事……?正當我皺起眉頭的時候……


    當、當、當……柱鍾忽然發出聲音。


    「到晚餐的時間囉,金次。」


    梅露愛特「嘰」地轉動輪椅的一邊輪子……


    將裝有手把的部分轉過來朝向這裏。


    「推我。」


    「給我星星我就幫你推。」


    「唉呀,看來你已經明白這個星星製度了呢。如果今後你都能照我的需求幫我推輪椅——我現在就馬上給你一顆星星吧。」


    梅露愛特說著,從我手中把卡片拿過去……


    等我站起身子握住輪椅的握把,她自己也轉了一下她手邊的黃銅手把。


    然後,噗嘶~


    從裝在輪椅後下方像蒸汽機關的部分便噴出白色的煙霧——看起來像水蒸氣的氣體。好燙!


    接著才總算從桌上拿起羽毛筆,幫我畫了一個星星符號。首先獲得一顆了。


    「哦哦,對了。要是你對我做什麽壞事,我就扣掉你的星星喔,金次?」


    梅露愛特露出打從骨子裏就很壞心眼的笑容,微微把身體轉過來將卡片還給我——


    簡單講,這個星星製度完全是看這位妹妹大人的心情在增減星星是吧?


    的確很像這個性格扭曲的大小姐會想出來的、粗率又幼稚的製度。


    不過——就是因為這樣才感覺很難啊。真該死。


    利用簡易電梯把梅露愛特連同輪椅運到一樓後……


    我在剛才的那間博物室中推著輪椅前進。


    事到如今,我也隻能陪她玩這個星星製度了。因此……


    (為了做到梅露愛特會覺得是『好事』的事情,我必須要調查一下情報才行。像她的喜好,或是興趣之類……)


    我為了尋找一些線索,而轉頭環顧四周。


    但這間博物室裏的東西實在太多,反而讓我一點頭緒都沒有了。就在我傷腦筋地東張西望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個奇妙的東西。


    陳列貝殼的架子上,放了一張看起來一點關係都沒有的獎狀。


    那似乎是小學賽跑比賽獲得第一名的獎狀,可是上麵的名字……不是亞莉亞嗎?


    「那不是亞莉亞的獎狀嗎?為什麽會在你這裏啦?」


    「是我用梭哈贏來的。姊姊大人得到的好東西,全部都要歸我。擺在那兒的全都是我和姊姊大人打賭然後贏來的戰利品喔。」


    聽她這麽一說我才發現,架子上另外還陳列了像獎杯、獎牌、泰迪熊布偶、衛兵形狀的胡桃鉗、稀奇的糖果罐等等,各式各樣應該是梅露愛特從幼年期就一點一點從亞莉亞手中贏來的東西。亞莉亞你到底輸過幾次啊?


    「……亞莉亞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嗎?你簡直就像胖妹啊。」


    「胖妹的個性可沒有像胖虎那樣呀。」


    連日本漫畫的設定都知道得比我還清楚,梅露愛特究竟有多博學啦?


    我看到架上另外還有一幅拍攝岩地的風景照片,於是……


    「那是什麽地方的照片?連那種東西你們都拿來當賭注嗎?」


    我本來以為那會不是梅露愛特想去的地方而如此詢問。


    「那不是照片,是油彩畫。」


    聽她這麽說而仔細一看……真的哩,那是油畫啊。


    「好、好強,超細致的。是什麽有名的畫家臨摹哪裏的照片畫出來的嗎?」


    「不,那是我把德文郡達特摩爾的風景根據自己的記憶畫出來的。在我十歲的時候。」


    這張……讓人會以為是照片的畫嗎……而且、才十歲的時候?真是天才。


    繼白雪與蕾姬之後,我發現第三位會畫圖的女生了。


    「嗯?總覺得似曾聽過的樣子。德文郡達特摩爾,我記得是亞莉亞的……」


    「就是姊姊大人的保有領地——巴斯克維爾所在的土地。麵積十一平方公裏,是個化石產地。我同樣用梭哈從姊姊大人那裏獲得了偶而到那個地方采掘化石的權利。雖然最近因為我膩了所以沒去,不過那幅畫是掛在那邊當成采掘權的證據。」


    我是不懂采集化石有什麽好玩的啦,但這下讓我發現一個采集星星的頭緒了。


    梅露愛特很喜歡打賭。


    話說回來,亞莉亞的真實領土居然有十一平方公裏,根本是足以匹敵文京區或荒川區的麵積啊。


    「……看來你很喜歡梭哈的樣子。雖然我因為很弱,所以不玩梭哈……不過怎麽樣?要不要等會拿星星當賭注,跟我來玩一場什麽賭博遊戲?」


    「唉呦,還真是熱中工作呢。但要是你輸了,就要剝奪星星喔?」


    「誰會在開始玩之前就去想輸的事情啦。」


    「嗬嗬!在跟我打賭之前的姊姊大人也常講同樣的話呢。不過,我就考慮看看吧。雖然要等到金次拿來當賭注的星星再多存一點之後再說就是了。」


    我把因為我願意老老實實陪她玩星星製度而感到愉悅的梅露愛特帶到餐廳……


    正在將銀色燭台與餐盤排列在純白色桌巾上的莎楔&恩朵拉,頓時驚訝得瞪大藍色的眼睛。


    然後說不出話地看向我和梅露愛特的臉,雙胞胎用一模一樣的臉蛋麵麵相覷後,又再度看向我和梅露愛特的臉。


    「……我說你們,有什麽好驚訝的?」


    被這對很適合古典女仆裝的美女姊妹盯著臉看,讓我忍不住害臊地小聲嘀咕。結果……


    「沒、沒事,隻是因為梅露愛特大人……在笑。」


    「大小姐,這是因為貴賓詢問所以我們才這麽說的——還請原諒。不過我們自從亞莉亞大小姐出國之後……今天第一次見到您的笑臉呀。」


    看著莎楔與恩朵拉不知所措的模樣,梅露愛特便「唔,似乎是那樣沒錯。不過你們雙手都停下來囉?快點工作。」地嚴格下令了。


    莎楔與恩朵拉真的就像職業女仆一樣,表現很冷淡。


    她們恐怕是隻會乖乖做好梅露愛特命令的工作,其餘私人的事情都不會介入。


    唉呀,畢竟這大小姐是個惹她心情不好就會用槍、用巴流術、用言語殺人的人物嘛。晚餐後推著梅露愛特回去房間的我,獨自在腦中想著這樣的事情。


    不過話說回來……梅露愛特的晚餐,也未免太誇張了吧?


    堆成小山的櫻桃配上萊姆葡萄幹的冰淇淋,還有淋上一大坨果醬、像花瓶一樣大小的布丁聖代。


    但做給我的晚餐則是炸魚、玉米湯與麵包——雖然樸素不過很正常,所以我想那應該是梅露愛特自己命令的餐單


    。


    「喂,梅露愛特,你剛才那晚餐是搞什麽?都不在意熱量的嗎?」


    「當然在意了。一餐的熱量要是不足三千三百大卡,可是會血糖過低而昏倒呢。而且我平常的生活會讓大腦新皮質的側頭葉遠比普通人類還要亢奮,所以多量攝取糖分是必要的。像作家或是遊戲玩家,不也很多愛吃甜食的大胃王嗎?」


    「那你就稍微變笨一點也沒關係,餐食正常點吧。我對歐美人吃食隨便的個性已經受夠了。俗話說醫食同源,吃的東西不好,身體也會到處變得不好啦。做那些東西的女仆們都沒說什麽嗎?」


    「我不讓她們說。」


    「她們果然都對你唯命是從啊……」


    「沒錯。不管我命令任何事情她們都會聽從的。要不要試試看?」


    「不要把人講得像玩具一樣。讓那種人照顧自己,隻會越來越墮落啊。古代羅馬人就是因為老是利用奴隸結果變得做什麽都不行,最後滅亡的事情你也應該知道才對。像這宅邸也是,雖然打掃得很幹淨,可是光線陰暗又不通風,空氣都不流動,感覺對健康一點都不好。那也是你命令的吧?」


    「是呀,因為我討厭外麵的空氣嘛。還有金次,羅馬的奴隸製度是——」


    「先不管那種曆史課的內容,我想說的是你的生活能力比我還不如啦。雖然被稱為天才的人很多都是這種類型……但看著你這種生活,連我都會喘不過氣了。所以為了引導你的生活往好的方向改進,我要把我的女仆叫過來。明天開始,你讓她到這裏來工作。我們來打賭,要是那女仆做了讓你中意的事情,你就給我一顆星星。要是她出錯或做了什麽壞事,你要扣我一顆星星也無訪。」


    「讓我的生活、往好的方向?我覺得現在就已經十分好了呀。不過我對金次的女仆也很有興趣。好,這場打賭,我接受。」


    ——很好,聽到打賭她就乖乖上鉤了。


    雖然我自己跟梅露愛特賭博搞不好會揮棒落空,但隻要派麗莎上場代打,一定會敲出全壘打不會錯。


    畢竟我在武偵高中的男生宿舍見證過了,麗莎擁有讓女生中意自己的超種技能。甚至把那個亞莉亞都瞬間拉攏的種技,讓我再見識一次吧。


    正當我在梅露愛特的房間想著有沒有其他獲得星星的方法時……


    在我的幫忙下,不知道為什麽從輪椅移到床上坐好的梅露愛特忽然開口拜托我:


    「金次,幫我脫掉靴子。我沒辦法自己脫。」


    「嗯?哦哦,是可以啦……」


    於是我在床前單腳跪下,解開她那雙褐色長靴的鞋帶。


    「這雙靴子會束緊我的腳,是醫生指示要這麽做的。不過到了晚上就可以解開。來,乖乖朝向前麵。左腳也幫我脫掉。」


    梅露愛特「叩」一聲,用一根骨董煙鬥——似乎是裝有沾了櫻桃精油的棉花,拿來享受香氣的玩意——敲了一下我的腦袋。


    「……」


    呃,既然是那樣,我是願意幫忙啦。可是……嗚嗚,那根煙鬥是搞什麽?


    或許那氣味對普通男生來講頂多隻會覺得『好香啊~』這樣,但對於聞到女生氣味會扣下爆發性扳機的我來說是很危險的香氣啊。酸酸甜甜的,太有女孩子味了。


    因為那氣味讓我意識到她是個女孩子之後,我脫掉她的靴子——


    糟啦!雖然靴子裏沒有太悶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可是我還是稍微吸到了。


    從脫下來的靴子中飄出來——同樣很有女孩子味的、梅露愛特小腳腳的甘甜氣味。


    即便在現代社會中是被視為丟臉的氣味,不過人體的腳尖或腋下等等部位之所以會發出味道……是當人類還是動物的時候,為了在地麵或空氣中留下體味,增加與異性邂逅的機會,也就是所謂的費洛蒙。因此到了現代,依然還會有男性會盜取女生的室內拖或鞋子。


    話說,為什麽女生從頭到腳都會發出香氣的事情是各國共通的啦?這世界簡直沒有希望了。


    就這樣,當我更加意識到梅露愛特是個女孩子之後,再度抬頭一看……


    我眼前又是一片很糟糕的景象。


    簡單講,我現在是跪在一名坐在床上的女生麵前。


    而梅露愛特為了脫下靴子,把她長度及膝的厚裙子掀起來,結果水平方向的深處——雖然因為長裙的影子讓我幾乎看不太到,不過——


    白皙耀眼而溫暖,可是無法照她本人的意思動作的腳,露出在我眼前了。


    (……『如你所見,我的身體要是被人來硬的,根本無從抵抗。』……)


    呃——不行不行不行!身為一個人,絕對不可以去想那種事情啊,金次!


    「金次?你現在在想什麽呢?」


    聽到從斜上方傳來的聲音,讓我頓時回過神來抬頭一看——


    梅露愛特正捏起她的裙擺,一臉賊笑地低頭看著我。


    這、這家夥,是在調侃我作樂!


    「我說你,這個個位置關係原來是故意的嗎?說什麽醫生的指示,也是騙人的吧!」


    「因為如果不讓你情緒高漲一點,接下來的命令你也不會乖乖聽呀。」


    「什麽接下來的命令啦……」


    「幫我脫掉衣服。連同內衣褲,全部。然後到浴室幫我把全身洗幹淨。我不會覺得害羞,所以你不用擔心。貴族跟平民是不同的生物。你在貓狗麵前換衣服也不會覺得有什麽好害羞的吧?」


    梅露愛特一臉輕鬆地,像要求『抱抱』的姿勢一樣把雙手伸向前方。


    這是——『幫我脫掉』——的姿勢嗎……!


    「如果你幫我洗澡,我就給你一顆星星。要是不幫我,我就扣掉剛才那顆星星。」


    「喂……!」


    突如其來的展開,害我被嚇得往後退下了。她、她竟然用這種事跟我賭星星嗎……!


    「來,快點。」


    梅露愛特煽情地眯起碧眼,晃動雙手,催促我幫她脫衣服。


    真、真的假的,我非做不可嗎?可是星星攸關能否解決色金的問題。


    為了亞莉亞,我必須那麽做——嗎?


    可是居然要對她的妹妹,做出那種事……正當我腦袋變得一團亂的時候……


    「嗬嗬!金次這個不爭氣的男人。」


    梅露愛特咧嘴一笑,眯細雙眼。


    「我開開玩笑而已。我洗澡每次都是叫莎楔和恩朵拉來幫忙的,你放心。不過你還是去幫我把換穿的衣物拿過來吧。睡衣在那個抽屜的中間,內衣褲在左邊。」


    她說著,彎起腰嘻嘻竊笑。


    已經連生氣的精神都沒有、變得全身無力的我……


    要是讓她扣我星星也不妙,於是隻好乖乖聽話,翻找衣櫃抽屜拿出換穿衣物。


    結果這又是如果燈光不昏暗、感覺就會透色的超薄性感睡衣,然後恐怕價值好幾萬的紅色蕾絲小褲褲,簡直折磨我的血流。這十四歲的小鬼到底搞什麽啦?不隻是個天才——還是個魔性女人的候補,根本是我的天敵嘛!


    全身熱呼呼地冒出像櫻桃般的香氣、把秀發編成可愛麻花辮的梅露愛特,穿上我丟在浴室前籃子的性感睡衣,外麵又套上一件睡袍回來了。


    因為女仆小姐們在浴室中似乎也是全身脫光光幫梅露愛特洗澡的關係,我為了不要去想多餘的事情,隻能坐在梅露房間的牆角,數著某國民怪獸數到一百五十一隻。


    「我回來囉,金次。」


    如此開心說道的梅露愛特,背對坐在地上的我……


    喀嚓喀嚓、咖咖咖。居然打開桌上型電腦,玩起網路遊戲了


    「……」


    我默默從她背後


    一看,遊戲中昵稱叫『me』的梅露愛特……


    是個跟她本人一點都不像、水藍色短發的活力女孩角色。


    這遊戲的世界觀似乎是有點奇幻又不夠奇幻的學園作品,而梅露愛特在那世界中參加籃球或板球等等的對戰比賽留下很好的成績。


    「……你連遊戲都很強嘛。但可別熬夜啊。」


    「這款遊戲是日本製,玩家多半也都是日本女生。畢竟有時差的緣故,不到晚上朋友就不會來呀。」


    講話也不轉過頭來的梅露愛特,看來相當沉迷於這款遊戲。


    話說,她剛才說出了或許有機會讓我拿到星星的單字呢。她居然說朋友。


    「這遊戲的玩家中,有多少人是你的朋友?」


    「那種事跟金次無關。」


    「我知道囉?一定沒有吧。因為你感覺跟亞莉亞一樣,很不會交朋友嘛。」


    「我向神發誓,我有。」


    「幾個人?」


    「……一個。」


    噗~我就知道。她就連在網路遊戲的世界中,也隻有一個朋友而已。


    不過要是我笑出來,又會遭到馬兒先生之刑了。還不能笑,要忍住啊。


    「唉呀,反正交朋友重要的不是數目嘛。」


    「我完全認同你這句話。做人與其要交一百位壞朋友,不如交一位好朋友。看,就是這孩子,昵稱叫『momoco』。」


    梅露愛特用愛心形狀的遊標所指的『momoco』小妹妹……


    是個輕蓮蓬橋包頭發、感覺很女孩子的角色。


    不過這遊戲似乎本來就是給女生玩的,所以角色設計每個都很有女孩子味,所以讓我看不出來她究竟是怎麽樣的女生。大家身上都一堆花朵或緞帶,感見沒什麽特別。


    難道都沒有像短刀啦、槍械之類的裝備嗎?


    「……你們有見過麵嗎?」


    「這裏跟日本有距離呀。」


    在遊戲畫麵中的梅露愛特用自己的雙腳到處跑來跑去。


    在現實中操縱角色的梅露愛特握著滑鼠也有模有樣,整個就是遊戲廢人候補的感覺。


    比完袋棍球的梅露愛特接著跟『momoco』用日文開始聊天,還偶爾「嗬嗬!」「唉呦,真色。」地自言自語。看來她是完全投入遊戲世界中的自己了。


    畢竟打擾她也很不識趣,於是我默默地……拿出手機,用啟動時看到的遊戲標題以及『momoco』這個昵稱進行搜尋。


    這位能夠和梅露愛特成為朋友的非凡『momoco』小姐,很快就被我找到了。


    她在twitter上有個帳號,叫鈴木桃子(suzuki momoco)。我不清楚是不是本名啦,不過這名字還真平凡。


    (如果順利,搞不好可以從這家夥問出能獲得星星的線索……梅露愛特的攻略法呢。)


    正當我因為自己這宛如高難度遊戲的現狀不禁歎氣的時候——


    在那邊遊戲內的梅露愛特與桃子互親一下臉頰,說掰掰。


    然後登出遊戲後,現實中的梅露愛特滿足地吐了一口氣。


    也許是打算睡了,她接著讓輪椅朝房間深處的床鋪自動行走。


    既然這樣,我也該離開啦。


    「明天我也——不,你不告訴我緋緋色金的事情,我就每天都過來。我雖然身為武偵,沒做過討債的勾當,但我的評價可是比黑道還糾纏不休喔。」


    我起身如此說道後——


    「已經深夜了,外頭很危險的。你就留在這房間過夜吧。」


    「喂,你剛才不是說過你討厭男性嗎?別隨隨便便讓男人留在房間過夜啊。」


    「我在這個家中本來就沒有在會客室以外的場所跟男性見過麵。換言之,金次,你打從一開始就是特例了。」


    「反正你也嫌過男生臭,我就不客氣地回嗆你了。這房間都是女人臭,我在這種地方會睡不好覺啦。」


    「如果你不留下來,星星要怎麽辦呢~」


    梅露愛特一邊打嗬欠,一邊又用星星製度威脅我……教人火大……


    不過,總覺得連我都被感染,打起嗬欠了。莫名好困,現在幾點啦?


    等等、喂!居然已經半夜兩點了。


    「——好、好啦,知道了,知道了。我就睡在那邊的地板上,所以你也快點睡啦。明天是平日吧?要是早上起不來,你上學會遲到喔?」


    我像個家長一樣,對打電動熬夜的梅露愛特如此說教後——


    「這句話是失言喔,金次。我討厭有關學校的話題。」


    「但總有義務教育吧。」


    「你認為我有需要嗎?」


    表情有點生氣地看向我的梅露愛特……


    並沒有說『沒有』義務教育。


    看來她不隻愛打網路遊戲,還是個中輟生。簡直走在時代的最前端啊。


    不過……從她不愉快的表情我看出來囉?簡單講,梅露愛特變得不去學校的原因是——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學校被欺負吧?畢竟你的個性那樣嘛。」


    看到我擺出『真受不了你』的姿勢如此挑釁,梅露愛特她……


    ……不講話了。


    用生氣的表情默默瞪著我好一段時間。


    然後……


    「沒錯。」


    聲音有點發抖地如此說道。


    啊……我是不是搞砸了?


    「扣你一顆星星。我兩年前的確就讀於一所叫聖埃莉諾中學的女校。不過日本也有一句諺語說『棒打出頭鳥』。」


    聽到梅露愛特一口氣變得僵硬的聲音,我一時也忘了星星製度的事情……


    詢問她令我感到擔心的一點。


    「……你、是不是反擊了?」


    「是又如何?」


    「總不會殺了對方吧?」


    「並沒有殺掉,隻是對她說不要再來學校了。」


    這家夥……竟然拔刀了。


    對一般人,而且還是少女,拔出了她舌頭上的利刃。


    「不過霸淩是一種很奇特的現象,即使那個朝我丟滅火器、把我從輪椅上打下來的主謀消失——也隻是那個位子換人坐而已,行為依然持續。對爬在地上的我丟球或是潑泥水的人數,也仿佛補充兵員般始終沒有減少。而就在那些人一個接一個消失……學生變得越來越少的時候……發現那是我在搞鬼的學校最後對我這麽說:『請不要再來了』這樣。」


    因為過去的心靈創傷而雙眼盈滿淚水,但依然堅強地不讓眼淚奪眶而出的梅露愛特……


    其實不適合學校的環境啊。


    跟在北池袋高中吊車尾而受到孤立的我剛好相反,是因為她的智力水準比周圍要高出太多的關係。


    然而,她一定是很想去學校,很想交朋友的。她眼中的淚水道盡一切,即使是遲鈍的我也感受得出來。


    就因為天生腦袋太好的緣故……


    現在梅露愛特能就讀的學校,隻有存在於遊戲中虛構的學園。


    朋友也隻有看到用程式創造出來的假梅露愛特而跟她交朋友的女孩子而已。


    ……原來是、這麽回事啊……


    讓莎楔和恩朵拉把自己抱到床上的梅露愛特——


    後來一句話也沒再跟我說,就這樣蓋上被毯睡著了。


    我也因為害她想起不好的過去造成的罪惡感,始終無法再對她開口而坐在地上睡了。


    因為中央暖氣係統的暖氣片就沿著牆壁設置的關係,我把背部靠在上麵……


    結果與其說溫暖根本就是過熱,讓我一直沒能熟睡。


    就這


    樣,到了半夜三點左右。


    「……嗚……」


    我忽然聽到梅露愛特的呻吟聲,而微微醒過來。


    「……住手……不要、這樣……不要再……打我了……!如果我、會讓你們……不高興,那我考試的時候、都會交白卷的……!」


    她在作惡夢。


    因為剛才我讓她想起了學校的事情,害她作惡夢了。


    「……好痛……好燙……!誰呀、誰快來幫我把衣服上的火滅掉……!我沒辦法、自己滅火呀……!啊啊,不要弄壞輪椅!要是沒有那個、我哪兒也不能……嗚……!」


    就在我感覺到不對勁,而站起身子的時候——


    ——「碰!」一聲傳來梅露愛特摔下床的聲響。


    「梅露愛特!」


    我大叫一聲衝過去,發現梅露愛特從床鋪右側滾下床了。


    她原本就很蒼白的臉變得更加蒼白——發現剛才是自己在作夢,而當場呆住。


    在摔下床的時候,她無法動彈的雙腳宛如人偶般彎曲、重疊,兩腿張開。


    「……嗚……!」


    大概是因為沒有護身就摔到地上的關係,梅露愛特痛苦地縮起身子。


    「你沒受傷吧!頭或背部有沒有被撞到!」


    正當我如此大叫,準備趕到她麵前的時候——踏踏踏!門外傳來莎楔與恩朵拉奔上樓梯的腳步聲。結果梅露愛特慌慌張張地……


    「……不、不準進來!不……不可以看到現在的我!」


    把身體扭向房門,對門外如此大吼。姿勢依舊難堪。


    身為貴族——而且被視為下任當家的梅露愛特,不能讓這個家的關係人看到自己難堪的模樣。畢竟要是因此被瞧不起,一切就完了。


    而莎楔與恩朵拉也因為大小姐的命令,又因為是深夜中男女獨處的房間,並沒有馬上開門進來。


    「你們給我回去!誰命令你們上來了!」


    被發出尖銳聲音的梅露愛特如此斥責,女仆們的氣息畏畏縮縮地從走廊上遠去。


    這下能夠幫助梅露愛特的人就隻剩下我了,於是我對她伸出手——


    卻「啪!」一聲被梅露愛特拍開。


    「用不著你幫忙!我、我自己……可以起來!」


    她說著,抓住床單——用纖細的雙臂奮力扭動身體——好不容易讓自己靠到床邊的她,接著用雙手搬動自己的右腳,然後左腳,粗魯地讓自己的雙腿合起來。


    「……籲、籲……」


    光是這樣就已經氣喘籲籲的梅露愛特,又緊咬牙根……


    為了爬上床鋪,使出全力拉扯床單。


    然而無情的是,她這行為隻是讓床單不斷被扯下床,自己的身體卻始終無法爬上去。


    即使梅露愛特披頭散發地使盡吃奶的力氣……但怎麽看都知道很勉強。


    於是,我雖然害怕她的巴流術——


    不過還是把她輕盈的身體抱了起來。


    因為感覺隻是攙扶她應該沒辦法順利,所以我是用公主抱的方式。


    「不要!不要!別碰我!我說過我可以自己起來了!你這個人,就因為我雙腳不好——」


    自尊心高的梅露愛特,這下滿臉通紅地陷入驚慌狀態。


    然而,這樣應該就不用怕她對我使出馬蔦了。


    「如果你真的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爬起來,我也沒打算要幫你啦。就算是麵對四肢健全的人,遇到有誰在勉強自己,通常也是會出手相助的吧?我並沒有特別對待你的意思,不要無謂逞強。」


    聽到我這麽說,梅露愛特——咚咚咚咚!


    舉起拳頭敲打我的胸口和肩膀。這反應也和亞莉亞很像呢。


    可是打擊技在雙方緊密的狀態下隻能發揮出百分之十五左右的威力。雖然亞莉亞的拳頭即使如此也能擁有如鐵錘般的破壞力,但梅露愛特的拳頭敲起來根本不痛不癢。


    就在我因此大意的時候——碰!不知道梅露愛特是不是刻意瞄準的,忽然一記上鉤拳從絕妙的角度槌中我的下顎。


    頓時腦袋一暈,變得腳步不穩的我——啪唰!


    仿佛是把梅露愛特壓到床上似地往前倒下了。


    「……嗚……!」


    仰躺在床上的梅露愛特,看著趴在她嬌小身體上的我……


    「太差勁了……!簡直教人瞧不起!你居然想對我惡作劇是嗎?」


    藍色的雙眼冒出淚水,狠狠瞪向在她頭上的我。


    從梅露愛特本人以及整張床鋪,都飄出如櫻桃般惹人憐愛的香氣。


    「不,不是!我並沒有要對你做什麽怪事的意思……!」


    我說著,準備撐起自己的身體——


    卻被梅露愛特一把抓住衣領,拉近她麵前。


    她接著用媲美亞莉亞的殺人眼神,瞪了我好一段時間後——


    「本來這狀況我早就殺掉你了。不過……既然如此,你就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可以等到事後再殺了你。」


    「我、我想做的事情……?」


    「反正這樣就會像是我從姊姊大人手中把金次搶過來了。姊姊大人得到的好東西,全部都要歸我。」


    梅露愛特她——


    「這樣就好。這樣才公平。姊姊大人擁有優秀的肉體,可以自由行動,受到人們敬愛,就連情人都——一切的一切,她都能得到。可是我什麽都沒有!生來就是這樣的身體,因為這顆腦袋而被人恐懼,每個人都討厭我、說我乖僻,注定一輩子都要在這裏孤獨生活!這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梅露愛特她——其實是很羨慕亞莉亞的。


    她很嫉妒明明同是姊妹,卻擁有一切自己想要的東西——能夠活蹦亂跳地全世界到處跑、受大家歡迎到甚至可以登上雜誌封麵、與自己完全相反的亞莉亞。所以……


    「——我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決定和你見麵的。雖然因為你提到學校的話題讓預訂時間有所變更,不過我本來就推理出第一天會變成這樣,也做好心理準備了。」


    ……她是為了把我從亞莉亞手中搶走、占為己有,才會把我軟禁在這裏的。


    甚至還周全準備,把亞莉亞本人推給王子。


    「我不會抵抗,但也絕不會發出聲音。我這麽做不是因為愛上你,而是為了把你從姊姊大人手中搶過來。並不是我成為了你的女人,而是你要成為我的男人。那個人的情人,這下也是我的東西了。」


    即便年幼,女人天生就是女人——的意思嗎?思想比外觀成熟的梅露愛特……緊緊閉上雙眼,把手放開我的衣領,「啪!」一聲像左右同時打巴掌似地夾住我的雙頰,冷不防地——


    準備朝我親過來。


    看著那對淡粉紅色的嘴唇……


    我豎起食指,輕輕製止了。


    用不知不覺間完全進入的——爆發模式下的溫柔動作。


    「情人,是嗎?這世上會有人對自己的情人一天開槍八次嗎?」


    麵對發現自己親到的是手指——不禁瞪大勿忘草色雙眼的梅露愛特,我苦笑一下,說起亞莉亞的壞話。


    「而且,梅露愛特,明明沒有愛……卻做出那種事情,隻會讓自己受傷喔。」


    為了讓她先冷靜下來,我露出溫柔的笑臉……可是梅露愛特卻……


    「同情也是愛的一種吧——你就同情這個悲哀的我,把自己獻給我呀……!」


    說出了比我還高度的戀愛理論。


    看來不要把話帶到那方麵會比較好的樣子。雖然我因為她年紀小又是亞莉亞的妹妹,才踩住了煞車,但畢竟這女孩擁有堪稱魔性的異樣魅力啊。


    就算對象不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緋彈的亞莉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赤鬆中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赤鬆中學並收藏緋彈的亞莉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