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佐國群書類從》中有一段紀錄,描述在江戶時代,土佐藩的野村長平等人漂流到伊豆諸島的鳥島,經曆十二年以上的野外求生生活最後生還。同樣在江戶時代的《北槎聞略》中也有記載伊勢龜山藩的大黑屋光太夫等人漂流到阿留申群島的阿姆奇特卡島,撐過酷寒的環境,十年後歸返日本。


    在這兩段紀錄中都有講到同樣一件事情:雖然沒能全員生還,不過他們之所以能夠再度踏上日本的土地……都要歸功於同伴之間的互相協力。


    ——如果隻能帶一樣東西到無人島,要帶什麽?


    這問題的答案其實是『同伴』。各自都在這座無人島上險些喪命的我和尼莫如今才總算得出這個答案,站上了野外求生生活的起跑點。雖然目前還完全沒有頭緒,不過這肯定也是為了將來再度挑戰脫逃的起點。


    在台風過境後的晴空下,背對著現在已經變得平靜而透明的大海——


    我和尼莫麵向長滿椰子與藤蔓的茂密叢林,很快便開始著手重建生活。畢竟要是發呆一天,就等於浪費一天的體力啊。


    首先,我在尼莫海灘上一塊約有吧台高度的岩石上攤開筆記本,設計屋子。


    「這次的房子最重要的就是要牢固。像這樣……這樣建起來的話,萬一又遇上台風來襲應該也能撐得住。」


    尼莫也踮起腳尖,戴著軍帽伸頭到岩石上看向我的設計圖。可是……


    「等、等等,這屋子怎麽隻有一間?可、可生殖年齡的男女怎麽可以住在同一間屋子!我可不願意!我們又沒有什麽婚姻關係——」


    伸到岩石上張望的眼睛周圍,或者應該說是整張臉頓時變得通紅,表達不滿。


    話說,什麽生殖啦?或許是高貴的尼莫大人想回避使用粗俗的詞匯,但她這樣講反而更直接更露骨。


    「我也不願意啊。但是——」


    「什麽叫你不願意!太失禮了!」


    明明你自己也說不願意的……


    「如果要建兩間牢固的屋子,我們會把勞動力花在建築上太多——使得那段期間的捕魚、采收跟道具生產等等變得草率。而且萬一我們之間有一方身體不適,另一方住在別的屋子沒能及時發現就完蛋了。」


    不隻是尼莫那樣想而已,我也對於要和異性住在同個房子非常不情願,因此皺著眉頭這麽對她解釋。


    不過像之前尼莫誤食毒菇的時候,要是我發現得晚了就確實很危險。


    尼莫自己大概也明白這點,於是——


    「那麽隻建一間屋子沒關係,但要有兩間臥室。」


    她提出了這樣一項妥協案。


    「我也想那樣啊……可是我們必須盡可能節約花費在建築上的勞動力……」


    「那你就給我睡在沙灘上!我可是高貴名門家的淑女,絕對不會、和男人——睡睡睡在同一張地板上!」


    對於這種事情似乎很嚴格的尼莫生氣得大呼小叫,而我聽到她這樣的講法也莫名感到害羞起來了。然而……


    「要是把地板麵積擴張到兩間房間,需要的柱子數量就要增加,屋頂也會跟著擴張。這樣建造所需的勞動力就算不到兩倍那麽誇張,也會增加七成左右啊。」


    「這蠢貨。有個方法可以維持四根柱子,天花板也不用擴張就建造兩間房間呀。」


    「嗯?」


    「你猜猜看,要怎麽做?滴、答、滴、答……」


    「不用倒數計時了,直接講你想到的點子啦。」


    「就是建兩層樓。」


    「跟我賣那麽多關子,答案倒是很單純啊……」


    我不禁感到掃興——不過哎呀,這麽講確實也有道理。


    看到我稍微露出一點接受的表情後,尼莫便一副很了不起似地用鼻子「哼哼」笑了一下……


    「要建一塊讓人站上去也不會垮的地板,這點其實一樓也是一樣。換句話說,我們隻要建兩塊同樣的地板就行了。若是重複同樣的工程,所需時間也會因熟練而獲得縮短。至於柱子和牆壁,隻要把高度加長就可以了。」


    「確實……如果采用兩層樓的提案,需要增加的勞動也不會太多。」


    我用鉛筆重新設計兩層樓的屋子後,尼莫用她小小的食指比向圖上的二樓……


    「而且住在二樓的人可以從地板高度加上自己眼睛高度的四公尺高處監視海上。如此一來,能夠眺望的麵積就會增加一百三十平方公裏,想必更容易發現偶然經過的船隻或飛機。」


    這麽說也對。話說我們明明才剛決定要住在一起的,她就已經想到這麽多啦?這女人腦筋動得真快,而且感覺對數學很強的樣子。也就是所謂的『理科係女生』嗎?


    ——就這樣,我們的新家決定要建為兩層樓之後,觀察力和構思力似乎都很高的尼莫接著……


    「明明經曆那麽強烈的暴風雨,這裏的椰子樹卻不但沒倒下,甚至連歪都沒歪。既然這樣,我們幹脆把一棵天然的椰子樹直接當成柱子如何?在尼莫島上我有發現過幾棵幾乎是垂直生長的椰子樹。」


    又提出了這樣一個嶄新的點子。


    本來如果在樹木底下建屋子,下雨過後從枝葉還會繼續滴滴答答地落下水滴,不是一件好事。然而椰子樹因為沒有分枝,樹葉又長得像導水管會把雨水引向樹幹的方向,所以不會有這樣的問題。若按照尼莫的構想,下雨時甚至還能把做為柱子的樹幹當成像自來水管一樣利用。好,就大膽采用吧。


    尼莫接著帶我去看了幾棵垂直生長的亞曆山大椰子,其中有一棵長在大島叢林外圍稍微靠南側海灘處……大致上也符合建屋場所條件的『五不.五有』。


    「好,就用這棵樹當成其中一根柱子建屋子吧。我的身高是一百七十公分,所以把地板到天花板的高度設計成二點二公尺……」


    我再度拿出設計圖如此寫上後,尼莫忽然「嗯嗯」地從我手中拿走鉛筆——


    「那麽概算起來,這裏的長度是五五三公分,這裏是三四一公分,屋頂長度這邊是二〇三公分,這邊一〇六公分。釘子需要六十加十加九根,結合處需要四乘二十加上一個地方。」


    她也沒按什麽工程計算機就在設計圖中補上了各處長度、結合處與角度等等數值。雖然計算時遇到超過六十的地方用的是法國式的講法,聽起來很繁瑣複雜,不過……


    (呃、真的是那個數值嗎……?)


    我如此懷疑並自己拚命用畢氏定理之類的算式進行驗算,結果應該就是像尼莫說的那樣沒錯。我本來還想說要跟之前那間小屋一樣把建材砍來時取長一點,再把多餘的部分一點一點切掉的說。看來人家說恐怖分子的數學能力很強是真的呢。


    多虧尼莫提供的點子與心算能力,房子的設計時間獲得大幅縮短——


    我們接著便兩人一起進入山中,一起收集竹子、藤蔓與石頭等等材料。小金次跟蘭迪斯也有幫忙搬運枝葉。建房屋習慣用木材的日本人與習慣用石材的法國人互相提供主意的結果下,感覺可以建出集雙方優點於一身的屋子呢。


    切割木材的時候墨丘利會變成線鋸,敲竹釘的時候她又會卷在木棒上變成槌子,超方便的。相較於上次我隻靠一把短刀建房子,這次的工作效率簡直有五倍快。據尼莫說,墨丘利變形時似乎要消耗電磁力,不過那力量居然靠睡眠就能恢複。我是搞不太懂金屬到底怎麽睡覺,但總之她能輕易變身這點也幫上很大的忙,我就別在意太多吧。


    另外,尼莫雖然缺乏野外求生的知識,不過個性認真,隻要我教過怎麽做,她就會埋頭默默工作。這點算是很好,可是……


    「喂,尼莫,槌子再借我一下。」


    「墨丘


    利是我的部下。我可以準許你用,但你要說『尼莫大人,拜托您』才行。」


    她偶爾會像這樣說些壞心眼的話。


    這家夥看來有個壞習慣,隻要一有機會就想踩在別人頭上搶主導權的樣子。


    「我說你啊,經曆過那場台風還沒得到教訓嗎?我們要是不合作——」


    「合作和友好相處是兩回事。就算暫時休戰,我還是n的提督,而相對地你則是類似於伊.u的三等兵。而且有可能成為脫逃手段的陽位相跳躍也隻有我會使用。換句話說,現在的狀況下我才是重要人物,而你處於劣位。你要身為我的奴隸行動,遠山金次。」


    「雖然你說『隻有我會使用』,可是你的瞬間移動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用吧?」


    「那麽你就長期服從於我。來呀,怎麽啦?你該講的話還沒講喔?要說『尼莫大人,拜托您』、『我是尼莫大人的奴隸』、『若有犯錯還請給予我應當接受的懲罰』——」


    ……台詞怎麽增多了?


    話說,似乎是名門大小姐的尼莫看來對於我之前要她叫我『金次大人』的事情相當懷恨在心呢。


    畢竟也算是我自己埋下的種子,而且再繼續跟她吵下去也感覺很愚蠢。於是……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尼莫大人,拜托您。』」


    我擺出無奈的姿勢如此說道,結果尼莫就——


    「嗯,很好。」


    露出笑咪咪的表情,乖乖把墨丘利槌子轉成握把朝我的方向遞了出來。


    本性陰險的美少女恐怖分子偶爾會露出的燦爛笑容——


    這之間的反差感意外可怕,可愛得不知該怎麽形容,害我又忍不住心動,差點把墨丘利掉下去了。


    (受不了……要恐怖就恐怖,要可愛就可愛,拜托你統一一點行不行啦……)


    呃不,雖然兩邊我都不想麵對啦。隻是因為心理上不知道該往哪一邊戒備才好,結果害我每次都在幾乎沒有防備的狀態下,被她的可愛部分打個措手不及啊。


    不過話說回來……


    即使是像這樣無關緊要的對話,能夠和人一邊講話一邊工作還真是不錯呢。


    總比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為了排解寂寞,而一邊工作一邊嘀嘀咕咕自言自語要來得好太多了。我不禁這麽想著——同時把利用墨丘利變成的線鋸將從魚鷹破片做成的日式和釘,再用墨丘利變成的槌子釘到木板上了。


    有基本野外求生知識的我,不但是人肉計算機又像人肉卷尺般一眼就能以公分單位看出東西長度的尼莫,加上萬能工具墨丘利以及幫忙零碎搬運作業的小金次與蘭迪斯——兩人、一具加兩隻協力合作的結果——


    工程進行得相當順利,當天黃昏時新房子就完成了。


    從稍遠處確認也看不出有傾斜,感覺很不錯。外觀就好像在南麻布或代官山地區可以看到的那種,房子與樹木互相融合建成的別致咖啡廳一樣。雖然說這房子用的樹木是椰子樹,給人很強烈的熱帶印象就是了。


    屋外有烹飪場、像露天餐廳一樣的用餐處、作業場所以及狗屋。今後還有預定要像衝繩的房子那樣,蓋一麵防風用的石牆。


    屋子本身當然是蓋得很牢固沒錯,但萬一二樓地板崩塌下去也會很傷腦筋……因此二樓房間給體重較輕的尼莫,一樓則是我的房間了。


    我進到那個一樓房間……嗯嗯,感覺不賴嘛。


    從窗戶可以看到大海,通風也很好。因為這屋子的牆壁和地板都是竹製,而我有把竹子跟竹子間的縫隙做得較寬,讓風比較好通過。


    「嗯,嗯,以你這家夥的設計來說,做得不錯呀。」


    尼莫如此稱讚了我一下後,從竹子做的梯子爬上二樓。總覺得尼莫大人完全把我視為下人在對待的樣子。哎呀,雖然她本來態度就很高高在上就是了。


    (好啦,包包放在這裏,將來要做的餐具就擺在這一區……)


    我站在一樓房間內模擬室內布局。因為現在還沒有什麽架子,所以東西都是直接放在周圍地板上,然後晚上睡在房間正中央的感覺。


    可是像這樣站在房間中央,怎麽忽然有沙子從上頭掉下來啦?是竹子沾到海灘上的沙子嗎?……算了,沒差。


    好啦,接著躺下身體——來確認一下腳會不會從入口處伸出去吧。


    於是我全身仰躺到地板上,結果又有微量的沙子掉落到我臉上。到底怎麽回事?


    「嗯,嗯,視野很好。海上跟天空都看起來遼闊,實在教人心情舒暢。」


    從正上方傳來尼莫愉悅的聲音。


    (……!……嗚……!)


    尼莫一如歐美人進房子不脫鞋的習慣,穿著靴子就直接踏上二樓了。


    結果就從那鞋底不斷有沙子掉下來。


    至於要問我為什麽能那麽清楚知道二樓的情景,因為我看見了。


    分隔一樓和二樓之間的地板,是用竹子組成。


    就像我剛才確認過通風狀況那樣,為了適應這個地區高溫潮濕的氣候,竹子跟竹子之間分得比較開。但不至於會讓腳掉進縫隙間,相隔約兩、三公分左右。


    而透過那樣滿是縫隙的地板——從上麵往下看大概因為有影子的關係看不太清楚,但是從下麵往上就能看得相當清楚。話說現在,仰天躺在地上的我剛好就能從正下方看到站在窗邊的尼莫。非常不幸地,就是那樣精準到從尼莫的鞋子掉下來的沙子剛好會落在我臉上的位置。


    尼莫提督閣下本來都會穿黑色的絲襪,但不曉得是破掉了還是因為太熱,她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都沒穿了。然後平常因為那件大衣的下擺很長而讓人不太會注意到,她穿在大衣底下的是一條黑色的百褶短裙。再加上尼莫閣下很有軍人的樣子,站立的時候都習慣把雙腳張到與肩同寬。


    這些狀況全部綜合起來得出的結果就是,我從正下方偷看到了名門大小姐的裙底風光——簡直像個全身躺進路邊排水溝裏躲起來,從水溝蓋縫隙偷拍女孩子的特殊癖好者一樣——尼莫的那條、櫻、櫻桃花紋的玩意,感、感覺要看到了——不妙!


    隻要我稍微亂動感覺就會看到不該看的東西留下爆發性的心靈創傷,結果我就像被下了定身咒一樣全身無法動彈……!啊!尼莫你別走動,不要讓裙擺搖晃啊……!


    「金次,下麵怎麽樣?」


    從窗戶把頭探出去——那動作我也從地板縫隙間看得清清楚楚——的尼莫對樓下的我如此說道。


    「下、下麵?下麵、呃、啊、櫻桃。」


    「……?怎麽啦?如果有注意到什麽事情就說吧。」


    我說不出口啊!話說,拜托你自己注意到行不行啦,受不了——!


    不能夠抬頭往上看的房間,住起來也未免太不方便了吧。可是如果我主動提議把地板的縫隙補起來,現在我從正下方看到尼莫的事情就會被發現了。想講又不能講,隻能就這樣硬著頭皮住下去啦。


    該死的尼莫……之前在泉邊的那次也一樣,以一名女生來說她破綻也太多了。明明平常莫名其妙對我警戒心很高地說。


    兩人合作重建起來的生活,比起各自獨自生活的時候要來得好很多。


    我再度開始到處撿貝類抓螃蟹,用竹枝做陷阱捕小魚。而這段期間尼莫則是從近處的叢林中挖來黏土質的土壤,用木頭做的四角容器固定形狀後放在太陽下曬幹,大量生產磚塊。


    她接著將那些磚塊堆在新房子的前庭,造出一個外型像雪屋的窯——我看到之後又拜托尼莫追加生產磚塊,圍成口字型做成了熏製器。


    將多捕的魚或蛋拿來煙熏便能脫除水分,靠熏煙的成分大幅提升保存性。隻要將這樣能夠長


    期保存的『熏製品』生產堆存兩人x三餐份,我們就能出海捕魚了。這樣一來如果能在海上捕到大魚當然是萬萬歲,但就算沒捕到也不至於餓肚子啦。


    一天天增產熏製品的同時,我也開始著手造船。將落在海邊的一棵漂流木上側一點一點火烤,並且用石頭挖洞——這是石器時代的原始人用過的手法——再將前後也削出大致的形狀,就能造出一艘簡易的獨木舟了。


    雖然這尺寸大到足夠讓我和尼莫兩人坐進去也不會沉沒的程度,不過這隻是為了到近海的珊瑚礁釣魚用的釣船。我在上次的航海中體驗到大海的可怕,也同時理解到隻要在環礁內側都還算安全。而如果想要到環礁外側的海域,就不能靠竹子或木頭,而是必須要有鋼鐵做的船身。然後我也明白那樣的材料……不會那麽剛好可以在這座島上發現。


    如此這般,保存糧食堆積到相當程度後的某一個晴朗好天——我和尼莫決定趁著早晨風平浪靜的時間試著出海釣魚看看了。


    將事前做好的各種釣魚工具放進獨木舟,再利用滾動的竹子把船運送到淺灘處可以浮起的地方後——


    首先是我坐進船內……


    「形狀上應該不會那麽輕易翻船才對。上船吧。」


    「嗯……這玩意比起外觀上看起來的還要不安定呀……」


    如此說道的尼莫也拉著我的手,坐進獨木舟——可是就在這時,獨木舟稍微傾斜——


    「啊!哇……!」


    尼莫當場抱住了我的身體。而且因為獨木舟是左右搖晃,讓她兩次、三次地不斷抱過來。


    「……!……」


    我也為了不要讓獨木舟翻覆——每當尼莫嬌小的身體抱上來的時候,就要穩穩抱住她小而往下垂的肩膀與纖細的腰部。


    等到獨木舟總算不再搖晃之後……在跟尼莫的發色一樣呈現鮮豔水藍色的天空下……我和尼莫靜靜地互相抱在一起。


    壓在我胸口下方的、不會太大也不會太小、形狀優美的隆起部位。


    之前在魚鷹上我也不小心碰過的、那對柔軟中帶有彈性的胸部——


    不隻這樣,現在因為我們全身上下到處都抱在一起、碰在一起的關係……讓我發現了尼莫雖然體型上比亞莉亞還嬌小得像個小孩子,肉體上卻是以一個女生來說組成比例相當好。明明她行動惡毒、人格陰險,穿的衣服又是缺乏女性魅力的軍服——不,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反而讓她那出色的身形在爆發方麵顯得更加不妙。


    而且從尼莫身上還飄出很有女孩子感覺的氣味。尼莫本身的氣味就是莫名帶有甜味的香氣,今天從她頸部附近還微微飄散出柑橘類的香氣,兩者融合為一股酸甜又清爽的味道。


    她大概是把那寶貝的香水拿來用了一點。就算是要跟我一起坐進狹窄的小船,也沒必要那樣顧慮禮節吧?


    (以前貞德也是一樣,她們不愧是法國人,用香水的技巧相當有一套啊……)


    就在我像這樣比起爆發性的恐懼心——更對於尼莫懂得利用自身的氣味與香水互相巧妙調和的高超女性能力感到佩服的時候……


    「    太近了!給我離遠點!」


    啪!


    尼莫明明是自己抱過來的,卻伸出雙手賞了我的臉兩記巴掌。用她那種宛如舉手跟人擊掌似的獨特姿勢。


    當海浪平靜的時候——這座島周圍水深約到一公尺左右的淺灘部分,會呈現完全的透明。


    從海麵上甚至可以看到海底潔白沙灘的沙粒,讓人有種這艘漂流木製成的獨木舟是飄浮在空中似的錯覺。偶爾也可以清楚看到在海底有大紅色的海星。


    我和尼莫這次也互相合作,劃著往船身左右突出的兩根船槳,在島嶼周圍的淺灘行進。


    然而就在劃了不到五十公尺的時候……


    「遠山金次。」


    「怎樣?」


    「我要休息。」


    「你也太虛弱了吧……那我來劃船,你站起來用身體當船帆啦。雖然幾乎沒有風就是了。」


    就這樣,我移動到船體的後方。雖然因為上次竹筏的經驗讓我有了恐懼症,不過我還是把船槳往正後方伸出去,采用了日本船舟式的劃槳方法。


    為了和我取得平衡而站到船頭的尼莫則是——


    「ah. mer(噢,大海呀)……」


    任由純淨而清涼的海風吹在她身上。


    雖然我不清楚為什麽,不過她……感覺非常懷念的樣子。


    過了一會後,她又轉回頭,把軍帽底下的雙眼看向我。


    「遠山金次,經過那次事件後,你變得畏懼大海了嗎?」


    「是啊。」


    「那麽,你覺得大海恐怖嗎?」


    「……不會。」


    「——那樣就好。敬畏大海,但是不害怕大海,就是愛海的表現。大海是一切。是覆蓋地球十分之七麵積的超大自然。它的吐息相當純粹,有如生命的躍動……」


    仿佛在感受大海般閉上眼睛如此述說的尼莫……


    ……好美麗。


    莫名有種莊嚴的感覺,甚至讓人莫名覺得她是什麽神聖的人物。


    (……)


    就在我不自禁對那樣的尼莫看得入迷的時候——啪唰!


    從海底漸深而開始帶有藍色的海麵上,發出了有魚跳出來的聲音。


    我因此回過神來,把視線從充滿魅力的尼莫身上別開似地環視大海。


    就算說是出了海,其實我們也隻離開岸邊一百公尺多一點,水深也隻有三公尺左右……不過到了這裏就會看到在岩岸很少見的中型魚。珊瑚礁可說是海洋生物的寶庫,意外地到處都能找到魚。


    而我們這次就是來抓那些魚的,例如說鯛魚之類。


    「遠山金次,這裏感覺好像到處都有魚呀。好,我就來挑戰釣魚吧。」


    尼莫說著——從船底拿出一根用紅樹林植物的樹枝做成的釣竿。


    釣鉤部分是將魚鷹破片切出來的鐵絲用短刀握把敲打成j字形的東西,釣線是將蕁麻的纖維緊密搓合做成的。浮標是用樹皮做成,卷線器則是由墨丘利變身成大致的形狀。


    「你可別失誤把我給釣起來喔?」


    想開個玩笑的我如此說道,可是尼莫卻一臉認真地回了我一聲「嗯」。


    我因此成為了這座無人島史上第一個講笑話失敗的人類,不過我還是將這種事情先放到一邊,並脫掉上衣——拿起魚叉。這是把馬尼亞戈短刀綁在樹枝前端,另外也綁上竹串做為反鉤的東西。


    我接著從船緣悄悄進入海中,為了讓氧氣流遍全身而反覆深呼吸……


    多虧我在武偵高中一年級夏天時接受過強襲科的赤身潛水練習,或者應該說是被蘭豹丟沉到水中的殺人級訓練——讓我的肺已經習慣於兩分鍾左右的潛水行動。


    然而還是不可以太過勉強。要是得意忘形地到處追魚,血液中的氧氣很快就會被用完。到時候就算原本很有精神的人也會忽然陷入缺氧症而失去意識,導致喪命。


    畢竟現在沒有蛙鏡,所以我先遊在水麵處——魚類通常眼睛都長在身體側麵——因此我從成為視線死角的上方尋找獵物。而既然都難得來到海上了,就不要挑那些到處可以看見的小魚……並避開橫向漂遊的淡粉紅色水母……


    (哦!找到了……!)


    首先,我盯上一條在海底的魟魚。


    雖然魟魚性情凶猛,有被咬的風險,不過因為形狀上的理由,即使是魚叉新手也能簡單從上方刺到。


    趁魟魚還沒逃走前,我一口氣潛入水中——把魚叉刺下去。如果這時強硬往上拉很可能會讓魚叉脫落,因此要


    任由獵物掙紮並跟著一起遊,然後一點一點地往獨木舟的方向誘導……等獵物虛弱下來後再「唰!」一聲拉到船上。


    我這時再重新仔細觀察,這條魚滑溜溜的體表呈現深綠色,並帶有美麗的藍色斑點。是在日本岩岸也經常能看到的古氏魟啊。


    「哇喔……雖然我在圖鑒上看過,不過還真是惡心呀……這能吃嗎?」


    看來果然是內陸出身的尼莫見到魟魚的外觀,當場被嚇傻了。不過……


    「這魟魚拿來煙熏可是很好吃的。啊,你別碰它尾巴喔,那裏有酵素毒針。」


    「這、這樣呀……」


    我如此告訴她後,她便戰戰兢兢地從船緣看著魟魚。


    就在這時,待在船頭的蘭迪斯「汪汪汪」地吠叫起來,告知浮標沉入水中——


    「哦,尼莫,有魚上鉤啦!」


    「嗚、嗚哇,墨丘利,把它拉上來!」


    在尼莫,或者應該說主要是變形成卷線器的墨丘利努力下,總算是把魚釣上來了——!


    ……可是是一條河魨。


    正當我因此感到失望的時候,尼莫則是在一旁……


    「哈哈哈!怎樣,我釣到啦!這下我們各自的成果都是一條魚了!哦哦,它鼓起來啦。」


    讓河魨垂在釣竿下,表現得非常開心。


    「……那叫河魨,是毒魚中的毒魚,隨便亂吃可是會當場斃命的。不過那毒素可以拿來當老鼠藥,就留下來吧。」


    「什麽?原來是這樣……真是幫上大忙啦,遠山金次。你這家夥對魚類懂得還真多,知道魟魚可以吃,又知道河魨有毒。」


    「呃不……這種事情隻要是日本人,大家通常都知道啦。」


    因為尼莫眼神閃閃發亮地如此稱讚我,害我又在無預警下覺得尼莫『好可愛』——頓時感到害臊地握著魚叉逃進透明的大海中了。


    我們這次的抓魚非常成功,尼莫在那條河魨之後又釣到竹策魚和褐藍子魚。我則是除了魟魚之外還抓到了夢寐以求的鯛魚!雖然體色呈現藍與黃的條紋模樣感覺有點嚇人,不過這叫做黃紋胡椒鯛。


    我在海中當場刮掉魚鱗,並拿掉可能會有寄生蟲的內髒。完成這些工作後,我現在回到了獨木舟上稍事休息。


    大概是迷上釣魚的關係,尼莫繼續在珊瑚礁海上垂釣著……但畢竟在魚上鉤之前都沒事可做,於是我們定下『輸的人要答應對方任何一件事情』的規則,玩起了繞口令比賽。這是尼莫的提議,簡直就像小學生一樣呢。


    「how much wood would a woodchuck chuck if a woodchuck could chuck(如果土撥鼠會拋木頭,它可以拋多少木頭)——好,勉強說完了。」


    「那種程度的文字遊戲,對我來說太簡單啦。豪屋嘛掐、烏洽、呀掐牙呀……」


    尼莫發出讓人搞不清楚究竟是怎麽發音出來的聲音後,應該是知道自己輸了……而從軍帽的帽簷底下畏畏縮縮地看向我。接著和我對上眼睛……


    「你這家夥總不會濫用『任何一件事情』的約定,講出什麽不知羞恥的要求吧!那種行為可是不行的!——再說,英文這種不完全的語言根本不適合拿來比賽!無效!」


    講出了『因為自己輸掉就主張比賽無效』這種真的像個小學生一樣的自私發言——的時候,她的釣魚線忽然被用力拉扯。


    「喂——尼莫,好像又釣到什麽啦。」


    「真、真的呢。就祈禱不是河魨吧……唔唔……!」


    從海中「嘩唰!」一聲被拉向空中的——是章魚!雖然隻是小型的條紋章魚,不過這算是釣到好東西啦。然而就在我如此感到開心的時候……


    「嗚哇啊啊啊啊!好、好惡心!這、這是!這是什麽!呀哇啊啊啊!」


    尼莫頓時驚慌得讓雙馬尾都左右散開,用力揮甩垂在釣竿下的章魚。這麽說來章魚在英文中被稱作什麽devil fish,在歐美人眼中似乎是讓人會聯想到魔物的惡心生物。


    害怕章魚的尼莫為了讓章魚遠離自己而不斷揮動釣竿,但大概是因為太過驚慌反而讓肌肉僵硬的緣故,她遲遲沒有把釣竿放手。結果……啪!


    在半空中被甩了一圈回來的章魚,也抱著必死的覺悟貼到尼莫的後衣領上。


    尼莫因此「哇啊啊啊啊!」地在獨木舟上前後亂竄,最後「啪唰!」一聲摔進海中了。沒必要驚慌到那種程度吧?


    「呃、喂……」


    章魚這種生物在少數情況下會把將它釣起來的漁夫拖進海中殺死。但那是遇到像巨人章魚之類大型章魚的狀況,而尼莫釣到的隻是一隻連三十公分都不到的小家夥,不用擔心那種事情才對——可是尼莫自己陷入了驚慌狀態而溺水了,於是我隻好再度跳入海中。


    「哇啊啊!啊!救、救命——」


    「來,好好呼吸。」


    我讓尼莫的頭浮出到海麵上,並且把從她背部一路貼到頸部的章魚剝下來。


    雖然章魚把腳從尼莫的軍服衣領處伸進她肩膀部分,但還是被我從衣服中拔了出來。因為沉在海麵下讓我看不太清楚,不過怎麽就隻有這隻腳特別長啊?


    尼莫接著爬回獨木舟,我則是和章魚搏鬥了一段時間後——


    「好,抓到啦!」


    我回到獨木舟上,像是炫耀獎杯似地把章魚高舉起來……咦?好輕。話說,那隻章魚根本吐著墨汁在海中逃掉了。糟糕,看來我隻是扯斷了它的腳而已。


    於是我抬頭看向自己高舉在頭上的那條長度莫名長的章魚腳……


    這條章魚腳呈現白色,在中央附近有兩個較大的鼓起。


    難道那隻章魚是藍圈章魚的一種嗎?這腳上到處有一點一點的花紋,是像櫻桃一樣的形狀。


    「……嗚……!」


    這……這個……不是什麽章魚腳……是、是尼莫大小姐的……


    胸、胸部用的內衣啊!印有櫻桃圖案的那件!看來是剛才章魚腳在軍服底下勾到內衣的肩帶,然後我就把內衣連同章魚一起扯出來了!


    「——你、你這家夥……!居然趁我陷入危機的時候,做、做出這種事情……!」


    用左手保護著軍服胸口處的尼莫滿臉通紅地——


    朝著我高舉起她手中的釣竿了。


    我們抱著大豐收的心情回到尼莫海灘後——


    整張臉被釣竿打到像章魚一樣的我接著……


    「尼莫,其實我剛才下海刺魚的時候也抓到了這玩意。這可是美食,就當成點心吃吧。不過要小心這個刺。這些刺上麵還有更細微的小刺,要是刺到肉裏麵卡住就糟了。」


    如此說的同時,用短刀切掉我抓到的三隻海膽上的尖刺。結果——


    「嗚!……這麽惡心的東西你也要吃嗎……」


    尼莫全身寒毛直豎,完全被嚇傻了。總覺得她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什麽動不動就吃怪東西的人一樣。


    「你居然連海膽都沒吃過啊……雖然說我也隻吃過像是浸過藥水一樣、都是明礬味道的玩意啦。」


    我在樹幹切成兩半做成的桌子上把海膽剖開,挖出可以吃的部分——


    尼莫則是捂著嘴巴畏畏縮縮地看過來,然後又臉色發青,露出想吐的表情往後退下。


    「來,你吃吃看。凡事都要試試看嘛。這玩意不但是高蛋白質,而且超好吃的喔。」


    我說著,把舀出海膽肉的木湯匙遞向尼莫麵前。


    「嗚……嗚嗚……這東西看起來又軟又滑的……怎麽可能會好吃啦……」


    尼莫大概是連看都不想看的關係,緊閉起眼


    睛,把臉別向斜上方——


    不過她似乎也明白在這種地方隻要是能吃的東西都要吃,否則會活不下去的道理,於是猶豫再猶豫後……「啊」地張開嘴巴……將湯匙含進口中。


    「嗯嗚……嗚……嗚噗……」


    她那對粉紅色的雙唇內側咀嚼著海膽……


    忽然「啪」地張開軍帽底下的眼睛。


    接著把湯匙拿走,挖起我剖開放在旁邊的第二隻海膽放進嘴巴。


    「……」


    「……」


    將海膽肉咬一咬吞下去後,連最後一隻海膽都被她拿走了。


    「呃、喂,我的份……」


    「——下次出海抓魚的時候,如果你看到這個刺刺的生物,一定要給我抓來。」


    她說著,把剖開來的海膽盤子拉過去用自己的身體藏起來。


    搞什麽,她很中意生海膽嘛。但是說真的,我的份呢?


    後來到了下午——


    尼莫用她之前做的磚塊烤窯將黏土燒烤成土製器皿。


    土器燒製約有三分之一的機率會成功,也多虧如此我們能夠使用土鍋或碗,製作更加多樣化的料理了。


    順道一提,在我們的共同生活中,舉凡製作料理、清洗貝殼盤子、用竹掃把清掃、用椰子纖維做的絲線縫紉……這類工作是由我負責。因為在我們決定一起合作生活的第一天晚上,尼莫就紅著臉說出「家事由你來做,我可不是你的妻子」這種話,把這些工作都推到我身上了。雖然我搞不太懂,不過尼莫似乎不願意做感覺像太太在做的工作。


    哎呀,反正我也不討厭做家事,而且就算工作量明顯是我比尼莫多,我也沒抱怨的打算。畢竟在野外求生生活中,比較有體力的人負責較多工作也很合理。


    就這樣,我今天拿出看家本領製作出來的晚餐菜色是……


    褐藍子魚的魚丸湯,配藻鹽一起享用的竹策魚生魚片,以及——一整條的烤鯛魚。


    這麽豐盛的餐點,如果是在東京的高級料亭吃,應該要五千元左右吧?


    「明明沒有醬汁或香辛料可以用,真虧你可以做菜呀……」


    抬頭看著正在做菜的我而如此說道的尼莫,現在正坐在庭院的桌子邊製作竹子陷阱。按照尼莫個人的規矩,那似乎是她可以負責的工作。


    「反正隻要有貝類或海藻就能熬出日式高湯啦。這麽說來,歐美好像沒有熬高湯這樣的文化……」


    負責做菜的我說著,並且用貝殼製的湯勺把料理從土鍋舀到木製容器中。


    因為不會用筷子的尼莫很難挑魚刺,所以我通常都是把魚稍微曬幹後切碎磨爛,做成魚肉丸子丟到湯裏吃。


    但如果總是這樣做,在維他命攝取上會不太夠,因此我也有讓尼莫一點一點慢慢吃生魚片。而她雖然剛開始吃的時候肚子會咕嚕咕嚕叫,不過吃著吃著現在似乎也習慣了。


    將豐盛的海鮮料理端上桌後,我和尼莫都興奮得眼神閃閃發亮——


    「尼莫,你今天也練習用筷子吧。」


    「哦、哦哦,我試試看。」


    於是我抓起尼莫的小手,教導她筷子的握法。畢竟筷子是最適於一邊挑魚刺一邊吃魚的餐具,所以在這種以魚類為主食的生活中還是學會怎麽用比較好。


    尼莫光是被我碰到手或指頭就會麵紅耳赤,但也還是握著筷子努力嚐試、努力嚐試……


    「你看,我夾起來了!」


    她說著,把夾起的生魚片得意地亮給我看。


    「哦、哦哦,很棒啊。」


    又一次被那可愛的表情攻了個出其不意的我——也跟著開始吃起眼前的美食。


    啊啊,無論是竹策魚還是這顏色奇特的鯛魚,都好美味……!


    好美味……美味到教人陶醉的程度。可是……


    我總覺得自己沒辦法專心享受這些美味。應該是因為我不自禁回想起尼莫在海上真的非常美麗的模樣,而讓注意力都被眼前可愛的她吸引的緣故吧。


    ……啊~受不了……真是傷腦筋。


    吃到飽足後的夜晚,在南十字星與銀河底下——


    我與尼莫在營火照耀中,各自過著自己的時間。


    我拿著皺巴巴的數學參考書努力用功,尼莫則是用木製四角容器繼續把黏土做成磚塊。但因為她個頭嬌小,看起來像小女孩在公園玩沙就是了。


    「好,隻要把這些曬幹之後又有磚塊可用啦。就祈禱別下雨吧。反正不管怎樣,應該很快就能在屋子周圍蓋起防風牆了。」


    之前蓋這棟兩層樓屋子的時候也是一樣,尼莫在建築上總是會想到使用石頭跟磚塊。而我自己在建築材料上則老是會想用竹子或木頭,因此這方麵應該要慶幸有尼莫在吧。畢竟如果要蓋擋風用的牆壁,石頭圍牆或磚塊圍牆果然還是會比竹子圍牆來得好。


    我之前像這樣稍微稱讚過尼莫之後,她就變得到了自由時間也會主動量產磚塊。看來這家夥是屬於被誇獎就會進步的類型呢。


    「話說,你這家夥每天晚上到底是在看什麽書呀?書名是寫日文字我都看不懂。」


    「哦哦,這是參考書。我為了之前提過的高認在念書啦。這本是數學。」


    「嗯,做學問是好事。無論陷入什麽狀況中都不忘學習的精神值得嘉獎。」


    尼莫用水瓶裝來的水清洗雙手,並一副高高在上似地對我如此說道。


    哎呀,其實她那樣說有一半是過獎了。我會這樣用功讀書……當然有一半是為了考試,但也有一半是為了保持「要去參加考試」,也就是「一定要回日本去」的希望。雖然說到現在關於脫逃的方法還是連個頭緒都沒有,而且我們的島上生活也漸漸變得有模有樣了啦……


    ……呃……嗚喔!尼莫忽然坐到我正在坐的這張圓木長椅上了。


    就在我旁邊,屁股跟屁股幾乎要靠在一起的程度。


    真傷腦筋。這樣看起來不就像是在公園長椅上黏在一起的情侶一樣了嗎?


    更糟糕的是,尼莫還把她的上半身也靠過來……探頭看向我手中的參考書。


    「嗬嗬,嗚呼呼。我看算式跟圖形就懂啦。原來你在學習這麽簡單的東西呀。」


    「簡……簡單嗎?這很難好嗎?你隻是不懂裝懂而已吧?」


    「遠山金次,你耍的小聰明都被我看穿了。你是故意那樣挑釁我,想要讓我教你對吧。你以為我會教你嗎?」


    「哼!我自己會想啦。」


    「——這問題呀……」


    尼莫說著,從她胸前口袋中掏出眼鏡,並且把我手中的鉛筆也搶過去,在筆記本上流暢地寫起算式。搞什麽,到頭來還是會教我嘛。就在我想這樣吐槽她的時候——


    「……這是像謝禮之類的東西。畢竟我們雖然互相合作生活,但你的工作量比我多呀。」


    看來尼莫是心裏很清楚我的工作比她多,所以想要借由這種方式稍微對我公平一點的樣子。還真是顧道義呢。


    (話說回來,尼莫這女人……)


    既是武官,也是文官啊,是個知識分子。她讀著用日文——也就是對她而言的外國話寫成的參考書,還能流暢地寫出算式跟答案。


    是說,她即使遇到微積分問題也能立刻寫出算式跟答案——


    「好強啊……你難不成是用什麽魔術在解問題嗎?」


    「才不是。是我聰明。而且我不是說過我現在沒辦法使用魔術了。」


    在感到驚訝的我旁邊,尼莫繼續用感覺像大人的草體字寫著問題解說。而且為了讓我可以看懂,用的是英文。


    (……腦袋好的女人總會有種莫名的魅力……在爆發上很危險啊


    ……)


    尼莫為了寫算式,把視線放在筆記本上——


    對於她那樣毫無防備的側臉,我不禁看得入迷了。


    她的臉原本總是看起來陰險又強勢,然而一旦閉上嘴巴專心做事,那表情就會消失,隻剩下端正的美麗臉蛋。而且那美麗中又帶有幾分稚氣與可愛,再加上那副眼鏡莫名適合她……就在我因此忍不住呆呆看著她的時候……


    「怎、怎麽啦?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尼莫注意到我從近距離注視著她而把臉轉過來,眼鏡底下的雙頰泛紅起來。


    「啊、不,抱歉。沒……沒什麽事。」


    「嗬嗬……真、真是奇怪的家夥……」


    尼莫又繼續寫算式給我看,於是我也把眼睛別開不要看向她那美麗又可愛的臉蛋——結果我的視線接著飄到尼莫那套軍服的隆起處……也就是胸口附近,以及從裙子底下伸出來的裸露大腿。到、到底在搞什麽啦?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這、這肯定就是……大哥說過男女一起生活就會產生變化的那個理論,或者說是白雪倉鼠學的那個現象。在野生的環境下,我本能上把尼莫視為雌性對象了。這很危險啊。


    即便我腦袋想要把她視為討厭的敵人,那也隻是理性上的想法。在野生環境中,本能會促使我要與同種族,而且是異性對象培養感情——使得我覺得本來就是個美少女的尼莫看起來更加可愛了。


    畢竟是男人和女人,在理論上我也知道有透過某種手段培養感情的方法——


    等等,這、這樣不對吧,金次!不,不是那樣。真的不是那樣。


    我身為男性的本能會如此受到刺激……其實還有別的、更確實的理由。但畢竟那是她本人也無可奈何的事情,所以我認為講出來很失禮,就一直都沒講。可是……


    呃……從尼莫的頭發,還有衣服上……


    會飄散出很濃烈的氣味啊。


    有如柑橘類一樣酸甜的濃鬱氣味,完全就是女孩子的味道。


    並不是臭,而是香得讓人很傷腦筋。那樣的氣味經由我在原始生活中變得更加敏銳的嗅覺不斷強烈刺激本能中樞,對我個人來說真的很受不了。


    基於原本飲食與入浴等等習慣上的不同,歐美人的體味本來就會比東洋人來得濃。雖然尼莫一天早晚兩次會到尼莫之泉衝水,所以她本身是很清潔的,但問題就在於她的衣服。從那套軍服的襯衫啦、裙子等等地方,都會飄散出尼莫濃鬱的女生氣味。感覺光是味道就會讓我爆發了。


    「……我、我說你呀,為什麽要一直盯著我看啦?剛才是看臉,這次又看身體——我明明這麽認真在教你,這樣會讓我分心呀!到底為什麽!給我說明清楚!」


    盯著尼莫看的事情又被抓包的我,頓時有點慌張起來——


    「呃、因為那個、衣服上的氣味——」


    糟糕,我不小心說溜嘴了。因為那氣味實在太香。


    「……!……」


    尼莫聽到我提起氣味的事情——當場臉紅皺眉,然後……聞了一下自己的袖子。


    「這是那個……我也會在意呀。但是因為有你這家夥在,我沒辦法洗衣服嘛。」


    她接著露出丟臉又傷腦筋的表情,把算式寫完的同時對我如此解釋。


    (哦哦……原來是這樣……)


    我們因為是兩手空空漂流到這座島上,所以除了原本身上的衣服之外,就沒有其他自己的衣物了。


    雖然我們各自都會偷偷洗衣服不讓對方看到,但很快就會幹的貼身衣物就姑且不說……像我的褲子或尼莫的大衣等等布料就比較厚,沒辦法很快晾幹,因此隻會偶爾洗洗而已。尼莫那麽愛幹淨,想必連她自己也很受不了吧。


    「呃~既然這樣……你等我一下。」


    我說著,從圓木長椅上站起身子,走進椰子樹的屋子……


    打開我放在一樓自己房間的包包,拿出摺好裝在裏麵的那件金天的水手服,再回到尼莫麵前……


    「你洗衣服的時候就穿這個吧。雖然這是我妹妹的防彈服,不過就借給你穿啦。」


    我如此遞給尼莫後——她頓時睜大眼睛,大概是原本認為在這種島上絕對不可能得到『布料做的衣服』,而露出感激的表情。


    「真、真的可以嗎?」


    尼莫好歹也是個女孩子,得到別人給的衣服似乎非常開心,笑著把水手服的上衣攤開來——「哇~」地露出嘴巴都快合不起來的感動表情。


    「可以啦。雖然我是因為覺得布料可以用在很多地方才一直把它留著,但反正現在已經可以用椰子樹葉編籃子或簸箕之類的東西了。」


    「我這就去換衣服。你要是敢偷窺我就殺了你。」


    尼莫說著,便快步跑到屋子後麵——


    在月光照耀下,白色沙灘上會映照出尼莫換衣服的影子,著實讓人很頭痛,不過……


    沒多久後,尼莫抱著摺好的軍服回來了。


    雖然因為是金天的衣服所以穿起來有點緊,但穿上武偵高中水手服的尼莫……


    (……好、好可愛……!)


    太可愛了。之前都被軍服立衣領遮住的白皙後頸,還有因為是給小女孩穿的水手服而特別短的裙子,以及即使纖細也依然因為皮下脂肪而顯得圓潤的雙腳。總覺得原本就很可愛的尼莫這下終於讓她的可愛本性完全露出來了。話說雖然是我自己要拿什麽水手服給她穿的,不過這還真是有破壞力的角色扮演啊。她那模樣根本就變成了超級正統的萌係角色了嘛。就連沒有理子那種品味的我都完全被戳到紅心了。在爆發方麵,這完全是一種自殺行為呢。


    不可能會注意到我這些心境的尼莫——拿起變成一麵小鏡子的墨丘利,仿佛在自拍一樣把手伸長……


    「哇……」


    看著自己的模樣,露出單純像個女孩子般天真無邪的笑臉。


    「很好,遠山金次。這衣服非常好。而且雙腳行動方便,很適於在這島上穿。」


    以前總是穿軍服的尼莫似乎對於這套水手服相當中意的樣子。哎呀,畢竟水手服本來是海軍穿的衣服,所以也算是軍服啦。


    「嗬嗬,適合我嗎?」


    尼莫輕輕轉了一圈給我看,結果她的短裙隨著離心力輕飄飄地散開——


    萬一又被櫻桃搞到爆發我可受不了,於是我趕緊別開眼睛……


    「哦、哦哦,很可愛啊。」


    並且快嘴地姑且這樣回應。然而要是我沒看著尼莫,理論上她搞不好會罵我『明明看都沒看,憑什麽說可愛』之類的話,所以我又再度把視線望向她……


    「……可……可愛……?」


    結果一直以來大概都過著像軍人生活的尼莫,似乎第一次以一個女孩子的身分被人如此稱讚——而當場變得麵紅耳赤。


    接著從喉嚨深處「噗嘶……!」地發出像沸水器一樣的奇怪聲音後……


    「我、我隻是在問你適不適合我呀!這個蠢貨!」


    不知道為什麽忽然逼近我麵前,明明穿著短裙還朝我踢出一腳。


    而且同樣不知道為什麽,她表現得好像非常開心。


    美洲原住民的話語中,會將一個人來到一塊新的土地形容為『全新一個人』。無論是旅行也好,搬家也好,漂流到無人島也好——一個人在他漫長的人生中,總會有幾次機會離開自己住慣的土地。然後在新的土地可能些許、也可能完全地變化為新的一個人。


    我和尼莫也是一樣,來到這座島之後各自都有變化的部分。尤其是我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和以前根本互相不了解對方就在爭鬥的時期可說是完全不同了。


    然後今天


    早上——我們為了尋求更多的變化,決定到我們兩人都沒去過的島嶼東北部探險。被我取名為「最終領域」的那塊地區是火山性的岩石山,地質應該會與其他地方不同。既然如此,或許可以找到什麽便利的礦物也說不定。


    我將宛如江戶時代一樣用竹葉包起來的便當背在背上,與尼莫一起穿越叢林。小金次與蘭迪斯則是留在海灘的屋子看家,畢竟要是在地形嚴峻的岩石地區讓它們受了傷也很可憐。


    大概是因為喜歡涼爽的感覺而今天也穿著水手服的尼莫,走在我前麵用短劍切開藤蔓和草叢。這座大島的叢林中有幾條尼莫平時就像這樣開拓出來的小徑,讓我們這次在中午之前就抵達了東北山腳下。不過——


    「今天這衣服也適合我嗎?你簡單扼要地回答我。」


    我們在一處色彩繽紛的鸚鵡們環繞四周的小溪邊休息時,尼莫用手示意穿著水手服配一把短劍的自己,笑嘻嘻地如此詢問我。於是……


    「才過了一天而已,你和衣服都不會有什麽改變吧。」


    我都簡單扼要地這麽回答了,但……


    「我是在問你這衣服適不適合我!」


    為什麽她動不動就要生氣啦……?


    「適合適合。」


    「這樣呀這樣呀。」


    看來我說出了正確答案的樣子,尼莫頓時愉悅地欣賞起那套完全被她當成自己東西的水手服。雖然她似乎不再生氣了,不過……唉,女生真的很麻煩耶……


    (話說回來,我有點在意啊……)


    因為新衣服而心情愉快的尼莫好像沒有注意到,就在我們好一陣子沒過來看的這段時間中——總覺得東北的這片森林好像變得有點亂。有一方麵可能是台風造成的影響,但感覺好像還有其他讓人感到奇怪的部分。雖然我也不知道具體上有什麽地方奇怪就是了……


    就在我因此轉頭環顧四周隱約可以看到綠色或黃色鸚鵡的叢林時——


    「嗚!」


    尼莫忽然像是吞了一根木棒似地站直不動了。這次又怎麽啦?


    「遠、遠山金次。」


    「什麽事?」


    「我、我領口附近、喉嚨下方、好像有什麽、掉、掉下來、進到衣服裏了。」


    臉色發青的尼莫甚至連視線都變得固定不動,簡直像個假人一樣。


    「你拿掉不就好了?」


    「感、感覺是像蟲子之類的呀。萬、萬、萬一是蠍子怎麽辦?被刺到就完蛋啦。啊、啊啊,動了……它在動!你、你幫我拿掉!」


    「呃不……就算你叫我幫你拿掉……」


    如果要把掉進衣服的東西拿掉,不就需要把手伸到衣服裏麵嗎?


    尼莫在那件水手服底下沒有穿內襯衣,所以隻要把手伸進去就會直接觸碰到肌膚或內衣了。那種爆發性的暴行,我敬謝不敏啊。


    「不要囉嗦!快幫我拿掉!」


    尼莫陷入驚慌狀態,再這樣下去搞不好會失控亂竄摔下懸崖。


    因此麵對這突如其來的緊急狀況……


    「聽、聽好囉?這是緊急狀況,是逼不得已的措施喔?」


    「我知道我知道!啊……啊啊……快、快點……!感、感覺好惡心……!」


    表情感覺快要嚇出尿來的尼莫全身連同她那對水藍色的雙馬尾一起不斷發抖。於是我走到她麵前……


    畢竟以前騙她說這片森林中有蠍子的人就是我,如今也沒辦法否定蠍子的可能性——於是不得已之下,把右手輕輕伸進她那小巧下巴下方的胸口……


    在溫暖的衣服裏,我的手指觸碰到尼莫滑嫩又有彈性的肌膚……結果尼莫抖了一下,做出搞不清楚是討厭還是不討厭的反應,臉蛋越來越紅。或許是惡心和害羞的感覺到了極點的緣故,她緊閉起眼睛甚至還滲出淚水來了。


    話說,這、這個柔軟的部分……是她的肌膚嗎?還是她胸部的隆起物?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摸哪個領域了。啊……現、現在碰到的布料……不用說,肯定就是包覆尼莫胸部的內衣吧。雖然我沒看到,不過就是櫻桃圖案的內衣。


    「嗚啊……啊……啊……!」


    而且尼莫口中還發出了宛如唱歌般可愛的聲音。


    我真想跟她好好講清楚,那樣嬌媚的女人聲音對爆發方麵有多不好啊。雖然我不會真的講出來啦。


    就這樣,我也忍不住臉紅的同時——我的右手已經一直到手肘附近都伸進了尼莫的衣服胸口,即使因為心理壓力快要當場吐出來,我還是繼續用手指探找著有如布丁般柔軟的右胸表麵、左胸表麵……甚至雙峰之間水嫩有彈力的山穀。


    好、好軟。像做夢一樣。感覺會讓我留下恐懼症啊。


    可是……我怎麽也找不到像蟲子的東西。


    另外,尼莫明明被我做出這麽誇張的行徑,卻因為害怕被蠍子螫咬而始終閉著眼睛緊咬嘴唇,完全沒有抵抗。照她這樣子,就算我趁機亂摸其他地方她是不是也不會抵抗啊……?我的本能如此慫恿起多餘的念頭,害得我也不隻是臉部甚至連脖子都紅了起來。一大早的我們到底在搞什麽啦?


    「……我、我什麽都沒找到啊……」


    「有、有啦。它在動!……在、在胸部……下麵……咿……!」


    因為我到處摸來摸去的緣故,就算眼睛不看也掌握尼莫胸部的立體形狀了。現在還沒摸過的部分隻剩下她雙峰的下半部分,也就是所謂下乳區域。


    如果要摸那部分,就必須從水手服的上衣下側把手伸進去……


    於是我把手抽出來,在尼莫正麵單腳跪下。


    雖然尼莫挺直背脊,全身顫抖……但因為身高差距,我跪下來之後水手服被撐起來的胸口部分剛好就在我眼前。那部位現在等於是隨便我摸的狀態,讓我覺得超級尷尬,腦充血到都快要流出鼻血了。不過……


    我還是在不得已下把雙手伸進她上衣的下擺內——嗚,找到了。


    有個東西在尼莫溫暖的左胸下麵蠢動著。這的確讓人感到惡心。


    尼莫的胸部有一般女生的大小,因此我先把右手心放到她左胸下……把果凍般柔軟的胸部扶起來,再用左手——把異物取出。


    ——是水蛭。身體還沒脹起來,可見它大概還隻是在上衣跟胸罩間爬來爬去,尋找可以吸血的地方吧。要是被水蛭咬到就很難止血了,真是好險。


    「……明明還是早上卻有水蛭,這搞笑嗎……(注4 日文中「水蛭(hiru)」與「中午」同音。)」


    我用日文如此呢喃,並且把水蛭丟到叢林中的時候——砰!痛啊!後腦杓忽然被打了!被某種像是收在劍鞘裏的短劍,或者說就是收在劍鞘裏的短劍!


    「講無聊笑話的家夥要接受懲罰……!」


    「為什麽你會知道啦!我明明用日文講的說……!」


    「我靠直覺就知道了。還有你這家夥,竟敢、竟敢、對名門淑女的高貴部位到處摸來摸去!」


    忽然解除定身咒的尼莫拚命用劍鞘捶打我,讓我當場跌坐到地上,光是用雙手保護自己都很吃力。


    「呃不、那、那是沒辦法的事情吧!是你叫我幫你拿掉的啊……!」


    「可是你這家夥也摸得太久了!你那麽想摸我的身體嗎!想摸就老實說你想摸呀!居然假借這樣的緊急狀況,未免太卑鄙了!你就那麽想摸我的身體嗎——!」


    「才不是那樣!」


    「竟然說不是那樣!你這家夥太失禮了!」


    砰!磅磅!尼莫繼續不斷打我。我說想摸也會生氣,說不想摸也會生氣,不管怎麽回答都不正確嘛!


    等等……


    ……嗚……?這、這是


    ……?


    不知道該不該說是多虧我跌坐到地上,讓我發現了——


    「等、等一下……尼莫……!」


    「說呀!你想摸嗎!想摸就說想摸!你自己開口說呀!那樣一來我也不是說不會考慮看看或許可以稍微允許你就那麽一點點——」


    「不是那件事啦!是那棵樹,你看這裏!」


    我伸手指向一棵蘇鐵,距離地麵約一公尺的地方……


    尼莫看到之後也不禁抽一口氣,停下手不再打我了。


    在凹凸不平的樹皮上——有仿佛被人用利刃留下的傷痕,而且看起來還很新。


    縱向好幾條。像是被挖出來,又像是被刻出來的痕跡。


    「……是人……嗎?」


    見到那樣教人毛骨悚然的痕跡,連尼莫也皺起眉頭如此說道。不過……


    「不……感覺像是野獸,但這島上又沒看過這麽大型的動物……」


    我不知道。我們完全無法想像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後來我們一邊注意周圍動靜,一邊爬上東北方的山嶽。


    尼莫帶來的墨丘利則是在『如果發現什麽大型野獸就來向我報告』的命令下——被派出去偵查了。然而相對於我們提高的警覺,一路上倒是都沒遇上什麽野獸……反倒是讓我們發現了個好東西。是生長在半山腰的香蕉樹,而且上麵有結果實。不過比我在日本看過的香蕉還要短而小,比較接近原生種的香蕉就是了。


    可是那香蕉樹明明樹幹很細卻長得很高,香蕉果實又長得翹向天空。就算我向尼莫借短劍並跳起來,劍梢也還是差一點點碰不到。


    「遠山金次,我無論如何都想吃那個。你爬上去把它摘下來。」


    「我也很想吃啊。可是這香蕉樹……正確來講應該是香蕉莖……太細了,要是我爬上去應該會折斷。我們應該要摘少量來吃,不能折斷它,否則以後就吃不到啦。」


    「唔唔……偏偏現在墨丘利已經先走了,不在這裏……」


    麵對在這座島上超級稀有的『甜食』,我和尼莫都陷入思考。話說其實隻要讓她坐到我肩膀上,她的劍應該就能碰到了。可是基於爆發上的理由我不想那樣做,尼莫也肯定不想——


    「那麽遠山金次,你蹲下。把我扛起來。」


    咦、咦咦……?你要坐到我肩上?你不是穿裙子嗎……


    雖然我心中這樣抗議,但三等兵無從反抗提督,於是我隻好蹲下身子……


    而尼莫大概是真的很想吃香蕉的緣故,毫不顧忌就從背後跨到我肩膀上了。


    紅色的百褶裙當場輕飄飄地蓋到我頭上,宛如棉花糖般柔軟的大腿從左右兩側夾住我的臉頰。


    (嗚嗚……)


    我抓住尼莫的一雙小腿,將她抬高……現在我的頭部感覺又柔軟又溫暖,而且還被超級香的氣味包覆著,簡直是爆發地獄。還有緊貼在我後頸的這、這個感覺像布料的觸感……非、非常不妙啊……誰來救救我……!


    「我摘到啦,遠山金次!哈哈哈!唔唔,雖然裏麵有種子,吃起來不太方便,但超級甜的呀!」


    尼莫的注意力完全被香蕉引走,沒有發現我在她腰下做壞事的狀況。


    「我也幫忙摘你的份吧。你要多少?」


    「好溫暖。」


    「什麽?」


    「啊,不。今天隻要摘一些就好了。下次再帶小金次來幫忙摘吧。」


    就這樣,我好不容易撐過尼莫的香蕉地獄時間——以頭上蓋著裙子的模樣讓尼莫回到地麵上。


    ……這次雖然勉強忍住沒有爆發,可是……


    我要小心別陷入回想爆發才行啊。真是誇張的一次體驗。


    隨著我們爬上東北側的山,周圍植物越來越少……被岩石擋住去路的狀況倒是越來越多,每次都讓我們必須繞路,穿過岩石與岩石之間的縫隙。


    可是就在這時,爆發災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們遇到一處必須把腳張開來撐在兩邊岩石往上爬兩公尺高的地形——而比我先往上爬的尼莫忽然……


    「嘿……咻。哦哦,從這岩石上可以看到西邊的海灘呢。景色真不錯。」


    在我頭頂上兩腳開開如此說道。為什麽你要用那種姿勢停下來啦!我這邊是眼前景色好到讓人傷腦筋啊!


    可是如果我講出來,她應該又會生氣說什麽『你這家夥那麽想看我的內褲嗎!』之類的,所以我不會講啦。話說尼莫,在這種需要張開雙腳爬的地方,拜托你不要比我先爬行不行……!


    尼莫或許因為在文明社會時代總是穿黑絲襪,又有大衣遮住腰部周圍——結果以一個女生來說,她尤其對下半身很不注意。今天的她又是水蛭事件又是騎脖子事件的,上下都不斷在刺激我啊。雖然我想她應該不是故意的啦。


    「你也快點爬上來呀,別拖拖拉拉的。從岩石區那邊好像有白煙冒出來,我想聽聽看身為火山國人的你的見解。」


    「哦、哦哦……」


    我如此回應並往上爬——但我為了不要看到尼莫的櫻桃而沒有抬頭,結果頭頂忽然頂到了尼莫的屁股。


    「呀哇!你、你這家夥——」


    「搞什麽啦你才快點往上爬行不行!」


    我不禁反過來惱羞成怒地伸出雙手想把尼莫的背部往上推——可是尼莫這時卻動了身體,導致……


    有如重現魚鷹上的那場悲劇一樣,我的手推到了布丁般柔軟的屁股。左右手各一邊,抓到尼莫呈現倒立愛心形狀的小屁屁。


    「呀哇!你你你這家夥在抓什麽地方!」


    砰!全身趴到岩石上的尼莫當場朝我的臉踹了一腳——讓我往下摔了約兩公尺高。


    不過摔在石頭上的痛倒是讓爆發性血流停了下來,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東北側的山雖然地形險峻,但也不至於到無法攻略的程度。尼莫爬起來沒什麽問題,而我全身上下的傷也都是被尼莫又打又摔才留下的。


    我和尼莫互相合作,彼此拉拔,抵達山頂附近——


    「剛才也有看到的那個白煙到底是什麽?味道聞起來像是臭掉的雞蛋呀。」


    「這是硫磺的味道。也就是說……搞不好這裏有溫泉啊。」


    如此對話的同時,我們來到了那個冒出蒸氣的岩石區。


    果不其然,那裏有大大小小的好幾池溫泉。在蒸氣彌漫的岩石區這般有如異世界的光景中,我試著摸了一下各處溫泉的水……整體來講有點太燙了。


    不過其中最大的一池溫泉有些地方水溫就剛剛好。可以泡呢。


    「尼莫,這池泉水的這個角落附近可以泡澡喔。恭喜你啦。」


    我說著,伸手指向雖然岩石崎嶇不平不過麵積很廣的天然溫泉。可是……


    「——這個蠢貨!人類怎麽可能泡到熱水裏?你想把我煮來吃嗎!」


    尼莫卻生氣了。她明明那麽喜歡衝澡,卻不喜歡泡澡啊。


    然而很可惜的是,這次到東北側這座山的探險行動中,目前頂多隻有發現香蕉樹而已。如果到最後隻有留下被尼莫又打又踹又不小心摸到她身體這些難過回憶,我也很不甘心,於是……


    「那我要泡了。下次再帶鳥蛋過來做溫泉蛋吧。」


    我說著,脫掉鞋子,脫掉上衣,拆掉槍套。


    結果尼莫忽然露出著急的表情抓住我的身體……


    「不、不要這樣,遠山金次。進熱水可是會縮短性命的!體內的蛋白質會受熱凝固,進而導致死亡呀!」


    如此勸阻我。法國人還真的沒有泡澡的習慣啊。


    「沒問題啦。古代羅馬不是也有所謂的公共浴場嗎?泡澡可以促進新陳代謝,


    提升免疫力,其實反而能夠延長壽命啦。日本人每天都會泡澡,卻是世界上最長壽的啊。」


    我重複以前在巴黎對貞德也講過的對話,並逃離尼莫麵前,躲到岩石後麵——哇,隻是把腳泡進去就這麽舒服啦。這溫泉的水質似乎含有稀硫酸,算是弱酸性吧?


    我接著把上衣跟褲子也都脫掉,坐進熱水中。


    除了屁股必須坐在粗糙岩石上這點之外,真是太享受了。


    「哎呀~真是舒服……上次在星崎溫泉以來好久沒泡露天溫泉啦……」


    我說著,按摩起剛才被尼莫又打又摔留下的瘀青……


    「……」


    尼莫則是從岩石上偷偷摸摸地,像在觀察人體實驗一樣偷窺著我。於是……


    「你如果害怕可以不用泡喔。」


    我一邊用熱水洗臉一邊這麽調侃她。


    「你、你這家夥少瞧不起人!我才不會害怕什麽。你給我乖乖待在那裏,我要在這塊岩石後麵,泡、泡進去。你可別偷看,絕對不準偷看喔。我會把劍帶在身邊喔。」


    結果尼莫如此說著……在岩石上麵脫起了水手服。看來比起對泡熱水的恐懼,她愛幹淨的個性更為強烈的樣子。糟糕,我真不該講那些多餘的話。


    沙、沙。從我背後上方傳來尼莫把裙子、上衣等等衣物放到岩石上的聲音。內衣的肩帶還垂下來微微碰到我的頭。


    我趕緊把身體縮起來,將視線往下移……


    「嗚……嗚嗚……」


    從岩石另一側「啪唰、啪唰」地傳來尼莫泡進熱水中的聲響。


    聽到那樣的聲音,即使我不願意也會意識到尼莫現在是全裸的事情——不禁覺得一對男女裸著身體待在這麽近的距離不是一件好事。


    於是我偷偷爬起身體,結果——嗚嗚……?


    隔在我跟尼莫之間的這塊岩石,根本裂成一個v字形嘛……!


    而且透過那個縫隙,可、可以看到——尼、尼、尼莫全裸的背影啊……!這次不再隻是上半身或下半身,她終於用全身對我使出視覺性攻擊了!


    「哦哦……確實,隻要習慣水溫……泡起來還真舒服呀。」


    尼莫還悠哉地說著這種話,但要是她把身體轉過來就完蛋了。要是那麽高等級的美少女從正麵讓我看到全身裸體,光靠數質數或難讀漢字絕對無法對抗,搞不好會讓我留下創傷後壓力症候群啊。然後在這座島上根本沒有什麽精神科醫院可以治療我。


    我隻好在不得已之下用槍套遮住胯下的同時——使出濠蜥蜴,不發出水聲遠離岩石邊……燙!燙燙燙……!穿過冒泡的溫泉熱水區,好不容易脫逃出來。


    (唉……跟女人一起行動真的很要命啊……)


    後來,在距離尼莫稍遠處的岩石區……全身被熱水泡紅到肌肉搞不好真的會受熱凝固的我……一下趴地一下蹲坐,讓腳或屁股貼到岩石上降溫。就在這時,我降溫中的屁股忽然「啪啪」地被呈現妖精外觀的墨丘利用小手拍打幾下。痛、痛啦。現在我皮膚被熱水泡得很刺痛好嗎?


    「……什麽事啦……?」


    我一邊如此抱怨,一邊穿上內褲低頭看向墨丘利……


    結果墨丘利不知舉起了什麽東西給我看。


    平坦而呈現銀灰色,像豆子一樣小的東西。


    「……?」


    我一開始還以為那是墨丘利的身體一部分,但是——


    不對,那看起來像是一塊鋁。雖然因為腐蝕讓人看不清楚表麵的文字,不過——那是比日幣一圓還小的——硬幣……!


    即使無法確定是否真的是錢幣,但很明顯是人造物品。


    幾乎呈現完全圓形,而且厚度均一的金屬,不可能會是自然生成的東西。


    「……騙、騙人的吧……?這、這是你在這附近找到的嗎?」


    聽到我如此詢問,墨丘利便點一點頭。因為她不會講話,所以靠點頭回應了。


    我拿起那枚硬幣用手指把表麵擦幹淨,試著解讀上麵的圖案或文字。


    接著勉強可以看出來的是……十、『十六瓣菊紋』!……還有,『富士山』的圖案……!


    「……!——尼莫!我們休息一下就立刻出發!墨丘利,你帶我們到你發現這玩意的地方……!」


    為了不要讓尼莫空期待一場,我並沒有把詳細狀況告訴把衣服重新穿好的她——


    在墨丘利的帶路下,我們從山頂又繼續走向東北側的懸崖附近。


    墨丘利比的手勢解讀起來,她似乎是在這裏發現那枚硬幣的。


    這地方的高度約海拔一百八十公尺,因此可以確定硬幣並不是六年前印度洋大地震造成的海嘯衝過來的。


    「遠山金次,雖然你好像發現了什麽東西——但這一帶的硫磺氣味好重,我不太想久留呀。」


    「嗯……我知道……」


    我與表情擔心的尼莫一起不斷往東北方行進。地形漸漸變成下坡,然後很快又變成教人心驚膽跳的陡峭斜坡。


    剛開始因為隻有岩石,爬起來很吃力。不過隨著高度下降,貼在岩石上的藤蔓或樹木逐漸增多……讓我們可以抓著它們,比較容易往下爬。


    就這樣,我和尼莫兩人來到島嶼東北方的盡頭——「最終領域」之中最後的區域。


    「到此為止了。」


    正如尼莫所說……


    這裏是一處垂直懸崖的上麵。


    下方隻有一片到處都是崎嶇的黑色岩石的海麵。海拔約五十公尺左右吧。


    在這座懸崖的對麵還有一塊從海中伸出來、像大樓一樣的巨岩。巨岩平坦的上半部雖然被樹木和藤蔓植物完全覆蓋,不過下半部則是裸露出灰色的岩壁。


    高度跟這裏一樣約五十公尺,邊緣處距離這邊大概七公尺左右。雖然隻有相隔幾公尺的距離,但畢竟是跟大島分離,因此也可以說是第三座島吧。


    隻不過那塊巨岩與其說是個別形成的島嶼,看起來更像是這座岩石山的一部分在海浪侵蝕下斷裂掉落到海中的。雖然從岩壁的狀況來推斷,那應該是發生在幾百年前的事情就是了。


    然後在那塊巨岩的上麵頂端附近……茂密的樹木縫隙間……


    我好像看到了什麽東西。顏色跟周圍的叢林一樣。


    而且明明沒有傳來什麽聲響,我卻有種聽到聲音的感覺。


    或許隻是我的錯覺,但總覺得『那東西』好像在呼喚我——


    「——不,我們過去看看。隻要把這棵樹朝那方向砍斷,就能搭成一座獨木橋了。」


    我說著,並伸手指向一棵長在懸崖邊的高大樹蕨。因為我語氣堅定又明確,所以尼莫也沒有提出反對——


    於是我們用墨丘利變成的線鋸把樹蕨朝巨岩的方向砍倒,架成橋梁。


    樹蕨的樹幹部分是根與維管束的集合體,表麵粗糙不易手滑,讓人可以較容易爬過上麵。


    話雖如此,但畢竟不算很粗,因此先由體重較輕的尼莫綁上一條藤蔓當救命繩爬過去。


    樹幹光是讓尼莫坐在上麵一點一點慢慢往前爬,就已經彎曲得很明顯了。雖然尼莫約五分鍾後平安度橋過去……但過程感覺有點危險,以我的體重應該沒辦法過去。


    「首先由我和墨丘利去探索。如果沒發現什麽東西,你也不必要冒險過橋了。」


    尼莫如此說道後,轉身進入最終領域盡頭的再盡頭……一個人消失在巨岩上的叢林中……


    過了短短幾分鍾,她又神情驚慌地跑回來……


    「——你還是過來吧,遠山金次。我砍倒這邊的樹,朝那邊再搭一座橋。」


    然後慌慌張張地讓墨丘利變成線鋸,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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