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東區主題公園管理事務所


    剛過夜晚九點的主題公園內,隻有管理事務所散發出耀眼的燈光。


    在過於明亮的熒光燈下,聚集了大概十個護衛部隊的隊員。


    在幹部被殺那件事之後,晚上有很多人被借走了,這種狀態下很難集合全員。


    即使如此還留有十來個人,是因為有很多幹部討厭個性強烈的他們,那一類人都自己找了護衛了事。


    東區護衛部隊的怪人確實很多,讓潤這種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進行管理也是——比起這些,用猜拳來決定隊長這一點也很有問題。


    確實,從旁人看來隻會當成是在戲弄人吧。


    某位幹部說。


    這個部隊是東區老大(吉塔爾林)出於嗜好才建成的組織,其實沒有任何權限和權力。老大真正的護衛是一直跟他待在一起的兩個女人,而那兩個人也是海外地下組織的人。


    另一位幹部說。


    這個部隊是從有些能耐的人之中,選出顯眼的人並把他們聚集起來——是類似於吸引島民人氣的吉祥物般的存在。


    賭場管理人、稻嶺光說。


    啊啊,那些家夥很可靠哦。不被他們救幾次是不會明白的。包括廝殺在內——那些家夥單論打架也很強。……隻不過,打架強跟身為護衛的才能是兩回事。嗯,用一句話來概括他們的話——就是形形色色,形·形·色·色。


    西區幹部說。


    ——關於東區護衛部隊想說的話?沒什麽可說的。


    城裏的孩子們說。


    那個部隊集中了可怕的殺手,一個接一個地打倒妨礙東區的人。“活體都市傳說”喬普林其實就是護衛部隊的影隊長。還有就是他們一直在跟島內最強最惡的殺人魔雨霧八雲戰鬥。


    東區拉麵店老板說。


    “啊啊,東區護衛那些家夥?說是護衛,可是什麽人都有啊。雖然都是些軟綿綿的扭曲的家夥,體內卻貫穿著斷不了的支柱。就是那種家夥。”


    “還有……那裏麵認真掙錢的隻有住在我家店旁邊的砂原。剩下的家夥都是些怎樣都無所謂的白癡……”


    對護衛部隊的印象因人而異,他們相遇時的狀況在很大程度上會左右這種印象。


    東區首領的男人,聽到各種意見之後說著“有符合的,也有說錯的地方”,嘿嘿地笑了。


    由個性強的男人建立的組織。為了保護組織而建立的護衛部隊。


    在這座有個性的“島”上,為了保護個性強的組織而集合的——是能包容這一切,個性強到最高級別的人類。


    △▲


    “土海大地,26歲,單身。”


    在夏威夷襯衫男麵前,張喀嚓地轉著頭頸確認到。


    “那個……單身好像沒什麽關係……”


    “閉嘴。”


    提問的夏威夷襯衫男——土海大地的意見,被身為對手的張連聽都沒聽就舍棄了。


    “那你就是那個——什麽來著,聯絡員嗎。”


    “是的……”


    大地的身體被粗繩子隨隨便便綁在裝有滾輪的椅子上。貌似如此,其實他被按在背後的手指也交叉著被麻繩捆住了。這是連解繩專家也很難擺脫的捆綁方法,在粗野之中還能看出一份藝術的纖細感。


    “小鬼的集團嗎……起了老鼠這種耍人的名字呢。”


    卡爾洛斯靠在稍微有些遠的牆壁上,對身旁的潤搭話。潤回想著剛才的審問內容,心情低沉地低下了頭。


    ——成員基本上都未滿十五歲的集團“rats”。都是流浪兒的少年少女,也是最近連續槍殺事件的犯人。


    一開始還無法相信,但根據夏威夷襯衫男的反應,能肯定就這就是事實。


    在美咲家門前抓到的男人,是那個叫作金島銀河的男人的部下,擔任著金島和“rats”之間的聯絡工作。


    為了審問而把他帶了回來,但剛把人綁在椅子上,他就喊著“拜托了我什麽都會說的所以饒我饒我饒我一命吧啊啊啊!”,大大省略了審訊手段。


    金島銀河。


    這個男人本來出入於這個島,做著以小型槍械為中心的武器販賣生意。


    他跑掉的時候,是把從這個“島”買到的武器運往本土,然後再賣給島上各種各樣的人,從而獲取利益——而現在則相反,他轉入了從島的外部——海外之類的地方走私槍械,再賣到島上的方向。


    本來“島”上的槍械流通是由西和東等組織控製的,沒有他們的許可禁止販賣是一條不成文的規定。


    在通行這條默認規定的時期,卻跟各組織——也就是跟“島”為敵,金島這個男人情願背負這樣的風險——也是因為能獲得巨大的利益吧。


    “那你是那個——什麽來著,聯絡員吧。”


    “……是的。”


    審問基本上結束了,張卻壞心眼地重複問著同樣的問題。


    夏威夷襯衫男——大地說自己是金島最低級的手下,主要負責跟其他組織的聯係和其他雜務。在自己說出最低級的時候,他露出的疲憊笑容讓人印象深刻。


    為了讓這個男人開口,張在腦中設想了各種各樣的拷問手段——但還在把他往椅子上綁時他就開始求饒,於是隻能就此罷手。


    “最低級還沒有忠誠心。你太差勁了。”


    “我——給金島大哥添了麻煩,連那些小鬼也比不上……那些家夥,太可怕太可怕了!搞不懂在想什麽,他們還看不起我,熟稔地招呼我的名字。”


    回想起孩子們的眼神,大地顫抖著垂下了眼簾。


    看著他那副樣子,潤向前跨出一步。在家裏真的出現可疑男子的情況下,美咲一個人待在家裏會很不安吧,所以現在美咲正在事務所的休息室裏休息。


    “……呃……來總結一下。”


    身為隊長的潤戰戰兢兢地陳述著意見,分布在房內的隊員們紛紛聚集到大地周圍。


    張露出諷刺的笑容,繼續對顫抖的大地窮追不舍。


    “也是,該怎麽弄死這家夥——接下來才要決定呢。”


    歸納要點之後,現在發生在島上的事如下所示。


    ·金島銀河把新型的槍支從外麵帶入了“島”內。


    ·他把那種槍交給了被稱作“rats”的流浪兒集團,讓他們槍擊東區和西區組織的人。


    ·“rats”大概有五十個人——他們持槍散布在城內各處——分別盯住組織中的一人加以襲擊。犯罪時間很分散,在突發性單獨行動的瞬間就會被盯上的情況就基於這個事實。


    ·但是——今天傍晚,他們的罪行被東區的相關者八十島美咲目擊,並且還被她拿了一把槍逃跑了。知道了這件事的金島調查了賭場的工作人員,盯上了一個女人。那就是美咲。


    ·於是,他命令手下大地去觀察狀況,視情況可以強行奪走槍——但有位可怕的怪人,電鋸女來到了八十島美咲的家————


    “……然後,那個白癡就被帶到這裏綁了起來。”


    確認了狀況之後,張歎了口氣坐在椅子上。


    其他成員也各自陷入沉思,他們在考慮今後的行動。


    “不過還真棘手啊。也不能單方麵射擊小孩嘛。哎呀,讓我打小孩是ok啦,但誤射無辜的小孩連我自己都看不過去,太差勁了,會被女孩子討厭的~”


    “雖然不能由我們這邊進行攻擊,但‘rats’是遊擊作戰,他們隻顧一味地攻擊這邊……也就是說,我


    們隻能迎擊衝上來的家夥。”


    卡爾洛斯和張分別自言自語著,停頓了一瞬間,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不是挺有趣嘛。”


    “這是——對我們的挑戰吧。”


    這兩人很明顯在為危險的現狀而愉快不已,而除了潤以外的眾人大多也是同一種表情。


    他們都是期望著這種狀況而來到島上的——其中有不少都是擁有實力還腦子差根弦的人。


    “大家可能無所謂……但我們來考慮一下組織成員的事吧……”


    從這種意義上來說,選擇膽小卻冷靜的潤做首領也許是個正確的選擇。


    ——當然,隻在她沒有拿電鋸的情況下。


    “不過……我們還沒問重要的事。”


    潤用沒有自信的聲音說著,緩緩轉向被綁的大地。


    “那個,叫作金島的人——動機是什麽?”


    對於這個關鍵的提問,大地姑且把臉別向一邊——但聽到張把指頭掰出哢嚓哢嚓的聲音,他全身顫抖起來,開始緩緩地說出答案。


    “……金島大哥他——想要毀掉這個島。”


    “這種事我們知道。所以才問你為什麽。”


    “……說了你們也不會馬上相信的。我一開始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地說話很繞彎子,但他看到潤的認真表情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複仇哦。”


    “……複仇?對這個島……?”


    “不——他的複仇對象是這島上的一個男人。”


    金島銀河多年前離開過“島”,後來一直從事跟某個組織的交易。似乎是個思想激進的集團,以關東某個廢工廠為大本營的他們一直在提供各種各樣的武器。


    一開始他們隻是商務上的合作,但數次交易之後,他們兩者之間漸漸建立了互相信任的合作夥伴關係。


    不過——某一天,一位警察發現了他們的大本營,激烈的槍戰就此展開——同伴們全部被抓,隻有金島一個人逃了出來,那時他被警察打到了手。


    雖說隻要立即治療就會沒事——但在警察眼皮底下尋找密醫要很花時間,最後他隻好把開始腐爛的手從手腕處切斷了。


    於是他發誓要報仇。對逮捕了同伴的警察,奪去自己慣用手的警察,用盡一切方法報仇。


    “首先,金島大哥對某個男人提供了手槍。……其實在那次槍戰時,有個偶然出現的女孩被警察的流彈打中後……死掉了。知道這件事的金島大哥——就把手槍交給了那位少女的父親。之後的事很殘酷,少女的父親對前來謝罪的警察和警察上司發射了子彈。隻有上司死掉了,那位警官幸存了下來。”


    對大地淡淡講述出來的事,潤沉默了,張和卡爾洛斯則帶著一幅惡心的表情聽著。其他眾人也是同樣的表情,要麽就是“這種事有什麽大不了”之類的。


    “那位警察辭職之後——逃也似的來到了這座‘島’。金島大哥很吃驚……他一直在尋找那位行蹤不明的警察,終於在放棄後回到‘島’上時……聽說那個男人也在這個島上。雖然還沒聽說過那個男人的名字,但金島大哥再次決心要對他複仇。”


    “咦?等下啊。那樣的話,殺掉我們和西邊的組織成員跟這事有什麽關係~不可能是把那個警察跟我們老大和西區嬰大人搞混吧?”


    卡爾洛斯說出理所當然的意見,而大地眼中閃爍著黑影,他搖了搖頭。


    “不是這樣的……金島大哥是想盡可能地給予那個男人痛苦。那個男人逃來這個‘島’,在這個島上獲得新生活的話——”


    這時,大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筆直地看向潤的臉說道。


    “————就把這個‘島’本身破壞掉——”


    噌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潤的背後有什麽東西溜過。


    理解了話中意思的同時,她全身的神經都穿過某種感情。


    “破壞……這個島……?”


    重複著大地的話,這種感情在她體內膨脹起來。


    “喂喂,這個思維跳躍度也太大了吧?啥啊?那個叫金島的家夥是電波係?還是跟名字一樣是銀河係?因為腦子裏有銀河所以能接收某種信號?”


    “喂你這夏威夷襯衫,不是信口開河的吧!”


    卡爾洛斯和張各自追問大地,但他的眼中還是隻有認真,大地應該沒有撒謊吧。更何況,他也沒理由在這種狀況下撒謊。


    沉默著聽了同伴們的話,潤靜靜地站了起來。


    她一邊站起,一邊確認自己心中湧起的感情到底是什麽。


    是對被人過於曲解的憤怒呢,還是為自己被卷入這種無聊的事而悲傷或悔恨之類的呢。


    亦或是——對失去這個“島”的恐懼。


    潤是這個“島”上資格最老的人之一。


    從被吉塔爾林撿回去,東區的組織體係成立以來,她就一直是這個島的居民。


    父親死去的島。殺了父親的島。跟父親成為一體的島。


    她隻是想要守望這個島的未來。


    但是——漸漸地她開始注意到。自己真正期望的不隻是守望。而是保護這個島不受任何傷害。


    卷入父親的引擎還在這個島的中心繼續運作。


    自己的父親——還與引擎一起活在島上。


    所以不能讓引擎停下來。


    必須保護這個島——


    這種想法越來越強烈——她最終誌願加入東區護衛部隊。


    跟從各地招集來的其他人不同——她是發自心底地擁有“保護這個島”的堅定決心————


    “……我去去就來。”


    完全站起來的潤淡淡地對張等人宣告。


    她的眼中沒有一如往常的怯意,在呆滯的神色中還包含有堅強意誌一類的東西。


    “……你要去哪?”


    “哎……那個……去那個叫金島的人那……”


    “怎麽去?”


    “啊……”


    張冷靜地指摘出她的錯誤,潤總算恢複了冷靜。是注意到她的異常了嗎,張沒有做出像往常那樣的激烈言行。


    “不過……要抓那個叫金島的家夥,從他的假肢入手就行了。”


    “不行的。現在的假肢性能很好……金島大哥那種是最高級的,一般碰上去是感覺不出來的,接縫也很難找到。再加上連指頭都能活動自如。”


    聽上去像是在說sf電影裏的機器人,“島”內沒有擁有這等技術的假肢工匠。恐怕是從本土或國外得到的假肢吧。


    張咂著舌說不行麽,卡爾洛斯則一臉奇怪地插嘴道。


    “為什麽啊?讓那個大地帶路不就行了。”


    “你沒聽到我剛才的審問嗎!金島和‘rats’的小鬼沒有固定的老巢,都是這邊電話聯係,由對方指定地點的,這邊沒法主動見麵!”


    “啊,是嗎?那由這邊聯係說想要見麵的話……”


    對他的意見,大地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搖了搖頭。


    “剛才我打過電話了……金島大哥的電話關機了。我想是他已經覺察到我被抓了吧……”


    能采取的辦法都行不通,卡爾洛斯反應過度地舉起了雙手。


    以此為信號,張也哢嚓哢嚓地活動著手臂站起身來。


    “那……就殺了這家夥吧。”


    “什……!怎麽能!”


    對方笑嘻嘻地說出死刑宣言,讓大地睜大眼睛喊了起來


    。


    “等!等下!這跟你們之前說的不一樣吧!”


    “因為啊~你已經沒用了……”


    卡爾洛斯麵無表情說出的話讓大地無言以對——


    對他來說堪稱救星的話語,由管理粗暴群體的隊長說出了口。


    “張大哥,不行。”


    “……我知道,開玩笑罷了。”


    潤抓住張的手臂,她眼中完全恢複了冷靜——話雖如此,她的眼神裏還是看不出平時的怯意。“島”現在被卷入的狀況,讓她沒有空閑顯露出軟弱的感情。


    “那個……其他的事也行。請將你所知的事情都告訴我。”


    對認真詢問的潤,大地總算恢複了冷靜——他思考了一會後戰戰兢兢地開了口。


    “那個……關於‘rats’的首領子城……”


    “是。”


    子城這個名字,潤在審問中也聽到過。是今天殺了一個東區幹部,被美咲目擊到的白衣少年。


    “他說明天會獨自狙擊東區老大……這個……那個……明天不是賭場的開業式嗎,他準備在那期間單獨潛入,再找機會襲擊……”


    “這種事一開始就該說出來啊白癡!”


    聽到張的怒吼聲,大地顫抖著發出慘叫。


    “等下,張大哥,請冷靜!”


    安慰著憤怒的高大男人,潤繼續追問大地。


    “那、那家夥似乎一直都是帶著好幾個同伴工作的……是個很有心計的人……但是、但是,我——我能分辨出他的同伴和無關的小鬼。”


    這是剛才的審問中沒有出現過的事實。


    “我能分辨的了。隻要我在就能分辨出來!但是……那樣的話,不,現在我已經是完全的叛徒了。……所以,我會分辨出那些小鬼,與此相對的——我想拜托護衛部隊的各位……保、保護我不受那些小鬼和金島大哥的威脅!”


    這完全就是可憐蟲會說出的話。


    但是,如果他確實能分辨出那五十個“rats”的小孩——這個叫大地的男人,對潤他們來說就有存在價值了。


    也就是說——叫大地的男人直到這個最好的時機都藏了一手。


    “這家夥意外地難對付啊。”


    卡爾洛斯笑了,張則滿臉失望地俯視著夏威夷襯衫男。


    潤稍微考慮了一下他的提議————


    她的嘴角浮現起溫和的笑容,以溫柔的聲音說。


    “來猜拳吧。”


    “——哎?”


    麵對表情呆滯的大地,她解開了綁住對方的繩子。


    “這個部隊是由猜拳決定隊長的。我就是這麽決定出來的隊長。所以,請和這樣的我——猜拳。三局定勝負,如果我贏了——就保護你。如果你輸了——我就把你交給東區幹部的人,讓那些人進行判斷。”


    乍眼看上去很溫柔,其實是非常殘酷的二選一。同伴被殺的眾幹部,恐怕不會隨便放過金島的同伴。隻是吉塔爾林的話還好說,但其他幹部是沒法保持沉默的吧。而且,即使贏了——也有在事後被解決掉的可能性。


    但是,比起直接被交給幹部,贏了猜拳並逃掉的機會更大。


    大地試探著對方的真實用意,但潤的眼睛藏在劉海後麵沒法看到。


    ——她真的在看這邊嗎?


    大地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這個不合時宜的疑問,但他很快打消這個念頭,也伸出了右手。


    從結果上來說——是大地的三連勝。


    “啊啊,我輸了……那麽各位,沒有異議吧……”


    對畏畏縮縮提問的潤,護衛部隊的同伴們一瞬間麵麵相覷——笑了。


    “連小潤都輸掉就沒辦法了。”


    “哦哦,這家夥運氣真好!”


    “如果是猜拳決定的話,就沒我們出場的必要了。”


    在歡笑的隊員中——隻有一個人,張麵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為什麽故意輸掉。”


    被叫到事務所後麵,張突然質問潤。


    “……那……那個……什麽事呢……”


    “夠了,我都知道了,你在猜拳時是後出手的。不隻是我。我們的護衛部隊雖然都是些笨蛋,但沒有一個人是有眼無珠。”


    潤也在很久以前就覺察到這一點了。


    本來潤的勝率就很奇怪。即使沒有被識破,對方無法認同的話抱怨兩句也很正常吧。


    “……對不起。”


    “別道歉。如果想讓你道歉的話,大家早就揭穿你的騙術了。”


    “……”


    不明白張的意圖,潤不由得沉默了。


    沒有等待她的回話,張再次提問。


    “為什麽輸掉?”


    潤沉默了一會,最終放棄般地開口道。


    “……我……不想讓任何人死去……對不起。我作為護衛部隊隊長失格了……這麽天真的想法……”


    “別道歉。我們護衛部隊並不是軍隊。不是殺人,是保護。為了保護而殺人是很重要,但剛才的情況並不適用。”


    “……我以為用那種形式……就能讓……大家認同……”


    對頭低得更低的上司,張焦躁地開口。


    “喂!”


    看上去他似乎不是發自心底的憤怒,隻是對遲鈍的人產生的焦躁感。


    “對這一點道歉。”


    “哎……”


    “聽好了,即使發現了你的騙術,也沒有人提出異議,是因為大家都認可你!即使不用那種不痛不癢的方法,隻要你說一句‘我不想殺這個人’大家也會笑著認可!不會有人說‘這樣太天真了吧’!你是首領,大家都認可——不,是期望著!……你做那種事……就好像我們被隊長擔心了一樣,大家會不知道該怎麽辦的好吧?”


    說到這裏,張長歎了一口氣看著潤。


    “再多信任一點——你的部下吧。”


    “……對不起。”


    潤重複了跟剛才一樣的道歉——但這句話含有許多跟剛才完全不能相提並論的意義。隻是,在各種各樣的想法之中,沒有包含絲毫悲傷的色彩。


    “真的很對不起……張大哥……還有大家……”


    “啊~在意這種事的隻有我,所以沒必要也對他們道歉。”


    張說完這些,就開始走回事務所——最後隻回了一次頭,說道。


    “明天——好好保護老大。讓島上的人見識一下我們的實力……如何?”


    “——是!”


    剛才陷入的複雜感情和對張的畏懼,沒有一點殘留在她現在的聲音中。


    帶著擺脫迷茫的表情,她回想起自己的使命。


    這個護衛部隊絕對不隻是要保護老大或幹部。


    自己,還有其他護衛——是被派遣給這個“島”本身的——


    △▲


    西區——豪華旅館“朱鷺”套間


    西區的地上部分有一家在內部裝潢完成後被廢棄,沉浸在悲慘命運中的旅館。那就是這家“朱鷺”——作為管理西區組織的據點發揮機能的它,現在已成為巨大的城堡。


    “是……我知道。”


    在一個高層的套間內——西區幹部椅麗將話筒貼在耳上。


    雖說是從皇家套間下降到一等客室的等級,但跟普通的旅館的最高級別相比,這裏被稱為豪華的房間還是綽綽有餘。而且這份豪華絕對不是因為原來的設計。


    房間裏跟旅館的


    外部裝潢差別很大,擺滿了中華風的家具和裝飾品。有許多使用三原色的鮮豔家具。圓圈與直線融合的東洋風設計給家具帶來了高級感,但也讓人感受到不必要的金錢厭惡感。為了讓房間保持良好的平衡,房內隻設有最低限度的裝飾品,讓人感覺並非十全十美卻富麗堂皇,是個毫無累贅感的高級房間。


    旗袍女坐在房間中央的竹椅上,以美麗的指尖握住聽筒。她陶瓷般的雪白肌膚美好地反射著燈光——明明隻是在打電話,那幅場景看上去卻像是電影中莊嚴的一幕。


    “——是,我知道。明天一切都會了結……”


    似乎有些危險的對話。因為用的是日語,她打電話的對象應該是西區幹部的同伴吧。


    “——嬰大人由我來說服。你們什麽都不需要擔心。”


    她一邊浮現起妖冶的笑容,一邊想象著電話那頭的表情。


    “那就這樣吧,我……很期待明天哦。”


    恐怕對方也在笑吧。椅麗如此確信。


    她想起明天的事,也忍不住想笑。


    即使那是含有隱情的微笑。


    “把那些家夥——一網打盡——”


    於是——今天這座“島”也迎來了清晨。


    伴隨著趕向賭場開業式的人們的各種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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