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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之後又過了三天,周日午後。


    清貴和春麻正在路邊的漢堡專賣店裏。


    兩人麵對著麵,坐在四人的座位上。


    今天是假日,所以清貴和春麻都穿著便服。


    清貴穿著自己喜愛的黃色夾克,內搭一件紅色襯衫,下半身則搭了件看起來最不髒,即使髒了也看不出來的黑色牛仔褲。春麻則是一如往常,罩了件附有帽子、外黑內棕的鬥篷,內搭藍色連身洋裝。春麻旁邊的座位上,放著她一直背在背上的貓型背包,從背包的開口隱約看得見那根木杖。


    或許從旁人的角度看來,他們兩人像是在假日約會的情侶。


    不對,如果從外表年齡差距來看,說不定會被誤認成一起出遊的兄妹?


    可是,清貴和春麻當然不是為了如此浪漫的理由上街。


    清貴和春麻為什麽挑星期日出門呢。


    當然是為了找尋<災厄>。


    那一天——


    三天前,附身在清貴好友阿讓身上的<災厄>之一——<色欲>,被一發『潘多拉·爆破』擊中而收回之後,另一個<災厄>又立刻現身。清貴和春麻隻能認真地上街四處尋找,隻為了找出引發周遭產生異常狀態的<災厄>。


    清貴環顧店內四周。


    明明已經過了午餐時間,現在都接近下午兩點了,可是這間漢堡專賣店依然門庭若市。


    不過,既然今天是星期天,那麽人即使多一點也不奇怪。


    問題在於,無論男女老幼,每一位顧客都點了超乎尋常分量的漢堡或薯條之類的餐點。如果點餐的是年輕人,那還能夠理解,但是,連小孩子、女孩、老人家,全都是一次點了三、四個漢堡。他們買完之後,還沒走出店門就迅速打開來吃。


    這全都是受了<災厄>的影響。


    潘多拉是這麽說的。


    『啊,這恐怕是<暴食>幹的好事。』


    名副其實的<暴食>。


    吃吃吃吃吃。


    瘋狂地吃。


    受到這個<災厄>所影響的人們,似乎無論吃了多少,都無法獲得滿足,因此,他們必須不停地找東西來吃。現在清貴和春麻所處的漢堡店,所有排在櫃台前的人們,一個個都是這樣。受到有<暴食>之稱的<災厄>影響,必須不斷地進食,因此才會買下大量漢堡帶回家去,隻為了能填飽肚子。


    最恐怖的是,<災厄>的影響已經遍及整個城市。


    現在可說幾乎所有居民都患了『饑餓』病。


    在學校,包含老師在內的全班同學,都一邊上課一邊吃東西。而一到街上,背包裏裝滿飯團或三明治的上班族,正在邊走邊吃,諸如此類的異常光景,更是越來越隨處可見。


    沒錯,坐在清貴正對麵的人,也是其中之一。


    啊——嗯。


    清貴把視線拉回來之後,發現與他相隔一張餐桌對座的春麻,正用雙手拿起漢堡一口咬下。


    我嚼。我嚼。我嚼嚼嚼。


    春麻一臉幸福地活動著臉頰。


    春麻正在吃新推出的西班牙海鮮飯口味漢堡。真不愧是有錢人,一百日圓的漢堡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麽,所以桌上另外還有豆芽炒雞肝口味漢堡、以及俄羅斯甜菜湯口味的。


    清貴凝視著春麻,一邊用吸管喝著自己眼前的飲料。


    嘶的一聲——他喝了一口可樂。


    用一百元買的小杯可樂。


    最後,春麻終於吃完所有漢堡。


    春麻舔了舔沾在手指上的醬汁,滿足地籲了一口氣。


    這時她終於察覺清貴的視線。


    「怎……怎麽了,清貴?」


    「沒……我隻是在想,你個子那麽小,還真能吃。」


    「你!」


    春麻的臉倏地紅了起來。


    接著,春麻手忙腳亂地把散亂在桌上的漢堡包裝紙一口氣抓起來,啪啪啪地揉成一團,接著……雙眼含淚地瞪視著清貴。


    「哪、哪有什麽辦法呀,清貴!全都是<災厄>害的嘛……」


    「沒什麽不好吧?我也隻是把想到的說……」


    「你可輕鬆了,清貴!一點都不受<災厄>的影響!」


    「嗯……也是啦。」


    清貴瞥了一眼自己放在桌上的右手。


    身為潘多拉放置力量的<融合者>,對<災厄>的影響具有一定程度的抵抗力。多虧這個原因,清貴不會為異常的食欲而困擾。


    說真的,清貴心中慶幸得不得了。


    因為清貴手頭並不寬裕。


    所以雖然現在清貴有點餓,但是也隻能忍耐。


    「好奸詐!好奸詐、好奸詐、好奸詐!清貴本來應該要跟我一樣肚子餓得要命!應該要跟我一樣吃很多,然後也要跟我一樣當天晚上不敢看體重計!」


    咚咚咚咚咚!春麻心有不甘地捶著桌子。


    「放、放心啦,你根本沒變胖啊。你看,看起來還是一樣沒變,很纖細哦!」


    「啊——你用客套話刺激少女敏感的心情,清貴你這個大笨蛋!」


    「我才、才不是說客套話……」


    「我知道啦!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最清楚了!雖然我的臉蛋確實沒什麽變……可是這邊……」


    春麻一邊說著,摸了摸連身洋裝接近腹部的地方。


    「是……是哦?」


    「對啦……很嚴重啊……如果肉長在這裏還好,可是……慘了啦!清貴!再這樣下去,我就會變得像q比娃娃了啦!」


    春麻說到『長在這裏還好』的時候,還不忘捏了捏自己的胸部。


    清貴見狀連忙避開自己的視線。


    好歹要回避視線,才算是紳士行為,不過春麻似乎沒注意到。


    「清貴,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春麻不假思索地橫越桌麵,把整張臉湊近清貴。


    「我有聽、我有在聽啦!」


    清貴下意識地避開靠得太近的春麻。


    另一方麵,春麻卻已雙手雙腳越過桌麵逼近他,還氣呼呼地嘟起嘴巴。


    「別這樣,我知道啦!因為你再這樣下去,就會變成q比娃娃,所以要快點把<暴食>這個<災厄>封印起來,對吧?可是我們根本不知道<暴食>到底藏在哪裏,要封印也沒對象啊。」


    清貴和春麻為了尋找<暴食>的藏身之處,已經連續找了好幾天。


    可是以結果來說,兩人隻是忙於滿足春麻的口腹之欲,原本要找尋的目標,卻連影子都沒看見。


    根據潘多拉的說法,<災厄>一定會和人或物體融合。


    隻要不融合,災厄就無法發揮力量。所以說,現在的<暴食>正和某個人或物體融合。


    可是,到底是什麽呢?


    和什麽融合呢?


    即使潘多拉告訴清貴災厄會與人或物體融合,但是範圍實在是太廣了。


    如果在靠近<災厄>時能感應得到的就好了。不過,同樣的,如果潘多拉是和春麻融合,那麽就能感應能力,可是因為是與清貴融合,所以也無法施展出來。清貴和潘多拉解開融合的方法,唯有清貴死掉一途。除此以外,一旦融合之後,便沒有任何方法可以和潘多拉分離。


    換句話說,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就算如此,他們也沒辦法安靜地坐以待斃。


    在<暴食>出現的這三天來,清貴和春麻都不斷地在城裏找尋,隻可惜至今還是沒有頭緒。


    「可是……清貴,再這樣下去的話……」


    就在春麻正要繼續說下去的這個瞬間。


    咕嚕——


    基本上已經全身趴在桌上的春麻,腹部發出了叫聲。


    「唔、唔唔……」


    春麻就這麽趴在桌上呻吟著。


    啊——


    清貴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


    <暴食>……!


    真是個可怕的<災厄>……!


    「啊,春麻!清貴!」


    開朗的聲音,呼喚著已無計可施的清貴和春麻。


    「嗯……?」


    循著聲音望去,是春麻的兩個朋友,美崎和白乃。


    美崎夾克裏穿著運動衣,似乎剛做完運動的樣子,她手中的拖盤上,有堆成一座小山的漢堡,她神采奕奕地往清貴和春麻坐的位置走近。跟在美崎身後的白乃,穿著白色襯衫與毛線衫,下半身搭了一件長裙,拖盤上隻有一小盒的生菜色拉。


    「怎麽了?春麻你真是的,幹嘛跟清貴靠那麽近啊?」


    美崎站定在清貴和春麻麵前之後,突然之間就發難了。


    清貴和春麻互看了彼此一眼。


    原來如此,這麽說來,可能春麻越過桌子逼問的樣子,外人看起來很像她激動地湊近清貴。


    「春麻……」


    在美崎的身後的白乃,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你跟富士山同學……吵架了嗎……?」


    沒有、沒有、沒有。


    清貴和春麻同時一起搖頭揮手否認。


    「我、我們才沒吵、吵架呢!」


    「嗯!我們感情可好得很!」


    「對呀~~!」


    「就是嘛~~!」


    兩人搭著彼此的肩膀,展現他們的笑容。


    「反、反正,你們先坐下再說。還有空位,一起坐吧。」


    原本清貴和春麻就坐在四個人的座位上,因此還有兩個空位可坐。


    清貴說完之後,美崎和白乃互看了一眼,隨即點了點頭。


    「那,我坐這邊。」


    春麻就直接爬過桌子,坐到清貴身邊。


    她順便拿起放在空位上的貓型背包,好讓對麵的兩個座位空出來,給美崎和白乃坐。接下來呢?


    清貴暗自思忖。


    該怎麽辦?


    要說什麽話才好?


    雖說是自己邀請對方坐下來的,但是仔細想想,清貴還是第一次有機會跟她們兩人坐下來聊天。


    清貴心想:應、應該說,與女孩子好好坐下來聊天,我是第一次吧?


    哇~~哇~~慘了——怎麽辦啊?


    在麵對春麻的時候,大概因為她的外表比較稚氣,所以清貴不太會緊張,也能夠正常地和她交談。然而,美崎和白乃兩人的外表,都是道地道地高中女生的模樣,讓清貴說什麽話都會很在意,都會感到緊張萬分。


    麻煩了。


    真的麻煩了。


    到底該聊些什麽,他根本完全不知道啊。


    對、對了!清貴正麵看著不知為了什麽而開心地相視而笑的美崎和白乃,突然想起某個情報。


    回想起現在正在醫院的病床上睡覺的好朋友阿讓,告訴他的情報——


    想起了當時阿讓在告訴他有關春麻的情報時,順便告知他的美崎和白乃兩人的情報——


    『那麽,清貴。關於剛才那些女生們的情報,我先大致上告訴你一下吧。』


    『剛才那些女生們?那個……春麻的朋友嗎?』


    『沒錯。首先,從那個很有精神的開始吧……你還記得嗎?清貴?那個很陽光曬得黑黑的,很活潑的女孩子。她的名字叫做佐佐山美崎。就像你看到的,她的運動神經出類拔萃,運動萬能。在國中時甚至改寫了很多紀錄。』


    『咦?真厲害。』


    『可是啊,她國中時卻是菜園社的社員。』


    『啥?菜園社?什麽嘛,你該不會搞混了吧?應該是園藝社吧?』


    『是菜園社哦。換句話說,她對花沒有太大的興趣,但是卻非常喜歡蔬菜啊……當然,也很喜歡吃。』


    『在國中時的紀錄,是因為她那非比尋常的運動神經,被各個運動社團相中,找她幫忙時所創下的。那時候她似乎一定會向受她幫助的人收錢。』


    『啊?拿、拿錢才辦事啊,不肯吃虧就對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啊,清貴。因為菜園社成員總共隻有兩個。所以沒辦法繳多少社團費用吧。她也隻能靠那麽做來賺取社團的經費……順帶一提,她的三圍是73、60、74。』


    『你、你這家夥,到底是怎麽知道人家三圍的?』


    『那麽,另外一個和佐佐山截然不同的女孩,皮膚白皙,看起來很柔弱的那個,她的名字叫做白塚白乃。清貴,我想你也知道,就是那個,有一間很大的醫院,名字叫白塚醫院的。』


    『啊~~啊~~啊~~。是那間啊?好像離市區有一段距離。』


    『沒錯。白塚啊,她是那間白塚醫院院長的獨生女……但是就像你看到的,明明是醫院院長的千金,可是卻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她很可憐,從小就因為這件事被人嘲笑。因為爸爸是醫術頂尖的醫生,女兒卻是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那還真的很可憐……話說回來,你怎麽連這種事都那麽清楚?』


    『那個白塚,國中時也是菜園社的。也就是我剛才說過的,社員總人數兩人的其中一個就是她。』


    『哦~~換句話說,那個,佐佐山和她的感情很好囉?』


    『然後她的三圍是88、63、86。非常完美的三圍尺寸。穿起衣服很好看。』


    『88……那太厲害了!好厲害!太厲害了!』


    『那麽,你比較喜歡哪一個啊,清貴?』


    『說什麽哪一個,那個,你這家夥……』


    「那個……富士山同學,怎、怎麽了嗎?」


    「88?」


    雙頰微微泛起紅暈的白乃問道。


    清貴此時正在無意識的情況下盯著白乃瞧。


    正確來說,應該是以熱切的視線看著白乃的88……的部位。


    因為動作實在太過明顯,白乃因此起了戒心,用手遮住自己的胸部。坐在她旁邊的美崎露出賊笑,坐在清貴身旁的春麻,則是以冷淡的視線瞪視著清貴。


    「沒……沒什麽!不好意思!」


    咚!清貴低下頭,額頭用力撞上了桌子。


    哦哦哦哦哦!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啊!


    有誰能教我怎樣度過眼前的危機啊!


    「喂、喂,清貴。」


    春麻凝視著頭貼在桌上無法抬起的清貴,以平日談論天氣的語調問道。


    「你是不是該受處罰呢?」


    清貴斜眼望去,見到春麻拿著木杖對著自己微笑。


    「麻煩……了。」


    「嘿呀!」


    咻!


    春麻手上的木杖全力地揮了過來,接著,漢堡店裏響徹著清貴鬆了一口氣的慘叫聲。


    2


    對主人的朋友投以不安分視線的清貴,在因此受到主人對仆人的責罰之後,終於能和她的朋友——美崎和白乃正常交談了。


    算是能正常交談吧。


    應該說,可以用春麻主人的仆人身分和她們聊天。


    總而言之,清貴終究不是以對等的男女立場,而是較低一等的仆人身分,才能和美崎和白乃接觸。


    真輕鬆啊……


    啊哈哈哈。清貴幹笑著。


    真是有夠輕鬆啊……


    如果不抱持奇怪的想法,交談起來居然這麽輕鬆……


    可是,一旦放鬆下來就突然覺得想哭,


    這是為什麽呢?啊哈哈哈。清貴一邊笑著,一邊吸著鼻子哽咽。啊哈哈哈、嗚嗚嗚嗚!


    「那、那個,春麻,清貴從剛才就這副德行,他不要緊吧?他好像是在邊笑邊哭耶……」


    「剛剛春麻的懲罰似乎有點太嚴厲了……」


    美崎和白乃壓低聲音追問春麻。


    「不要緊、不要緊的。美崎、白乃,你們兩個別緊張。管教仆人是主人的義務嘛。雖然看起來很可憐,可是,為了清貴好,就不可以太寵他。而且,當他表現好的時候,我都會好好獎勵他唷,我會摸摸他的頭,稱讚他是好孩子。」


    春麻津津有味地吃著她又去櫃台買回來的新口味鰻魚飯漢堡,回答起兩人提出的問題。


    美崎和白乃聽完春麻的回答之後,發出「欸~~」的聲音,似乎感到心有戚戚焉。


    啊哈哈哈。連清貴被春麻摸摸頭誇獎是個好孩子的事,也被她們兩個知道了!


    這麽一來,我在這兩人的心中的地位,就徹頭徹尾是個仆人了!


    啊哈哈哈、嗚嗚嗚嗚!啊哈哈哈、嗚嗚嗚嗚!


    「哇!清貴眼淚掉得越來越多了啦,春麻!」


    「而且,連他的笑臉也是,看起來好恐怖哦……!」


    「不要緊、不要緊,放心、放心。別管他了,美崎你怎麽會穿成這樣?你剛剛跑去運動了嗎?」


    春麻絲毫不以為意,反而問了穿著運動服的美崎問題。


    「啊,嗯。對啊、對啊,我早早就被拜托要去壘球社支持,今天去做個測驗,考考看我的實力。」


    「咦——。那結果呢?」


    「當然沒問題囉!」


    美崎咧嘴而笑,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接著她身邊的白乃也開口了。


    「她真的很厲害哦,春麻。美崎打出了好幾支安打,也投出很多顆好球!而且她的對手都是三年級的先發球員哦!結束的時候,她們幾乎都在拜托美崎入社,而不是隻是去支援而已!」


    白乃仿佛在說自己的事一樣興奮,讓身邊的美崎有點害羞。


    真好啊。


    清貴看著眼前令人感到溫暖愉悅的光景,心中想著。


    女孩子,真好啊!


    「哇——太好了,美崎!白乃!這麽一來,我們就能買到好肥料了!」


    清貴乍聽春麻的發言,歪著頭感到不解。


    好肥料?


    「不——你們想想,要到大會之後,才能拿到支持補貼金。所以一定得等到春季大會才行……啊——至於苗圃——在校舍裏麵……吶,不是有個清貴跟一堆學長大亂鬥的地方嗎?我們雖然已經獲得準許,可以使用那一帶的地……」


    「社團才剛成立,在社團活動費用方麵嘛……美崎。」


    白乃對著美崎一臉為難地笑著,不過美崎倒是開朗地哈哈大笑。


    嗯嗯,原來是在講這件事啊?


    「你們高中也打算要成立啊?不是園藝社,而是菜園社?」


    清貴終於開口問了。


    隨著他的問題,三名女孩的視線立刻集中到清貴身上。


    「咦?我們國中的時候參加菜園社這件事……春麻?」


    「嗯?我應該沒告訴過清貴啊?」


    「富士山……同學?」


    啊,慘了!


    這、這個——這個嘛——這個——


    清貴絞盡腦汁想要找一耤口,但是越焦急,就越找不到好借口可說。


    總不能坦白地告訴她們,這個消息他是向阿讓這個情報銀行買來的。再說,隻要清貴坦白地說出來,別說他的好友會被當成變態,或許還會涉及違反個人情報保護法,被警察請去喝咖啡!話說回來,阿讓到底是怎麽查到的啊?這家夥,一定用了違法手段吧?竟然連三圍都查得到!


    「清貴——?」


    春麻笑著叫他。


    「嗯?」春麻微微偏著頭問清貴話,手中緊握著她那把木杖。


    「麻……麻煩了。」


    「嘿呀——!」


    清貴吃了一記春麻的木杖之後,再次「唉喲!」一聲發出慘叫。


    ★★★


    「可是……好奇怪哦……」


    拜春麻的懲罰所賜,清貴知道美崎和白乃兩人的小秘密的這件事,總算能蒙混過關,沒再被她們追究了,餐桌上再次恢複原先和樂融融的氣氛。正當清貴摸著自己頭上的腫包,想著處罰有時還真好用時,白乃一邊吃著色拉盤裏的萵苣,一邊開口說道。


    「唔?唔啊唔唔唔?」


    嗯?什麽?坐在白乃身邊的美崎,嘴裏塞滿了漢堡,含糊不清地問著。


    「就是最近不曉得怎麽回事,總覺得每個人好像都變成了大胃王……」


    聽見白乃一針見血的問題,清貴心中一驚,不由得嘴角也僵住了。坐在清貴身邊的春麻,也明顯地顫了一下。


    「唔——唔唔?」


    咦?有嗎?美崎問話的同時,嘴裏仍是大嚼特嚼。


    「嗯……我爸爸媽媽都……啊,我家裏是開醫院的,所以我爸爸媽媽都是醫生,可是他們最近很傷腦筋。因為最近每個病人都變得很會吃,害他們沒辦法做好營養管理。」


    白乃貼心地為清貴說明自己的家世背景。


    雖然這些事清貴老早就知道了!


    清貴心中逐漸浮現罪惡感,因而連嘴巴都抿成了一直線。


    「咦——不過,因為春天到了嘛。你沒聽說過嗎?所謂的食欲之春呀。」


    終於將嘴巴裏的食物全吞下肚的美崎說道。


    「那一句是食欲之秋哦,美崎……」


    「咦?是那樣嗎?」


    啊哈哈哈!美崎爽朗地笑著,嘴角沾了些湯汁,白乃隻好苦笑著用麵紙幫她擦掉。


    「可是,那樣非常嚴重哦,美崎……例如,糖尿病的患者如果吃得太多,病情就有可能會加重,所以我爸爸媽媽也開始在調查了,他們想知道這是不是一種病毒感染的疾病。」


    嗯……


    清貴現在受到比剛才更強烈的罪惡感侵襲。


    到目前為止,清貴都是因為身為解放<災厄>的元凶之一,覺得自己必須負起責任而去追蹤<暴食>。然而,若說清貴沒有天真地以為,問題隻不過是飲食開銷增加、或是體重增加之類的而已,那是騙人的。


    他從沒想過有人會因為飲食過量而危及性命。


    「這、這麽說……!」


    清貴站了起來。


    「春麻!」


    雖然他喊出聲音,但春麻仍坐在原地不動。


    春麻凝視著白乃,一動也不動。


    「喂……」


    「白乃,我問你哦。這個吃得太多的……就是讓大家變成大胃王的原因,如果是病毒傳染的疾病,那麽它的發生源究竟是什麽,白乃的爸爸媽媽有提到嗎?」


    她在說什麽啊?


    讓人產生過食症狀的原因,是因為名為<暴食>的<災厄>導致的,這一點春麻應該再清楚也不過。清貴佇立在原地,吃驚地看著春麻。


    不過,清貴馬上就明白了。


    白乃朝著佇立在原地的清貴看了幾眼之後的回答,讓清貴理解了春麻的用意何在。


    「他們說,如果病毒是原因的話……那可能是水的問題。」


    「水?」


    「嗯,他們說因為擴散的速度太快了。才沒多久,城裏的人瞬間都變成了大胃王……如果是透過空氣傳染的話,不太可能一次讓幾萬人同時患病。如此一來,問題應該就出在自來水了。」


    水——


    自來水——


    「春麻……!」


    聽見清貴的叫喚之後,春麻點了點頭。


    春麻一邊點頭,一邊站了起來。


    「謝謝你,白乃!」


    「嗯,真的是太感謝你了,白乃!」


    清貴和春麻二人,握著白乃的手用力地上下搖晃,感謝她提供線索。


    「咦?咦咦?」


    拋下一頭霧水的美崎和白乃之後,清貴和春麻二人衝出依然門庭若市的漢堡店。


    3


    「在這裏啊……!」


    到了黃昏時分,清貴和春麻終於來到城外,登上了一座位於小山丘上的展望台,從那裏看過去,淨水廠的設施一覽無遺。


    沒錯,就是淨水廠。


    讓清貴和春麻所居住的城裏自來水變幹淨的設施。


    獲得白乃給的提示之後,清貴和春麻來到的這個地方,正是供應城裏自來水的源頭。


    也是名為<暴食>的<災厄>蟄伏和覺醒的地方。


    要來到這地方還真是大費周章。


    雖然得到了提示,但是平日自己所用的自來水到底是怎麽來的,清貴和春麻根本不懂,因此,在來到這處城外的淨水廠之前,他們又耗了一段時間。


    不過,算了。


    「接下來……!」


    站在淨水廠設施一覽無遺的山上展望台,清貴凝視著淨水廠。


    鐵網圍繞住的廣大腹地上,有數棟看上去像是工廠的建築物。


    在橘紅色的夕陽照耀之下,建築物映照出一道道長長的影子。


    除了這些建築物之外,還有許多大型水池。


    為了要處理全城的用水,當然就必須要有那麽多水池吧。數量不隻一個的水池當中,蓄滿了大量的水。


    清貴用手指著那些水池。


    「應該……在那裏麵吧?」


    清貴說的是名為<暴食>的<災厄>藏身之處,春麻發出唔的一聲,對清貴的問題不置可否。


    「誰知道呢?……」


    「確實很難確認……好,總之先放人出來吧?」


    說完,清貴用左手敲了敲自己的右手。


    (啊啊……總算讓你們找到了……)


    清貴敲擊之後,一道聲音響應了他。


    在此同時,清貴的右手變成了黑色,緊接著,久違的潘多拉冒了出來。


    穿著洋裝的潘多拉出現之後,突然間伸了個懶腰。


    「真是的……我都等得不耐煩了,清貴、春麻?一直靜靜地睡覺也很累耶!」


    「你啊,隔了這麽久才出來,第一句話就說這些……?」


    自從清貴三天前和阿讓戰鬥之後,潘多拉就沒有再現身過。


    「我告訴你,當你在別人的右手裏睡到打呼的時候,我們有多辛苦你知道嗎?」


    「沒辦法啊!一切都要怪清貴的魔力低得跟渣滓一樣。為了不浪費清貴的魔力,我可是很努力在睡覺耶。那不然我一直醒著好了,以清醒的狀態在外麵晃來晃去,白白消耗清貴的魔力,讓清貴身體再次衰弱怎樣?啊,我知道了!」


    「知道什、什麽啦?」


    潘多拉突然用手捂住嘴巴,露出曖昧的眼神笑了出來,清貴見狀,心中有股不祥的預感,於是開口問了她。


    「清貴你真是的,你一定是想快一點變衰弱,然後讓春麻吻你……」


    「哇——!哇——!哇——!」


    清貴向飄浮在半空中的潘多拉用力揮舞雙手。


    「混蛋家夥!她好不容易才忘掉,你又硬要提起!」


    清貴往旁邊一看,發現春麻已經滿臉通紅,雙手不停扭絞垂在帽子兩側的紅色麻花辮。


    「你這家夥……!」


    「反正接下來,你也必須立刻補充魔力嘛……再說,<暴食>確實就在那裏哦!為了接受春麻的吻,你還是快點收服<暴食>吧。」


    「我是為了受<暴食>所苦的城內居民啦!咦!你剛剛……」


    潘多拉從展望台上指著眼前其中一座水池說完之後,清貴一臉疑惑地眯起眼睛反問。


    「潘多拉,你剛剛說了『<暴食>確實就在那裏哦。』對吧?」


    「嗯嗯,我是那麽說了,怎麽了嗎?」


    「還怎麽了咧!你不是告訴我們,因為我的魔力太低,所以和我融合之後,讓你無法施展感應<災厄>在哪裏的能力嗎?那你剛才又是怎麽知道<暴食>就在那裏啊?」


    「我可不記得自己說過無法使用感應<災厄>的能力哦。我隻是說,我無法在短時間之內,立刻施展出『完美的感應能力』找出<災厄>所在之處而已啊。如果隻是稍微看一下<災厄>到底在不在,我還是可以知道的。」


    「什、什、什……」


    清貴氣得混身不停顫抖,頓時語塞。


    早知道潘多拉『看一眼便知道<災厄>到底在不在』,清貴和春麻也不用白白浪費時間在城裏來回瞎找……不對,他們並不曉得這次<暴食>是藏在淨水廠裏的,所以就算早知道也沒用。但是話說回來,看到<災厄>便能發現,以及就算看到<災厄>也渾然不知,兩者之間的差別還是很大。


    「好了好了!快點收拾掉吧。潘多拉啪啦啪啦啪啦哩拉趴~~?」


    不等清貴回答,潘多拉念完咒便消失無蹤。


    「啊——等等!」


    潘多拉當然沒等。


    清貴漆黑的右手開始變形,於是他連忙卷起黃色外套的袖子,免得被槍管化的手臂撐破。


    他的右手臂逐漸伸長、膨脹。


    不一會兒,散發黑色光澤的『潘多拉·爆破』便成型了。


    「唔唔唔唔唔……!」


    清貴看著右手上的『潘多拉·爆破』,咬了咬牙,接著有些自暴自棄地大吼著,將炮口前端對準彼端淨水廠的水池。


    「潘多拉·爆破——」


    (為了春麻的吻!)


    「為了全城的和平,發射!」


    清貴以怒吼聲蓋過潘多拉揶揄的聲音,發動攻擊。


    清貴跌坐在地,左手扶著槍管,免得自己被後座力震飛,注入右肩發射出去的『潘朵拉·爆破』光彈,劃出一道藍白色的軌跡,不停地往前延伸,隨即突然轉了彎,被淨水廠的其中一座水池吸了進去。


    水池表麵開始出現波紋。


    伴隨著巨大聲響,水池爆炸了。


    爆炸所產生的衝擊力,甚至劃破空氣,直達離淨水廠有段距離的展望台,來到了清貴和春麻身邊。


    「嗯!」


    清貴瞪大雙眼。


    因為隨著剛才的爆炸,水池如巨大噴泉般噴出大量的水,在瞬間形成巨人的形狀發出嘶吼。


    哦哦哦哦哦……


    水巨人留下臨終前的掙紮之聲,隨即崩落而下。


    落在原本的水池之中,四周濺出大量水花。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令人驚訝不已的光景,讓清貴除了驚呼外無法言語。


    接著,『潘多拉·爆破』剛才打入的水池上空,大約是在水巨人出現時的心髒部位,似乎有某個發光物體朝著清貴飛來。


    散發出像阿讓那時如雪結晶般的白色光芒。


    光結晶最後被吸入清貴右手的『潘多拉·爆破』之中。


    (好了,<災厄>之一的<暴食>收服完畢。)


    聽完潘多拉的報告,清貴籲了長長的一口氣。


    這麽一來,第二個終於也……


    當時春麻使用<鑰匙>打開<盒子>的時候,究竟解放了多少<災厄>出來呢?我們到底還要再收服多少<災厄>呢?


    「喂,潘多拉……」


    正當清貴想開口詢問的時候,似乎有一陣騷動的聲音從方才引發爆炸的淨水廠傳了過來。


    清貴一眼望去,不禁喊了一聲『糟了!』。


    方才因爆炸而四處噴濺的水,讓淨水廠蒙上一層薄薄的水氣,然而,透過那層水氣,隱約看得到像是淨水廠員工的人影陸續出現。


    這、這不是廢話嘛,發生爆炸當然會引起大騷動啊!


    他們不能再繼續留在這裏了。


    「春麻,快點……」


    既然<災厄>已經收服了,那快逃吧……打算付諸行動的清貴,雙膝卻不聽使喚,跪倒在地。


    「清、清貴!」


    啊——對了——


    發射這玩意兒後,就會變成這樣——


    清貴倒臥在展望台的地板上,看著自己解除槍管化狀態而恢複原狀的右手。


    「唔、唔唔……」


    「清貴……」


    清貴感到春麻在自己身旁坐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之後。


    「春、麻……?」


    就在依然趴著的清貴要問話的瞬間,春麻采取了行動。


    她將清貴的身體翻轉過來,變成仰躺的姿勢,然後她彎下跪坐的上半身,朝著他撲了過去。


    啾。


    清貴眨了眨眼。


    接著他安靜地閉上雙眼。


    靜靜地躺著。


    雖然力量瞬間充滿全身,但清貴依然安靜不語。


    淨水廠員工們的聲音,逐漸離他遠去。


    ★★★


    有人正在看暫時沒有任何動作的清貴和春麻兩人。


    清貴和春麻所在的山丘展望台上,星光閃爍的夜色中,在微風輕拂之下,有兩道人影。


    「嗬嗬……」


    其中一名女子露出笑容,她的身材纖細修長,穿著無袖襯衫及褲裝,脖子上係了一條領帶,淡綠色發絲同時迎風飛舞。


    清貴之前對這名女子的印象,是覺得她像寶塚藝人。


    「<希望>啊……總之,我們還是照著預定的目標行動,是嗎?」


    另外一名佇立在女子身邊的男子說話了。那名男子頭上綁著頭巾,身上肌肉非常結實。上半身胸膛厚實,穿著黑色緊身無袖背心,下半身則搭配一件棕色休閑長褲。褐色皮膚讓他看上去是壯碩的體力勞動派。


    「沒錯,<憤怒>。可是目前還不急,好戲才正要上場哦。」


    被男子稱為<希望>的女子,臉上維持著笑容回答。


    「接下來要做什麽?」


    「那麽……該做什麽好呢……」


    被她雙眼注視著的清貴和春麻,終於打算從彼此身上離開了。


    然後兩人隨即背對著背,自顧自地低頭臉紅。


    「情敵……不好,現在出現未免也太早了吧……?那麽……」


    <希望>勾起嘴角,不懷好意地笑了出來。


    4


    「啊啊……」


    清貴精神萎靡地呻吟著,走下家裏的樓梯。


    清貴好不容易才回到家裏,剛換上了居家服兼睡衣的全身黃色運動衫,現在打算上起居室吃晚餐。


    好累……


    他一回到家中,先前累積的疲憊感,一口氣湧了上來。


    今天就泡個澡,早點睡吧……心裏這麽想著的清貴,打開了從毛玻璃透出光線和傳出電視聲音的起居室隔間門。


    「晚餐~~今天晚餐吃什麽?」


    清貴問道。


    可是沒人回答他。


    咦?清貴感到疑惑,往廚房的方向看了過去,隻見清貴的媽媽,不知為何停下正在切菜的手,整個人楞在原地。


    「嗯?」


    清貴又望向他的爸爸。


    爸爸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看著電視。


    可是他卻張著嘴巴流下口水,顯示他也處於發呆狀態。


    「怎……怎麽了啊?喂,怎麽了嘛,老爸老媽都一個樣。就算要發呆,待會也有的是時間吧?」


    清貴問著坐在地毯上的妹妹。


    可是小愛卻隻是發出「嗬嗬嗬」這種意味深遠的笑聲。


    「你別笑得那麽惡心啦……你這家夥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就是啊……」


    小愛動了動手指,示意清貴附耳過來。


    「哥,我問你,你比較想要弟弟還是妹妹?」


    聽見小愛在耳邊問的問題,清貴不禁岔了一口氣。


    「什、什麽!」


    「反正,就是這麽回事囉。」


    小愛嗬嗬笑著,微微偏著頭凝視著清貴。


    「這、這麽回事是……嗚啊!」


    真不想知道父母發生這種事啊——!心裏雖然浮現這樣的真心話,不過,如此一來,清貴總算弄明白了,他仔細凝視父母疲憊的模樣。


    原來如此,兩人明明都受到<暴食>所影響,卻完全沒有發胖啊!


    這時,清貴的腦中再度浮現新的疑問。


    「喂……小愛?」


    「什麽事,哥?」


    「你啊,到底胖了多少?」


    回答清貴的,是伴隨著一聲「笨蛋!」之後迎麵飛來的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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