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


    流鏑馬宅,劍自閉在房間裏。


    已經什麽都不想做了。


    今天是幾月幾日,周幾,什麽時間,這一切都不知道。


    唯獨春假即將結束這一點,想忘也忘不掉。


    不想再去學校了。


    不能去。


    昨晚,妻夫木傳來了帶照片的簡訊。


    那是在鴻之島水族館,八雲和市古一起約會的照片。


    看起來不像是ps合成的。


    妻夫木僅發來一句話。


    『再發呆的話,男朋友會被搶走喲!』


    這又是為了讓自己與八雲複合的作戰嗎。


    還是說正相反,是為了讓發表那種破壞性言論的,直到現在都在猶豫是否和他們絕交的自己死心……。


    又或者,隻是單純的起哄。


    但不管怎麽說,已經無法挽回了。


    如果一開始就沒交朋友和男朋友的話,就不會有這種事了。就不會吃這種苦了。


    從哭喪著的心夏那裏收到了好幾次『不趕快交原稿的話,就要開天窗了!』的催促,但已經寫不了東西了。


    不管是和無田稼頭央。


    青芝零。


    還是天王寺保美。


    都突然消失了。


    無論如何,都無法浮現在腦中。


    第一次感覺到,仿佛他們都不存在一般。


    光是看到『蒼色海月黨』的既刊,就感到一股強烈的嘔吐感。


    一切都是騙人的。請原諒我,好想像這樣大聲悲鳴。


    為什麽要寫這些你根本就看不見的東西,還臉不紅心不跳地讓這麽多的讀者掏錢閱讀。


    明明電影即將完成並公映,自己卻寫不出後續。


    好難呼吸。


    側腹一陣絞痛。


    (多多湖前輩,一直都在與這種痛苦戰鬥呢……雖然,我已經被前輩拋棄了)


    一切都失去了。


    本打算向水戶敷有海大前輩發簡訊,但還是沒發出去。


    她就是邀請八雲去美國留學的科學家·內田章一的女兒。


    如果自己這難堪的模樣被水戶敷有海看見的話,一定會被她怒罵「你丫的,別小看輕小說」。


    畢竟連那個性格溫厚的多多湖都放棄自己了。


    既然要和八雲分手,那為什麽不能以更漂亮的方式分手呢。


    其實就是因為不想分手。所以,隻能用那種像暴投一樣欺辱人的方式。


    以為隻要這樣做,就可以切斷後路……。


    然而,卻平白無故地傷害了所有人。


    尤其是最重要的摯友市古。


    將那個為姬宮美櫻的小說附上美麗的插畫,並為角色注入靈魂的市古,逼成了那樣。


    姬宮美櫻的小說,都是謊言。


    (已經連一行都寫不了了。不再有想象的世界,也無法維持。心已經被討厭的、難受的現實所壓垮。明明是為了保護「與屋」才和八雲分手,卻無法整理心情。已經失去了一切。說到底,我,姬宮美櫻……不過如此而已)


    「劍。快出來」


    從門口的方向——從走廊上,傳來了早苗的聲音。


    流鏑馬早苗。


    流鏑馬分家的當主,涼牙的母親。


    她時常一副凜然的態度,是一位很有流鏑馬家女性風格的姑姑。


    「劍姐,你要在家裏窩到什麽時候?再慢慢吞吞的話,與就要去美國了!搞不好還會把柚那帶走!」


    聽到了涼牙的聲音。


    「我聽說兄長·半次郎回國了,就想到可能會大事不妙。但是,你現在這樣子也太不負責了。打算把工作、人際關係、學校都拋在一邊逃避嗎?與同學該怎麽辦,不覺得他太可憐了嗎」


    本想反駁說,為了保護「與屋」隻能這樣。


    但發不出聲音。


    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不管說什麽,都是借口。


    「劍。你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心,所以打算舍棄一切吧。有想過你的行動會傷害到多少人嗎。我不允許你這樣的態度」


    就算不說,劍也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


    所以,無法反駁。


    難道找不到一句能用來搪塞的話語嗎……。


    明明語言就是用來做這種事的。


    「不回答嗎」


    「算了。我來開門」


    門把手傳來一聲響動。


    在門把手的那一頭,涼牙似乎打算用力將其破壞。


    劍不禁抓緊把手,守住門。


    誰也不想見!


    希望誰也不要管自己!


    「嗚哇,劍姐在那邊玩兒命地守門!快開門!這樣下去隻會走向和我結婚的噩夢結局!我絕對不要,與其活著下地獄,還不如死了算了!」


    「少、少囉嗦!區區涼牙還這麽自以為是!」


    不禁吼了出來。


    「你果然聽到了嘛——!這麽關鍵的時刻還窩在家裏幹嘛,趕緊給我出來!不然一切都遲了!」


    「這樣就好!隻要有寫小說的工作,我就不需要現實世界!我不要見任何人!我沒法同時在兩個世界生存!外麵的世界,對我來說毫無必要!」


    自然地將腦子裏的想法轉換為語言,吼了出來。


    「少騙人了!反正你肯定什麽都寫不出來吧!劍姐隻會把自己所見、所體驗到的東西寫出來!不出房間就想寫書什麽的,簡直是異想天開!一介女高中生的見聞怎麽可能用一輩子!」


    「少囉嗦!少囉嗦!反正我隻會寫謊言!所以不需要現實!也不需要經驗!反正我寫的全是妄想!隻會表達永遠不會實現的願望!」


    「你又想說沒人愛你嗎!有完沒完!打算就這樣窩在家裏,然後等與來接你嗎!哪怕一次也好,自己試著去與身邊啊!連這種事都做不到,還指望被人愛嗎,你要電波到什麽時候啊!這才是姐姐抱有的妄想吧!」


    「少囉嗦!我必須保護『與屋』!難道還有別的辦法嗎!」


    「但是自閉也找不到辦法吧!別逃避呀!」


    涼牙用強大的力道扭動門把。


    劍從不知道涼牙還有這樣的力量。


    但是,絕對不能讓門被打開。


    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這張哭喪的臉。


    「姐姐,你不會因為被家長反對就放棄與吧!那隻不過是借口!其實你隻是害怕自己受到傷害!與其一直當一個『不被人愛的不可愛的人』,還不如直麵現實中的戰鬥與傷害!」


    「少囉嗦。少囉嗦……閉嘴!八雲和小柚結合就會幸福!和我這種陰沉又神經的女人扯上關係,八雲隻會斷送自己的人生!」


    「少自說自話了!那怎麽可能!你自己也明白吧!沒人期望那樣的結果!該死,怎麽都打不開!這什麽力氣呀!」


    「……回去吧……!」


    就放她一個人待一會兒,早苗阻止涼牙道。


    「但是」


    「不要再騷亂劍的心比較好。說到底,人還是要自己做出決定……對於現在的劍來說,需要一個人冷靜思考的時間」


    「姐姐怎麽可能冷靜思考,放著不


    管反而會往壞處妄想!如果把這個壞習慣用在寫作上就是才能,但在這種時候就是致命傷!」


    「可是」


    「別管她。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會複原」


    這是半次郎的聲音。


    「但是。說到底,讓姐姐變成這樣的不就是你嗎!」


    「如果連這點險阻都越不過,那就說明她不過如此」


    劍捂著耳朵。


    不想再聽他們的話。


    她躲在床上,把頭埋進枕頭裏。


    「不要愚弄劍姐!姐姐才不是那種廢柴!你看著吧,不管你怎麽妨礙,姐姐都一定會站起來!」


    聽到涼牙這溫暖的話語,眼淚溢了出來。


    對不起。我無法站起來。我連涼牙都背叛了……她在心裏不停道歉。


    ※


    「與。今晚就是滿月——今晚,堅決執行作戰」


    下午時分的「與屋」。


    涼牙和早苗這對稀客造訪了「與屋」,並向八雲他們傳達劍正處於精神危機的現狀。


    「媽媽被迫答複的日期是明天。我今晚就去見劍,而且還必須見劍的父親」


    但是,隻要有那個父親守門,就不可能見到劍……無論如何都找不到能和劍對話的時機,八雲說。


    「所以說要實施『作戰·泰坦尼克』呀,與。一定會在今晚製造出讓你和姐姐獨處的時間!給你機會一決勝負!」


    「說起來,我覺得這作戰帶來的結果,隻會是把劍逼入窘境……」


    「……是啊。真的把照片發給小劍了呢」


    女侍打扮的市古思考著「恐怕會帶來反效果」並擔心著劍。由於她太過專注,結果把紅茶倒在了涼牙頭上。


    「嗚哇好燙——!柚那!茶、茶!」


    「哈哇哇。對不起,對不起」


    「說真的,到底該怎麽辦,哥哥?是要留學,還是要小劍。而且還有店的問題……這是究極選項呀」


    同樣一身女侍打扮的小百合,今天也一臉擔憂。


    「不行,她根本沒交稿。看來這幾天一個字都沒寫。這樣下去,姬宮美櫻隻會步多津古的後塵……小八,救救美櫻妹!」


    大白天就把工作放在一邊,霸占著「與屋」吧台的心夏抓著頭發悲鳴著。


    「啊——不喝不行~!真留美,黑啤!」


    「來了來了」


    幸好,真留美似乎真的隻是貧血,已經出院了,她從冰箱裏拿出冰凍黑啤遞給心夏。


    「所以,到底怎麽把那個髒辮父親引出流鏑馬宅」(茄子)


    「……還沒有一個好策略」(細山田)


    「咦——。不是說交給你們救世軍就萬事無憂了嗎?鬧了半天,之前那通操作不純粹是在攪亂她們兩個的關係嗎,你們這樣不行啊~」(妻夫木)


    連茄子、細山田、妻夫木都在店裏。


    明明已經過了午飯時間,店裏卻是滿員的狀態。


    「泰坦尼克這個作戰名果然不行呢。畢竟沉了」(妻夫木)


    「總之,隻要能暫時把那個父親引開的話,與就有辦法了!……不過,那個父親怎麽都不肯動呢……連工作都不管了嗎」(茄子)


    「流鏑馬家有幹部出入,應該是把家裏當事務所了吧?等於是把流鏑馬同學幽禁在家裏,幹脆用卡車去撞流鏑馬宅的牆壁?」(妻夫木)


    「班長,這不行的吧?又不是打仗」(茄子)


    「別叫我班長!」(妻夫木)


    「……的確是銅牆鐵壁,要解除那層防禦的確困難」(茄子)


    「啊~啊,受歡迎軍師去哪了?明明這種時候隻能靠他」(妻夫木)


    「啊啊,說起來,沒見到那位南堂學園的土撥鼠呢?」(茄子)


    「說不定在和鷹峰老師約會」(妻夫木)


    已經沒有時間了,怎麽辦?涼牙一邊用毛巾擦頭,一邊問八雲。


    「如果劍姐能拿出勇氣和那個父親對決的話,就一定能解決『與屋』的問題。這一切都要看姐姐的情況。能給姐姐勇氣的人隻有你。你能去到姐姐身邊的話,事就好辦了」


    「嗯……但是,隻要有她的父親在……我就到不了她身邊」


    「你們說得天馬行空呢。難道就沒有說服半次郎兄長的選擇嗎」


    在場的所有人都對早苗揮揮手表示「那是不可能的」。隻有真留美沒有揮手,而是微笑著站在吧台裏。


    哥哥,已經無計可施了吧……小百合示弱地說。


    而八雲表示,


    「我會想辦法。說服劍和伯父」


    並摸了摸小百合的頭,同時咬住了嘴唇。


    在他身後,有許多人支持著他。


    有家人。


    有朋友。


    還有同班同學。


    連劍的姑姑也在。


    如果不在此刻挺身而出,履行自己的責任的話,與八雲將一輩子都無法摘下「軟趴趴的水母男」的帽子。


    「留學的事怎麽辦。小劍的事又怎麽辦?哥哥……」


    「小百合。我會去留學,也要保住『與屋』。還不會和劍分手」


    「咦。但這種選擇,那個迂腐的父親是不會接受的」


    八雲已經決定了。


    要走最艱難的道路。


    「會讓他接受的。說到底,我和劍本來就有決定性的差距,我也明白自己這樣下去配不上她。所以我要去留學,成為一個學者候補。雖然不知道要花多少年的時間……」


    等自己成為一個在他人眼中配得上劍的人時,我就來接劍。


    八雲如此宣言道。


    「可是不和小劍完全分手的話,『與屋』難道不會被擊潰嗎?」


    「小百合,別擔心。在我取得和劍交往的資格前,會暫時分手。所以『與屋』不會被擊潰」


    「這方法對那個頑固老爹管用嗎?」


    「會管用的。隻要和劍一起戰鬥,肯定會行得通」


    但是小八,學者人生路漫漫。在變得能獨當一麵之前,不知道會花多少時間喲?心夏說。


    「姐姐我很擔心呀。女孩子可等不了五年、十年喲……到時候說不定有一方會變心。說到底,麵對這種沒有期限的等待,美櫻妹根本不可能平靜得下來。能不能寫出原稿也是個問題……嘎哦嘎哦」


    「……我來說服她。隻要能見到,我就試著說服看看。一直以來,我都被大家幫助,明明我是與屋唯一的男人,卻沒有做相應的事。還老讓市古同學擔心,無以為報……但是,今晚我要脫掉『水母同學』的帽子!不管花多少年,我都要成為配得上劍的男人!我要把這句話親口告訴劍和伯父。還要保護『與屋』,同時讓劍回到市古同學身邊。雖然即使做到這些,也無法回報大家給我的幫助」


    哦哦~小八好有男人味!心夏大喊,


    「要不來一杯壯壯膽?」


    同時難得地勸酒。


    「啤酒就算了。現在的關鍵問題是,怎麽把劍的父親引出家」(八雲)


    「哥哥難得這麽帥!小百合覺得會一帆風順呢!」(小百合)


    「好奇怪啊。我一瞬間仿佛看見與在發光……難道今晚會下雨嗎」(涼牙)


    「但是,『水母同學』這個人設也有其獨特的


    韻味呢」(真留美)


    真留美今天的笑容依舊那麽溫暖。


    這份笑容,給了八雲無限的勇氣。


    讓他體會到自己被愛著。


    八雲一直都被家人們愛著。


    這是理所當然的,隻是沒有注意到罷了。


    而且,這正是劍身上決定性的缺陷——是劍一直渴求,卻又不願主動說出口的東西。


    自己,正有著這份幸福。


    這並非自己取得的。


    而是被家人們給予的。


    這次,將由自己去給予劍。


    要告訴她,現實中有那麽多人都愛著她。


    就在今晚告訴她。


    同時,這也是市古所期望的。


    八雲和市古無言地點點頭。


    「哦哦哦。感覺會成功呢~」


    妻夫木用手指指向細山田和茄子,


    「所以說,救世軍組合,趕緊想出把那個父親引出來的策略!此刻!敵在流鏑馬宅!就醬」


    並把他們也拉上賊船。


    「關於這個,實在是想不到什麽點子」(細山田)


    「如果是galgame,這種情況多半是全員陣容打倒最終boss的發展」(茄子)


    「靠人數夜襲?太野蠻了吧~」(妻夫木)


    「至少比用卡車突擊要好。而且,大概流鏑馬半次郎一個人能打一百個。畢竟他比學園最強的流鏑馬劍還要強呢?」(茄子)


    「……而且還是億萬富翁。太非現實了。完全是作弊角色」(細山田)


    「這樣不行吧。都把他們兩個的關係搞得亂七八糟了,回頭還不能重歸於好~!你們這對救世軍組合果然不行啊!明明石切清麿大人就能在這種時候想出好辦法~」(妻夫木)


    「叫我~?」(清麿)


    石切清麿,出現了!


    他留著一頭半吊子的長發,穿著一身有意打扮時髦,但品味卻讓人難以評價的春季時裝,大帆布包裏塞滿了新作galgame和最新的戰國遊戲。


    不過,平時和他形影不離的多多湖,這次並沒和他在一起。


    與此相對的,卻帶來了兩位稀客。


    其中一人,


    「本姑娘知道半次郎的弱點!這件事就包在本姑娘身上!」


    是不知為何打扮成女裝的鹿之助。


    和男裝時的他相比,完全是變了個人。現在已化身為完美的美女。


    對鹿之助沒有抵抗力的細山田和茄子興奮地表示「雖然偽娘很好,但熟女版女裝大佬也很棒」「糟了,本大爺的查克拉覺醒了!在三次元裏,女裝比女人更讚!」,而妻夫木則在一旁敲了敲他們的頭。


    市古一慌,又把茶往涼牙頭上倒。


    「好燙,好燙!」


    「爸、爸、爸爸,你在做什麽。這裏不是『rosenkreuz』,請不要女裝!真是的~!」


    「嗬嗬嗬。柚那,你知道嗎?半次郎不會對付女裝男喲?」


    「所謂的弱點就是這個嗎,我真是打從心底裏對爸爸失望了。失望了。重要的事說兩遍」


    「no~no~no~no~!我還發現了更厲害的弱點!」


    「真的嗎~?」


    接著,另一位來訪者更是稀客。


    「大姐頭遇到了危機,我召集了『流鏑馬軍團』前來參戰!啊啊,大姐!此刻,就讓我償還你對花子的恩情吧~!」


    他就是頭上燙著小波浪卷,腰上卷著腹帶,上衣外套的背部畫著可愛的金魚,穿著膠底鞋在大馬路上橫行的撈金魚狂的大哥。


    之前的夏日祭典上,他在「撈金魚比賽」中輸給了劍,另一方麵,被劍收拾過的、改過自新的不良們,也自發集結為了「流鏑馬軍團」,並開展了誌願者活動,而這位大哥現在就是「流鏑馬軍團」的顧問。


    順帶一說,大家都稱呼他為「金魚狂大哥」、「金魚狂大叔」、「金魚狂」,但真名不詳。


    「崇拜於昆沙門天的化身——流鏑馬劍大姐頭的『流鏑馬軍團』日漸壯大,現在人數大概有八百人!雖然每天致力於維護戶來市的治安,但若是大姐頭有難,我們定當全力相助!」


    這幫人還是那麽感性,已經開始痛哭流涕了。


    隻不過,金魚狂大哥隻聽說「劍有危機」,卻並未把握正確的情況。他向真留美點餐說「老板娘,請來一份分量十足的豬排咖喱」。由於已經滿座,所以他是站著吃的。


    「本受歡迎軍師——石切清麿,受到他們兩個的知識與力量的啟發,想到了補充『作戰·泰坦尼克』的點子~。將流鏑馬同學的父親引出流鏑馬宅一小時的策略已在腦中~。嗯~如果我出生在戰國時代,定是一國宰相。grazie~」


    咦~這麽重要的時刻,怎麽平時形影不離的女朋友不在呢,被甩了吧,小百合傻眼地看著清麿。眼中既有哀傷也有同情。


    「沒有沒有。鷹峰小姐突然開始專心致誌地寫小說了。為了不擾亂她的注意力,最好誰也別靠近她~」


    「咦咦?真的嗎~?她不是常年不寫小說嗎~?寫的是不是又是生活家電專欄呀?」


    「不,這次是正兒八經的小說。隻用了三秒就把企劃、情節和角色都構思出來了。接著就像機器一樣以超快的速度一直寫稿。畢竟鷹峰小姐是天才呢~。看來,因為我而導致的低潮期終於劃上句號了。grazie~」


    「真的假的?鷹峰多多湖複活了?鷹峰多多湖複活了?我在放談社內的『從多津古手中拿到原稿的超級編輯』的傳說要續寫了?雖然莫名其妙,但超幸運的。嘎哦嘎哦!」


    心夏提前慶祝一般地說「這是好事的前兆~!後麵就看小八了!」,並打開黑啤整瓶幹了。


    「這可就壓力大了。鬧了半天我也變成主要成員了……今晚的作戰需要滴水不漏的團隊合作,我們來商討一下吧~」(清麿)


    「雖然不是很能相信,但沒時間了!小百合我也來幫忙!」


    「也算我一個!既然天才作家多津古開始寫稿了,那麽就算不用管,也一定能寫出名作!話說,我不去插嘴反而會寫出好東西? 剩下的就是美櫻妹……不對,應該叫劍妹!」


    「沒想到『流鏑馬軍團』會與我們並肩作戰!與,這一戰肯定能贏!」(茄子)


    「對呀。一切都拜托你了」(妻夫木)


    「與同學!小劍就拜托你了。我已經……失敗了。與同學是最後的希望」


    「如果最後的結果讓我家的柚那哭泣的話,你要在我們酒吧做一年白工!」


    「姐姐就拜托了!如果和這樣的姐姐在一起,我的未來一片黑暗!」


    光是聽到這些聲援,就不能有任何猶豫。


    也不允許失敗。


    總之,與劍相見的那條細小的通道,似乎已經開啟了。


    八雲對大家點點頭。


    「有那麽多人幫我……我會加油的。謝謝大家……」


    參加『作戰·泰坦尼克』的成員們,一個接一個地拍了拍不禁流淚的八雲。


    ※


    太陽沉入戶來市那一頭的海平麵,夜晚來臨。


    滿月之夜——『作戰·泰坦尼克』第二階段發動。


    第一階段「市古和八雲在水族館約會


    」是為了讓劍那顆頑固的心產生動搖,說白了就是攻擊前的準備。


    而現在,如果八雲趕到恐怕已經產生動搖的劍的身邊的話——劍的心應該會再次回到八雲身上。


    但是,為了創造劍和八雲獨處的機會,必須將化身為守門人的流鏑馬半次郎從流鏑馬宅引開。


    突破半次郎就能見到劍……如果采用這種正麵手段,八雲恐怕是見不到劍的。從半次郎至今為止的強硬態度來看,那種可能性為零。


    就算不能把半次郎從流鏑馬宅調離一晚,也能爭取到一個小時。再不濟三十分鍾也行。


    於是,在作戰開始前夕,引出半次郎的計策終於被製定了出來。


    計策來自於軍師·清麿那讓人不太好評價的頭腦,行動部隊是流鏑馬軍團,同時再加上鹿之助帶來的「半次郎的弱點」情報。


    夜晚終於來臨——。


    參與作戰的成員們用手機相互聯絡,在坐鎮於「與屋」吧台的軍師·清麿的指示下,開始向各自的地點移動。


    「小的們,出發!」


    金魚狂大哥率領著約十名流鏑馬軍團的精銳,騎著各自的愛車奔走於街道當中。


    雖然每一台都是為了在山頂贏得chicken race而獨立改裝的車,但無一例外都是痛車。【注:chicken race是一種比賽,比賽方式是兩部車同時向懸崖衝刺,誰停的離懸崖更近將勝出】


    不知從何時開始,流鏑馬劍=姬宮美櫻的情報被團員們知曉,結果每個人都把自己的愛車塗裝成了『蒼色海月黨』的樣式。


    bgm也不是重金屬,而是很久以前的澀穀係流行曲和動畫曲,甚至還有初音的歌。


    車上還到處裝飾著劍喜歡的可愛玩偶,可愛度進一步暴增。


    明明一整個「秋葉原機車軍團」的調調,駕駛員卻各個留著莫西幹頭,穿著落後於時代的學生服,戴著口罩仿佛是要遮住那張凶惡的臉一般,一個二個看著都像世紀末的混混角色,完全是一個四不像的軍團。


    順帶一說,所有人都從暴走族畢業了,所以機車都做了消音處理。


    甚至還有人駕駛的是混合動力的環保車。雖然車上畫著天王寺保美「哦~謔謔謔謔」大笑的圖案。


    他們一路都遵守著限速駛向流鏑馬宅。


    「這裏是先頭部隊『天王寺mk-3』。現在通過流鏑馬宅正門前的道路」


    「很好。突擊!」


    「明白!」


    乘坐在麵包車上的其中一名成員,靜靜地打開車門,向流鏑馬宅的門裏射出箭矢!


    他們並不是一邊浪叫著一邊對流鏑馬宅發動火攻。


    而是用箭書。


    如果要把信確實地送到落後於時代的流鏑馬半次郎手上的話,箭書是最好的辦法,這就是戰國迷清麿想到的『箭書作戰』。


    「大將。這個真的有效果嗎?」


    「蠢貨。不試試怎麽知道!如果流鏑馬半次郎沒動靜,就再放第二箭、第三箭」


    「如果他不出來的話,就回去繞著流鏑馬宅不停放箭,對吧大將!」


    「沒錯」


    但是,效果立馬就出來了。


    「是誰射的箭!」


    似乎是發現了緣側上的箭矢,從流鏑馬宅中傳來了半次郎的怒吼聲。


    「看來他讀了」


    「嗯,畢竟是以這麽過激的形式送出去的信嘛。肯定會以為是挑戰書。而且他還是個好戰的人」


    「被挑釁就得上。不然臉麵丟光。就和以前的我們一樣呢,大將」


    「沒錯。這就正好有機可乘」


    在痛車群全體通過流鏑馬宅正門的同時。


    後視鏡裏確認到身著和服的半次郎飛奔而出的身影。


    「很好,成功了!給軍師發簡訊!」


    「沒想到會上套。那個土撥鼠一樣的小鬼有點東西啊」


    「那家夥憋紅了臉凶神惡煞的耶,大將。這之後不會出事吧」


    「既然有那個軍師在,想必應該準備好了下一手」


    「我們玩卡關的galgame,那個人隻靠幾分鍾就把約三十條路線全部玩通了」


    「啊啊。超屌的。簡直是聖德太子級的智慧」


    「正所謂真人不露相啊」


    「如果不是因為他未成年的話,我都想請他去攻略『救世紀福音戰士』的吃角子老虎了」


    受吃角子老虎的影響,流鏑馬軍團的成員們已經愛上了動畫。


    清麿股的行情又會漲到何種程度呢。


    總之,流鏑馬軍團的使命達成了。


    在「與屋」,不管是軍師·清麿身旁的小百合和心夏,還是客桌席的市古父女,都騷動起來了。


    「金魚狂大哥的簡訊來了!成功了!」(小百合)


    「不是吧!那樣的送信方法……居然真的管用?不過這樣一來事態就混沌一片了吧?」(心夏)


    「爸爸。送出那種不負責的假信,之後要怎麽辦」


    「哦~謔謔謔謔。那個男人的弱點果然在此!也隻有既有男兒心又有女兒心的本姑娘才能發現!」


    「……希望別天降血雨。而且被打的肯定是寫假信的爸爸吧?」


    「就算他再怎麽憤怒,也應該不會對本姑娘這個弱女子動手。完美的護身已完成!哦謔謔謔謔」


    「不,爸爸是男人。是男人喲」


    鹿之助到底寫了什麽信呢。


    小百合一邊說著「好可怕~!如果他發現信是假的,我家的店是不是會被砸壞?」,一邊用菜單擋住臉發起抖來。


    「結果一會兒就知道了。嘎哦嘎哦。總之,如果那貨來『與屋』的話,哪怕一分一秒也好,得把他拖在這裏!」


    「我會盡量跟他扯些有的沒的拖延時間~」


    清麿依舊悠閑地吃著咖喱。


    就這樣,「與屋」的眾人等了大概十分鍾後。


    「是哪個混蛋寫的這封信————!你是嗎,還是你!」


    髒辮倒豎的半次郎,帶著不容分說的魄力闖了進來。


    很難得的,他喘著氣。


    看來是全速狂奔過來的。


    那表情猶如惡鬼羅刹。


    他的手上,握著箭矢上的信。


    半次郎氣急敗壞地將那封信撕成了碎紙花。


    「『自從第一次見麵,我就迷上半次郎大人了。趁著今日良宵,懇求您以結婚為前提與我交往——與真留美』……這是何等齷齪的假信!!!!!!」


    咦~識破了~,享用著咖喱的清麿傻笑了。


    「喂喂~。你好歹把謊扯久一點啊,軍師大人」(小百合)


    「唔——,但是瞬間就被識破了,繼續扯謊也沒用~」(清麿)


    「也就是說,他是來製裁我們的囉。嘎哦嘎哦」(心夏)


    開什麽玩笑,半次郎大喝一聲。


    「到底是誰寫的!」


    「當然是本姑娘,哦~謔謔謔謔」


    「……你、你是……市古鹿之助……!?」


    「爸爸!為什麽不打自招了,會被殺的!」


    「柚那,別看爸爸這個調調,現在的爸爸可是很強的哦。就和『哆啦a夢』最終回硬吃胖虎鐵


    拳的大雄一樣強。現在我就證明給你看」


    「『哆啦a夢』有最終回?」


    少說廢話!半次郎抓住女裝鹿之助的前襟。


    「呀————!這個人是癡漢!性騷擾!」


    鹿之助扭起腰,半次郎下意識地放開了手。


    一半是因為武道家不對女性使用暴力的本能,另一半是因為生理上對這種「惡心的家夥」產生了動搖。


    「誒誒,你這男不男女不女的變態妖怪!」


    「柚那,看到了嗎。就算這個男人進入修羅模式,也不會對女性使用暴力!畢竟是武道家!越是這麽鍛煉,身體就越是會超越意誌力進行自製!所以說,護身完成!」


    「爸爸……這也太歪門邪道了。我好失望」


    「柚那,為什麽不尊敬爸爸呢?為什麽翻白眼瞪我?咦~」


    「咕,居然反過來利用武道家的本能,卑鄙的家夥!為什麽用這樣的假信捉弄我!想報前幾天的一箭之仇嗎!?」


    鹿之助咬牙切齒地望了望店內。


    「真留美小姐已經休息了。畢竟剛出院。當然啦,這次的騷動她一點都不知情。哦~謔謔謔謔」


    「……不、不可能。她應該早就察覺到你這混蛋的如意算盤了。叫她出來」


    「出來了又能怎樣。那個人根本不可能迷上蹂躪戶來市的你吧。如果非要說她會迷上誰——那當然是我市古鹿之助這樣的白騎士。哦~謔謔謔謔」


    「……咕啊啊啊啊啊!」


    半次郎如受傷的猛虎一般發狂了。


    但是,他沒有破壞「與屋」的餐具。


    雖然很想對鹿之助施以鐵錘的製裁,但無法對女裝護身的鹿之助動手。


    「他慌了,他慌了」


    心夏說。


    到底發生什麽了,市古躲在心夏背後問。


    「你沒看懂嗎……唉,也是,畢竟還是小孩呢~。意思就是,這個大叔看上真留美了。所以跑來收拾那個寫假信戳中他痛點的人」


    「那邊的小學男生!少擅自解讀!」


    「我不是男生也不是小學生!嘎哦嘎哦!」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為什麽商場上的敵人會發展成這種關係?小百合我不懂大人的世界!」


    「我都說了不是了!我隻是來懲罰製定這卑鄙計策的家夥!」


    「哎呀,半次郎先生。既然你說這世上不存在戀愛,那這封信到底怎麽個卑鄙法了?哦謔謔謔謔」


    「別裝模作樣的!讓人起雞皮疙瘩!」


    「聽好了?本姑娘才是真留美小姐的合格再婚對象。惡貫滿盈的你是沒戲的。首先,第一印象就差得不行」


    「等等爸爸!?你趁亂說什麽胡話呢!?」


    「咦咦咦咦——。這什麽情況?我們店要和『rosenkreuz』合並嗎?小百合我已經看不懂了!」


    「嘎哦嘎哦。真是亂作一團呢……這家夥如果不女裝的話倒是一個帥哥……等一下,為什麽真留美比我這個適婚年齡的單身女性還要受歡迎!啊啊啊啊——!」


    「那是因為,我不是蘿莉控!」


    「我不是蘿莉!嘎哦嘎哦」


    「吵來吵去的……你們幾個,都給我安靜!!!!!!」


    半次郎發出一聲快要震碎窗戶的怒喝,讓現場瞬間安靜了。


    「在場的所有男人,都在侮辱我!別以為能全身而退!告我也沒用,我會請律師跟你們談!」(半次郎)


    「咦~。難道我也被算在內~?(咀嚼)」(清麿)


    「不是你一個人就對了,哦謔謔謔謔」(鹿之助)


    「就算扮女裝,你也是男人!」(半次郎)


    「說到底,為什麽要執著於這麽一家鎮上的小咖喱餐廳?難道這髒辮大叔對『與屋』提供的家庭風味咖喱有心理陰影嗎」(鹿之助)


    「啊——?說起來,小劍說過『想到了媽媽的咖喱味道』……」(市古)


    「是嗎。也就是說,令他介意的,是這種能讓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咖喱嗎……原來如此。總覺得有什麽隱情呢,哦謔謔謔」(鹿之助)


    「閉嘴你這妖怪!莫做無謂的探究!你就是萬惡之源!」(半次郎)


    半次郎的怒氣終於淩駕於武道家的本能之上。


    鹿之助的前襟再次被抓住。半次郎這次沒有表現出拒絕反應!


    「爸、爸、爸爸~!」


    「哎呀,結果還是要用暴力嗎。不愧是配不上真留美小姐的男人?」


    「我要讓你那張嘴再也講不出廢話!」


    「請住手」


    在鹿之助即將挨打時,身著睡衣的真留美來到了「與屋」。


    「你們兩個,不要在孩子們麵前做這種事」


    半次郎緊抓著鹿之助的衣襟。


    拳頭遲遲無法揮下。


    「唔、唔……」


    還流起了汗。


    「鹿之助先生,請不要寫奇怪的信。會給半次郎先生添麻煩的」


    「哦、謔、謔。哪是添麻煩,這家夥恐怕在一瞬間還高興得上天了吧」


    「你這假聲要裝到什麽時候,算了!雖然還有一天期限,但現在就告訴我搬遷的答複吧!」


    「還有一天時限。我的回答——將視八雲和劍同學而定」


    嗯!?半次郎終於回過神來。


    「難道說……那個小鬼趁我離家,直接去女兒那裏!?這是陷阱!?」


    「看來似乎是這樣。你這樣的人居然也會中這樣的陷阱,到底是怎麽了?」


    「真留美小姐,你聽我說啊,這個人呢」


    半次郎以音速般的一腳踩住了即將開口的鹿之助的腳趾。踩爛了。


    「咦~!?為什麽?護身被破了?」


    「爸爸……你完全是自作自受……」


    「……咕,呶!」


    此地不宜久留,得回流鏑馬宅!


    半次郎留下一句「這事回頭再說!我跟小鬼說好了今晚要聽他的答複!」,隨後如狂風一般飛奔出「與屋」。


    「之後就交給那兩個年輕人了,哎呀……嗚哦哦哦哦哦哦,好痛——————!」


    「真是讓人頭疼的人呢」


    「我爸爸這樣子,真是對不起大家了」


    「哥哥沒問題吧?」


    「總算是爭取到時間了。搞不好已經潛入流鏑馬宅收服美櫻妹的心了?別擔心別擔心!」


    「接下來射出第三支箭。不過最終定勝負的……是愛!這是從galgame裏學到的真理。grazie~」


    清麿豎起食指,確信八雲和劍會回歸。


    清麿口中的「第三支箭」是——。


    被引誘到「與屋」後又急忙回家的半次郎,一路上都被「流鏑馬軍團」監視。


    當然,在劍的教育下,流鏑馬軍團已成為改過自新的非暴力主義軍團,雖然其中有很多成員麵相凶惡,但他們在打架上派不上用場。而且就算所有人一起上,恐怕也打不過流鏑馬半次郎。說到底,打倒他也沒好處。


    但是,他們有人數優勢。


    從「與屋」通往流鏑馬宅的所有路線的關鍵點,都已被他們占據。


    對半次郎的包圍網已完


    成。


    其中一人·成員a發現了在夜路上飛奔的半次郎。


    不愧是流鏑馬劍的父親。那十足的魄力讓成員a不禁想當場逃走,但如果現在逃走會被軍團成員恥笑一生。


    而且,這是回報流鏑馬劍的唯一機會。


    他牙齒打顫,同時用手機聯絡身在「與屋」的清麿。


    『地點a發現目標。緊急投入最終兵器』


    了解~,電話裏傳來開朗的回答聲。


    清麿準備的最終兵器是——。


    「嗯。你是誰」


    飛奔在回家路上的半次郎感覺到了殺氣,不禁停在原地。出現在他麵前的是。


    「在下的名號不值一提。我是代替大小姐參加作戰的是~也」


    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鷹峰多多湖的執事。


    h awkeye,阿鷹。


    他是身高215的非裔美國人。


    體重超過一百公斤,體脂5%!


    肉眼可見的肌肉男。這具日本人根本無法鍛煉出來的完美肉體,猶如野生的黑豹。


    阿鷹是個純粹的日本迷,特地來日本的鷹峰家工作,借此直接研究當地文化。


    今晚,阿鷹終於脫去了偽裝。


    為了給八雲和劍爭取哪怕一分一秒的最後機會。


    「雖然明白對手不可戰勝。然,男人總有不可退讓的時候。現在正是這個時候是~也」


    阿鷹一邊拉伸肌肉,一邊露出白牙。


    「哼,徒手嗎。不應該準備好武器嗎。這樣根本無法阻止我」


    「使用武器的話,使用者反而會被武器所束縛——對付你這樣的人間凶器,使用不稱手的武器反而不利——今晚的武器隻有一件,那就是特攻精神是~也」


    「天真!中了那種陷阱,我現在特別不爽。更何況,還是在唯一的女兒可能會被那種軟骨頭奪走的關鍵時刻!我可不會手下留情,給我做好死的覺悟。我會給你準備最好的醫生和律師」


    「充滿謎團的流鏑馬流的宗家當主啊。就讓我這個日本迷,見識一下你的神技是~也」


    「哼。你在發抖呢」


    「既然能淩駕於那個武士少女之上,那必定是人類最強,或者說是地球上的最強生物……會發抖是理所當然的是~也。然,既然是為了大小姐的摯友,那我也做好了會敗北的特攻覺悟是~也。這正是我憧憬的武士道精神」


    「如果這裏是道場的話,一定能好好享受,隻可惜沒時間。一擊就葬送你」


    「你能跟得上現代的拳擊速度嗎?」


    「拳擊隻不過是運動項目。那種東西,在流鏑馬流麵前毫無作用」


    「身體也伸展開了……那麽,得罪了」


    「來吧」


    此刻,兩道影子朝對方突進而去——。


    ※


    不知道流鏑馬宅外正在進行戶來市史上最激烈的對決的八雲,趁著半次郎離家,成功潛入了流鏑馬宅。


    本以為屋內會配置大量保鏢,但可能是因為半次郎對自己的武力很有自信,所以屋裏一個人也沒有。


    不過,半次郎可能很快就會回來。


    不能以他會長時間離家為前提行事。


    「劍。沒多少時間了。快出來」


    八雲著急了。


    八雲走進沒有上鎖的玄關,走向劍的房間。


    當然,門被從內側死死反鎖住。


    試著轉動門把,果然打不開。


    看來,門被增設了兩三道鎖,強化到讓人絕對無法打開。


    憑八雲的力量,不可能打開這扇門。


    已經沒時間猶豫了。


    八雲默默地返回,走出玄關。


    穿過流鏑馬宅的正門,回到大路上。


    他還沒有放棄。


    「嗬嗬嗬。年輕人又遇到難題了,小常」


    「可以照過去那樣攻略宅邸。但問題在於,對心的攻略。小種」


    「對手很頑固。而且還是世上獨一無二的高嶺之花。不可能一帆風順」


    「兵法說得好,推不動就拉一拉。戀愛中的計謀不是什麽耳目一新的東西」


    「嗬嗬嗬。差不多該去24小時營業的超市買雞肉了。小常」


    「是啊,大量的雞肉才是必要的呢,小種」


    「多麽激情四射的青春。真好,真好。嗬嗬嗬」


    ……


    雙胞胎老奶奶搭檔微笑著通過了流鏑馬宅前麵的道路。


    「都市傳說是真的嗎……」


    不過現在不是像平時那樣吐槽的時候。


    八雲默默地爬上了流鏑馬宅堅固的石壁。


    建在坡道中途的流鏑馬宅,如戰國時代的城池一般,建起高高的石壁抵禦外敵的入侵。


    去年也在這裏拚命奮鬥過呢……八雲突然想到。


    爬上這座石壁的話,就能到達劍房間的窗戶的正對麵。


    既然劍的房間位置沒變,那現在就隻能從窗戶攻略,這是八雲突然想到的。


    雖然從牆上掉下來好多次,但依舊奮力爬著。


    走到了這一步,不能允許自己失敗。


    就算摔骨折,也要爬上去。


    (這種時候,反而是水母那種無脊椎生物更有利)


    隨時隨地都能聯想到水母,是八雲的天性。


    我是水母。我是水母。不會骨折。身體是水。所以就算掉下去也不會受傷。因為是水母……。


    八雲靠著這樣的聯想克服墜落的恐懼。


    能看到窗戶了。


    窗簾是關著的。


    「劍!我來見你了!把窗打開!」


    ……


    ……


    ……


    兩分鍾。


    三分鍾。


    支撐身體的雙臂在痙攣。


    「大家都很擔心劍!不管是市古同學還是多多湖小姐!當然,還有我!所以不要從我們的眼前消失!今晚可能就是最後的機會了。所以……」


    終於,窗戶被打開了。


    是劍。


    平時梳成馬尾的頭發被放了下來。


    兩隻眼睛紅紅的,臉頰浮腫,表情很難看。


    但依舊美到讓人覺得不像是同類,八雲不禁看入神了。


    不過,她的心已經傷到哪怕隨便碰一下都會崩壞一般。


    這可以理解。


    好想抱住她。但是,這石壁卻成為了妨礙。


    「……已經得出結論了。八雲,請放棄我。我們在一起隻會更難受」


    劍用小到快要消失的聲音說。


    就算遲鈍如八雲,也明白這不是真心話。


    「我不放棄!」


    「適合你的人不是我,是小柚。我一直在妄想這種情況。但是,事實上這並非妄想。而是我早就察覺到了。卻把小柚當做墊腳石逍遙快活……」


    「市古同學不想從你身邊奪走我!她隻是想讓你清醒!失敗之後,她一直在哭!難道你不相信市古同學嗎!?」


    「……當然相信。背叛的人是我……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場上,還能當做沒事人一樣繼續維持以前的關係嗎?」


    「……這……但是,就算是這樣」


    「你聽好了,八雲。我喜歡小柚。也喜歡『與屋』的各位」


    聽到劍說出喜歡這個詞,八雲便看到了一絲希望。


    因為劍很少這麽直白地表現自己的愛情。


    但是……。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和大家成為家人。我已經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出生在『與屋』該有多好。但是,現實是不同的……我是流鏑馬家的人。隻會危害『與屋』」


    含糊不清的哭腔。


    劍捂著臉,躲在了窗簾後麵。


    「劍!做這種事的是你的父親吧!你不一樣!」


    「……有哪裏不一樣!裝作不知情還踐踏小柚的心,讓她如此痛苦的人不就是我嗎。我是流鏑馬半次郎的女兒……就算不甘心,也毫無辦法。他隻教我如果搶奪、傷害周圍的人,除此以外什麽都做不到。今後也依舊如此。所以我才選擇寫小說。隻要活在妄想的世界裏,就不會傷害到別人」


    「別這麽說!多多湖小姐真的會生氣的!你不是這樣的!你之所以寫小說,隻是因為寂寞而已!」


    「……流鏑馬家的人隻需要知道怎樣獨自活下去。和父親一樣,我也得獨自活下去。如果要成為涼牙的妻子,那就這樣吧……反正隻是為了不讓流鏑馬家的血脈斷絕而已。最後我還是會孤零零一個人。和誰結婚……都一樣」


    「不要自暴自棄呀!這是你的壞習慣!」


    「因為,根本就沒辦法!」


    該怎麽辦。


    就這樣直接握住劍的手,把她強拉出來嗎。


    但是,現在的劍……隻要碰一下手指,就好像會隨時粉碎。


    無論如何,都無法不負責地出手。


    因為,八雲不久後就要去美國了。


    「劍。我要去美國留學」


    「……」


    「伯父能提出那樣的好條件,我覺得很幸運。既能守護『與屋』。也能拓展我自己的未來」


    「……說的,沒錯」


    劍的聲音變得生硬。


    「但是!我不放棄劍!」


    正因為不放棄,所以要去美國,八雲用發抖的手抓住石壁,同時大喊道。


    「現在的我,不可能得到伯父的認可。所以……即使不惜耗費好幾年,我也要成為配得上劍的男人。到時候,我一定會回來接你。所以,請不要拒絕我!」


    「……好幾年?你要我等好幾年?我等不了!哪怕一天都已經這麽難受了……這樣的人生我絕對撐不下去!你應該和小柚結合……!放棄我吧……!」


    「劍。聽我說。不管發生什麽,我都……喜……」


    手滑了。


    臂力到達極限。


    人就這樣從石壁上滑落下去。


    摔倒在公路上。


    不行了。


    哪怕是幾秒鍾,八雲的身體也撐不下去。


    他在路上躺成大字,仰望著石壁之上。


    窗戶已經關上了。


    (劍……肯定在賭即使我冒著從石壁上摔落的風險,也會強行入侵她的房間呢)


    可是,八雲沒有奪走劍的勇氣。


    強行讓傷透了心的劍對自己惟命是從,從而導致「與屋」被擊潰,這對劍來說真的幸福嗎,直到最後一刻,八雲都無法抹去這個疑問。


    (如果是好萊塢大片,肯定會直接發展成床戲。但我做不到。既不能帶劍去美國,還更加傷害到了劍)


    但是,說不定劍正期望著這樣的結局。


    越來越覺得,我真不像個男人。


    是因為缺乏勇氣呢。


    還是因為太過珍視劍了。


    哪個才是正確答案,八雲無法判斷。


    說不定兩者都是,也可能都不是。


    劍的那句想成為「與屋」的家人,一直在腦中回響,


    八雲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吐露悲鳴的人。


    對呀。


    劍和我一樣,是人類。


    不,她遠比我更纖細、更軟弱、更易受傷……。


    已經沒有爬上石壁的力氣。


    全身都在痛。


    手扶著石壁,總算站了起來。


    雖然很痛,但不是一步都走不動。


    腰、手、腳都在發出悲鳴,但似乎沒有骨折。


    (說不定,我真的跟水母一樣沒有骨頭)


    即使身處大路上,如果大叫「我喜歡你」的話,也能傳達給劍吧。


    但是,時限已到。


    八雲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血,而此刻,流鏑馬半次郎就站在他麵前。


    半次郎的額頭上也在流血。


    他的臉似乎挨了幾記打擊,右臉腫了起來。


    但是,並非敗犬的姿態。


    而是悠然地俯視著八雲。


    贏的人,應該是半次郎吧。


    「雖然多少費了點功夫,但鬧劇到此為止。很遺憾,小鬼。你隻能怪從石壁上掉下來的自己無能——說到底,你不過如此」


    沒有反駁。


    時間和機會都是有的。


    想要進劍的房間的話,也能夠進得去。


    想要告白的話,也有的是時間。


    但是,都沒來得及完成。


    半次郎贏了。


    背叛了大家的期待,八雲為此想哭出來。


    但是,不能讓別人看見自己的眼淚。


    八雲已經決定不再哭了。


    「……」


    「今晚是滿月。要選『與屋』還是女兒,是時候回答我了」


    「……我要留學」


    「謔。放棄女兒嗎?很爽快嘛。說到底,我女兒也隻有這點價值嗎」


    「……這是,劍自己的意思。她想保護『與屋』……」


    「蠢貨!為什麽不強行奪走!你們所崇拜的戀愛,說到底——就是用來美化搶奪的說辭!如果搶走的話,就是你贏了!」


    半次郎憤怒了。


    他猛然大叫起來。


    這是對誰的怒吼?對什麽的怒吼?


    八雲不明白。


    流鏑馬半次郎的思考、哲學、感情,一切都是謎。


    但有一點很清楚,那就是劍沒有從這個父親身上學到什麽是「人」。


    如果劍是男性,這樣的家教說不定很適合她。


    但是,劍是女孩子。


    如果我也跟這個人一樣的話,那麽劍將一生都不會相信別人。還好沒有強行搶奪,八雲想。


    「……我辦不到。我不是被這樣養大的。所以,我隻會給予。但是,現在的我沒有能給予劍的東西……」


    「蠢貨!區區一介高中生,有什麽東西能給予別人的!趕緊滾!」


    「……希望你遵守約定,不要擊潰『與屋』」


    「哼。那種破店,毫無處理價值!等戶來市再開發計劃結束之時,那樣的店也會變成時代的遺物,自然會被淘汰!根本不用我出手!」


    「……非常感謝!」


    深深地鞠了一躬後,八雲踏上了歸途。


    但是,身體越來越痛。


    途中,他坐在公


    園的秋千上休息。


    額頭上的血止住了。


    回到家後,該怎麽報告呢,一想到這,就沒有回家的勇氣。


    總之,在疼痛緩解之前,先吹吹夜風讓身體冷卻一下。


    腦子裏一片混亂,無法思考。


    雖然得趕快回去,但坐下之後,身體就像被綁住一樣無法動彈。


    「……你……放棄了姐姐呢!」


    聽到這個聲音的同時,就被突然飛撲過來的涼牙揍了。


    被打倒後,又被繼續痛毆著。


    就算想反抗,但身體已經不聽使喚。


    「笨蛋!笨蛋!姐姐本來就不可能老實說出心裏話吧!為什麽,為什麽放棄了!」


    「……我無法改變劍的意思。我太懦弱了……」


    「我知道你很弱!但這事明明很簡單……隻要你說一句喜歡她,姐姐肯定……」


    「……即使說出來,也沒有論據支持。現在的我……」


    「開什麽玩笑!你被半次郎蠱惑了嗎!你和姐姐相處快一年了吧?一直在交往吧?看看你現在這樣子!」


    「……如果……『與屋』被擊潰的話,劍的心會壞掉。這也沒辦法……而且,我已經決定要去留學了……但是,劍無法等我」


    「留什麽學。帶著你這種破罐破摔的心情,留學也不可能一帆風順的!與,別逃避!」


    「涼牙。我已經……到此為止了。請你支持劍」


    「那是你的任務吧!笨蛋!不管是你、姐姐還是半次郎,都是笨蛋!」


    「涼牙先生。請住手!」


    市古似乎是拚命跟在涼牙身後而來的。


    她抱住坐在八雲身上不停揮拳的涼牙的腰,阻止涼牙。


    「為什麽要打與同學!?」


    「不打他是不會醒過來的!遲鈍也要有個度!」


    「與同學做他自己才是最好的!請別打了!」


    「為什麽。為什麽姐姐和柚那都對這家夥……對這種水母一樣的家夥……我……」


    啊啊。


    我到底做了什麽呀……。


    市古出現後,涼牙不禁回過神來。


    「明明做這種事也不能解決問題……毆打的對象也錯了……這樣一來,絕對會被柚那討厭……」


    涼牙一邊「嗚哇啊啊啊!」地大叫,一邊飛奔而去,瞬間從公園消失了。


    「沒事吧,與同學?被打了這麽多下……灰頭土臉的」


    「……他也不容易。畢竟被要求和劍結婚……」


    「與同學太溫柔了。其實,麵對小劍的時候,應該用更加嚴厲、更加強勢的說辭……這次,肯定還是跟平時一樣,溫柔地對待她的吧?但是,這次不應該嗬斥才對嗎」


    「……我曾經衝著劍怒吼過一次,把她弄哭了。所以我不希望再發生那種事……」


    「但是」


    「無論如何,性格都是無法改變的呢。好痛」


    「啊哇哇。沒、沒、沒事吧!?」


    市古搖搖晃晃地架起八雲的肩膀,接著,兩人向「與屋」走去。


    「……被劍甩算是意料之外,但留學的事情已經決定了。我要去內田老師那裏叨擾」


    「但是……小劍已經不會再等你了吧?你去了美國還能好好努力嗎?」


    「……那是我的夢想。從事與海洋生物有關的工作。就算劍不在……我也必須努力」


    「但是。隻有一個人的話,不管怎麽追逐夢想……都是孤零零的……」


    「……就算去了美國,我也還有『與屋』的家人。所以,我不是孤身一人」


    「……我很擔心」


    「也擔心一下涼牙吧。我的問題已經結束了。現在應該是那家夥的情況更不妙。剛才他也很火大」


    「沒錯……但是」


    我很擔心與同學,市古帶著哭腔說。雖然她假裝一副笑臉,但眼睛卻濕潤了。


    八雲突然湧起一股想抱住市古痛哭的衝動。


    (原來如此。我……失戀了。有生以來第一次)


    不經意間,一股悲傷襲來。


    有種仿佛胸口開了個大洞似的空虛感。


    淚水一下湧了出來。


    越是被市古溫柔對待,就越是明白自己究竟失去了什麽,也越是能體會到涼牙發狂的心情,同時,還深刻理解到劍如此受傷的理由,所以,希望能在今日,結束掉這一份悲傷。


    「我。我,現在終於……終於……」


    「與同學。不要去想。現在去想隻會往壞的方麵思考」


    「……市古同學,很堅強呢」


    「時間會治愈傷口。所以……」


    或許,被涼牙痛毆一頓還比較好。


    但是,這雙想抱住市古,借此尋求救贖的雙手,被八雲的意誌力封印了。


    如果這樣做了,就真的是放棄劍了。


    而且對涼牙也很抱歉。


    市古也不希望趁虛而入,填補八雲內心的空隙。


    (劍不等我。我也沒叫她「等我」。不可能叫劍忍受這種殘酷的試煉。這點我很清楚……但是,我可以等劍。沒問題的。所以……不管是市古同學……還是任何人,我都不會和她們交往。也不會戀愛。我要一直等到去接劍的那一天)


    真的能辦到嗎,一直忍受著這份悲傷,真的能在美國生活下去嗎,家人也不在身邊。


    如此弱小的自己,真的能獨自一人生活下去嗎。


    如果沒有夢想,隻是單純地活著,或許還有可能。


    但是,自己向往的那個夢,究竟是為誰而實現的呢。


    哪怕實現了,又有誰會高興呢。


    曾經,在劍以姬宮美櫻身份出道的一刻,在鷹峰多多湖出道的一刻,她們就都封筆了,八雲有生以來第一次理解到了她們那時的心情。


    若是沒有和自己一同歡笑的人,若是沒有祝福自己的人,那在夢想實現的瞬間——這個夢就結束了。之後,就隻能孤零零一個人向頂峰攀登。


    「以劍的原作改編的電影,再過不久就完成了呢……」


    「嗯。沒錯」


    「不和劍一起去看嗎,市古同學。難得完成了,一個人去看也太孤單了吧」


    「……如果可以的話……如果小劍能從房間裏走出來的話……」


    隻要我還住在這個鎮上,涼牙和市古同學就不可能在一起。


    與八雲,今晚輸了。


    無法動搖劍的心。


    劍的未來,市古的幸福。一切,都隻能賭在涼牙身上。


    那家夥,起碼還有產生暴怒的那份熱情。絕望和放棄等感情與涼牙無緣。自從半次郎回國之後,涼牙的表情就變得精悍了許多。


    隻要我還以這傷心的姿態留在鎮上,市古同學就不會對涼牙回頭。


    得離開這裏……八雲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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