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樣,下朝後一幹人等都都聚到八爺府的花廳中,十爺大大咧咧的翹著腳,九爺把玩著扇墜,十四爺與臣子嬉笑著,而胤禩則靠在梨花椅上欣賞著掛在廳堂中唐寅的《秋扇圖》,整個花廳一團的和氣,每個人都做著和平時一樣的事,更準確的說是用習慣的狀態掩飾著自己內心最深的想法與打算。


    入夜,所有的人都走光了,隻剩胤禩一人留在了花廳中,胤禩仍舊把目光放在了《秋扇圖》上,


    “新製齊紈素,皎潔如霜雪。


    裁作合歡扇,團圓似明月。


    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


    常恐秋節至,涼意奪炎熱。


    棄捐篋奩中,恩情中道絕。”


    胤禩不覺間吟起了班婕妤的《怨歌行》,班婕妤的《怨歌行》也好,唐伯虎的《秋扇圖》也好,秋日一到,扇子終要收起來,盡管它陪伴了你炎炎夏日!正如自己,如班婕妤般失了君王的寵愛,如合歡扇般失去了夏日的價值。曾經幾時,胤禩感到過害怕與後悔,而現在,他不知從哪裏來的力量,以前他一無所有時,他能得到他想得到的,現在,他依然能得他要到!


    “八爺,目前皇上已經忌憚於您,閉門讀書的聖旨,其目的不僅僅在於打擊您的奪嫡之心,更為了打擊各位爺的奪嫡之心。”


    “孝翁,我知道的,可惜太晚了。”胤禩的目光還是落在了《秋扇圖》上。


    “那您還日日與朝臣相會,天天與九爺、十爺、十四爺交好,這樣做,隻能讓皇上對您愈加忌憚!您此時應該蟄伏等待時機呀?”孝翁滿臉的擔憂。


    “孝翁的意思是我應該韜光養晦?”


    “是。”


    “那如何韜光養晦法?”胤禩笑著問。


    “閉門讀書。”孝翁道。


    “好主意,可萬一有人奏報我在家中養精蓄銳,圖謀不軌呢?”


    “這~,恐怕皇上不會信的。”


    “孝翁,我已經出了這個頭,斷沒有再縮回去的。若此時後退,或與先前有異,皇阿瑪定然會懷疑我先前必有所圖,我就是滿身是嘴也說不清了,可現在我的行徑與先前無異,那隻能說我是坦蕩蕩,朝臣願與我結交是因為我的賢,兄弟願與我結交是因為我的德。”


    “那您的意思是要昭告天下:皇上錯了!那隻會讓皇上愈加討厭您,此後太子之位斷不會是您的了。”孝翁一陣難過。


    “我這樣做,雖險,可善能保一命。不這樣做,難說連大阿哥都不如!”胤禩苦笑道。


    “那您下麵打算如何去做?”


    “孝翁,你熟讀經史,我問你,史上那些被封為太子的人,全都能順利坐上那張九龍椅嗎?”


    ……


    “天機已失,人和地利斷不可再失,他不封,我便自己拿,也未嚐不可!”


    孝翁仔細又仔細地打量了胤禩一番,把震驚和恐懼反複的壓平後,才說:“您做李世民,我就做您的長孫無忌!”


    “孝翁,我果然沒看錯人!”胤禩握住了孝翁的手,他還有大事要他去做,生與死的賭局,刺激到令人神往。


    清月對著鏡子,鏡中的人她已不認識,一而再,再而三的摧殘,她已不是原來的那個女子,整個身上,除了脖子沒斷過,手腳斷過,屁股挨過板子,毒藥服過,心更是被硬生生的劈成兩半!有時,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過的。


    “清月。”太子妃推門進來。


    “太子妃吉祥!”清月點頭,腿還沒好,她還不能站立。


    “不必多禮。”太子妃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後吩咐:“你們都下去吧。”伺候清月的人和伺候太子妃的人施禮後都下去了,屋中隻留著兩人。


    安靜了一會兒,太子妃走到清月的身後,扶著清月的肩膀,望著鏡中的清月道:“你瘦了,瘦得都不成形了。”


    “病了,這個兒自然。”清月無奈的回答。


    “聽太子爺說了你和十三弟的事情,我想我應該成全你,讓你回到十三弟身邊吧。”


    “我和他再無可能了。”清月慘淡的一笑。


    “就像我和太子?”太子妃突然低下頭在清月耳邊問道。


    “一樣,也不一樣。”清月咬了下自己的嘴唇。


    “那我就不想白白做戲了。”太子妃也慘然的笑了一下。


    “謝謝您!”清月想不出別的話,雖說女人天性是水,但女人下定決心時就變成了岩石,眼下的太子妃如此,還有自己亦是如此。


    “清月,和你相見時,我不知道會發生那麽多事,如今看來能遇到你,真的是一件幸事。”


    “因為您在這個位置上太久了嗎?”


    “我走了。”


    “您以後能教我編繩嗎?”


    “有時間吧。”


    這天談完後,太子妃再也不和清月私下相見,兩人的關係成了天與地,中間始終隔著空氣,除非到了非要說話的地步,太子妃和清月這個人似乎以前從未有過交集。


    胤礽察覺了兩人之間的變化,曾私下問清月發生了什麽,清月歎了口氣,對胤礽說了四個字:自求多福!胤礽張了張嘴,也跟著清月歎了口氣,石夢欣和他的儲君之位一樣,搖搖欲墜,他就是把清月打死了,也不能挽回。雍郡王再次清理國庫,眾人的目光立刻又轉向了國庫,胤礽也一樣,兒女情長這種小事,自然要放一放,不再纏著清月,向她討教如何贏回太子妃的心,清月樂得清閑養病。宮廷中的感情比紙還薄,紙起碼要用手才能捅破,而宮廷裏的感情隻要一句話就能蕩然無存。


    萬字閣,清月第一次拜見康熙的地方,生命中有很多轉折,然而關係到一生的隻會有一兩次。龍誕香,證明康熙在裏麵,清月靠在躺椅上,心裏冷笑:他終於想起他的這顆棋子。閣中金絲楠木雕成的萬字連綿的穹頂,頂下是高高的書櫃,整整排滿了半個房間,青色的帳幔讓這個房間顯得深沉,唯一的明黃才顯示出主人的地位。清月在思考一個惡心的問題:是請安還是不請安?理智告訴清月,為了活下去的話,答案是拚了命的跪下去,可拚命跪下的結果是再次骨折。哐!抬躺椅的小太監把躺椅放在了地上,清月再惡心也必須做出決斷。清月用手用力的撐著椅子扶手,內心祈禱:康熙大爺,你一定要假裝慈悲呀~


    “免了。”康熙坐在貂皮褥子中,手裏握著檀香珠,目光炯炯的盯著清月。


    “奴婢謝主隆恩。”清月鬆了口氣,但為了保險起見,清月移動了下屁股,顯得恭敬些。


    “給她。”還是兩個字。


    費色曜從旁邊出來,神色顯得有些失落。


    “這是解藥,皇上賜的。”費色曜遞給清月個盤子,盤中有一條紅色的蟲子。


    清月的內心更加惡心,皇上親賜的,就是比它更惡心的東西,自己也要笑著吃下去。


    “謝聖上聖恩。”說完,清月麵無表情的吃下了那條蟲子。


    “這種恩典你並不在乎。”康熙一針見血的指出。


    “奴婢惶恐。”


    “你還會惶恐?”


    “聖上天威,奴婢隻是一個小女子,怎敢藐視天威。”


    “哼,知道什麽是欺君之罪嗎?——罪當誅!”


    “奴婢命早已經是皇上您的了,您要拿去,奴婢無怨無悔。”清月眼皮一跳,上天,我說的是謊話,此時死,我虧得慌。


    “念。”康熙吩咐。


    費色曜拿出一本冊子,念道:“戊戌年三月初二,清月入八阿哥府,第二日進八福晉房中伺候,三日後伺候八阿哥沐浴……”


    清月知道有人監視她,沒想到記錄的那麽細,甚至有檔留存,清月低頭聽著,往事如煙,曆曆在目。


    “停吧。”半個時辰後,康熙吩咐,“燒了。”


    清月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出,這葫蘆裏到底買得什麽藥?又送藥又燒了檔案。


    “你不是聰明嗎?那你猜猜朕為什麽這麽做?”


    “奴婢不敢妄加猜測聖意!”


    “心口不一。”


    清月就像一條魚,晾在了沙灘上,被太陽烤得炙熱卻蹦躂不得。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天子果然是天子,聖主果然是聖主,一點小手段也能讓人感受到他的天儀,讓人害怕。


    “果然膽大,若是個男子,不乏是我大清朝一位能臣。”康熙麵露欣賞之色,往常自己隻要稍稍一挑眉,都能跪滿滿一地,就是此時,周圍伺候的人已經把頭深深的低了下去。可清月還能穩穩坐在躺椅上,麵色平靜,唯一有所變化的隻是抓住椅背的手。


    清月不再回答,隻是緊緊的抓住了椅背,等待答案,而心髒早已不再跳動。


    “以前是朕小看了你,朕知道,現在就是朕賜你再大的恩情,你若不願意心甘情願的幫朕,那朕做什麽也是白廢。”


    清月不敢相信,康熙在求自己麽?他放下帝王的高傲,到底要自己做什麽?


    “上有所命,奴婢定當竭盡全力。”


    “朕不要這些客套話,朕也不會用天權壓你!完全要你自願。”


    清月不知哪來的膽量,借著昏暗的油燈,仔細的看著這一代聖君。


    “我想想。”清月小聲的說。


    “你答應朕後,你要什麽,朕都答應。”康熙暗自點頭,若清月立馬答應,他恐怕又會動殺機,清月要考慮,那麽說明他與清月的結還能打開,清月並沒有假裝順從。


    清月回到住處,靜靜坐在鏡前,她看著鏡中人,微微一笑,帝王們為了江山社稷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求自己,隻不過是另一種手段罷了,現代管理學中則稱為“胡蘿卜加大棒”法則,自己在現代時,辦公室主任常常用,蔣清隻覺他手段低劣,沒想到一代聖君也用這種手段,隻不過用得比主任高明而已。清月又學了一招:法則一樣,手段高低在於使用的人。清月在拋棄了恐懼後,明白了要與狐狸鬥,自己首先要成為一隻出色的狐狸。康熙給了胡蘿卜,那麽說明第一他要讓自己做的事肯定艱難,第二這件事對康熙來說非常重要,第三他為什麽不讓費色曜或其他親近的人做?還有,用不用把今日的密談告訴胤禛和胤禩?……清月開始一一思考,句句細啄,生怕遺漏了什麽。


    第三次到萬字閣時,康熙坐在蒲團上,手裏捧著一本書,清月依然是被人抬進來的。


    “奴婢想好了,聖上請吩咐。”


    “理由,朕要理由。”


    “費色曜大叔救我的那天,我的命就是大叔的。後麵發生的一些事,是奴婢沒想到的,也是奴婢不能控製的。”清月暗自慶幸,自己沒來之前打了腹稿。


    “僅此而已?”


    清月停頓了下,演戲需要節奏。


    “還為了太子、八爺、十三爺。”


    “喔,是嗎?解釋給我聽~”


    “奴婢雖身不得已去了各阿哥府,奴婢知道奴婢卑微,隻該做奴婢該做的,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各位阿哥對奴婢都有恩,費大叔也有恩於奴婢,奴婢真的好痛苦。以奴婢薄資,奴婢無能為力,而聖上不同,您是明君,更是各位爺的父親,奴婢相信,隻有聽從聖上的安排,才能對得起各位主子。”清月表麵保持鎮定,可她的心一直在狂跳,再來一兩次,恐怕離心髒病不遠了。


    “不得已?”


    “奴婢的意思是接近各位阿哥並不是本意,可奴婢待各位主子卻是以禮、以義、以情待之,實屬一片淳淳之心。”


    “朕知道,朕取得就是你這一片淳淳之心,所以朕才會讓你來做這件事。”


    清月暗暗鬆了一口氣,好像又過了一關。


    “太子、八阿哥、十三阿哥,三位阿哥中誰對你最好?”


    “都好。”


    “假話!朕要聽真話。”


    “太子爺有情有義,八爺謙謙君子,十三爺俠肝義膽,三人各有千秋。”


    “那你想西食東宿?”


    西十東樹?什麽意思?清月渺茫的用眼睛向康熙請示。


    “齊人有女,有人求之,一人家貧而英俊挺拔,居於東,一人家富而腳跛羅鍋,居於西,父母問女欲嫁何人,齊女答:東食西宿。”一位婦人的聲音從簾幔中響起。


    “聽懂了嗎?”康熙顯然知道這個人的存在,並沒用因為她的插話而發怒。


    清月一驚,一是為這個人的聲音;二是東食西宿的內容,難道康熙要把自己指給他們三人中的一人。


    “都是主子,奴婢都要盡力侍奉,並不會厚此薄彼的。”


    “真的不選。”


    清月低頭不語,選誰都不合適,更有背叛投靠的嫌疑,心中暗暗著急,千萬別被自己猜中。


    “那朕賜婚於你和太子,另封你為萬安夫人。”


    開什麽玩笑,這玩大發了。


    “不要這樣看著朕,朕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選誰?”康熙玩味的問。


    “聖上這樣安排,一定有聖上的深思熟慮,奴婢遵命。”清月一刹那間靈光一現,這是考題,皇家賜婚、親賜名號是何等的大事,豈會要一個來曆不明,地位低下,和三個阿哥牽涉不清的女子?


    “朱翠兒,跪下!”康熙從蒲團上站了起來。


    謎底終於要來了。


    蔣清掙紮著跪了下去,疼痛陣陣入骨。


    “朕百年後,你要保全太子胤礽性命。”


    !


    “震驚?朕自有安排,你不用多管,到時照朕的安排維護好二阿哥。”


    二阿哥?看來康熙已經決意廢太子了,他怕廢太子沒有好的結果,早早在為他鋪路了。清月一陣狂喜,自己沒有押錯寶,也沒有選錯報複的矛,康熙無堅不摧的盾,終有攻破時。


    “一切聽憑聖意。”清月叩了個響頭。


    “你此後進宮伺候朕吧,傳掌司膳。”


    “清月遵命。”


    清月不知這個轉折是好是壞,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歎了口氣,翻身坐起,凝視著透過窗欞的月光,八阿哥府、十三阿哥府、太子府、暢春園、故宮,自己一溜的參觀了個遍,還免費參觀,是自己太想逛北京城,上天才給自己這個絕好的機會嗎?想到這,清月一陣苦笑。自己還要給胤禛和胤禩一個交代,為何如何無緣無故進了皇宮,成了康熙的司膳。轉念又一想,康熙既然有此意,一定會對外有一個交代,自己順著走就可以了,何必自尋煩惱呢?反倒是在康熙身邊施展不開身手,還有康熙太厲害了,玩心機,自己隻能是他孫子。以後如何與胤禛和胤禩聯係,如何傳遞消息,是要細細想來的。猛然間,胸口似有千斤壓著,喘也喘不過氣來,全身已是大汗,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胤祥每天除去幫胤禛清國庫,幹得最勤的事就是去暢春園給康熙和胤礽請安。


    “兒臣叩見皇阿瑪,拜見太子爺殿下。”胤祥跪下。


    “起吧。”康熙笑了笑。


    “兒臣謝恩。”


    “胤祥,最近你請安請的很勤呀。”康熙意味深長的問。


    “兒臣覺得國庫之事,能曆練兒臣,可兒臣還年輕,有些事情把握不好,所以期望皇阿瑪多多指點。”胤祥把暗自思量百遍的理由說了出來。


    “你四哥呢?他不指點你。”康熙又問。


    胤礽心中暗笑,可表麵像沒事人一樣,實在忍不住,才押了一口茶。


    “四哥清理了三月有餘,前幾日受了風寒,兒臣勸了半天,四哥才回府休息的,所以兒臣不好打擾。”


    “你四哥是昨日才告假的,可你三個月以來,每日幾乎比其他阿哥都多請安一次到兩次。”


    胤祥隻有扣地縫的命了。


    “十三弟恐有事求皇阿瑪。”胤礽不予餘力的幫胤祥和清月。


    胤祥感激的看了胤礽一眼,康熙內心直搖頭。


    “那照太子的說法,隻有求朕的時候,才來給朕請安,給朕盡孝道?”康熙責問道。


    “皇阿瑪聖明,兒臣並不是此意,十三弟也沒有此意。”本來坐著的胤礽,見狀隻好順勢給康熙跪下了。


    “哼!”康熙哼了一聲,離開了。


    不大會兒,李德全進來,請胤礽與胤祥起身。胤礽苦笑了一下,邀請胤祥一起到住處去喝酒,胤祥剛受了太子一個恩情,不好拒絕,隻得跟太子到了居所。兩人都各自有心事,無非逃不過一個情字,找到了共同的話題,還是喝得甚歡。


    九月正是秋日霜花濃重時,酒醒後的胤祥凝神望著秋日的後半夜,要是能在這裏看到清月該多好。可他一刻也不敢耽擱,無旨留宿暢春園,是失儀的大罪,他還要乘夜色悄悄溜出去,若被人發現又多了許多口舌。暢春園東南門值夜的是永琨,應該沒有問題,胤祥加快了腳步。月光下有人,九曲橋上有一女子。胤祥搖頭,沒想到這麽背,千萬別是皇阿瑪的女人,太子爺就是前車之鑒,胤祥連忙隱在了暗處。不過胤祥有些疑慮,宮禁嚴厲,禁夜後根本不應該有人出房門。會不會有人知道他留宿暢春園,又下了個套吧,畢竟宮中各個阿哥的眼線眾多,胤祥想到此處不禁打了個寒顫,這種事,不管有沒有,沾上了,說也說不清,管你清白不清白,一世英名就毀了。胤祥內心焦急,期望她快點走。可月下的女子好像誠心和他過不去,一炷香的功夫過去了,還沒離開。胤祥暗暗叫苦,心知不能再這樣耗下去,再耗下去,天亮後,自己就要承擔夜宿暢春園的罪,東南門是不能走了,不如回太子寢殿,讓太子光明正大的送自己出去,假如自己在這裏出了事,太子也是脫不了幹係的,忙轉身回瑞景軒。


    轉過角門後就是瑞景軒,心中忐忑的胤祥加快了腳步,左腳剛跨過角門,突然,一陣香風撲鼻,不曾想自己竟和個女子撞了個滿懷。胤祥心中大驚,怕什麽來什麽,下意識蒙了女子的嘴巴,用強力帶女子退到了山石後,見四下無人,低聲喝斥:“我是十三阿哥,不許叫!”剛才還掙紮的女子,鬆了勁,不再掙紮。胤祥見狀,鬆開了手。


    “十三叔,是我。”女子輕聲說道。


    胤祥借月色一看,是太子妃石氏。麵色一愧,不好意思的說:“二嫂,我不是故意的,我醉酒醒來後想出暢春園,特來找二哥商量。”


    “我知道的,你醉後應該派人馬上送你出園,不知何故,多貴並沒有安排你出園。後來我經過,看到你和太子爺醉臥榻上,心知不好,忙去找人送你出園,等我們再回雲閣後你已不在榻上了,隻剩太子,我還擔心你是否順利出園了。吩咐嬤嬤去打探,嬤嬤去了很長時間沒有轉回,我才出來的。”


    “多謝皇嫂!”胤祥從心底感激石氏。


    “我這樣做是為了清月,清月肯定不希望你出事。”石氏低聲的說。


    胤祥一愣,隨後問:“我出去前能不能見清月一麵。”


    “事有蹊蹺,十三叔還是早些出園。”石氏麵色凝重。


    胤祥也知今天蹊蹺,可還是一咬牙求石氏道:“我還是想見她一麵。”


    “改天吧,我找機會讓你們見一麵。”石氏答應道。


    胤祥對石夢欣一拜,道:“全仗皇嫂成全。”


    “你還是裝醉吧,我讓人抬你出園。”石氏交待。


    胤祥一想,妙計!自己醉了,就什麽不知道了,後麵的事,相信二嫂能處理好。


    進入了瑞景軒,太子胤礽還躺在榻上在呼呼大睡。


    “快躺好,我去叫人。”石氏吩咐。


    胤祥二話不說躺到了胤礽旁邊,石氏又吩咐:“十三叔,再喝點吧。”胤祥一笑,把酒壺裏剩下的酒全喝了,才躺下。


    石氏關了門出去了,不大會兒,石氏在院中叫:“多貴,多貴!”沒人回答。“來人,立刻把多貴給我找來。”一刻後,多貴的聲音在院中響起:“奴才給太子妃請安!”


    “今天誰當值?”太子妃問。


    “是小人。”


    “來人,給我掌嘴。”


    “太子妃饒命,太子妃饒命,太子妃饒命!”


    啪啪啪,多貴吃了三記暴栗。


    “我問你,你當值當去哪裏了?怎麽伺候主子的?”


    “太子爺說有事要和十三爺談,讓奴才們不用伺候,奴才才鬥膽離開。太子妃饒命,饒命!”


    “給我再掌嘴!”又是一陣耳光聲,夾雜著多貴的求饒聲。


    戲演得差不多時,隻聽石氏責問道:“知罪了嗎?”


    “奴才知罪了,知罪了,望王妃饒了奴才!饒了奴才!”


    “那還愣著幹嘛,十三爺醉了,快伺候他出園,誤了事,拿你試問。”


    胤祥想笑,可隻能死死的繃住,想不到二嫂出了名的賢德之人,竟還有如此這手段,以彼之道還彼之身。若不是事關重大,他想睜開眼睛看看多貴的表情。


    “奴才這就去辦。”多貴如吃了鱉般喃喃說,並連帶重重的叩頭。


    胤祥順利的從北門被人抬了出去,回到府上,又是一陣大亂。趁夜色掩護,胤祥親自去了一趟雍王府,把自己今天的遭遇告訴了四哥。胤禛麵色平靜,語氣卻讓胤祥都有些起了雞皮疙瘩:“沒想到,他們敢如此下作,我不是太子,不會讓你白讓人欺負了去的。”胤祥道:“這次多虧了二嫂。”胤禛嗯了一聲。胤祥起身道:“那四哥,我走了,你也要多加小心。”胤禛吩咐:“頭陀,你親自送十三爺回府。”胤祥推辭道:“四哥,人多目標大,我悄悄回去,明日早朝見。”胤禛擺手道:“你怕頭陀拖累你?還是怕四哥連累你。”胤祥見推辭不掉,一笑道:“那就麻煩頭陀走一遭了。”頭陀恭敬的施禮道:“十三爺嚴重了。”


    頭陀回府後,胤禛吩咐:“見清月一趟,讓她查出是誰要陷害十三弟,還有那個攔住十三弟的宮人是誰,禁夜後為什麽還在那裏。”


    清月看到用梨花青碗送來的飯食,心裏咯噔一下,胤禛要見自己,以前都是自己主動見他的人,沒想到這次是他主動。三個小饅頭,那就是說三更見,南瓜——南麵,水芹——水閣,他居然啟用了最緊急的聯絡方式。出了什麽大事?清月開始一一的想自己得到的每一條消息。最近除了胤禛清國庫,鬧個人仰馬翻,其他的並沒用什麽事。算上康熙見自己,胤礽將要被廢,對於胤禛來說沒有什麽非要和自己急於聯係的事。


    清月對鏡默默等著,等待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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