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貴的馬車之中,紅衣的男子依偎在白衣男子的懷裏,微微闔眼的男子麵容姣好,毫無瑕疵的臉上滿是安逸,頭頂的上好和田玉冠抵著白衣男子的下頜。


    琉淵低眉看著懷中睡著的人,他濃密的眼睫在眼眶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膚若白雪眉如黛,明明是女子才有的特征,放在他的臉上竟然也能顯出一些男子的陽剛之氣。


    琉淵抬手,用食指指腹輕輕摩挲著他的劍眉。假裝睡著的人緩緩張開眼睛,濃密的眼睫如扇子一般打開。琉淵收了手,看著他睜開的眼睛,“吵到你了?”


    明明一直沒睡著的人卻擺出初醒時的慵懶,“壞了我的好夢,你要怎麽補償我?”


    “……”琉淵抬手在他背部輕輕撫了撫,道:“那你再睡會兒。”


    “不睡了。”柳夙羲從他懷裏坐起來,“左右再怎麽睡,被擾了的好夢也是回不來的。”


    琉淵失笑,“看你這般不舍,做的什麽夢?”


    柳夙羲懶懶道:“不過是夢見與心上人行周公之禮罷了。”


    琉淵臉上一紅,這種夢虧他還能肆無忌憚地說得出來。


    柳夙羲傾著身子過來,撚起琉淵胸前的一縷青絲把玩,在他耳邊輕聲道:“若是夢境能成真便再好不過。”


    這還是在馬車上,空間狹小不說,外麵還有侍衛和小廝。琉淵握住他的手,“不準胡鬧。”


    柳夙羲唇角勾起,“這種地方,你還怕我做什麽不成。”


    琉淵抿唇不語,耳根微微泛紅,而後他機智的轉開話題,從車壁上拿下水袋,打開之後遞給他,“喝些水。”


    柳夙羲抿唇一笑,接過水袋仰頭喝了一口,再遞給琉淵。琉淵接過水袋,蓋好蓋子便重新掛回車壁。


    柳夙羲挑起了車簾,外麵是一片林子,這一帶已是城郊,想來距離別苑也不遠。


    處在深山之中的別苑十分別致,綠樹環繞,細水長流。雖琉淵從未來此住過,卻一直有人打掃,裏麵的花草也專門有人照料。昨日琉淵還特地派人來重新收拾了一方。


    柳夙羲帶來的丫鬟小廝開始擺弄著從柳府帶出來的東西,琉淵便帶著柳夙羲在別苑中漫步。此處環境十分清幽,還可聽到蟲鳴鳥叫聲。在山野之中,猛獸出沒乃是常事,而別苑周圍牆高九尺,任是何等龐然大物也進不來。


    站在一方開得妖豔的荷花池旁,琉淵與他麵對麵而立,“你暫且在此處住下,待時機成熟,我便光明正大地將你接回宮中。”


    “如何個光明正*?”


    琉淵想了想,揶揄道:“八人大轎,十裏紅妝。”


    “明媒正娶?”


    琉淵點頭,“嗯。”頓了頓,琉淵繼續道:“在此處若是缺了甚,隻管吩咐下人去買來便是。”


    “若是缺了人又如何來辦?”


    琉淵抿唇一笑,“我會常來看你。”


    “是隔三差五來一次,還是一月兩月來一次?”


    “得空便會過來。”


    柳夙羲輕歎一口氣,“那我可得做好準備,太子殿下常因政務而廢寢忘食,要真忙起來,沒個一年兩年估計是閑不下來的。”


    “不會。”琉淵道:“心裏有牽掛的人,即便再忙,也是會找借口閑下來的。”


    柳夙羲抬手在他鼻尖一點,“嘴甜成這樣,也不知跟誰學的。”


    “那人近在眼前。”


    柳夙羲隨口道:“這麽說,這徒弟還是我教出來的。”


    琉淵直直看著他,眸中的笑意越來越勉強,將他安置在這山野之中,心裏多少有些愧疚。以前他們還能在朝堂上見到,雖不說話,見到便能心滿意足,而以後的見麵將會成為奢侈。一時間想說的話太多,堵在喉嚨裏頭說不出來,最後問了一句,“可會覺著委屈?”


    柳夙羲沉默半響,拖長語氣道:“若是覺著委屈,一開始我便不會答應。”


    琉淵抿了抿唇,上前一步,將他攬住。柳夙羲一手搭上他的腰,一手撫著他背後的青絲,偏頭看看漸漸西下的太陽,對著懷裏的人道:“時辰不早,回宮去罷。”


    琉淵在他懷裏沉吟半響,“不急。”


    “你還想著摸黑回去不成?”


    經柳夙羲這麽一提醒,琉淵才意識到此時已是黃昏時刻,再有半個時辰恐怕天就能黑下來。宮裏頭還有一大堆的事等著他處理,若是整日不見蹤影委實不妥。


    柳夙羲穩住他的肩膀將他拉開距離,“又不是長離,做這副不舍得摸樣作甚?”


    琉淵沉默半響,偏頭看一眼西邊下沉的太陽,對著他道:“過幾日我便會來看你。”


    荷花池邊,一紅一白的身影映著餘暉,頎長的影子從腳下一路延伸到荷花池中央,翩飛的蝶在兩個影子之間來回盤旋,清風拂過,直挺的荷葉打著剛出泥的花苞,窸窣的聲音打破了一方的沉寂。清風拂過之時,白色身影踮起腳尖在紅色身影的唇上落下一吻,蜻蜓點水式的吻,映著夕陽橙黃的光。隨後,白色身影轉身,大步離開,清風將他的衣袂和衣擺微微揚起,背影如他的字那般清雅。池邊原本兩個人的影子此時隻剩下一個。


    清風拂過之後,四周又恢複了寂靜。那原本在身邊盤旋的蝶也不知蹤影,荷花池偶然的一點水聲便能傳開甚遠,西邊殘陽落日,漸漸柔和的光將那一身紅衣照得愈加妖豔。


    “這宅子我都看過了,比起柳府有過之而無不及,住著還是有幾分愜意的。”一身綠衣的孔雀精出現在荷花池上,腳下點著一片荷葉,手上持著一朵剛摘的荷花。用手中那半開荷花掩住唇,孔雀精道:“這荒山之中,孤魂野鬼也多,倒是正合你意。”


    柳夙羲輕飄飄看了荷花池中的孔雀精,冷聲道:“我記得我並沒有請你來。”


    “你請不請是其次,我願不願意來才是最重要的。”喜歡調侃的孔雀精總會呈口舌之能,“隻要我願意的事,即便你不願意那也無妨。”


    “於我而言,這世間可有可無的東西,存不存在也是無妨。”


    柳夙羲一句話帶著千根刺,縱然孔雀精聽慣了,心中還是不悅,“這世間除了三太子,於你而言可有可無的東西若要數起來,一輩子也數不來。”


    柳夙羲沒等他說完,便提步離去,留下一個清寂的背影。


    琉淵回到宮中,太監稟報說韓將軍等候已久。


    琉淵揮手讓他下去,便徑直去見了韓煜。在前廳恭候已久的韓煜見琉淵進門,身後也沒有太監宮女,徑直問:“把他安置好了?”


    對於韓煜突兀的問題,琉淵有一時地驚訝,提步進來,點了點頭,“嗯。”


    “那我爹,你打算如何處置?”


    聞言,琉淵驀地看向韓煜。對上琉淵看過來的眼神,韓煜解釋道:“我也隻是大概猜測罷了,近日兩派爭得厲害,皇上必定是容不下的。”


    琉淵背負著手,沉吟半響,“一方已做出退讓,如今要鬥也鬥不起來,無風不起浪,過些日朝堂便能恢複以往。”


    “但願如此。”韓煜看著被燭火照得發著幽光的檜木倚,輕輕開口,“琉淵。”


    “嗯。”


    雨墨宮的前廳中,燭火通明,氣氛不尋常地沉默。琉淵看著不說話的韓煜,“表哥想說什麽?”


    對著琉淵竟還有所顧忌,韓煜苦苦笑了笑,“我真該死,對你,我還有什麽不能說的,竟然要在這裏磨蹭這麽久。”


    琉淵笑了笑,指了指韓煜身後的椅子,“表哥有話還是坐下來說罷。”


    兩人落了座。高幾上的茶是琉淵回來之前便準備好了的,琉淵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看向韓煜等他開口。


    韓煜側臉向著琉淵,他麵上自嘲道:“先前,我一直以為,兩派之間我爹是正義之士,而柳夙羲則是十惡不赦。可是,近些日我才發覺,兩派間根本沒有我以為的孰對孰錯,所作所為都隻是為各自爭權奪勢罷了。”


    琉淵用指腹摩挲著杯身,十分專注地聽著韓煜說話。


    “若是柳夙羲不退讓,這一場爭鬥還不知延續到何時。”韓煜幹笑一聲,“錯了,該是說還不知兩派之首會落得怎麽個下場。爭來爭去,直到後來也不知得來了什麽。”


    琉淵放下手中的茶盞,道:“終歸還是有一方退讓了,何必再去想不會發生的事。”


    “說的是。”韓煜倒吸了一口涼氣,偏頭看著琉淵,“好久沒有一起飲酒,今日喝幾杯如何?”


    琉淵手頭還有公務,不過念在與韓煜好久沒有共飲,還是應了下來。


    中書令柳夙羲離開朝廷之後,朝堂之上恢複了清淨,原本化作兩派的官員此時隻有一個聲音。爭不起來也鬥不起來,議起朝政之事也順利得多。隻是,兩派爭鬥留有餘韻,中書令離開朝堂,魏國公一方獨大,氣焰囂張至極。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__^*) 嘻嘻……很快,就會說天界三太子和邢鬼前世的故事了,滅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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