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斐爾?達爾馬那克。霍司提爾以身為上將軍而自豪,自命不凡地認為自己擁有與上將軍相稱的能力。他覺得過去是因為工作不起勁,才沒有成就,但是隻要提起幹勁,應該可以做出一番成績。


    不過,私底下他也確實承認「有人比自己便驍勇善戰」。


    事實上,沙斐爾的戰績與他的地位不相稱。如果沒有貴族家世這個金字招牌,他是不可能成為上將軍。


    他下意識對這些情況也很清楚,但如果有人指出「你在戰場上一點用處也沒有」時,他當然會斷然否認。


    其實,其他上將軍們的才能也乏善可陳,雷恩和拉爾法畢竟是例外。不,這麽還不對,應該說除了他們兩位,在上次戰爭中陣前倒戈的葛諾亞也是戰功彪炳的一員大將。但是,葛諾亞是以陰險卑鄙的手段取得勝利。除了達克拉斯王外,一般人對他的評價都不高。


    總之,在朋輩之中,沙斐爾也不是特別懦弱無能。應該說,薩威爾的貴族平均能力都很差。他到目前為止也不會因此產生自卑感。


    而且,沙斐爾在內心深處也承認「我不善於帶兵打仗」的事實。可是,他也不會想「辭去上將軍」的職位。


    因為隻要身為上將軍,就擁有權力和財力,自己不擅長打仗,就將指揮作戰的任務委托給驍勇善戰的部下就好了。


    寶物庫的金銀財寶被搶奪一空,但那些本來就屬於別人的,沙斐爾原有的財產,並沒有失去。


    而且,過去那些貴族朋友們,還是會提拱資金給他,大家都想打倒公主,好從中分一杯羮。


    被眾貴族尊為共主的沙斐爾,此次必須堅決地采取行動來聲張(他所相信的)正義,嚴懲騙走公主的雷恩他們。


    換句話說,沙斐爾充分利用他的權力,從朋輩之中提拔一個能征善戰的人,此人就是魯迪克。


    魯迪克年約四十歲,看起來神經兮兮,似乎很難相處。但他卻是沙斐爾親自物色的「驍勇善戰之士」。


    過去與宿敵路南的戰役中,魯迪克雖然身為百夫,但隻要他一上陣,就必能取得一定程度的戰果。


    沙斐爾環視自家人,若以具備貴族身分又善於打仗的人而言,魯迪克的確是一位難得的人才。


    沙斐爾剛上任時,戰戢競競地處理政事,表現還算可圈可點,但過沒多久就原形畢露。


    他找來魯迪克後大感放心,以為已經勝劵在握,就連日連夜享受豪華酒宴,天天過著奢靡生活。


    之,他遊蕩成性,沉溺於嬉戲中。


    另一方麵,魯迪克從百夫長握升為千夫長,當然大喜過望。他在薩威爾貴族中是屬於中分子,從不敢奢望能像現在如此飛黃騰達。


    他現是千夫長,略等於將軍,再升一級就是上將軍。魯迪克野心雖不大,但能取得高官厚祿,畢竟是令人歡欣鼓舞的事。


    他美貌的妻子和深愛的兩個孩子,也替他非常高興。


    因為這個緣故,當上千夫長的魯迪克,當然幹勁十足地進行軍隊的重編。


    ——總之,這是最初的狀況。


    魯迪克到任之後,一天比一天提不起勁。就貴族來說,他還算稍微具備一些常識。他供法過著像沙斐爾及其他高官顯要那種紙醉金迷的生活。


    那些大臣都是一群土牛木馬,麻煩事全拄給魯迪克,自己卻=嬉戲度日。


    盡管如此,魯迪克還是盡心盡力,重新編組由各自聚攏而來的貴族軍。就在他大致準備就緒時,快馬來報宣特裏斯國入侵的消息。


    接獲報告後,他感到非常驚愕,幾天前,沙斐爾無禮地對待宣特裏斯國的女王,沒想到對方就因為這件事來興師問罪。


    附帶一提,雷恩他們早在敵國越過國界前,就掌握他們入侵的事實,而魯迪克得知此消息,是在宣特裏斯軍已經越過國界後。


    霍妮雅並未派出宣戰使者,分明是瞧不起人!不過也不能怪她,薩威爾的貴族們實在是太混了。


    總之,當時沙斐爾陣營中,隻有迪克一人了解事態的嚴重性。


    * * * *


    魯迪克雙眼布滿血絲,從走廊那邊小跑步過來,向衛兵們問道:「陛下在嗎?」


    沙斐爾寢室前的兩名衛兵互相交換眼色,其中一名衛兵回答:「在。但現在不方便進去。」


    「是的,他剛睡醒。」另一名衛兵也附和。


    平常很少責罵衛兵的魯迪克火冒三丈,大聲申斥:「渾蛋!」


    衛兵嚇得後退,魯迪克將累積心中的所有不滿向衛兵宣泄:「現在是什麽時候?都已經中午了,還有閑工夫睡覺,我謁見陛下是談論國大事,少說廢話,快給我轉達。算了,時間寶貴,你們通通滾開!」


    雖然千夫長這麽命令,但衛兵還是不願放行,於是,魯迪克使勁推開衛兵,將手置於門把上。


    情況緊迫,已經不是遵守君臣禮節的時候了。


    魯迪克用力推開門,他剛把門打開,一股熏人的熱氣和濃濃的汗臭味迎麵襲來。


    房間內有一張上方有華麗頂篷的大床,床麵非常寬敝,足以在上麵開舞會,而沙斐爾就全裸躺在床上,正情緒高漲地與身邊三名妙齡女子調情。


    更令人驚訝的是,這位新國王竟然沒有察覺到魯迪克己經進入寢室,滿臉油汗玩弄著摟在懷中的女性雪白身體。


    但是,三名陪睡待女已經發現魯迪克,驚慌地用毛毯遮住身體。


    「喂!幹嘛遮住身體,快照我的吩咐做!」


    「陛……陛下,不行啊!那邊……」


    「那邊?那邊怎麽啦?少說廢話!快,快擺出我要的姿勢。」


    聽到這麽沒出息的對話,魯迪克大為火大。


    他使盡全力把門往後一甩,大聲叫道:「陛下——」


    「咦!」沙斐爾發出尖銳的聲音,望向門的那一邊。他雙眼渾濁,想看清楚來者是誰?等他知道是魯迪克時,不禁怒罵道:「是……是你啊!主子在享樂,你竟然偷看,這可是要被處斬的喔!」


    「薩威爾要亡國了!」


    這一句話平常絕對不允許說出口的言詞,打斷他主子的話,由於嚴厲而尖銳,刹那間讓沙斐爾閉起嘴來。


    他吃驚地完全說不出話。魯迪克準時機,立即向沙斐爾報告現況。


    在聆聽魯迪克陳述的過程中,除沙斐爾之外,連依偎在他身邊的女侍們也皆花容失色。


    魯迪克瞄了一眼,隻見她們三人的容貌和身材都很相似——直溜溜的金發,娟秀的臉上有一隻水汪汪的大眼睛。


    魯迪克腦海中忽然閃現一個念頭:她們好像某個人!


    但勉強說來,隻有幾分相似,要是仔細觀察,就可發現她們與雪菲公主相比,有如燭火與太陽之別。


    不僅美貌難以比疑,雪菲公主還有一種優雅的氣質是她們所不及的,或許這就是眼前的少女們與公主最明顯的不同。


    公主出奔時,魯迪克隻瞥了她一眼,即便如此,他仍然分辦得戔兩者的差異。這一點,難道沙斐爾不了解嗎?既然了解,為什麽要煞費苦心找來代替品呢?


    沙斐爾是不是太過迷戀公主,因此陷入神魂顛倒、無法自拔的地步?身為國君怎可以輕易被女人迷住?


    魯迪克下此結論後,心裏愈發不痛快,種種想法在他腦中盤旋:


    『如困是為了使權力正當化,想娶公主為妻,還自情有可原。那是種政治手段,哪個國家不這麽做?可是,沙斐爾卻是為了滿足私欲,直截了當地說,他方才不堪入目的行為,其實是以公主做性幻想對象。姑且不沙斐爾平時講的話多冠冕堂皇,但他真正的用意即在於此……』


    正當魯迪克對主子的觀感大


    為降低時,沙斐爾總算從茫然狀態中清醒。


    他開口問:「為……為什麽宣特裏斯要棧侵略我們?」


    「……這一點,陛下應該猜想得到。」


    「渾蛋!」沙斐爾口沬四濺地罵:「我不過是想逮補他們審問而已,就為了這點小事,氣得派兵攻打我們,那自稱女王的子孩,肚量也未免太狹窄了!」


    魯迪克心想:『換做是你,你會笑著原諒對方嗎?』


    但是,他把這句話忍住不說,隻淡淡地回答:「事到如今,說這些都沒用,目前最要的,是想想看怎樣打勝仗?」


    沙斐爾以充滿依賴的眼神望著魯迪克,問道:「我……我們嬴得了對方嗎?」


    可是魯迪克也想問對方這個問題。身為國君的人,此時還全身赤裸地發抖,未免太沒出息了!


    魯迪克眉頭緊蹙,故意加強語氣說:「我也不曉得!總之,我會盡全力地應戰,不過,在商量策略前,請暫時將這些人拘禁起來。敵人侵略我國的事,傳到老百姓的耳中,肯定會引起恐慌。雖然這件事遲早會泄漏,但盡可能晚一點傳出去比較好。」


    「你…你要拘禁這些侍女?」沙斐爾依依不舍地斜視她們。


    侍女們沒料到千夫長會這麽說,聽完後竟互抱在一起發抖,並以哀求的眼神回視沙斐爾。


    「我在貴族中到處尋找,好不容易找到長相相似的人——讓她們在我身邊有什麽關係?總之,我喜歡她們。」


    「陛下,現在需要的不是女人,而是軍事會議!」魯迪克提高嗓門說:「如果陛下的地位穩固,不管多漂亮的美女都能得到,在這之前,請務必忍耐!」


    「不管多漂亮的美女……你指的是雪菲公主嗎?」沙斐爾毫不掩飾內心的齪齪想法。


    魯迪克差一點就脫口而出「我怎會曉得」但他還是忍住,默默地點頭。


    事實上,如果想得到公主,就必須擊退宣特裏斯,而且還得打倒雷恩才行。


    也許雷恩與宣特裏斯雙方已經取得協議,以目前的狀況來看,很難加以忽視或推翻他們之間的協議。


    但是,這一點沙斐爾應該也了解。


    然而,當他看到魯迪克點頭同意之後,似乎放心不少,忽然精神百倍地說:


    「哦?那麽就趕快舉行軍事會議——先讓她們退到別的房間去。」


    接著,他轉向女侍們說:「你們就先忍耐一下,過幾幹就放你們出去。」沙斐爾說完話之後,正準備叫喚門外的衛兵時魯迪克連忙製止:「陛下,也總得先讓她們上衣服啊!」


    「對,沒錯沒錯!我自己也沒穿衣服呢!哈哈哈哈!」


    沙斐爾露出敷衍的苦笑,懶洋洋地更換衣服。


    魯迪克不想看主人**的模樣,也不想偷窺女孩們穿方服的情景,所以默默轉過身去。


    然後悄悄歎了一口氣:在戰場上作戰的騎士,最後的依靠不是家人,而是自己的主子,那是騎士的驕傲。我能為這個主子,戰到最後一兵一卒嗎?


    魯迪克深感煩惱之際,沙斐爾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對了,魯迪克!你擔任千夫長……不擔任將軍後有什麽感覺?大家有沒有老老實實地聽你的命令啊?」


    「……他們不是很聽從我的命令,我本來的身份不過是個子爵,現在有很多貴族成為我的部下,他們並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什麽?你才擁有子爵身份?喔!原來如此……嗯!那麽我升你為伯爵,今後還會再獎賞你。」


    魯迪克聽了一驚,就回過頭去。


    隻見沙斐爾正將白色長馬褲套入他的腳上,他已經恢複冷靜的神情,連同平日神氣十足的傲慢表情也一起回來了!甚至可以在他臉上看到自我滿足的笑容。


    魯迪克出於本能反應,向沙斐爾道謝,同時有股衝動想笑出來。


    他心中暗忖:『眼前這個人在精神上不過是個任性的小孩!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什麽是人情世故?最近,雷恩就聘用僅見過兩次麵(那是很久以前的事)的老英雄為他的副官。另外,他也經常大膽地拔握新人。』


    遺憾的是,沙斐爾做的事雖然與雷恩相同,但價值卻完全不同。雷恩現在是我們的敵人,我不想認同他,但事實就是事實。他是大將之才又有識人之明,而且具備寬闊的胸襟。正因為如此,他能大量提拔部下,實際上也這麽做。


    可是,沙斐爾這個人卻不一樣。他不過是為了讓迪克照他所期待的方式工作,才會垂下更大的餌。


    沙斐爾並不是真的賞識魯迪克的能力,也不尊重魯迪克,隻因為他驍勇善戰才會重用他。沙斐爾的心態,是過一天算一天,有見識的部下不會打從心裏尊敬他。


    魯迪克雖然具有貴族身分,但在某種程度上常與平民出身的普通騎士交往,因而受到部下們的愛戴。正因如此,過去才能取得顯耀的戰果。而且他本身也很樸實,不會過著特別奢侈的生活,在薩威爾的貴族中,他算是生活非常儉樸的人。因此,對沙斐爾這種貴族作風,他相當反感。


    沙斐爾要升他的爵位,他不但不覺得喜悅,反而深感失望。


    * * * *


    實質上率領宣特裏斯大軍的喬?南貝克在進入薩威爾境內後,就開始緊張起來。


    不過,在行軍過程中,完全沒有遇到阻礙,甚至非常順利。


    從邊界保堡壘出發後,如入無人之境,不但一路暢通無阻,連對方的使者也沒有出現,而且,連續放晴天的天氣,宛如預祝他們凱旋而歸。總之,感覺上像上在散步,輕輕鬆鬆就深入敵境。


    部隊的士氣也十分高昂,從沒有一個帶領侵略軍的將領,像此刻的喬?南貝克那麽幸運。


    可是,喬?南貝克不但沒有因此而感到喜悅,反而提高了戒心。


    雷恩的動向不明,這是他最擔心的一點,在還沒有通過國界前,他已經派出好幾名間諜打探雷恩的行蹤,可是……為什麽至今沒有一個返回。


    另外一件事,也在喬的心中投下了一道陰影。


    喬獨自在大帳棚裏麵,雙手環抱胸前自言自語:


    「……雷恩是個不拘泥形式的人。」


    他手中握著幾天前雪菲公主的親筆回函,那封信實在是稀奇古怪。


    隻在紙上畫了一幅肖像畫。


    紙上畫的竟然是個黑頭發,一臉無所謂的男子。而且畫中人物使勁地伸出舌頭,;恣意嘲笑對方。這幅畫的模特兒大概是雷恩本人,而且畫者恐怕也是他自己。雖然不是畫得很好,但筆調卻狂傲豪邁。


    喬覺得「畫中含有深意」,表情嚴肅地凝視這封回信。不久,才察覺出那根本是一張無聊透頂的圖畫,他不禁微微露出苦笑。


    這封回信毫無意義可言。


    盡管如此,根據生還的使者描述,他們在雷恩的居城遭到不明人士的襲擊,雷恩他們似乎也麵臨了一些問題。


    喬也知道一些有關使者遭到襲擊的梗概,那些刺客不但想殺掉我方的使者,連雷恩也要一並解決,真是有些瘋狂又令人厭惡。


    「……不過,現在還是先擔心自己這邊的情況吧!」喬將那張圖畫隨手往旁邊一扔,歎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候,他聽到有人在帳篷外叫喚。


    「進來。」喬爽快地說。


    一名高陛騎士戰戰兢兢地揭開布簾,走了進來。


    喬看了他一眼,將銀發往上撥,從圓凳上站了起來,問道:「是不是傳來什麽壞消息?」


    喬的直屬部下一臉困惑地說:「不是。可是,我不曉得該怎麽處理?事實上,我已經加派了好幾名部下混入敵方,這是根據我的判斷所做的決定。」


    「——不是派去


    沙斐爾那邊,而是雪菲公主那吧?」


    「是的,我覺得他們才是強敵。」


    「……你的判斷是正確。那麽,他們有沒有回來報告敵情?」


    騎士似乎很啟齒地說:「一個也沒回來!我派去雅斯特爾地區的密探,個個武功高強,他們都是百中選一的高手。」


    喬什麽話也沒說。


    他們倆都心知肚明,密探多半已泄露行蹤而遭到鏟除。


    從謁見雪菲公主的使者回來後,喬多次派遣間諜前往,但無人能夠接近雷恩的居城,雷恩的諜報能力比想像中還要優秀。


    遭到謎樣的襲擊之後,隻有正使生儇。喬並沒有抱怨,但也不能就此事向雷恩抗議,要求對方「放回我們最近派去的間諜」。


    總之,喬派人從事對雷恩他們不利的活動,竟被對方逮個正著,這真的是件非常尷尬的事。


    「……雖然馬上就要看到利迪亞,但卻叫人頭痛。」


    「對……對不起。」


    「不,這不關你的事,我還要謝謝你為我做這麽多的事。」喬微微一笑,輕拍對方的肩膀。


    「不用再去刺探了!我再想想看,有沒有其他的方法?」


    「是。」那名騎士鬆了一口氣點點頭。


    喬雖對部下這麽說,但想探知真正的敵情,除了派遺聰明機伶的間諜去,別無其他方法。


    如果期待部下活著回來,就必須派相當多的士兵護送,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有些不恰當。


    根據作戰方針,暫時不能與雷恩他們為敵。萬一士兵的行動出了差錯就會樹敵,這是必須避免的愚蠢行為。


    換句話說:目前似乎沒有更有的方法來打探情報。


    「目前最重要的是,必須以時間換取空間。」喬好像說給自己聽:「早一點攻下加爾伏特城,那才是最有效的策略。」


    但是,從此處撤兵或許才是上上之策。


    這句話,喬當然沒有說出口。


    即使到了此時,他在感情上仍然反對這次的侵略行動。


    * * * *


    數日後,在完全沒有遇到阻凝的情況下,宣特裏斯的軍隊穩步而順利地到達薩威爾的首都利迪亞。


    利迪亞是個橢圓形的都市,周圍有一道防禦敵軍入侵的外牆。


    巨大的城門平常是大敞大開,加爾伏特派遣而來的小部隊駐紮於此,嚴格地檢查出入的旅客。


    想進入利迪亞城的外國人,必須先在邊界的關卡接受簡單的檢查,支付通行稅,而在抵達首都的門時,也必須辦理相同的手續。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首都的城門算是最後一道關卡。


    聽說前幾天,在雪菲公主的名下已經廢止通行稅,喬也認為理應如此。


    首都的主人更換後,不知道這一帶的情況如何?總之,現在城門緊閉,誰也不能進去。


    就連漫不經心的薩威爾貴族們,似乎也已經接到敵軍侵犯的報告。


    部隊抵達薩威爾首都的圍牆外後,喬立刻部署大軍,擺好陣勢。與對待雷恩的方式不同,他完全沒有派遣使者前來利迪亞。喬和霍妮雅都不認為這裏的貴族,值得他們這麽做。


    喬接二連三地下令,在任務分派剛告一段落時,霍妮雅騎著馬過來。


    「看來敵方似乎選擇固守城池的戰術。」


    霍妮雅似乎很興奮,眼眸中散發出炯炯的光芒。


    薩威爾自建國以來,縱使外敵侵入,也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眼睜睜看著敵軍挺進首都前。至於國土遭到占領,那就更不用說了。


    連大國薩曼因都沒有像現在這樣,隻差一步就攻下首都。


    或許霍妮雅是因為自己開其例,而感到興奮莫名吧!


    「我並無輕視敵人之心,從他們選擇固守城池的戰述來看,似乎也是情勢使然。我方密探報告,大致上也沒錯。」喬回答。


    「哦?這麽說來,勝負已定羅?」


    喬側眼看了一下正在組裝破門機的士兵,斬釘截鐵地說:


    「……不可疏忽大意。」


    附帶一提,所謂「破門機」是一個數公尺長的方盒形的器械,可用力衝撞破壞城門。


    破門機的前端,裝了一副鐵製的巨大箭頭。


    另外,士兵們也在組裝一副木製器械,乍見之下,像是高大的瞭望樓,目的是讓士兵登到最上方,站在城牆高的位置上向城**箭。


    這全都是攻城戰中最常用的裝備,但喬本人看來,這些東西都太累贅了。


    有個最簡單的方法。比方說,隻要用他自身的「魔力」,眼前的城門瞬間即垮。


    可是,喬不喜歡將魔力帶入戰場,他認為魔力不應該用在戰爭上。


    既然以人的方式活著,就該以人的方式來作戰……霍妮雅含笑斜視一下喬問道:「附帶問一句,雷恩直到最後都沒有現身。他會放過我們嗎?」


    喬動不動就提到雷恩,霍妮雅大概是故意這麽說,尋他開心吧!


    「我可不這麽認為,再過不久,雷恩一定會展開行動……他不是那種會在一旁默默觀望的人。」


    「依你之見呢?公主那一派的兵力最多不到一人,我想雷恩應該隻是單約地想避開戰爭。他是聰明人,不是嗎?他會做此選曎,也不是難以想像的事啊!」


    ——確實如此。


    但還有一條路可以選擇。


    可是,喬不認為雷恩會選擇這條路。如果眼前有兩條路,一條是戰爭之路,一條是逃避之路。姑且不論過程如何,雷恩最後一定會選擇前者。


    這不過是喬的直覺,所以不能將這個想法告訴他的主子。因此,喬?南貝克隻能低頭不語。然而,這樣的舉動看起來就好像是對霍妮雅有所不滿。


    霍妮雅噘嘴說:「喬,我曉得你心裏有話想說卻忍住不說,我平常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們兩人之間用不著那麽客氣。將來我打算讓你——」


    「對不起,霍小姐。他好像出現在城牆上了!」


    「什麽?」霍妮雅驚訝地抬起頭來,她似乎把喬口中的他,誤認為雷恩。


    當她看到城牆邊站著一個貴族打扮,正在撫著鬈曲金發的人,登時露出失去興趣的表情。


    「啊!那個家夥大概就是沙斐爾。我以前認為他一定是長得呆頭呆腦,果然不出我所料,真的是一臉蠢相。」


    聽到女王狠狠地批評對方,周圍的士兵們都忍住不笑。


    那個話題中的人物——沙斐爾,兩手圍成喇叭狀,放在嘴邊大聲尖叫:「且慢,你們憑什麽侵犯我的領土?真是不要臉,真是不要臉啊!你們反躬自省時,難道不覺得可恥嗎?」


    沙斐爾大聲喊叫(如果不大聲的話,聲音傳不到),以玫呼吸困難。站在他身旁的中年將軍則皺著頭。


    喬和霍妮雅不想回答。她打了一個哈欠,露出嫌惡的表情,意思好像是說:「原本對他有一些期待,沒想到居然說出這麽沒營養的話」。喬則悶不吭聲,拿起係在馬鞍上的愛弓。


    沙斐爾在搖遠的高處(加上距離)跺腳,「喂!我……我是這個國家的國君,你們可不要瞧不起!」


    霍妮雅總算有所反應,好朗聲說:「你說你是這個國家的國君,很遺憾,我們不承認你是薩威爾的元首。對不起,愚蠢的貴族!」


    「你……你說什麽!」沙斐爾想大聲喊嚷,卻被隨侍在旁那位苦著一張臉的將軍製止,他還指向喬要沙斐爾當心。


    沙斐爾頓時浮現膽怯的神情,但隨即恢複鎮靜。


    他又把手放在嘴邊:「年輕小夥子!這麽遠的距離你絕對射不中的,至少我還是知道這一點。」


    他不經意承認自己不懂戰爭,真是


    可笑至極!但是,他指出的也是事實,以這種距離要命中小目標,幾乎是不可能。弓箭的有效射程,頂多數十公尺而已。


    可是,此常識隻針對常人用普通的弓箭的情況。經常會有例外。


    「小夥子?」霍妮雅嗲聲嗲氣地說:「好像任何地方都可以遇到有眼無珠的人。如果那名貴族知道你實際年齡,不知會怎麽想?」


    喬麵露微笑,拿起那把巨弓,那是普通人連一半弓弦都拉不開的特製弓。隻見喬把箭搭在弓弦上,毫不費勁地就拉滿弓。


    他也沒有好好瞄準,直接朝沙斐爾方向射過去。


    「咻!」


    箭矢劈空之聲和中年將軍的警告聲,同時傳來。隻見中年將軍將沙斐爾倒,喬射出的箭矢發出轟鳴聲,從沙斐爾方才頭部的位置掠過。


    喬卓越的聽力,甚至可以聽到沙斐爾顫抖驚呼聲。


    「——判斷力不錯,至少對方還有一名稱職的將軍。」喬佩服地點點頭。


    喬維持原來的姿勢等了一下子,但是沙斐爾已經站不起來!他好像爬著離開城牆,隻聽見「小子,你給我給住!」之類的謾罵聲,回聲由近至遠,逐漸散去……


    「喬,真遺憾!」霍妮雅愉快地笑道:「無論沙斐爾怎麽軟弱,他的運氣似乎還不錯。」


    「如果剛才一箭射死他,或許就不需要攻城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喬苦笑地回答,並且高舉右手,準備對部隊發出攻擊的命令。


    就在那個時候。


    有個呼叫聲,從遠處隨風而來。


    隻見一名男子策馬加鞭,揚起沙塵往這裏奔馳而來。


    喬記得此人,他是不夕前被派去雅斯特爾地區的眾多密探之一,由於一去不返,喬己經對他們不抱任何希望了。


    喬緩緩將原本舉起的手放下,等待那人的接近。


    「大……大將軍!啊……陛下您也在這裏。」


    霍妮雅製止了倉促間正準備下馬的那名男子:「這裏是戰場,不必拘禮!先報告你打探的消息。」


    「是!承蒙陛下的關愛。」那名男子向霍妮雅行禮後,立即誠惶誠死地靠近喬的身邊附耳細語。喬麵不改色地聽完他說的話,將視線投向霍妮雅。


    「……怎麽啦?」


    「看來需要召開軍事會議了。」


    * * * *


    喬匆忙召集諸將來到大帳篷內,轉述方才得到的情報。


    雖然喬講得十分合情合理,但所有坐在圓凳上的與會者還沒聽完,全都露出狐疑的表情。


    「請問……對方真的是叫做拉爾法的家夥嗎?」查爾茲難得謹慎地問。


    「僅僅遠望,還無法確定。但確實是他的旗幟沒錯,旗麵上有獅子形狀的徽章。不過,也有可能是疑兵。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這支部隊在短期間之內,還無法接近我軍。」喬雙眉緊蹙,搖著頭繼續說:「總之,暫時的情況就是這樣,拉爾法將軍率領大約兩、三千名的部隊,從雅斯特爾地區出發,經過官道朝北方行進。從方位來看,目標應該是這裏。


    「……什麽?兵力那麽少!」賽爾歪著腦袋說:「難道他們不知道我方兵力有多少嗎?」


    「不會不知道。」喬搖搖頭,斬釘截鐵地說:「他們的諜報能力非常優秀,恐怕他們能夠以百人以下為單位,掌握我方的兵力。」


    「那麽,他們到底有什麽企圖?」辛克問:「難道鈥們知道打不過我們,乾脆就豁出去了嗎?」


    「我也不曉得。」喬坦白回答,但卻補充一句:「——可以推測得出來,這支部隊恐怍是誘餌,目的在吸引我方的注意。他們打從一開始就無意與我們交戰,所以他們的兵力不多,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問題的症結點在於雷恩。」坐在喬旁邊的霍妮雅讚同地說道:「我也是這麽猜想,雷恩是不是打算進攻宣特裏斯,將紮瓦爾乃至於沙達南(宣特裏斯的王城)一舉攻下來呢?」


    霍妮雅此話一出,在場諸將議論紛紛。


    自己遠征他國的時候,重要的根據地卻遭到侵略。雖然這件痱不怎麽有趣,但也不是不可能。


    辛克狠狠地用拳頭拍擊手掌說:「他想我們後方空虛,偷襲後方?」


    「哎呀!大事不妙了!」查爾茲大叫:「這件事如果傳開來,士兵就無法安心作戰。」


    喬閉眼思忖:『話是沒錯,不過……雷恩他們的目標真的是在我們後方的話,那就麻煩了。目前,宣特裏斯軍的主力全都在這兒,首都紮瓦爾的守備力大為降低,留守部隊隻有數千名,實在是值得雷恩賭賭運氣,他可能迅疾如風地進攻紮瓦爾,並且攻下沙達南。可是,這會是他真正的目的嗎?』


    就在這時,霍妮雅悄悄挨近,向喬附耳錬語,打斷了他的思維:「我的推測沒錯吧?」


    「不,也不能這麽說。既然雷恩的所在地不抈,表示他很可能會突然襲擊紮瓦爾……我認為,以目前的情況來講,這是有效的戰法。」


    「可是,我不太喜歡見到此局麵,他真的會這麽做嗎?」


    「……是的。」


    「我也不是不了解你的心情,但是既然沒有具體的證據,就隻能其於最有可能性的預測來製訂肩略。」霍妮雅目不轉睛地盯著喬,以她一貫的作風,斬釘截鐵下了決定:「因此,我們就姑且當成雷恩真的朝我們的道都前進,你覺得我們該怎麽做?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先不理拉爾法的部隊,我們全軍在此掉頭,去追擊雷恩並將他的部隊殲滅。雖然要繞遠路,但卻是最穩健的策略。」


    霍妮雅也猜得出喬會這麽說,但她卻不讚成。於是,緊蹙眉頭地探出身子直直地看著喬說:「……你不覺得這和作法太過消極了嗎?有必要全軍掉頭嗎?——我在小的時候你就教過我兵法,兵法不是說過『有兩倍於敵的兵力就設法分散敵人』,現在我們的兵力不隻是敵人的兩倍,甚至多達數倍呢?」


    「霍小姐,你的記憶力真好啊!」喬微微一笑,「我確實這麽說過,但別忘了那純粹是理論,戰爭是以人為對象,必須根據對象來采取靈活的態度」


    「你是不是想說,必須提防雷恩?」


    喬猛點頭:「沒錯。但是雷恩當然也不是全能的敵人,他最大的弱點就是兵力不足。正因為如此,他在與薩曼因交戰時,就不能不仰賴奇計。因此,我們隻要集中現有的眾多兵力加以運用,他就無機可乘了。」


    霍妮雅始終默默地聽喬詳細的說明。但是,看她的表情,顯然並不完全同意。


    在霍妮雅陷入深思時,包括喬在內,任何人都不敢去打擾。眾人悶不吭聲地等得著國君開口說話。


    霍妮雅總算抬起了頭,做了一個決定:「喬,我相信你的能力,這次聽從你的意見,無疑可以獲勝。可是,這場戰爭是由我發起的。對不起!我希望按照自己的作法戰到最後一刻。」


    喬沒有抗議,隻是欠一欠身。這場戰爭縱使失敗,也不會帶來致命的結困……因為他有此預感。


    而且,霍妮雅的策略並不會改變。


    「既然這樣,就按照霍小姐的想法做。如何?」


    「好!就如實執行純粹的戰爭理論吧!」霍妮雅微微一笑:「兵分兩路,一路迎擊並殲滅拉爾法的部隊,一路追擊雷恩。至於沙斐爾,就暫時擺在一邊……此時,也要讓雷恩嚐嚐苦頭。」


    「我們就按照霍小姐的命令去做吧!不過,正如我多次曾強調的,不可疏忽大意。拉爾法將軍的兵力雖少,我軍也不能過分輕敵。」


    霍妮雅露出笑容說:「我知——道。」


    可是,喬卻擔憂地暗忖:『你真的知道嗎?』


    「喬,那麽分遣


    部隊的具體任務就給你羅!」霍妮雅趁諸將領未注意時,迅速地對喬眨眨眼。


    或許霍妮雅最後所說的那句話和眨眼睛的動作,是想對喬表示歉意,因為她拒絕了喬的進諫。


    喬不會不喜歡他這位主子不為人知的另一。


    因此,他報以一笑,彷佛是在告訴霍妮雅「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過了一會兒,喬做了一個決定:「那麽,就遵照女王的決定,把軍隊分成兩路分頭進行。」


    除了茱娜之外,所有將領頓時緊張起來。


    「首先,追捕雷恩的任務就交給辛克,賽爾、茱娜與辛克同行,率領一萬兵馬。由於速度要快,所以部隊以騎兵為主,編組完畢後立即火速追趕雷恩。查爾茲和我則留在此處。」


    「……是。」查爾茲遺憾地點點頭。


    看來他很渴望與問鼎鼎大名的雷恩交手。


    賽爾向笑容滿麵的妹妹說:「茱娜,我們得盡力幫助辛克喔!」


    辛克緊張地點頭致意。


    「追擊部隊一萬人?對雷恩的兵力未免太多了吧?喬,你不是也很想加入追擊部隊嗎?」霍妮雅明顯地露出嘲笑的表情。


    霍妮雅講得沒錯,喬雖然沒回答,但內心卻是認同的。


    如果雷恩真的襲擊紮瓦爾,喬必然會想盡辦法,親手逮捕他。


    雷恩雖然用兵如神,戰術靈活,但總有他偏愛的戰法。


    他愛的戰法簡單又有效困,叫做「擒賊擒王」。與宣特裏斯敵對時,「王」指的當然就是霍妮雅。


    因此,為了預防萬一,喬片刻也不能離開他的主子。


    此刻,喬以身為臣下的身分,采納霍妮雅的意見,乃是基於這個原因。在此情況下,喬就失去了自我行動的自由。


    而為了消除內心的不安,才會加派兵力給辛克他們。喬覺得這或許是個中策,盡管如此,他的不安仍未消除。


    就像他忠告賽爾那樣,後來他也告誡辛克:「你不能輕易與雷恩本人交手。」


    然而,喬仍覺得這麽做還不夠。


    喬總覺得,不霍妮雅或自己,在具有決定性之處,似乎都錯伎了雷恩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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