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莊主說笑了。”九公子臉色很快恢複正常,笑得一臉溫文儒雅,仿佛剛才那個翻臉如翻書的人不是他一樣:“莊主劍絕天下,除了不自量力的瘋子,誰敢和你比劍?”


    “不想比,就讓開。”


    宮九真的向一旁讓開數尺,繼而若有憾焉地搖頭輕歎:“可惜啊可惜,如此佳人我竟無法留住,當真令人扼腕興歎……還好本公子拿到了幾件小物品,日後無聊之時可做懷念……”


    西門吹雪和夏夷則聞言同時看向宮九,隻見他手中不知何時忽然多了兩樣東西。


    ——一塊巴掌大的羊脂白玉玉佩,和一麵古色古香的菱花銅鏡。


    玉佩原本是係在西門吹雪腰上的,菱花鏡則是被夏夷則珍而重之地藏在身上的暗袋裏。


    然而這兩樣東西現在卻都跑到了九公子手中。


    兩人均麵露驚奇地看向九公子,誰也沒想到這個清貴公子哥兒一般的人物居然有絲毫不遜於偷王之王司空摘星的妙手空空本領。


    夏夷則俊臉微沉,對著九公子伸手道:“還給我。”


    “不還。”九公子道:“東西到了我手上就是我的。你若想拿回去,除非從我手上把它們贏回去。”


    夏夷則皺眉道:“你想賭什麽?”


    九公子用食指輕輕搓著光潔的下巴,目光上下打量著夏夷則道:“我知道你們不願和我賭的原因,無非是擔心我使詐弄鬼,用不光彩的手段贏你們。賭之一字最是講究公平,倘若有一方耍手段取勝,那還有何趣味可言?!因此你們盡管放心,我用的絕對是最公平的方法。”


    說完他叫來一名侍女,如此這般吩咐一番。


    侍女領命而去,片刻後返回,手上托著一隻白玉盤,盤中放著一隻白瓷酒壺和兩隻造型古雅的青銅酒杯。


    九公子待侍女把白玉盤放到三人身旁的桌案上,彎腰親自執起酒壺,緩緩倒出酒液將兩個青銅酒杯斟滿。


    透明的酒液甫一進入酒杯,青銅製的酒杯壁立刻變成了漆黑色。


    ——這白瓷酒壺中所盛的酒裏顯然被下了很可怕的劇毒!


    “兩位應該能看出來,這壺酒裏下了劇毒。”九公子道:“常人隻要喝下那麽一小口,不消片刻便會腸穿肚爛而死,大羅神仙也難救。我們今日就賭誰能喝得更多,誰喝得多算誰贏。這賭局公平吧?”


    西門吹雪臉色微變,冷笑道:“這就是你所謂‘公平’的賭局?讓我們喝你準備的毒酒?哼,還真是‘公平’。”


    右手微動拔出長劍道:“請把我們的東西還來,否則休怪我劍下無情。”


    夏夷則忙抬手攔住他,用一雙黑眸凝視九公子道:“倘若在下贏了,九公子當真會將玉佩和菱花鏡一並歸還,並借給我們出海船隻?”


    九公子道:“夏公子請放心。我這人雖然沒什麽優點,但是賭品卻極佳。既已下注自然絕無反悔。如何,夏公子可願賭了?”


    夏夷則沒回答他,卻伸手端起了放在麵前的酒杯。


    西門吹雪想說話,卻被夏夷則用眼神製止了。


    九公子微微一笑,亦伸手端起桌上的另一隻青銅酒杯,抬手拿到嘴邊一飲而盡。


    於是夏夷則也喝了手中的毒酒,而且喝得一點都不比九公子慢。


    兩人幾乎同時放下酒杯,然後九公子再度執起酒壺為兩人斟滿,笑盈盈地伸手道:“夏公子請。”


    夏夷則立刻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臉色絲毫不改。


    九公子見狀不由暗自心驚。


    早在他年幼時,父母為防止有人下毒暗害,便讓他苦修各種避毒術,又令他每日服食極少量毒物,長此以往之下,身體自然而然對大多數毒藥形成抗體,萬一中毒便可以延緩毒性發作,減輕甚至消除劇毒對身體的傷害。


    因此他才能麵不改色飲下毒酒。


    可是如今麵前的夏夷則竟然也能如他一般,難道說夏夷則幼時也曾經曆過同樣的訓練?


    宮九正驚疑不定間,夏夷則已經用右手向他亮起杯底示意自己已經喝完,同時左手一伸將桌上的白瓷酒壺抄在手中,抬手將自己手中酒杯斟滿,仰頭一飲而盡的同時右手一鬆,酒壺“帕”地一聲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裏麵的大半壺酒流淌一地,頓時將漢白玉鋪就的地麵燒灼出一片難看的焦黑。


    夏夷則放下酒杯道:“我喝了三杯,你喝了兩杯。你輸了。”


    宮九麵色慘淡地看著夏夷則,一大滴冷汗自額角浸出。


    縱然夏夷則不摔碎酒壺,這種毒酒他最多也隻能喝掉三杯,而且必須在喝下毒酒後一炷香之內服下解藥才能徹底消除毒性。


    如今夏夷則竟然也喝下了三杯毒酒,而且喝完後仍舊安然無恙,這未免太過駭人聽聞。


    難道當真如傳言說的那樣,夏夷則其實不是普通人,而是妖怪?


    這世界上真的有妖怪?!


    夏夷則不去看九公子難看的臉色,右手掐出指訣發動了解毒術,身周立刻漾起一圈柔和的白光。


    方才酒液一入喉間,他便暗運妖力將毒酒壓製住,令其不致立時發作。


    此刻又及時運起法術解毒,不消片刻便將體內的劇毒化解得幹幹淨淨。


    九公子倒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賭品極佳,既已認輸便將玉佩和菱花鏡還給了夏夷則。


    然後他道:“大船可以借給你們,不過要等到三日之後才可以出借。”


    夏夷則疑道:“這是為何?”


    九公子道:“因為我不高興現在借給你們。而且剛才下注時,我也沒說如果你們贏了就立刻借給你們船,所以自然是我高興什麽時候借,就什麽時候借。”


    他說得振振有詞,而且聽上去頗有那麽幾分道理,西門吹雪和夏夷則一時間還真想不到話來反駁,所以隻好耐著性子等上三天。


    還好這三天裏九公子沒有再出什麽幺蛾子來為難他們,而且言而有信,在三天後真的借給了他們一艘看起來很結實的船,甚至還大方地給他們準備了不少食物和淡水,並指派了幾名水手供兩人使喚。


    於是夏夷則就和西門吹雪一起上了海船。


    直到大船揚帆起航,夏夷則依舊難以置信這是真的。


    這一切都太順利了,簡直順利得有些反常。


    九公子竟然絲毫沒有為難兩人,這反而讓夏夷則心底隱約有些不安。


    不過他上船之前已經仔仔細細把船檢查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任何問題,也許九公子並沒有存心想害他們,自己隻是杞人憂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罷了。夏夷則這麽安慰自己。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先前的擔憂並非杞人憂天。


    因為天真的變了。


    明明早上還萬裏無雲的好天氣,現在忽然風雲驟起,眼看著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夏夷則的臉色頓時變得比天色更差,他終於明白為何九公子堅持要在三天後才借給他們船隻了。


    ——他一定是算出了今天海上會有大風暴,所以才用這個辦法來置他們於死地!


    九公子久居海島,對海上天氣十分了解,他一定有一套特殊的辦法來推測天氣。


    這時海上已經刮起了颶風,滔天大浪一個接一個打過來,偌大的一艘海船被狂風大浪摧殘著,仿佛變成了一片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樹葉,隨時都可能四分五裂船毀人亡。


    與此同時,九公子正站在海島最高的山崖上,氣定神閑地望著遠處漆黑陰暗的天色,嘴角緩緩勾出一抹笑意來。


    他從小就有個習慣,自己看中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如果沒有能力得到,那麽他寧可毀掉。


    何況,他們既然發現了這座海島,那麽擺在他們麵前的就隻剩下兩條路:第一條是留下來,第二條就是死。


    西門吹雪和夏夷則實力太強,他自認沒有能力留住他們,那麽,就索性借老天的手來毀掉他們吧。


    隻不過,那樣驚才絕豔光芒耀眼的兩個人,就這麽葬身海底了,還真是有點可惜呢。


    九公子抬起手,將手中端著的一杯酒倒在腳下以資祭奠,然後轉身施施然走下了山崖。


    夜。


    明月初升。


    一柄長劍劃過夜空,穩穩停在九公子白天來過的山崖上方。


    長劍上站著兩個人,一個白衣若雪神情冷漠,另一個身著厚厚的荼白色連帽衫,一張俊臉隱藏在拉起的帽子下,看不到神情。


    這兩人自然是西門吹雪和夏夷則。


    夏夷則操控長劍在山崖上落下,心情猶自有些低落。


    不久前那場颶風實在太厲害,以他的靈力根本護不住那艘大船。


    眼看著自己護住大船的靈力結界被颶風撕扯得七零八落,夏夷則無奈之下,隻得趕在大船被颶風摧毀的前一瞬一把拉起西門吹雪,運起禦劍術飛上高空逃離颶風的肆虐範圍,方才逃過一劫。


    隻是可憐那幾個跟他們一起出海的水手,俱隨著四分五裂的大船一起被洶湧的波濤吞噬。


    夏夷則雖然有心救他們,然而麵對大自然之威卻終究能力有限,危難臨頭時隻能勉強護住自己和西門吹雪平安。


    他們雖然沒有殺那幾個水手,可是那幾人終究是為他們而死,這令夏夷則良心十分不安。


    西門吹雪看出他心裏不好受,也知道他為何而難過,遂柔聲道:“夷則,別自責了,這不是你的錯。犯錯的人是九公子,是他害死了那幾個水手。”


    夏夷則點點頭,雙眸中閃過一絲怒意。


    這個九公子當真視人命如草芥,明明知道今日附近海域會有颶風,還故意派遣手下陪著自己一起送死。


    想到九公子這般輕視人命,夏夷則心中不由怒火滔天,決定要好好懲戒這個滿手罪孽的九公子。


    這也是他和西門吹雪重回這個神秘而危險的海島的最大原因。


    作者有話要說:祝各位元宵節/情人節快樂!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陸小鳳]劍神愛吃“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雪裏紅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雪裏紅妝並收藏[陸小鳳]劍神愛吃“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