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耶薩爾西瑪大陸西部。


    對於有王都存在的東部地區居民來說,對這一片區域的認知隻停留在一個非常籠統的類似鄉下的概念裏。那裏有來曆不明的魔術士總本部、各處散落著來曆不明的遺跡遺址,總之一切都是來曆不明。


    其中,多多坎達市。


    是一座規模很大的商業都市,屬大陸四大都市之一。在舊王都阿倫塔姆向現在的王都遷都時,如果把大半的資本也遷移到當時還是一片荒地的東部是存在風險的,所以還是留在了西部。結果就成了這座城市生根發芽的基礎。


    無論是這座多多坎達,還是其他主要都市,雖然都各具特色,不過還是有一個唯一的共同特征——


    所有城市都隻有人類種族居住。


    這天在多多坎達的下午時分,多進無精打采地走在路上。他是身高一百三十厘米左右,生活在大陸南端的少數種族『地人』。


    他的哥哥和他走在一起。多進戴一副厚眼鏡,哥哥博魯坎腰上帶一把劍。他們的不同之處僅此而已,其它包括民族服裝的毛皮鬥篷在內,全都是一模一樣的打扮。


    “哥哥……”走在人群中,多進小聲地說,“我想說句話。”


    “怎麽了?”博魯坎問道,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認真聽的架勢,隻顧埋頭在路麵上凝視。


    多進睜著圓圓的眼睛看著哥哥說:“是有關這個『奪取天下榮光!幹脆直接的帥氣有錢人養成作戰計劃·撿到的東西就是我的大作戰~第三天~』的事。”


    “嗯。你終於能克服害羞全部說出來了呢,了不起哦多進。”


    “這個就不提了好吧……”多進看著旁邊說,“有時間在街上徘徊尋找掉在地上的錢,還不如找份工作更有效率吧。”


    “你又在說這種話……”博魯坎露出看破一切的微笑,轉過頭來,搖搖腦袋說,“跑得太快容易摔倒!這可是真理啊。與其投奔那些看上去效率很高的賺錢生意,還不如一步一個腳印地慢慢探索要來得更好啊。”


    “……一步一個腳印並不是什麽都好啊,不過就算我這麽說也沒用。”


    “哈、哈、哈。你終於領悟到真理無法違背了嗎,多進。”


    多進放棄和他對話,隻歎了一口氣。和他們在同一條路上來來往往的人流,毫不關心地從他們身上跨過——其實就算不這麽做,多進的心情也是一樣的,這些人群永遠都與他毫不相幹。


    (哪怕有一個稍微能派點用場的人也好啊。)


    多進在心裏說完,眼神空虛地重新和哥哥一起開始『奪取天下榮光!幹脆直接的帥氣有錢人養成作戰計劃·撿到的東西就是我的大作戰~第三天~』的探索工作。


    這時——


    “看我施放,光之白刃——!”


    哢!


    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並發生爆炸。


    多進反射性地抱起雙手雙腳,擺出承受衝擊時的姿勢。為馬上來臨的衝擊做好準備——


    可是…


    “……你在做什麽,多進?”


    “……正在做和哥哥一樣的姿勢啊。”


    問話的哥哥,和回答的多進,同時都是一副詫異的表情。


    剛才的咒文響過之後,爆炸的威力使大地震顫——爆心地點離他們很遠。他們一點事都沒有。這麽說吧,他們兩個並沒有像平常一樣被咒文當成靶子。


    “剛才是那個放貸魔術士的聲音吧?”保持承受衝擊的姿勢絲毫沒有鬆懈(可能是對聽到那個聲音後自己竟然沒有被炸飛一時感到無法置信),博魯坎問道。


    “是啊。”多進也同樣保持承受衝擊的姿勢沒有鬆懈(對聽到那個聲音後自己竟然沒有被炸飛一時感到無法置信),回答哥哥的疑問。


    隻見路上的人流出現了停滯,開始議論紛紛。看來是稍遠的地方發生了混亂,從而導致無法前進。


    不用說,都是因為那個放貸魔術士的咒文。


    “……怎麽回事。”博魯坎終於解除防禦姿勢,抱起胳膊說,“那個把自己毫無價值的人生過得毫無價值的毫無價值的魔術士,又~搞出什麽無聊的騷動了嗎?看來就算是被石器時代捕獵捕死他都沒用啦。”


    “隻有無聊的騷動這一點我沒什麽意見……”多進說。


    “為啥啊?”這位兄長感到非常不可思議。對於他這種無法理解的行為著實很難讓人相信,不過這就是哥哥。


    多進想著這些,正要開口時——


    “看我粉碎,原始靜寂!”


    魔術士的喊叫聲越來越近——


    同時發生的爆炸將博魯坎和多進也炸飛了。


    衝擊波掃倒了一大片人群,作為其中的一員,多進悲哀地說:“看吧。總歸是逃不過去的。”


    說到奧芬這個黑魔術士,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黑發、黑目、黑衣服。前麵兩個算是這座大陸最普通的平民特征,至於最後那一個,應該是個人興趣,也就是說——他是一副徹頭徹尾的黑魔術士打扮。


    他表情上給人一種諷刺感。眼神不像個好人。胸口掛著一枚銀質的龍形紋章。這是在大陸黑魔術士最高峰〈牙之塔〉求學過的證明。


    他慌慌張張地從人群裏跑出來,看了一眼身後——仿佛是在警戒著追兵。實際上,他的確是在警戒追兵。


    多進就被埋在剛剛被他打飛的人群裏,並伸出頭觀察他。沒有錯。這個人就是那個給自己的哥哥放貸後,為了討債不惜破壞公共設施的高利貸魔術士。


    不過現在的奧芬,似乎正處在窮途末路的狀態,他一臉緊張地看著周圍。


    刹那間——


    唰!從其他的人堆中突然跳出幾個人影。一群肌肉男舉起手上的棍棒,朝黑魔術士猛衝過來。


    奧芬迅速轉身。看到敵人出現在自己可見的位置,反而感到些許安心。


    他以無懈可擊的動作把手一揮,叫道:“看我呼喚,破裂姐妹!”


    看不見的衝擊將男人們全數擊倒。


    他安心地喘了一口氣——不過依然沒有放鬆警惕。奧芬又朝周圍看了一圈,接著分開附近的人群跑掉了。


    現場隻剩下受到魔術波及,東倒西歪的被害者們。


    “…………”多進一時說不出話來。在他的上麵忽然長出一顆腦袋,是博魯坎。


    “哼、哼、哼……”他發出無畏的笑聲,不過這種場合下簡直毫無意義。


    多進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哥哥一笑,準沒有好事。


    “你看到那些男人了嗎,多進……”他誇耀般地說。


    多進看了看被打倒的那群男人,藍色製服,黑色帽子。全都是警察。


    嘭,博魯坎從人堆裏拔出來,斷言道:“哈、哈!那個不放調料的烏賊蓋飯高利貸!終於犯了事要被當局繩之以法啦!”


    “看上去好像確實是這樣。”多進一邊說一邊從人堆裏爬出來。


    博魯坎繼續說:“既然這樣,作為善良的市民,必須有義務協助追捕那個凶惡的逃犯!”


    “…………”


    “來吧多進!為了盡可能把那個高利貸魔術士關進腦子不靈光的看守的獨棟牢房!用特別格言殺死他,快準備!”


    “…………”多進不說話地思考起來。


    不用說,一旦哥哥用感歎號來說話,肯定都不會有


    什麽好下場。


    奧芬在街上狂奔。


    他已經氣喘籲籲,但是不能停下來。下午的街道會因為人流量的不同產生很大的差距,總之他盡可能選擇人多的地方隱藏自己。


    但是——


    “到此為止了!”


    就在他推開一隻手拿書的女學生和兩名走在一起的女性時,聽到了一聲喊叫。奧芬迅速擺好架勢左右看了一下,沒有發現任何警察模樣的追兵。


    於是他朝下看。


    腳下出現了一對熟悉的身影。


    披著毛皮鬥篷的地人兄弟。


    哥哥那一方舉著劍叫道:“哈啊—哈、哈!我等的就是這個瞬間!因為確實在等,所以才叫等!我們特意抄近路等在這裏,所以你就幹脆點,被我用深不見底的沼澤淹死吧——”


    “看我施放,光之白刃!”


    奧芬一次性解決後,留下燒焦的兩兄弟,再次混入人群中。


    “這、這個人,沒事吧……?”


    “怎麽沒事,你看他都燒糊了好不好。脖子也彎了。肯定已經死了……”


    “那、那怎麽辦?送保健所?”


    “等、等一等。郊區的史坦恩博士從上周開始就在尋找新鮮的屍體。”


    就在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


    博魯坎一下子坐了起來。周圍看熱鬧的人發出一陣驚叫,逃跑了。


    “嗚~嗯……”不管這些,博魯坎抱起胳膊。


    “怎麽了?”多進也坐起來,問哥哥。


    博魯坎一副深思熟慮——似乎好像可能也許大約差不多是這樣——的樣子說:“看來總是采取正麵攻擊,危險係數稍微有點高啊。針對這個結論我也不是不這麽想。”


    “我覺得是完全無意義的行為。”多進的話哥哥並沒有聽到,就算聽到了也沒有大礙。


    “也就是說!”博魯坎唐突地揮舞手臂,“應該從斜後方進行攻擊,作為瑪斯馬圖利亞鬥犬的我終於領悟了!”


    “是麽……”已經無所謂的多進眺望著黑魔術士消失的方向——


    哥哥的想到的事,總是不會有好下場。


    “哇—哈哈哈!你這狗屎魔術士,從背後進行的攻擊量你也——”


    “看我建造,太陽尖塔!”


    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中,黑魔術士丟下他們,又消失在人群中。


    “喂……這樣再怎麽說也死定了吧……”


    “味道好難聞,好臭啊……”


    “讓我想起了祖父的葬禮呢。”


    “這下難辦了……已經燒成黑炭的話不知道史坦恩博士收不收。”


    博魯坎——或者說這塊黑炭,又沒事人似的站起來了。周圍再一次尖叫連連,看熱鬧的人群頓作鳥獸散。


    “唔……”握緊拳頭,博魯坎語氣苦澀地說,“這樣的話,是否應該從他的正背後發動攻擊呢……”


    “這次再失敗的話,就會說果然正麵肛才是王道!之類的話,然後就會一直沒完沒了。我這麽覺得。”同樣全是黑炭的多進也跟著哥哥一起複活。遠遠地看著這邊的人群(多進很疑惑到底是誰在說關於史坦恩博士的話題,可惜分辨不出來)又發出更大的尖叫。多進感到麻煩,就不再理會他們。


    哥哥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你剛才說什麽,多進!?”博魯坎用無法置信的語氣叫道,“你怎麽能把兄長想象成這麽單純輕率的鼠輩呢!?就好比你一樣。”


    “……那難道還有別的什麽進展嗎?”


    “當然有了!這個世界上的可能性和選擇項是無限的!”博魯坎張開雙臂,大聲說——“為了把那個惡毒魔術士用包袱巾裝傻裝死他!不得不使用老子偉大英明才智的六百萬分之一才行了!”


    “……這些話就不用說了,快說說有什麽想法吧。”


    “嗯!除了從背後,還有斜上方和斜下方,或者還有運用斜跳和反複橫向跳躍——”


    “我想和角度應該沒有關係才對……”


    “那要怎麽辦!?”博魯坎震驚得一塌糊塗——


    “是啊……”多進慢慢地看著天空,目光縹緲地說,“為了區區一個高利貸,應該不用特意勞煩哥哥出馬吧……”


    “哦哦!這麽說也對!”博魯坎欣喜萬分,“你偶爾還挺會說話的嘛,多進啊!這樣你就不再是瑪斯馬圖利亞鬥犬的愚蠢弟弟了,你從此將升格為偉大的瑪斯馬圖利亞鬥犬的愚蠢弟弟!”


    “…………”就算哥哥偶爾會聽進自己的意見,也不代表會有任何好轉,關於這個理由他其實知道得比誰都清楚。


    算了吧回家好不好啊。這句唯一正確的意見,他總是聽不進去,這才是最大的原因。


    他已經多少感覺到,自己慢慢地被逼到了盡頭——


    即使如此奧芬也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奔跑。實際上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分開人群前進的做法,速度上和走路也沒有多大差別。


    跑一會兒,感覺到異樣後就停下來,然後再繼續往前跑。這樣反複幾次,肯定時不時會在人群中碰到幾名警察突然向他衝來。或者放倒他們,或者甩掉他們,就這樣繼續逃竄——


    (像這樣已經重複多少次了!?)


    奧芬在心中發出呐喊。


    “為什麽我要受這份罪……”就在他發牢騷的時候,右手邊的人群突然左右分開。


    “…………!?”他立刻擺好架勢。在困惑的人群中出現的是——


    排成一列的警察們。


    他們都穿著同樣的製服,全員手上都抬著一道路障。


    這是用木頭做的柵欄,好幾個人就這麽抬著它。長度大約有五米左右。


    “什……”奧芬看了一眼背後,道路左側是一條流動的河川。


    抬著柵欄的警察們一齊向他壓過來——目的似乎是要把他推到河邊。


    “混蛋!”奧芬罵著向後跳去。周圍的人紛紛逃竄。他退到了沿河建起的防跌落欄杆的位置。


    隨著叫喊聲,路障向前突進——


    奧芬舉起右手叫道:“看我引導,死亡椋鳥!”


    在他的手中出現了破壞性的振動波——路障的正中間出現一道裂紋。


    奧芬瞄準那道裂紋狠狠地踹了一腳。路障一下子斷成了兩截,刹不住車的那些警察舉著路障紛紛栽進了河裏。


    岸上隻剩下奧芬一個人。


    “怎麽可能那麽簡單就被你們逮住——”還沒等他說完這句話…


    咻!


    突然聽到一陣風響,奧芬急忙閃過身子。在他一瞬間之前的位置上,有一隻大雕一樣的影子以迅猛的速度橫穿而過。


    那道影子沿著河麵一邊旋轉一邊繞了一個圈,又返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仔細一看,那個不是大雕——


    用一隻手抓住返回的回旋鏢的,是一個年輕的銀發男子。身著挺拔的燕尾服,一臉無動於衷的表情,在他的眼中似乎飄蕩著一股憂愁的思緒。


    “有人說,人生就是一場離別……”那個男人靜靜地說道,手上拿著全長足足兩米的巨大回旋鏢。


    “我今天是作為朋友站在這裏。我知道,能夠阻止你的隻有我一個人。”男人抬起臉說,“黑魔術士閣下!我其實不想殺掉你!”


    “吉斯……”奧芬睜著一雙死魚眼,“嘴上說


    得這麽好聽,以為我沒看見回旋鏢上全是危險的倒刺嗎。”


    “因為郵購目錄上隻有這種型號啊!”這個叫吉斯的男人語氣充滿痛悔,舉起滿是鋸子齒的回旋鏢說,“這些細節上的事就不說了,黑魔術士閣下!我真是看錯你了!”


    “哦?”奧芬抱著胳膊發出反問。


    隻見他用空著的左手掏出白手帕,放在嘴上咬著:“就算你差一點點就越過了犯罪者的那條紅線,倒不如這麽說吧,從犯罪者那一頭開始數能比較快地數到你,又或者這麽說吧,你是個犯罪者模樣每天過著犯罪生活的人,也終於淪為被警察追捕的下場了啊!”


    “你說誰是犯罪者!?”奧芬條件反射似的怒吼。


    可是吉斯卻說:“不,誰也沒有說這種話。”


    “……可能你確實沒有說,不過這和說了有什麽區別?”


    “不要再狡辯了!”吉斯把咬著的手帕收進口袋裏,大聲說,“我作為你的朋友,是為拯救你而來的!”


    “我和你……算是朋友嗎?”奧芬表示極度懷疑。


    吉斯裝作沒聽見似的說:“作為朋友我向你發出忠告!一旦犯了罪就必須要償還,這才是人之道!不要再加重你的罪行,快點老老實實地跟我走吧!”


    哦哦哦,周圍看熱鬧的人群發出稀稀拉拉的鼓掌聲。


    “給我等一下,喂!”奧芬忍無可忍地叫道,“從剛才開始就直接把我當成了犯罪者!我先說好,我可什麽壞事都沒做!”


    “隻要是犯罪者都會這麽說!黑魔術士閣下,你這樣未免太難看了!”


    “所以說我根本就——”


    “聽到黑魔術士閣下逃亡的消息,波妮小姐每天以淚洗麵!我實在不忍看到她那悲傷的樣子,為了安慰她的心靈,我就找人去獵捕可愛的灰熊卡古利童鞋。”


    “……我可沒聽說……”奧芬抱著腦袋癱了下來——吉斯走近過來,用回旋鏢遮住嘴巴,壓低聲音說:“實際上卡古利童鞋,已經殺掉了四名飼養員。”


    “快放歸自然吧!那種猛獸!”奧芬憤怒地飽以老拳,可是被吉斯輕輕地避開了。兩人間又拉開了兩三步遠的距離。


    “正因為如此!至少要在波妮小姐還有半條命活著的時候趕緊回去才行,快點讓我們來一決勝負吧!”


    “你簡直是前言不搭後語啊……”雖然這種情況也不是一天兩天,奧芬還是在心裏吐槽。


    吉斯開始來回地甩動回旋鏢,並向周圍看熱鬧的人說:“好的,不好意思,能不能請大家讓一讓——你們會讓開吧?快給我滾開—!”


    最後他一腳踹在跑慢了的小孩背上,強行驅散了人群。


    在那個位置——


    不知是從什麽時候準備好的,有一個籃子形狀的球門一樣的東西放在那裏,現在倒在了地上。


    奧芬冷冷地看著吉斯把那個東西立起來。


    “呼——”吉斯轉過頭來,指著那個球門一樣的東西高聲宣布,“讓你久等了!黑魔術士閣下!”


    “呃,算了……從很多意義上來說你確實讓我久等了,包括精神層麵。”


    “我對這種哲學上的事情不太了解!我今天能夠大聲宣布的,隻有這個究極安全捕獲陷阱的名稱而已!”


    奧芬冷靜下來觀察起那個裝置。形狀像一個籃球的球框——這在多多坎達市並不是主流的運動。高度超過3米。在圓框的位置上有一把剪刀,是那種園藝剪刀經過各種惡意性質改造而成的產物,就像是兩把大鐮刀組合在一起。在球框的下部放了一塊踏板,踏板下是彈簧,彈簧被用一塊小金屬固定著。但是一旦受到任何刺激——比如說去拾揀板子上放的香蕉時腳踩到踏板的話——踏板就會彈起,將那個可憐的犧牲者彈飛到球框裏。


    “哦哦。”奧芬說著在看熱鬧的人群中發現了一位主婦模樣的女人,從她手中抱著的購物籃中借了一大塊圓麵包。他把手上的麵包輕輕扔到那塊踏板上。


    叭鏘!


    踏板飛快地彈跳起來,將圓麵包彈飛到剪刀的位置。同時剪刀與踏板產生聯動,哢嚓一聲閉上了。


    一瞬間後,變作兩半的麵包掉在地上。


    所有觀眾變得鴉雀無聲。吉斯以非常平靜的聲音說:“取我祖父的名字,把它命名為——『斬首扭脖子同學』!”


    “有完沒完啊啊啊!”奧芬發出怒吼——周圍的觀眾發出和剛剛不同意義的歡呼聲,還鼓起了掌。


    “那麽——”吉斯撿起剛才和麵包一起飛出去的香蕉說,“我再重新設置一下,接著就麻煩你了。”


    “麻煩我什麽啊?”奧芬說著把手對準那個陷阱裝置,“看我施放,光之白刃!”


    放出的光熱波將木頭做成的裝置徹底粉碎。


    奧芬一聲不吭地走到一手拿香蕉一手拿回旋鏢的吉斯身邊——並一把抓起的他的領口。


    “話說回來,黑魔術士閣下……”吉斯恢複正常說道,“明明沒有做壞事,那為什麽警察還會追你呢?”


    “你這不是都聽到了嗎!”他大吼一聲把吉斯打翻在地,回過頭——


    這時。


    “哼、哼、哼、哼、哼……”


    “這次又是什麽……”奧芬把手按在頭上,一副受夠了的模樣。於是從人群中走出一個不停發出怒罵的身影。


    “這種態度像什麽話!?你這狗屎魔術士!”


    “嗯!?”奧芬抬起頭一看,不用說,走出來的——就是博魯坎和多進。他們還是穿著那身毛皮鬥篷,隻不過不知為何這次他們用鬥篷把自己的身子裹了起來。


    就像是毛皮做的放晴娘一樣。


    “你們幾個!?”奧芬先喊了一聲——然後才想了想說,“這麽說來你們似乎從剛才開始就在我旁邊繞來繞去……”


    “你都不好好確認一下就把人烤糊嗎,混蛋!”博魯坎怒吼,“這樣的話,看我不用紙質膠帶把你全身上下打扮至死才怪!”


    “煩死了!”奧芬也怒罵道,“那我這次就好好確認清楚之後,再把你們徹底燒得透透的!順帶還幫你們建好墳墓!墓碑上就寫『停車費兩枚銅板』!”


    “那不叫墳墓應該叫停車場才對吧……?”多進小聲地提出意見,當然被無視了。


    “總之你們給我快點!到前麵來告訴我希望自己被烤到幾成熟!我會無視你們的希望徹底把你們烤到變成碳元素為止!”


    但是——


    博魯坎隻是笑了笑。


    “你當真……?”他的口氣中充滿自信,“論實力的話,老子絕對是比你強,不過因為種種不逢時的原因導致兩次被你占得先機,你覺得我會就這麽無腦地跟你硬肛嗎?”


    “如果我不阻止的話,差點就要準備斜上方和反複橫向跳躍了……”多進嘴裏說著令人一知半解的話,不過現在沒人管他。


    奧芬緊緊地盯著博魯坎問道:“你們又在玩什麽鬼把戲……?”他注意到這兩個地人的鬥篷和以往不同——整個合起來包住了身體,說不定裏麵藏了什麽東西。


    博魯坎終於向前走了幾步。


    “你的那個特技!也就是那些個無聊得要死的魔術,已經沒用了!老子作為瑪斯馬圖利亞鬥犬找到了究極的防禦武器!”他大笑著打開鬥篷,“這樣一來,你絕對無法對老子下手!”


    在博魯坎的鬥篷底下——


    綁著一隻貓咪,大概


    是從垃圾站撿來的。他把背小孩用的繩子進行改造後和貓咪一起固定在自己的身上。


    “哇—哈哈哈哈哈哈!”博魯坎拔出劍說道,“這麽可愛的小貓貓,你是不可能傷害它的!這樣一來你那臭烘烘的魔術就等於被封印了!看我讓你一直追紅蜻蜓追死你,快哭著向老子求饒吧!”


    奧芬——


    無語,無表情地走了過去。大步流星,不帶一絲猶豫。一直走到博魯坎的眼前。


    “看招!”博魯坎舉起劍就打。奧芬隨便用腿一擋就擋了下來。劍脫離了博魯坎的手,掉在馬路的正中央。


    奧芬張開五指緊緊地抓住已經兩手空空的博魯坎的頭顱。


    “呃……”博魯坎做出一臉困惑的表情。奧芬用剩下的另一隻左手比出一個v字形手勢。


    “那是什麽?”多進想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不過奧芬沒有回答。


    他用接下來的動作代替了回答。伸出的那兩根手指一下刺中了博魯坎的眼睛。


    “哦啊哦哦哦哦哦!?”相比博魯坎嘹亮的慘叫,多進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釋然了。


    “受不了,你這群笨蛋……”


    “啊,怎麽把我也帶進去了。”


    無視多進的話,奧芬站起來,就在這時——


    隆隆隆隆隆隆隆……


    振動聲傳來,他手上的動作停止了。


    奧芬看了看四周。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也在東張西望——不過看他們的表情,似乎無論發生什麽樣的事都不會再感到驚訝了。


    和地震有明顯的不同,像是有什麽在蠢動似的,一股重音在腳下震顫。


    於是——


    “哦哦!我想起來了!”吉斯非常唐突地複活了,他把手一拍說道,“為了以防萬一準備的究極爆殺·極限破壞爆裂裝置,竟然被我忘記了。”


    “準備你個大頭鬼啊啊啊啊!”就在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發出嚎啕時——


    大爆炸使整個城市都開始搖晃。


    夕陽西下。


    多進不清楚自己已經在地上躺了多長時間。他渾身是煤灰地眺望著破滅的街道。不知是因為疲憊,還是疼痛,總之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附近黑壓壓一片全是躺倒的人。經過鋪裝的道路已經被破壞得一塌糊塗,翹起的殘垣斷壁訴說著爆炸規模是何等的猛烈。就算是這麽巨大爆炸,看樣子也沒有出現任何死者——多進看著竟然毫發無傷的吉斯正坐在防跌落的欄杆上慢慢品茶,不禁歎氣。


    順帶一提,博魯坎正好處在爆炸中心位置,所以他被高高地拋上了藍天,現在整個腦袋已經插在附近麵包房的牆壁裏,一動不動。不過這也隻能維持幾分鍾而已,所謂的和平就是如此短暫啊。


    黑魔術士——則是倒在地上,看上去已經暈厥了。他全身破破爛爛,手腳偶爾發出痙攣,大約一時半會兒是醒不過來了。


    “我早就猜到會是這種結果……”多進自言自語。


    從來都不會有任何好結果。


    說到底,隻要是跟哥哥在一起,都不會遇上任何好事。


    “不過……”他對著夕陽問道,“那個高利貸,為什麽會被警察追捕呢?”


    雖然能想到的理由很多,但就現在而言都太遲了——如果是為了打擊非法放貸行為的話,那早就應該這麽做了;如果是因為經常破壞街道的行為(就像今天這樣),作為一條理由來說確實非常充分,但事到如今同樣也太晚了。


    終於……


    哢、哢,聽到一陣有規律的踏步聲,他努力把頭抬起來,看見在對麵——也就是從河川的下遊方向走來一群渾身濕透的警察,大概就是栽到河裏的那群人吧。


    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穿著筆挺製服的女人。她好像是經常和那個高利貸呆在一起的派遣警察官,名字好像叫君士坦斯。


    君士坦斯表情平靜地走來,一步一步地朝那個高利貸走去。


    她帶著一大批警察,走到黑魔術士的旁邊,從製服口袋裏掏出一副反光的手銬——派遣警察的配備品裏應該沒有手銬,可能是向其他警察借來的。


    她把手銬哢嚓一聲拷在已經昏倒的奧芬右手腕上。


    接著——


    “好了,奧芬——”她抱起被銬著手銬,沒有一絲力氣的奧芬的胳膊——君士坦斯對著夕陽擺出一個勝利的姿勢,“抓到你了!你太過分了,竟然拒絕給我幫忙,還到處跑來跑去!為了城市的和平,為了治安的維持!來吧!陪我一起去街上巡邏吧!”


    “這都是蝦麽玩意兒啊啊啊啊!”


    以化作廢墟的街道為背景——


    明明已經昏厥的所有人全部從地上爬起來,發出震天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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