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早膳,一行人便浩浩蕩蕩的往群芳園去。


    群芳園本就是帝王行宮,除了三年一度的群芳宴在此舉行,其餘時侯更多的是帝王與嬪妃們遊玩設宴之所。


    群芳園位於京都城外的一處風景十分優美的避月山,是京畿範圍內風景最好的地方,四麵群山圍繞,綠意盎然,十分適合邀三五好友遊玩作樂。


    因為風景獨好,此處也是京都官員貴胄最喜歡的去處,因此,很多官員貴胄都在此處購有土地,建有私宅山莊,作為平日裏設宴聚集之所。


    歐陽睿之便在此處建了個陶然居,聽聞,他的陶然居比群芳園還要早建,是在這裏最早建有私宅之人。當年先帝便是看他在此處設了宅子才想起要在此處修建行宮。


    天子之好,一聲令下,不知苦了多少老百姓,那幾年徭役賦稅一度繁重,為這一行宮的落成,不知餓死了多少無辜的生命。而這群芳園又是建於半山之上,光鏟平山頂,添平山凹,鋪平山路就死了多少人鐦。


    想到這些,總叫人忍不住心涼。


    先帝在位時並沒有太大的豐功偉績,唯一留給子孫的便就是這座行宮了,頂著多少罵名。


    車馬慢慢的行駛著,為首的自然是一頂明黃的足有一張床榻一般寬大的車轎,由六匹馬拉著,裏麵歐陽墨軒與樓心月同坐其中。樓心月原本是要單獨安排車轎,不想歐陽墨軒說何必費那神,便拉著她一起同坐。


    其後是雲綰君,樓心然,上官雲夢,南宮靜,西風圖婭,寧妃等人,浩浩蕩蕩十一輛車轎,看得人目不銜接。


    帝後車轎前是禦衛軍統領左成俊,和副統領羅一。二人一左一右,目光謹慎觀察入微的盯著各個方向,但凡有一絲風吹草地都逃不過二人的眼睛。禦衛軍本就是保護帝王聖駕之人,自然是帝王到哪,他們便跟到哪。


    其後是幾位王爺,各騎高頭大馬,當先的是雲東王與寧西王,其後是秦南王與漠北王。


    再後麵便是南宮玨與司馬清揚。


    但凡歐陽墨軒有任何宴會,這兩人自然是少不得的座上賓。樓心月早已想到,所以在出宮時看到他們,也不覺奇怪。


    歐陽睿之並沒有來,聽歐陽墨軒的語氣,他似乎是要直接從他的陶然居直接去群芳園。


    百姓們甚少有機會見到帝後,娘娘,及幾位親王,即便是南宮玨與司馬清揚也是甚少得見,此時紛紛圍上街頭,跪拜行禮,而後又忍不住偷偷抬頭逞機觀望,無不驚歎連連,稱讚聲不絕於耳。尤其是在歐陽墨玄向其中一些圍觀的姑娘小姐拋出媚眼後。


    樓心月聽著眾人的稱讚,忍不住一笑。這一笑自然引起歐陽墨軒的好奇。


    “你笑什麽?”


    樓心月抬頭向他笑了笑,“眼看著風頭都叫幾位王爺搶去了,倒委屈了皇上悶在轎子裏。”


    歐陽墨軒也忍不住一笑,“月兒想出這風頭?”


    不等她回答又說:“若是想,朕便攜你一起騎馬。”


    “臣妾才不要。”


    樓心月低了頭,隔著轎簾向外麵看了看,轎簾的布並不厚,相反很是透亮,從裏麵完全可以看到外麵,隻是從外麵卻看不到裏麵一絲一毫。


    “臣妾可不想承受那萬千少女嫉恨的眼神。”


    歐陽墨軒又是一笑,突然語氣懇切而深情道:“朕便是要天下所有女人都知道,你是這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是朕最在乎的人。要天下所有男人都知道,你是天下所有女人中最高高在上的存在,是他們最可望不可及的矚目,這世間除了朕無人可以攀附,亦無人可以取代。”


    樓心月突然愣在了那裏,不是沒有聽他說過一些甜言蜜語,平日裏輕語呢喃間,床榻上深情繾綣間,他都曾說過一些讓她麵紅心跳的情話,那種讓她沉醉不知歸路的感覺總叫她久久難忘。


    隻是今日,這般深情動人的情話,這般豪情萬丈的宣言卻還是她頭一回聽到,直聽的她一時不知該以什麽話來回應。


    心裏有暖意升起,似溫暖了轎裏轎外這整個秋天。一時間轎外那喧鬧吵雜的聲音也仿佛突然安靜了下來。她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看著他一臉笑意,一雙明眸仿佛可以看進她心裏。


    “怎麽,傻了?”


    他突然笑了笑,伸手輕輕的捏了捏她的下巴,力度極其輕,沒有絲毫的疼意,反倒有種癢癢的感覺,一直癢到她的心裏。


    她突然輕輕一笑,轉開臉不去看他,因為實在不知該以什麽話來回應。


    他為何要在此時向她說這些話,在她已經做到離開的準備。


    盡管經過昨夜和西門雲天的一番對話讓她確定,前世殺她樓家的絕對不是眼前這個她不知該用什麽心情麵對的他。隻是,前世她卻也是因為他而失去了一切,不管他是什麽原因,哪怕隻是一個迂回的計謀也好,她都無法讓自己再如前世那般心無旁騖麵對他。


    “隻是沒想到皇上會說出這麽一番話。”


    她不打算回應他,因為她實在找不出任何話來回應她。


    “叫我子瑄,月兒,叫我子瑄,普天之下隻有你一人可以這麽叫我。”


    樓心月心下一悸,一臉茫然的看著他,臉頰微微滾燙起來。那兩個字到了嘴邊,卻仍是喚不出。


    他也不催,隻是看著她笑,耐心的等著她的叫喚,那樣沉著而溫柔的表情,似願意用一生的時間隻等她那一聲輕喚。


    “子瑄。”


    她笑了笑,輕輕喚了一聲,臉上染起一層紅暈。


    歐陽墨軒笑意更深,抬手摸上她那微燙的臉頰,他的指腹清涼,摸在她臉上很是舒服,合著清瑴香的味道,是她最熟悉的味道,叫她癡迷而沉淪。


    “你若喜歡,我以後便經常說給你聽。”


    他呢喃的說著,語氣極低,似隻有她才可以聽到,含笑的唇已經湊近她的唇畔。她也不躲,任由他輕輕的吻了上來。


    這一吻似比以往任何一個吻都更加的溫柔,更加的纏-綿,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叫她以後每一次想起,都忍不住抬手去摸雙唇,仿佛那柔軟的感覺還在,那熟悉的氣息還在。


    外麵人聲鼎沸,轎子裏的天地卻是安靜的,似一片世外桃源,五彩斑斕的天地間隻有他們二人。


    他們的車轎本來就寬大,又鋪了軟墊,似一張床榻一般,旁邊擺著長幾,上麵放了水果,糕點,美酒,茶水等物。


    而這些皆不是他們此刻想要消遣的東西,此時他們的眼中隻有彼此。樓心月已被歐陽墨軒壓在了身下,纏-綿而悠長的吻,仿若轉眼就到了地老天荒。


    外麵仍在喧鬧不止,沒有人知道,此刻車轎內已是另一片春-光妖嬈的景致。


    終於出了城門,呼嘯聲遠遠的被甩在身後。


    可想而知今日這一番出行不知又要激起多少春閨少女的心了,幾個王爺是一個頂一個的帥,一個塞一個的瀟灑。


    其中當屬歐陽墨璃最是俊逸不凡,一身王者之氣,而歐陽墨瑞側是一臉英氣十足,一身大將風範。歐了墨辰則更偏於翩翩公子,有儒雅之氣,歐陽墨玄更不必說了,最是妖媚惑眾風情萬種,那一雙桃花眼不知勾了多少少女的心。


    自然,最不得不提的當屬京都所有閨閣少女最最向往的夢中情郎南宮玨了。雖說他居住宮外,平日裏也常出入京都各大街巷,隻是,每次都是坐著轎子,即便下了轎子也是裏三層外三層的護衛擁著,能見到他不比見到皇上有多容易。


    所以今日,也算是替京都閨閣少女們完了一場心願了。得見“情郎”可是萬萬不易的。


    相對而言司馬清揚的名氣似乎弱了許多,不過,卻也並不影響他一身風流倜儻之態,於眾人中也是毫不遜色。


    除卻這些王公貴胄外,同行的還有三千禦衛軍,與各宮所帶的宮女內監,可以說是將車轎圍的水泄不通。


    一出京都城門,樓心月便掀起轎簾,時不時的向外探望兩眼。


    一番纏-綿的擁吻,歐陽墨軒並沒有在車轎裏要了她。她是知道他的,他越重視的東西越是視為神聖不可侵犯的。


    盡管方才他早已情動,卻仍是忍了下來。他有這樣的自製力,她相信他。


    歐陽墨軒看著她這動作著實好笑,道:“你且放心,此次出行有三千禦衛軍,定不會出事的。”


    樓心月放下轎簾,卻似仍不放心,昨夜聽西門雲天的一番話,總叫她覺得,歐陽墨軒身邊時時會有危險發生。


    越是想著,便越是擔心。


    歐陽墨軒看她表情仍不放心,便也掀起轎簾看了出去,借著沿途的風景,有意引開她的注意力。時不時的指著一顆樹,一座山,一朵花,甚至是一棵草來放鬆她的心情。或是說出那棵樹的名字,在天盛朝的哪些地方最多,或是說出那座山的名字及山中景致,或是借一朵花來吟詩作賦,或是告訴她哪一種草可以入藥,其藥效是什麽。


    樓心月聽著他如數家珍般的侃侃道來,從不知道他竟懂得如此多。她一直以為他生在皇宮,即便有機會出來,也是很少。對於指點江山,文韜武略或許很在行,卻不一定對大好河山這般熟悉。


    如今看來,竟是她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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