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隱隱生出戒備,華芷依與祁雲山兩人麵上卻是絲毫不顯,該怎樣行動依然怎樣行動。


    祁雲山這個名義上的師兄自然全權承擔起與方書硯接洽的任務,努力研究苗省生物暗中進行的“關於利用現代醫學提升鬼修修行速度改善鬼修修行功法”的課題。對於現代醫學一竅不通的祁雲山頗為無奈,唯有將九成的心神都放在研究這些東西身上,好在修為已經達到築基期的他就算不刻意修行,身上的靈穴靈竅也會自動自發地運轉吸收四周的靈氣,而以地球現在稀薄的靈氣來說,這樣子根本不會耽誤他的修行。


    至於華芷依,作為林教授的學生加半個弟子,她不得不加入苗省生物明麵上的課題研究。這一加入,她才發現苗省生物對於鬼力的運用已經到了一個讓人讚歎的程度。他們利用分子生物學和細胞生物學硬生生將原本虛無縹緲的鬼氣凝結成一團團的膠裝物質,並對這些“神奇”的物質進行分析研究,最後竟是利用這些最簡單的鬼氣研製出效果幾乎可以媲美小說中黑玉斷續膏一般的神奇存在“生肌露”,獲得初步成功的科研小組在確定生肌露的療效及其僅存在微乎其微的後遺症之後,所有的人員都仿佛打了雞血一般,繼續推進研究,矢誌發明出可以活死人生白骨的高效生肌露。


    但華芷依加入的小組卻是一個疫苗研發小組,這個小組的組長是一名修為剛剛達到煉體初期的修真者,那個名為蕭夢丹的女子是一名徹頭徹尾的科學狂人,她認為修真者之所以身體強健百病不侵,就是因為他們可以抓取彌散在空氣中的靈氣,進而刺激細胞活性達到遠超常人的身體效果。而如果可以製造出一種可以自主抓取靈氣的抗原並製造成疫苗,或者就能讓疫苗接種者的體內產生對應的抗體,從而達到全人群的身體素質跨越一整個台階的目的。


    第一次聽到蕭夢丹的介紹時,華芷依覺得自己看見了一群瘋狂的人,一個瘋狂的計劃。而這個疫苗研製小組在她眼中,不過是修真界那些瘋狂煉丹師的未進階版本。通過幾日的相處,華芷依已經知道蕭夢丹是從小在鬼修門派長大的嫡係弟子,而她的父母正是方書硯口中的故人之二。作為土生土長的鬼修弟子,蕭夢丹卻依然對於這片中華大地有著深深的感情和眷戀,或許是在長輩的故事中成長的緣故,又或者是她本身就是個極富熱血和理想的人,用句現代常用的話語來形容的話,蕭夢丹就是個根正苗紅的炎黃子孫、華國子民。


    而華芷依自認為自己雖然已經是個活了一萬年的老怪物,但是對於華國這片故土這個永遠的祖國,卻同樣懷抱著永不泯滅的摯愛。於是在來到苗省生物之後,她第一次扯開了身上的偽裝,將自己腦海裏所擁有的那些煉丹基本知識一一道來,並講解給蕭夢丹聽。


    即使身份來曆經曆都截然不同,但是一拍即合的華芷依與蕭夢丹儼然成了忘年之交——雖然兩人都覺得自己的年齡遠超對方。


    雖然華芷依隻不過學了五年醫學,但是在學校學的那一點基礎加上在無國界醫生組織混的那麽一年多學到的東西,也足夠華芷依快速跟上科研小組的進度,而在狂補了一番疫苗的相關知識後,她每次提出的意見都十分中肯,整個小組上下再沒有人敢輕視這個“年輕”得過分的女子。


    有了華芷依的加入,疫苗小組的進度可謂是突飛猛進,之前遇見的幾個阻礙也在這種氛圍中被快速攻破。或者被蕭夢丹的執著所感染,又或者是被組內所有成員的勤奮與努力所感動,華芷依十分幹脆地學著蕭夢丹吃住在實驗室,這麽一待就是十天。


    直到華芷依被一臉鐵青的祁雲山拽出了實驗室。


    對於早已習慣一閉關甚至就是幾百年的修真者來說,十天時間根本算不得什麽,但是身處在暖洋洋的太陽沐浴之中,華芷依仍是十分閑散地伸了個懶腰,然後問詢的目光轉向了以強橫的姿態將自己拽出來的祁雲山。


    看著對方雖然帶著笑意但焦距明顯可以看出不在一點的目光,祁雲山心底原本複雜的惱怒之意都化成了歎息,“回神了沒?”


    “啊?”滿腦子都是剛剛得出的實驗結果的華芷依輕輕側頭,半晌才緩緩回神,看著祁雲山道,“你剛才踹壞了實驗室的門,那是科諾公司最新上市的密碼防盜門,價值七百萬……”


    華芷依的話語尚未說完,就被祁雲山打斷,“我親愛的師妹,你還記得我們前來苗省生物的目的嗎?”


    “自然記得,陪同林教授前來參加公司的科研活動,而現在我正是在堅定努力執行著我們的最初目標。”華芷依輕咳兩聲,低聲道。


    “放在修真界,那些所謂的疫苗所產生的效果,隻要幾顆丹藥就能解決。你何苦將自己的心力都放在這些上麵,更何況我們終究是要回歸修真界的。”


    “一,這裏沒有煉丹師;二,這裏沒有足夠的靈氣供給煉丹;三,你忘了那些丹藥所需要的材料也不簡單;四,就算在修真界,如果想讓一個國度的人從根本上改變自身體質並造福後代,也不是區區幾顆丹藥就能做到的;五,這裏是我的故國,她的重要性絲毫不遜色於逍遙門在我心中的地位。”


    祁雲山搖頭,“牽扯太多終成心魔。”


    “便是心魔繚繞,我也無怨無悔。雲山,我早就說過,我相信你的無情道是一條直指仙路的正確道路,但我也始終篤定我的有情道能直指仙路!”華芷依抬眼,眼底是不容錯認的堅決,“人若無心無情無執著無牽掛,那就算成仙成聖又有什麽意義?那樣的存在,就算得證永恒,也不過是死物一般的存在。”


    祁雲山忍不住苦笑,“我真的覺得你最近是越來越看我不順眼。”


    “抱歉。”仿佛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語似乎太過分了些,華芷依不太有誠意地拱手道歉。“我隻是想闡述我現在所做的事情絕非是毫無意義。再則,關於探查苗省生物的秘密與*這種事情,一個人出馬顯然比兩個人都出馬來得容易,因為目標小些也顯得真誠些。而且,以雲山兄你的能力,若是還搞不定小小的鬼修門派,豈非有辱魔尊二字的威名?”


    “罷了,莫要再爭執這些無用的小事。”祁雲山做了一個甩袖的動作,但是襯著他現在穿的現代休閑裝,卻怎麽看都有一些不倫不類的違和感。


    華芷依點頭,自然知道對方方才的動作就代表著他心中的惱意,也不會刻意多說什麽,“來,進行情報交流吧。”


    祁雲山瞪了對方一眼,“你所掌握的情報不用你說我也從方書硯那邊知道得一清二楚。”


    “嘿。”


    “你還記得方書硯還有兩個戰友活著的訊息嗎?”


    “自然記得,一人閉死關一人看守書閣,你見到他們了?有什麽新的發現?”


    “嗯,自從你加入疫苗小組並毫不掩飾自己對於煉丹一道的熟悉之後,方書硯對於我的防備程度雖然不曾降低但是卻也有意地向我透露更多東西。雖然我尚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些什麽,但從我這幾日所見,卻也能夠推知一二。他們鬼修門派隻怕內部出了問題,而且還是不小的問題。”


    “他們兩人身上有異狀?”華芷依蹙眉。


    “很巧妙的異狀,若不是擁有你我這樣的境界與意外經曆,或者修為達到了金丹期後期,否則根本不能發現他們身下被人下了禁製。”


    “禁製?!”華芷依神色分外凝重。禁製這種東西,一般對於施術者有著極高的要求,同級別修為的人設下的禁製九成九都可以被同級別的人識破。而她沒有猜錯的話,鬼修門派之中必然有金丹期的存在坐鎮,那麽那位坐鎮的金丹期修真不曾發現的禁製又該是怎樣的級別?


    “非常巧妙且十分陰損的禁製。半退隱狀態看守藏書閣的那位老者名為李風燭,那日我與方書硯一起去書閣喝茶,我趁機查探了對方身上的狀況。與方書硯所闡述的舊傷不同,李風燭身上是有當年的舊傷沒錯,但是阻礙他境界進展的根本不是那些陳年舊傷,而是一種類似於截元鎖脈的禁製。這一道禁製將李風燭所有修行得到的力量全部封印並沉澱在經脈之中,一般的探查方法隻會誤以為他因為修行失誤又受舊傷影響以至於進境緩慢一生突破無望。若隻是如此便罷了,我在這道禁製之下還發現一種殘忍陰毒的蠱蟲,食髓屍蟲。”


    華芷依慢慢眯起眼,“食髓屍蟲,被修真界齊聲唾棄甚至正邪兩道攜手出擊將所有被發現的食髓屍蟲一一掃蕩的那個該死的蟲子?”


    食髓屍蟲的恐怖之處在於它一旦進入修者的體內,就如同附骨之疽一般快速吸食修者的力量甚至魂魄,直至修者魂飛魄散而亡,而驅逐這種蟲子也是極為困難之事,除非大能者出手或者使用極為罕見的高階丹藥,否則修者必然死亡。


    而在修真界還有另外一個隻存在於高層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食髓屍蟲可以認主。這種蟲子一旦認主,就會將吸取的九成力量反哺主人,但高收入向來伴隨著高風險,通過食髓屍蟲獲取力量的修者會逐漸陷入癲狂偏執,最後必會成為濫殺無辜魔洗天下的大魔頭。


    正是因為這兩個原因,修真界有誌一同,定下了剿滅所有食髓屍蟲的計劃。而華芷依與祁雲山便是當初這場除蟲行動的組織者與行動者之一。


    “不錯,但若是我探查無誤,我在李風燭體內發現的食髓屍蟲隻是一隻剛剛破繭的幼蟲。它大概一孵化就被封印在李風燭體內並就此沉眠。但是等到李風燭壽元耗盡的時候,它就會瞬間清醒並吸食幹淨李風燭所有的精氣神,並就此直接進入成蟲期。”


    華芷依沒有懷疑祁雲山的判斷。因為他們兩人都對食髓屍蟲太過了解,如果祁雲山連這一點都無法判斷清楚的話,那他枉費被眾人尊稱一聲魔尊了。


    “我試探過方書硯的口風,他隱約透露出對李風燭的擔心,話語中也帶著一點懷疑。但他根本查找不到任何的線索和方法,所以他才將希望轉投到現代科學之上。生肌露的研製決定,不止是為苗省生物這個鬼修外門找一條生財之道,更重要的是方書硯想通過這種產品讓他的老兄弟能夠修補體內的舊傷並借此突破遲滯的境界。隻是隨著生肌露的使用,李風燭的舊傷雖然逐漸痊愈,但修真之路依然被卡著。”說到這裏,祁雲山也不細說。


    他們兩人都明白,隻要李風燭體內的禁製存在一日,他的修為就無法寸進分毫。至於解開對方的禁製,一者他們的實力還不夠,二者他們也懷疑那食髓屍蟲的幼蟲之所以安然陷入沉眠狀態,便是因為截元鎖脈這個禁製的壓製。在尚未研究清楚之前,誰都不敢保證一旦解開截元鎖脈,是否會讓食髓屍蟲的幼蟲複蘇並將李風燭吃的一幹二淨。


    “李風燭之事的討論暫且到這裏,閉死關的那一位呢?我猜狀況也是十分不妙吧。”


    “鬼修之地自然有鬼氣繚繞,偶爾有些尚未被煉化完全的怨氣也是正常。但如果怨氣濃鬱到遠超普通的鬼氣呢?”祁雲山想起自己當初看見的那快逼近實質的怨氣,道出自己的猜測,“那位名叫邊一指的人隻怕已經死亡,但有人卻秘而不宣他的死訊,對外宣稱他是在閉死關,但卻暗中將他煉化。隻是那神秘人的傀儡煉化之術似乎頗為低等,以至於邊一指雖然死亡但怨氣外泄,就算他最終被練成傀儡屍隻怕也是最低等的傀儡屍。”


    “在地球這一方世界,邊一指隻怕也稱得上是一方修真巨擘了,可惜就這樣默默地死在閉關之所,甚至被人煉製成傀儡,真是讓人心情複雜。”華芷依歎息後又說道,“這兩件事情你必然都沒有跟方書硯細說?”


    “不但沒有細說,我連他們兩人的現狀都不曾提及。”身處未明之地,祁雲山自然選擇了最為穩妥的做法,“我在等,等方書硯什麽時候跟我們攤牌。”


    “他不是那種莽撞之人。”華芷依沉思半晌,才緩緩道,“我想他這幾天依然在觀察我們,不過他估計也撐不住了。鬼修門派中雖說都是修的鬼道,但是彼此來源不同,可以說方書硯、李風燭和邊一指他們三人是一個小團體,但是現在這個小團體已經被摧殘得不成樣子。正所謂獨木難支,他不得不尋求外援。”


    “鬼修背後的秘密隻怕不簡單,你真打算趟這趟渾水?”


    “就算不想也來不及了吧。一隻腳已經跨進來,想要全身而退談何容易,更何況……”


    “更何況你已經不想袖手旁觀。”停頓了一下,祁雲山幽幽說,“華芷依,本來可以抽身而退的我為了你決定一起留下來,你可是欠我一份人情。”


    “欠你的這份人情,我自是認下了!”


    便在這時,遠方突然傳來一陣驚呼:“列昂諾夫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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