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六,天雨雪。


    樓曌大婚。


    柳照月是男妓出身,無父無母,自然也沒有娘家。城郊住了幾個月的別院便被當成了柳照月的娘家。


    那一日桃花庵中鹿寧不僅得了個千機樓,慕容璉交給他的木盒子裏還有蘇妍留給樓曌的一些銀票地契。


    那可不是一筆小錢,鹿寧倒是大方都拿去給柳照月做了嫁妝。


    比著上輩子柳照月對樓曌不離不棄的恩情,這點錢確實不算什麽。


    樓曌打小就是太女,吃穿用度都是按照皇儲的製式準備的,太女大婚的東西自然早就備下了。


    如今鹿寧這突然從皇儲降級到了普通的,準確說是不招皇帝待見的普通皇女。內務府給他的東西又得重新置辦,尤其是這大婚的穿戴。


    從廢儲到鹿寧大婚,一月時間不到,內務府也是用了好大的功夫。趕是趕了點,東西做的倒是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


    結婚便算是成年,鹿寧也不用再梳垂雲髻。


    大佑的傳統女兒結婚時要由母親親自為女兒梳頭,可惜蘇妍早已去世,慕容璉和樓名又不會來參加婚禮,鹿寧便讓春深來給她梳頭。


    小丫頭覺得自家主子真真是受委屈了,邊梳頭邊哭,一抽一抽地,讓鹿寧勸了好一會兒才止住。


    大紅色的婚服上麵用金線繡滿了漂亮的花紋。頭上帶的各種金飾壓的鹿寧腦袋疼。


    鹿寧立在鏡前,讓春深將與婚服相映的鬥篷披在肩上。


    早晨起時,還是小雪,現已是鵝毛般的大了。


    “主子,吉時到了。”春深道。


    “嗯。”鹿寧點了點頭,對著鏡子莞爾一笑,便轉身向外走去。


    公主府的紗幔都換成了應景的紅色。


    鹿寧紅衣金冠,穿過層疊的沙幕,走進漫天大雪裏。


    公主府內外喜樂陣陣。


    鹿寧騎著春好,帶著婚車穿過熙熙攘攘的大雪去接柳照月。


    帝都百姓皆知今日京城中的兩件喜事,“廢皇儲終抱得美人歸”與“新科探花與安樂郡主成婚”。


    皇子要美人不要江山這是傳奇。


    金榜題名後洞房花燭夜,男才女貌這是佳話。


    不過怎麽瞧,江白此時都要比鹿寧更加春風得意些。


    一天之中嫁娶的吉時都是一樣的,所以鹿寧的婚隊與江白的婚隊遇上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路過西市時,前麵出現了江白一身婚服的身影。


    鹿寧為皇女,江白自當是讓路的。


    江白從馬上下來,走到鹿寧麵前行了一禮。


    “恭喜殿下。”江白道,也算是禮數周全。


    “同喜,江探花。”鹿寧道,“麻煩你讓一讓了。”


    “無妨,”江白笑道,“說來也奇了,父親請來我成禮的吉日竟與殿下相同。”


    “良辰吉日相同,”鹿寧也笑了,俯下身子與馬前的江白近了些,帶了點戲謔,“說不定你與本宮本該是夫妻呢。”


    “江公子請吧,莫誤了吉時。”


    鹿寧收起笑意,直起腰不想再與江白交談。


    欲言又止的江白吩咐下人,讓婚隊退到一旁。


    西市道路兩旁,觀禮的百姓無數,鹿寧打馬緩緩行過,不知什麽讓春好覺得高興了,駿馬清鳴一聲,和著喜樂,有點特別的好聽。


    馬上走遠的鹿寧回憶著樓曌的記憶。


    上一世這一日是樓曌與江白的婚禮。樓曌也是這般騎著春好行過鬧市去娶丞相家的公子。


    鹿寧有些相信,江白選在今日成婚確實是請教了先生算出來的良辰吉日了。


    前世今生,在某些時候就這麽重疊在了一起。


    隻是這一次,鹿寧代樓曌選了新的人新的路,與舊往昔擦肩而過。


    鹿寧不覺笑了,明眸皓齒笑得明麗豁然。


    被他落在身後的江白卻遲遲未動。


    “說不定你與本宮本該是夫妻呢。”江白久久回味著鹿寧這句話。


    待鹿寧的婚隊走出視線,江白覺得有什麽曾經離自己很近的東西就那麽錯過了。


    錯過了什麽呢。


    他還不知道,可心上已生了悵然。


    下人來提醒江白時,他才回過神來回到馬上,去赴自己的婚禮。


    婚禮的過程冗長繁瑣。


    拜天地,拜父母,拜夫妻,三拜禮成,柳照月被送進了洞房,鹿寧則在外應酬。


    鹿寧回到洞房喝合巹酒時已經是半夜了。


    鹿寧在婚宴上被蘇柯灌了好些酒。喝到最後蘇柯醉的不省人事,鹿寧也是連站都站不穩了。


    鹿寧被人扶回洞房。


    喜婆剛一撒手,鹿寧就要往地上撲,幸好柳照月動作快接住了鹿寧。


    鹿寧靠在柳照月懷裏,醉眼朦朧的讓下人都散了。


    下人出去後,他揚起頭對著柳照月傻笑。


    “你……怎麽……自己把蓋頭揭了。”鹿寧醉的說話都不清楚了,“你怎麽這麽……這麽不乖哈。”


    “蓋頭呢……蓋頭呢……你蓋蓋上讓我……嘿嘿……讓我再揭一次唄。”鹿寧說著梗著脖子就要去找蓋頭。


    柳照月無奈地撇了撇嘴,捉住鹿寧的手又把他扯進懷裏。


    “乖,不找蓋頭了,我們先喝合巹酒。”柳照月聲音柔柔地跟鹿寧商量。


    “合巹酒?”鹿寧嘟著嘴理解了好一會柳照月的話,“對哦,喝酒。”


    “來,我們喝交杯酒,嘿嘿嘿。”鹿寧拽著柳照月坐到桌前,拿著桌上準備好的酒,“你一杯,我一杯。不能多喝不能少喝。”


    見柳照月拿好了酒,鹿寧便努力直著腰板,把酒杯一舉,豪氣衝天的說了一句,“幹!”


    於是他就把那杯酒幹了,一滴不剩,還給柳照月展示了幹幹淨淨的杯底。


    “你怎麽不喝。”鹿寧喝完自己的,催柳照月。


    柳照月有些無奈。


    雖然他也是第一次結婚,但是不要騙他好麽,交杯酒哪有這麽喝的!


    那股子“我幹杯你隨意”的豪氣是什麽鬼。


    “快喝快喝,是不是男人啊,你看我又喝了一杯了。”鹿寧說著又給自己滿上一杯灌了下去。


    柳照月撫額。


    算了,湊合一下吧。


    ——柳照月想著將手中杯酒飲盡。


    “好了,臣妾也喝完了。”柳照月對喝的迷迷糊糊的鹿寧說到。


    “來給你滿上,再來一杯。”


    柳照月:“……”


    柳照月還不知喝醉樓曌如此難纏又,他配著喝了一壺,鹿寧才消停了。


    合巹酒裏有微微催/情的東西,不過藥效不大,柳照月隻覺得身上有些熱,心裏有一股子隱隱的渴望和煩躁。


    反觀已經趴在桌上醉暈過去的鹿寧,倒是顯得比自己輕鬆多了。


    罷了。


    柳照月搖搖頭,大概是該他倒黴吧。


    “小五。”柳照月輕輕叫了一聲,“取兩顆清心丸。”


    一個人從陰影裏走出來為柳照月捧上一個玉瓶。柳照月結果後這人有隱入暗處。


    守在屋外的鹿寧的暗衛並未察覺到屋中第三人的來去。


    玉瓶中兩顆清心丸,柳照月自己吃了一顆,又將另一顆度到鹿寧嘴中讓他吃下。


    末了,柳照月幫鹿寧解下頭飾與外衫,與他一同躺到婚床上,解下了紗帳。


    都說*一刻值千金,紅燭長夜不息,紅蠟點點滴落,婚床上的兩人卻睡得坦蕩。


    這一晚,宮內宮外看來看去,也是鹿寧這一個“過氣”的公主過的最安穩。


    安穩到他醒來之後,外麵的可能就是另一方天地了。


    這一夜,易家正式拒絕了楊氏為三皇子做的媒。


    這一夜,大佑邊關的瘟疫初現端倪。


    這一夜,丞相府中,另一對新婚夫婦同床異夢。


    也是這一夜,金宮之內,皇後宮中一位宮女路過昔年元後所居——如今已廢棄的蒹葭宮時,看到宮內有火光,進去查看發現一位紅衣女子在殿內哭泣,宮女上前訊問才看到那女子竟然沒有臉,宮女當時便被嚇昏過去。


    第二日,鹿寧醒來時柳照月已經穿戴齊全坐在桌前看起了書。


    不知是什麽書竟看的入迷極了,鹿寧走到他身邊柳照月才發覺。


    “殿下您醒了。”柳照月慌忙起身。


    “這是什麽。”鹿寧指了指他手中的書。


    柳照月倒是坦蕩地把書打開給他看。


    “是這個月新出的春宮圖冊,前些日子無聊就去買了本回來看看。”


    臥槽?


    小黃/書哎!


    真的小/黃書哎!還是工筆畫彩繪的手抄本!


    “哦,也借我看看吧。”鹿寧麵不改色地說道。


    鹿寧和柳照月似乎都對他們結婚第一天沒有洞房的事情保持沉默,甚至有點“這根本不是什麽大事好嘛”的態度。


    柳照月伺候鹿寧洗漱更衣,兩人用完早飯正要進宮去請安時,皇後身邊的大宮女卻來了。


    大宮女來傳慕容璉的話,說皇帝不想見鹿寧而慕容璉因為宮裏有事無暇招待他們,讓他們近日不必請安了,過些日子再說。


    鹿寧裳了來人些銀票送他們離開後便去了書房。柳照月則回了臥室繼續看他的圖冊。


    慕容璉派暗衛給鹿寧送了句話隻有五個字。


    “舊事已重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真不是妹子[快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吃兩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吃兩碗並收藏我真不是妹子[快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