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襲鬼襲擊後過了一天的隔天清晨。


    透過窗簾的朝陽照著躺在自己房間床上的五橋紅葉,她用呆滯的眼神壟著天花板。


    「……呼。」


    她無意識地歎了口氣。


    ──足以代表日本的企業聯盟就是五橋集團。


    要是連分公司也包含其中的話,該集團的公司規模相當龐大,同時也是個有參與天翼的研究、開發、製造的巨型壟斷聯合企業。而紅葉是這個五橋集團經營者的獨生女。


    因為上述原因,她總是會被人私下說閑話。像是考試得到第一名時會被說:「如果是五橋同學的話,這是理所當吧」,在運動會賽跑時獲得第一名時會被說:「要是跑得比五橋家千金快的話,下場就會不堪設想」這樣。


    小學時代的班導師隻會在意五橋家的評價、臉色,並給予她特殊待遇。


    在她身邊聚集了會讓她猶豫該不該稱為朋友,對五橋家這個名號拍馬屁的人群。


    自出生以來,紅葉自己從未受到過重視過。


    她曾經向捐給學校巨額資金的父母申訴,並說出「不需要用錢買到的地位,而是希望大家看到自己的本質」這樣的話。


    不過,事與願違,父親卻說了「──人類不可能擁有完全的自由。你是五橋家的獨生女,會受到優待也是理所當然的」這樣的話。而母親也隻是遵從父親的意見而已。


    父親因為寄情工作的關係很少回家,家裏麵很冷清。由於五橋家有著「優秀者須繼承所有家業」的傳統,因此跟親戚間也沒有往來。不僅如此,因為「要成為和五條家相稱的人」這個理由,她被迫在幾乎沒有休息的情況下四處拜師學藝。即使回想起來,她也沒有向父母撒嬌這類符合她年齡的回憶。她一直都是孤獨的。唯一的朋友,就是從小在一起的大絨毛熊,也讓紅葉養成了經常要抱著它睡覺的習慣。


    當小學六年級結束時,因為在檢查天翼契合度的時候獲得契合者認定,這點讓紅葉的內心興奮不已。


    就規定麵言,契合者要在豐葦原過宿舍生活或一個人生活。


    隻要能夠離開五橋家到遠處的話,或許就會有人不是以「五橋家」,而是以「五橋紅葉」的身分來看待自己了。她是這樣想的。不過,現實並沒有那麽簡單。


    就算天翼操作再怎麽努力,就算在鬥技大會獲得優勝,就算以班長身分為了讓大家有更好的環境而努力,還是無法逃出「五橋」這個枷鎖的束縛。如今,輕易砍斷了這個像是滲到骨髓裏麵的詛咒──這道枷鎖的人,是一位少年。


    「神代……曉人。」


    光是念出這個名字就滿臉通紅。那個摸到紅葉胸部、撩起裙子,還將臉埋進屁股裏麵的無恥之徒。


    昨天,自己一個人為了打倒禍津鬼而衝了出去,並在最後陷入絕境。拯救她脫離危機的人就是他。不僅如此,那個招式簡直是神技。


    神代流神代七代常立,螺旋暈。


    好像是一種在衝擊力道分散前再次施加衝擊,並藉此貫通所有物體的刀法。


    她想起曉人在打倒禍津鬼後告訴自己的說明內容。盡管說得很簡單,不過能夠輕易使出那種困難技法的能力,也隻能用神技來形容了。


    盡管紅葉對自己的本領很有自信,不過要是跟曉人一比,簡直就像是大人跟嬰兒。要是沒有搭乘天翼,純粹隻是比劍的話,自己應該會瞬間敗北吧?確信的事實擺在眼前,她卻沒有挫敗感,情緒反而高昂了起來。


    「好像動畫、漫畫裏麵出現的英雄一樣。」


    隻要一閉上眼睛,昨天曉人的英勇姿態就會鮮明重現。


    失敗就會死。在那種情況下,曉人一邊露出笑容,一邊將性命交給了紅葉。


    她自然將嘴巴靠近昨天兩人互相接觸的拳頭上。


    「……明明是突然摸我胸部、撩我裙子的無恥之徒的說。」


    可是,光是想到曉人的事情,心髒就跳得越快。


    明明是自己的心,不過卻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份感情才好。她依偎著床上一直一起睡的大絨毛熊,宛如愛撒嬌的孩子般用力抱住它自書自語。


    「神代曉人……」


    聲音就這樣溶入了早晨照進的陽光中消失了。


    ??


    神代曉人──國中二年級的冬天。


    透過似乎要掉下來的鉛灰色雲層,今天也持續下著雪。


    放眼望去,附近的山腳下一片雪白。


    在那邊有兩個影子……鼻頭紅紅的神代曉人跟師姐鏡月歌。


    「隨時都可以攻過來喔,曉人小弟。」


    「……是,月歌姐。」


    月歌與曉人正互相對峙。兩人穿著道服、沒有穿鞋,手上緊握著竹刀。


    明天,月歌就參加第四次西討作戰。


    在那之前,曉人和她約好要練習。


    「…………」


    曉人吞了一口氣。這是因為兩人之間的緊張氣氛迅速升溫的關係。


    雪從樹枝上麵滑落下來。以此為信號,兩人擦身而過!


    發現時,所站的位置已經對調,兩人背對著彼此。


    曉人壓住腹部單膝跪下,這場比賽的輸贏確定了。


    月歌因為擔心曉人走了過來。


    「贏不了啊。」


    曉人忍著痛楚擠出爽快的笑容。


    他一邊道服上麵的疼痛處一邊稱許說:


    「月歌姐果然厲害!隻要有那種本事跟王器的力量,不管是哪種禍津鬼都能打倒啊。要怎麽做才能像月歌姐一樣強呢?」


    「……我一點也不強喔。即使擊敗了數十隻禍津鬼,情況還是沒有改變。如果我看起來很強,那應該是我知道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的緣故喲。看到必須保護的事物,我就一定會保護。因為那就是我王器的力量。」


    「喔~那就是月歌姐很強的原因啊。那麽我也照那樣做好啦。去追求月歌姐所追求的,然後一起保護想要保護的事物──」


    月歌臉上浮上了像是嫩草般的柔和笑容回答說:


    「曉人小弟就照曉人小弟的樣子就好了。你能夠掌握住的事物一定會比我的還大喔。你就去追求你所追求並值得保護的事物。那樣的話,遲早你會變得比我還強。」


    就像是疼愛小孩一樣,月歌伸手將曉人的頭輕拉過來並摟進懷中。


    「我一直在祈禱。『有一天要打倒所有禍津鬼,創造出沒有人會受傷的世界』──不過,我很清楚,這是不自量力的願望……很可笑對吧?」


    「一點也不可笑!月歌姐的話絕對辦得到啊!絕對!」


    月歌緊緊抱住曉人。


    「謝謝你,曉人小弟。你會變強喔,比誰都強……不過,要是我死了也不要受到悲傷束縛,你要走你的路。約好了喔。」


    就像是疼愛小孩一樣,月歌伸手將曉人的頭輕拉過來並摟進懷中。


    視線因雪的關係逐漸變白。


    意識開始回到現實。


    (曉人小弟,你是這個世界唯一的希望。)


    聲音被白雪給覆蓋住,有如幻影般消失無蹤。


    月歌的體溫迅速消失,宛如屍體般的冰冷。


    視線染上雪白,全部都看不見了。


    「……!」


    一醒過來,眼睛是濕的。時間是早上五點多。


    「是夢啊?」


    雖說是惡夢,不過內容相當淒美。這是與月歌說話的最後的回憶。


    自從聽到月歌死訊以來,好幾次都在夢裏麵見到她。不過,胸中的陣陣痛處至今還沒有痊愈,臉上滑落了一條淚痕。正想擦掉眼淚起床而移動身體,一掀起蓋住的棉被。


    「嗯……曉人……」


    不知為何,穿著襯衫的千櫻也睡在床上,而且還一邊摟住曉人的手臂,一邊把胸部擠了過來。


    盡管曉人慌張地想拉開距離,不過卻因為千櫻緊緊摟住他的關係而分不開。


    (為、為什麽千櫻會睡在我的床上啊!?)


    重新整裏混亂的思緒,冷靜地分析狀況。


    那件襯衫是千櫻說想當成睡衣穿而強搶過去的曉人私物。


    大概是胸部覺得太緊,鈕扣幾乎都沒有扣上。


    千櫻之所以會睡在床上,恐怕是上完廁所後因為睡迷糊的關係走了進來吧?


    「嗯嗯……曉人……不要哭,因為……」


    「!」


    「因為曉人……代替,由我來保護……」


    千櫻仍舊緊緊摟住曉人手臂睡著。


    「絕對……會保護你……喔。」


    (…………千櫻。)


    看著熟睡的千櫻,他伸手撫摸她的頭。


    「嗬嗬,曉人……好溫暖……啊……」


    千櫻一邊露出幸福的笑容一邊睡著。


    有光澤的頭發滑過指尖柔順地落下來。


    (謝謝你,千櫻。)


    身旁有溫暖的千櫻,這才發覺,剛才胸中在夢裏麵感受到的空白好像消失了。


    在沒有吵醒千櫻的情況下慢慢將手抽出,曉人成功擺脫千櫻並前往客廳。


    因為安心的關係,他靠著門慢慢滑下後靜靜地坐著。


    「……手上傳來了千櫻的味道。」


    如果再被這樣抱下去的話,就不知自己是否能保持理性了。


    為了確認天氣預報,曉人打開電視機電源、調降音量以免吵醒千櫻。


    畫麵當中出現了宛如受到龍卷風侵襲破壞的住宅、道路、超市等。女性播報員用老練的聲音朗讀著:


    「盡管禍津鬼造成的損害狀況現今仍然不明,不過似造成多數死傷。關於這次的禍津鬼擊襲,聯合國召開了緊急記者會──」


    ……人類的生存場所有多麽不安定,這點馬上就被遺忘了。


    昨天禍津鬼襲擊時也是這樣,隻要走錯一步就會有人死亡。現在,包含自己的人們正暴露在危機之下。


    「下則新聞,」


    電視傳來女主播轉折的聲音。


    「昨天下午,襲擊人工島,豐葦原的a級禍津鬼被訓練時正好在場的『王器製造番號壹·神威』持有者神代曉人與訓練生五橋紅葉擊敗,沒有人死傷,損害狀況被壓抑到最小限度。」


    之後,專家們對駭人聽聞的豐葦原安全神話遭到摧毀這點吵吵嚷嚷,並針對成為新王器師的「神代曉人」開始陳述自己的意見。因為認定會引發混亂,關於大型禍津鬼隱型化這點沒有被報導出來。不過,沒想到竟然會如此大篇幅報導自己,這點曉人連作夢也沒有想到。


    曉人隻是歎息著。


    ??


    今天早上有比平時早一點搭上路麵電車。因此,搭車的人不多,不用搶就有位子坐……不過好奇的視線讓他成為箭靶,心情比搭乘客滿電車時還要糟。


    「沒想到隻是一天而已就傳開了。怎麽樣?變成名人的感覺如何?」


    「別尋我開心了。我會隱瞞自己是王器師,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不想象這樣引起騷動。」


    昨天,曉人為了打倒現身的禍津鬼使用了王器製造番號壹──神威。


    加上紅葉的協助,兩人順利打敗了禍津鬼,而過程也被拍成了影片。


    黃昏時,影片被上傳到網絡上麵。直到深夜為止,情報透過各種管道傳了開來,在早上的電視新聞,這段影片與豐葦原禍津鬼襲擊事件一起被剪輯成特集播出,引起了非常大的騷動。因此,現在豐葦原裏麵應該沒有人不認識神代曉人吧。


    曉人對自己出名這點真的一點也不開心。那是當然的,因為曉人曾經待在前王器師鏡月歌的身邊。盡管有很多人對王器師相當感興趣,不過這些人並不都是好人,也曾經發生過各種紛爭,還有以那股強大力量、形象為中心的論戰……正因為透過月歌姐得知了那樣的辛苦,所以才會隱瞞自己是王器師的事實。不過,曉人並沒有後悔。盡管自己是王器師的事情曝光了,不過沒有死者、重傷者出現,而且也救了紅葉。假設自己再次麵臨同樣的情況,相信答案也不會有所改變吧。


    麵對沮喪的曉人,千櫻輕拍著他的肩膀。


    「謠言最久隻會傳七十五天。隻要照平常那樣生活,大家很快就會忘記了。而且要是有人想打擾曉人的話,我會保護你的,放心吧。」


    「……謝謝你,千櫻。」


    「並,並不要你道謝啊。隻是因為受月歌姐所托,所以才會照顧你啦!」


    「即使是那樣還是要謝謝你。」


    是因為害羞嗎?千櫻別過頭去麵向窗外動也不動,看不到她的表情,隻能看到耳垂紅紅的而已。


    抬頭鑒向一直朝著旁邊看的千櫻,曉人想起了昨天發生的事情。


    在a級禍津鬼發現曉人身影並打算展開攻勢的剎那,自己因為強烈的殺意而回頭。殺意的源頭是千櫻。就在同時,禍津鬼的槍身突然爆炸了。因為槍身發生爆炸意外的時機過於剛好,所以他一直無法釋懷。


    (對禍津鬼釋出敵意是很普通的事情,那個意外是偶然的吧。難道千櫻在那樣的距離下對禍津鬼做了什麽?──不,那種事情應該不可能辦得到……)


    盡管對靈子力再怎麽精湛,突破禍津鬼的結界、對槍身造成損壞程度的輸出,這些都是無法用肉身辦到的事情。


    這跟「不管腳力再怎麽優秀也無法用肉身跑得像車子那麽快」的道理是一樣的。


    (但是以前在月歌姐介紹下遇見的王器師就有一位很擅長遠距離攻擊的孩子。名字應該是──)


    「晴海學園前,晴海學園前到了。」


    在曉人想出名字前,廣播告知抵達目的地。


    停止思考,曉人跟在千櫻後麵走下了路麵電車。


    兩人朝著自己的教室出發。


    「那、那個,神代同學!這是今天早上做的餅幹。可以的話請當點心吃!」


    「竟然搶先,太奸詐了!人家也想讓曉人同學嚐嚐我做的便當的說!」


    「我做的是蛋糕!這是用滿滿的愛做出來的喔!」


    一進到教室,女學生們馬上跑到曉人跟前。一旁的千櫻被那壓倒性的氣勢擠到外圍去。最先過來開口的少女興奮地提高聲調說:


    「昨天與禍津鬼的戰鬥實在是太帥了!我已經完全成為你的支持者了!」


    「支、支持者?」


    「我也是昨天看了與禍津鬼戰鬥的英姿而成為支持者的。可以的話等一下請告訴我細節吧!」


    「我也想聽!可以的話就我們單獨兩個人!」


    「我我我!我也要我也要!」


    麵對女學生們一個個功率比音波兵器還高的的低俗聲音,曉人不知道如何是好。被擠出去的千櫻在恢複之後朝著她們大吼一聲說:


    「你們沒看到曉人很困擾嗎?便當跟點心也不要隨便亂給啊。因為我有認真考慮到營養問題並做了便當耶!」


    「千、千櫻!?」


    昨天,明明昨天約好不公開便當是千櫻做的,不過她卻自己輕易漏餡了。這個發言也讓少女們更加亢奮地說:


    「姑且不論便當,說什麽連點心也不行會不會太過分了啊?」


    「對啊。我們明明也是為了讓曉人同學品嚐而拚命做出來的啊!」


    「為什麽是筱原同學你做曉人同學的便當啊?」


    「那是因為我被曉人


    的師姐,前王器師鏡月歌小姐拜托要好好照顧他,所以請不要給他不必要的食物啦!」


    「 「 「!?」 」 」


    對此發言,一少女們感到驚訝而吵吵嚷嚷。雖然令人氣憤,不過既然前王器師,鏡月歌的名字被提出來了,也隻能退出。千櫻將少女們氣惱的聲音當成華麗的背景音樂來聽,並驕傲地用緞帶綁住的左手把頭發往上撩。


    的確是受到月歌姐的托付來照顧自己,不過像這樣單方麵否定少女們送的慰勞品也未免做過頭了吧?


    可能是感情有表露出來的關係,千櫻用銳利的目光瞪著曉人看。


    「曉人,你有什麽不滿嗎?」


    「不,沒什麽。」


    曉人因為千櫻的指謫慌張地搖著頭。就在那時候。


    「各位,雖說是教室,還請大家不要大聲喧嘩。連在走廊都聽得見喔。」


    一位同學注意到騷動出言介入。那個人就是班長五橋紅葉。


    因紅葉登場,聚在一起的少女們全都安靜了下來。


    「得救了,班長。不過,你是什麽時站在那裏的?」


    「曉──哼,從神代同學被她們求愛後就一副好色模樣的時候開始……你這種人如果被告的話,直接被判死刑就好了啊。不如就我來提告吧。」


    「無論怎樣,判死刑也太……」


    「受到女性包圍奉承就一副好色模樣的好色之徒,簡直就比聳恿亞當、夏娃吃下智慧果實的蛇還要壞心眼。明明好色之徒就應該被千刀萬剮說。」


    「不用講得那麽誇張吧?」


    「雖然不甘心,但我讚成班長的意見喔。」


    「連千櫻也這樣……」


    受到兩位女性責備,為了不讓自己再被指謫下去,他明顯改變了話題。


    「對了班長,你後麵的高年級學生是誰?」


    「盡管並非我所願。我帶了有話想跟神代同學說的人來了。」


    她的手臂上麵掛著晴海學園的臂章,留著一頭中長發,透過嘴唇依稀可見的犬齒相當吸睛。盡管戴著銀框眼鏡,不過卻沒有給人文靜的印象,整個人充滿著「隻要是為了采訪,就算是戰場也會前往」的活力。


    「你是現在受到全球矚目的王器製造番號壹·神威的持有者,神代曉人同學對吧?初次見麵,我是二年級的笹島倫子。不用拘束地叫我『小倫』就可以了。請多多指教。」


    「請、請多多指教。」


    握住了笹島倫子伸出來的手,曉人的手就被用力地上下晃。


    「老實說有件事情想要拜托曉人同學。」


    「拜托?」


    「這個月的晴海學園新聞想要製作一個曉人同學的特集,希望你能在午休時給我們一點時間采訪,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采訪嗎?不過再這樣騷動下去的話會有點……」


    「這點無論如何拜托了!如果你接受的話,姐姐我會給你好康的喲。」


    倫子擺出媚態,性感地眨著眼。曉人紅臉著臉慌張地回答:


    「請不要在同學麵前調戲我!這樣不是會被誤會嗎?」


    「沒問題的。因為我是真的打算做色情服務喔。」


    「別再說下去了!」


    女孩子們投射過來的目光變得很嚴厲,其中千櫻、紅葉的視線不知道為什麽有股會讓人背脊發寒的壓力。


    「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接受采訪。」


    「謝謝你接受采訪!那麽我會算好你吃飽飯後的時間過來的。絕對不能逃跑喔。」


    「沒問題。因為我這個人說到做到。」


    「真好?那麽午休時就拜托啦!」


    跟來的時候一樣,有如台風般的倫子回到自己的教室。上課鍾聲響起,班導師的身影一出現,聚在一起的少女們便慌忙回到自己的座位,而曉人也坐了下來,並對大家在昨、今兩天的態度差距之大再次深深歎息。


    ??


    「不過沒想到曉人竟是王器師……」


    「沒有說出來很抱歉。」


    「不,別介意。而且我也理解你為什麽要隱瞞這點。」


    午休。早早吃完午餐的曉人在自己座位上一邊跟哮聊天一邊等候倫子。表現出天翼駕駛員的本性,哮表露出自己對王器的興趣。


    「實際上你是怎麽被王器選上的啊?我是有聽過要接受『實力不夠強就會死』這種考驗,還有等等諸如此類的傳聞啦。」


    「因為是機密事項,所以無法詳細告訴你,不過真的會死人就是了。」


    曉人的臉色沉了下來,


    「馬上就死的話倒還好,總之就是很痛。感覺就像沒有打麻醉針就拔牙的痛乘以一百倍以上吧。因為實在是太痛了,反而會變得不痛,不過還是會因太痛而昏迷。而且更過分的,要是負責監視的關係者做出不用救我的判斷……」


    「夠了!已經夠了!是我不好。我已經不想聽了!」


    「不是隻有這樣,接下來的事情才有趣說……不過算了,剛好等的人也來了。」


    「抱歉,讓你久等了。」


    倫子一進入教室就坐在千櫻的位子上麵向曉人道歉。在她背後的學生們形成一道人牆。千櫻與紅葉站在最近的位置,而且在同班同學裏麵還有一些沒看過的生麵孔,好像是其他班級的同學過來看熱鬧的樣子。


    倫子開放了錄音裝置立即開始訪問。


    「那麽。第一個問題我就開門見山了,你為什麽要隱瞞自己『王器師』的身份?還是你隸屬於某個秘密組織所以無法公開之類的!?」


    「說什麽秘密組織,又不是漫畫、動畫。沒什麽特別的用意啦。我隻是討厭引起現在這樣的騷動而已。」


    很多王器師會受到特殊待遇,不過也有不喜歡引起騷動的王器師。盡管因所屬國家而異;不過在某種程度上,王器師的想法是相當受到尊重的。


    「咦──這個理由很普通耶──沒有更聳動、更有震撼力的理由嗎?」


    「沒有啦。沒多久前,我還隻是一個連靈子力都沒有覺醒的國中生啊。」


    「下一個問題。關於昨天來襲的禍津鬼,曉人同學有什麽看法呢?」


    以「世界最安全都市」為人稱道的豐葦原遭到了禍津鬼襲擊。這件事情日本政府隻向全世界發表了「正在進行調查」的宣言。


    曉人也隻知道這樣而已……


    「我不清楚。」


    「就這樣?再多說一點嘛。這樣的話根本沒辦法寫報導啊。啊,還是你雖然知道真相,不過卻因為發表出來太危險,所以被首相懇求不要說出來之類的?哇──!有股陰謀的氣息呢!」


    「沒有沒有,就跟你說沒有啊。我根本沒見過首相啊。這終歸隻是我個人的想法而已,再說禍津鬼也進化了不是嗎?」


    「進化?」


    禍津鬼的出現大約在三十年前。現在會有航績距離延長、航海。潛水機能這類的能力一點也不奇怪吧?」


    「原來如此。確實是這樣沒錯。」


    倫子交叉雙臂不斷點頭。


    「下一個問題。身為王器師,你有沒有什麽事情想做,還是有夢想、目標這類的心願嗎?」


    「夢想跟目標嗎……?」


    「比方說統治豐葦原,創造個人後宮之類的?」


    「後宮……那談不上夢想、目標吧?」


    「盡管這麽說,你是個男生吧。在你心中一定擁有那樣的心願才對啊!」


    「學姐,那是偏見啊。」


    不過倫子完全不聽別人說話,自顧自地狂說:


    「對啊。是男生的話都希望有後宮嘛!下次晴海學園新聞的全版頭條


    就這樣決定了。『王器製造番號壹·神威的神代曉人,他的目標是創造一個學園後宮!?』這回絕對會是能夠在晴海學園曆史上麵留名的話題啊!」


    「神代同學不是說了好幾次不期望嗎?再說後宮是不健全的東西,身為班長的我絕對不會認同的!」


    「我跟班長意見相同!後宮根本不健全啊!不用說,曉人對那種邪惡的東西一點興趣也沒有對吧……?」


    站在旁邊聽的紅葉滿臉通紅,千櫻則是以憤怒眼神注視著曉人。


    (我也是個男人,也不是絕對沒興趣啊……)


    「神代同學為什麽不講話呢?」


    「……曉人?」


    「不!我對後宮一點也沒有興趣啊!」


    「那,曉人君的夢想和目標是什麽?」


    倫子突然拿出了錄音裝置。


    (那還用說嗎,我想做的事情隻有一件……)


    鏡月歌作為目標的「沒有人會被禍津鬼所傷的和平世界」。自己是為了實現這個願望而成為王器師,並為了讓自己變強而來到豐葦原學習技術的。不過,曉人卻遲疑著要不要開口。曉人訂立的夢想,目標並沒有偉大到能夠在大多數人麵前說出口。


    就當陷入迷惘時,今天早上看到的新聞畫麵在腦海蘇醒。被破壞家園、站在整個被翻起的道路上哭泣的幼小姐妹、纏著染血繃帶的士兵們。世界上經常籠罩著那種快要把人壓扁般的氣氛。


    在胸中那股有如黑煙般的情感擴散、滿溢開來。


    其中最強烈的就是在胸中浮現,最後看到的月歌姐笑容。


    「──大約在一年半前,師姐『王器製造番號捌·死返』鏡月歌小姐在第四次西討作戰失蹤了……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他說話的時候有加重語氣。


    「我很不甘心,很悲傷……我後悔地想著,如果自己很強的話就好了。或許是那個願望實現了,靈子力在國中快要結束的時候覺醒,運氣很好被選為王器師。所以我發了誓。我不想任何人再度體驗到那種悲傷。然後我要創造出月歌姐作為目標的『沒有人會被禍津鬼所傷的和平世界』。我要繼承那個想法。為此我想集合其他的王器師,將黃泉柱全數破壞。那就是我的夢想·目標。」


    「 「 「!!」 」 」


    直到剛才為止的平靜氣氛突然轉變。


    不隻倫子,千櫻、紅葉、哮、其他學生,所有的人都像是挖到未爆彈般緊張了起來。理由很明顯。那是因為曉人說到了絕對不可以碰觸的禁忌。


    在王器開發出來約十一年後,發生了「有位女王器師獨占了所有王器,並為了掌控世界的目標襲擊他國與聯合國」這樣的慘事。


    王器擁有足以跟一國軍隊抗衡的強大戰力。盡管也有軍隊。天翼為了打敗她而出動,不過卻都反遭殺害。盡管這個時候人類正在與禍津鬼戰鬥,不過卻被迫與王器師少女戰鬥,同時陷入了腹背受敵的窘境。結果,這一年人類的領土便遭到禍津鬼占去了大半。


    來年,因為各國王器師們出手,少女遭到定罪。她所搜集的王器被全數收回,並讓聯合國再次保管,管理。人們將這個事件命名為「自滅戰爭」,以人類史上汙點的名義記載在教科書上麵。


    以後,為了不讓一個人類集中擁有王器,人類締結了國際規約。


    而這個規約則被稱為「十審法」。


    ──不過,曉人並不像「自滅戰爭」一樣想一個人獨占王器。


    不同的是,曉人不是要統治、命令,而是想讓王器師以對抗禍津鬼的力量出手協助。


    不過,就現在的情勢而言,這種想法應該沒辦法受到大家認同吧?


    「啊,曉人,你是認真的嗎!?現在的發言完全違反了十審法耶!現在馬上訂正!」


    麵對千櫻來勢洶洶,曉人一點也沒有動搖,他緩緩地搖著頭。


    「如果要用話來搪塞的話,想怎樣說都可以。但是,如果那樣做的話,決意就不是很明確了,所以我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點沒有辦法訂正。」


    然後,曉人繼續說著:


    「我絕不是想引發自滅戰爭。我不是想收集王器,而是想召集王器師。在十審法裏麵有明文禁止收集王器,不過並沒有寫說不能召集王器師。不僅如此,在這世上應該也有隻要我說明就一定能夠理解的王器師。我跟月歌姐的熟人王器製造番號玖·天輪也見過一次。名字應該是叫十七夜月──是個跟我同年齡女孩子。雖然已經很久了想不起來長什麽樣,不過人很不錯。」


    與十七夜月見麵是在神代流的冬天山上修行時。


    月歌姐把她稱為「重要的女孩」,是個身材嬌小的少女。


    「要把王器打倒收集起來或許很難,但隻要說出是為了破壞黃泉柱請求協助的話,一定能聚集一些人。剩下的就是一個一個說服他們就行了。」


    有眾多國家都抱持著「即使讓王器師總動員,能否破壞黃泉柱仍是個未知數」的主張。王器是過去曾經好幾次扭轉劣勢戰局的人類王牌。王器隱藏著如此強大的力量,不過現在則是處於「連製造方法也弄不清楚」的狀態。


    萬一,要是自己國家的王器師在作戰中輸了而導致王器損壞的話,那個損害是無法估計的。正因如此,擁有王器師的國家舍不得將王器師交出來,大部分都是受予法外特權,把他們藏了起來。


    很諷刺的,在投入了兩名王器師的第四次西討作戰結束後,謹慎行事的論調也在各國的國內興起。


    「而且要從哪個國家的黃泉柱開始破壞,因為這點引發的糾紛到現在都無法歸納出一個結論,所以各國都不願意派出自己國家的王器師。這樣的話,不管時間經過多久都無法破壞黃泉柱的!為了要創造月歌姐作為目標的世界,我絕對要集合其他王器師給你們看。為此,即便是犧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的確,神代同學的發言有抵觸到十審法的可能,到底還是以破壞所有的黃泉柱為目標,他也說了不想引發自滅戰爭。因為不是追求自身利益,現階段就決定他違法會不會太那個了?」


    「班長!請不要再介入!他說他認識王器製造番號玖·天輪,我認為那個人絕對會反對的!曉人也太不了解,王器……王器師的恐怖程度。」


    「她是月歌姐的熟人。盡管她從月歌姐在第四次西討作戰中身亡後便消失了……不過隻要找她的話,她一定會出手協助的!」


    「沒那回事。曉人想得真是天真啊。」


    「筱原同學好像非常了解王器師呢。」


    麵對紅葉的指謫,千櫻以氣勢較弱的音調回答說:


    「……曉人還隻是個剛成為王器師的半調子,什麽也不知道,不過我在月歌姐的身邊切身感受到了王器師究竟有多可怕。更何況無法操控王器的曉人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像是要從這段對談中插話似的,哮對著千櫻說:


    「不過筱原同學。你說王器師很可怕,不過既然隻是說要召集王器師的話,這樣不是還好嗎?實際上王器製造番號肆·鬼燈所引起的『千裏鏡事件』都還沒有審判。曉人卻隻是因為發言就要被受審,我是覺得無法想象,你覺得呢?」


    千裏鏡事件就是──「王器製造番號肆·鬼燈」違反了十審法,打敗了當時美國海軍旗下少校「王器製造番號拾貳·千裏鏡」的案件。


    少校因為後遺症的關係再也無法搭乘天翼,「千裏鏡」失去了所有者,現在美國向聯合國提出了「用來作為研究材料」的借口維持了該王器的所有權。


    美國將鬼燈當成違反十審法的罪犯痛斥,而且還煽動其他王器師合力逮捕他。不過,因為對手是王器師裏麵


    的佼佼者,不想落得一樣被打敗的下場,所以沒有人肯自告奮勇出馬。


    基於原則,美國本身、聯合國都發出了補追鬼燈的懸賞獎金。即使到了現在,懸賞獎金依舊還是有效的。


    千櫻因為那個意見幾乎氣到咬牙切齒地顫抖著。


    「兩個人的想法都太天真了。太樂觀了啊!」


    「……我沒有說錯。」


    「不是對或不對,若是被烙上違反十審法的印記,說不定就會遭到其他王器師肅清啊!」


    「不管被說幾次我都拒絕更正。我要實踐我自身的目標,我不會為了應付一時而出言搪塞!」


    曉人與千櫻再三地互瞪。這個時候,午休結束的鍾聲也響起了。


    「「…………」」


    不知是誰先有動作,當場包含倫子在內的所有學生都為了上課而解散了。


    「……曉人,你這個笨蛋。」


    千櫻有點哀傷地自言自語著。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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