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恭介和平常一樣是被鬧鍾給叫醒的。他還記得昨天晚上睡著之前的事,因此對身上傳來被抱住的暖意感到很頭大,不過他的心情隨即就轉變成「算了,這樣也好」;然而當他張開眼睛時,映入眼簾的不是穿睡衣的凜,而是不知何時已經換穿隻以幾乎完全透明的布料作成的絲質睡衣還抱緊他的凜。接下來不用多說,他當然立刻把雙方麵麵相覷後就二話不說爬起來開始脫衣服的凜趕出自己的房間。


    把凜趕出房間之後,他就和平常一樣開始準備上學。雖然他在盥洗室裏也發現了和他昨晚在自己的房間裏找到的竊聽器同型的玩意,但他認為著隻就位置來看,這件事還不值得他大驚小怪,不過以後要稍微注意一點就是了;所以他沒動手拆除而是放著不管。


    接著他們兄妹倆匆匆忙忙吃完早餐之後,就出門上學去了。在上學路上他對死纏爛打想要獻上初吻的凜的額頭全力發出一記手刀,甚至在校門口還對宣言放學以後就要和他情定終生的凜破口大罵後才分開。


    終於從不但花樣百出、而且從大清早開始就上竄下跳的凜手上解脫的恭介通過大門進入了校舍,一路走到還沒有半個人的3—a教室。因為禦廚兄妹住在離學校蠻遠的地方,所以他們經常像這樣早早就出門上學。


    當恭介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後.他立刻就整個人癱在桌上。每當進入天氣越來越熱的初夏,像這樣趴在大清早還很冰涼的桌子上感覺可說非常舒服。他就以這副懶洋洋的模樣享受交互把左右臉頰貼在桌麵上的樂趣。


    後來同班同學們陸續到校,當他還把周圍越來越大的喧鬧聲當成搖籃曲的時候,導師就進教室開始舉行早上的班會了。


    「那麽,首先來點個名吧。」


    「老師,天涯同學沒來哦。」


    當恭介驀地從桌上爬起來那一瞬間,幾乎同時有位女同學舉手發言。他聽到這句話後環顧了教室,確實可以看到有個座位——也就是那個天涯流離的位子上沒人。


    「啊,我有接到連絡說天涯同學請了病假。」


    導師這話一出,幾乎所有男生都「咦!」的一聲遺憾地叫了起來。看樣子雖然她昨天毫不保留地表現出那麽冷漠的一麵,但其人氣似乎一點都沒有降低。


    導師安撫了這些家夥之後就開始點名,因為學生的座號並不是以名字的五十音順序而是以生日的順序來排,所以恭介和昨天一樣第一個被叫到名字。


    恭介以一聲「到」清楚地回答之後,恭介就在桌上用手托腮,再度陷入睡意朦朧的狀態;因為昨天晚上和凜聊得太晚,所以他現在多少有點睡眠不足。


    點名終於結束了,導師就以一句「那麽,接下來要說的是連絡事項」為開場白,切入後續的話題。


    「之前我已經跟大家提過,今天是教學參觀日;雖說大家隻要謹守本分就行了,但也至少要端正一下自己的心態。和上次一樣,知道問題答案的就舉右手,不知道答案的舉左手;因為到時候我隻會點舉右手的人來回答,總之所有人都要舉手哦。聽懂嗎?」


    教室裏響起了「是!」的大合聲,這表示屆時參觀行程的事前磋商內容雙方都同意了。


    其中隻有恭介因為事出突然,立刻以大吃一驚的臉向導師發問。


    「老師,您說今天是教學參觀日?」


    「嗯?啊,對了,禦廚同學你昨天才複學所以不知道這件事。哎,其實就是這麽回事。像剛剛說明的那樣,上課時就算你不知道我出的問題的答案也無所謂,總之我發問時你就舉左手。」


    「哦……」


    恭介隨口含糊回答一聲。因為這件事來得太突然,他的思考目前還跟不上。教學參觀?左手?他的腦海裏左思右想,可說已經完全被這些事給盤據了;但導師也沒有再多顧慮到他的情形,而是繼續和大家討論其他的事情。


    過一陣子班會結束後導師就打開大門,把半個身子探出到外麵的走廊上。他就這樣對某人說了幾句話,接著換教室後方的門被打開,學生的監護人們魚貫進入教室。其中幾乎都是穿著西裝或洋裝的男女,也有穿著和服板著臉孔、看起來像個頑固老爹的家夥。


    恭介隻隨使瞥了這些人一眼,就轉頭去看黑板。因為他對別人的父母沒興趣,而自己的父母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後來他終於聽到大門「叭噠」一聲關上。從這股氣氛來看,想必所有監護人都已經進入教室了吧。


    「好了,接下來在開始上課之前就請所有監護人都向大家自我介紹一下吧。請各位把自己和孩子的名字都報出來哦!那麽,就從離門最近的這位先生開始。」


    「我叫齊藤真澄,是齊藤大樹的父親。」


    「我叫香田賴子——」


    對於從背後傳來的聲音,恭介的感想是他總覺得實在很像小學時的教學參觀。但是在他一路聽下去的過程中,似乎不論是監護人還是學生都沒發出任何疑問,反而大家都是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陸續自我介紹,可見導師這種做法大家應該老早就習慣了。


    (算了,反正這都跟我無關。)


    恭介心裏這麽想,然後他就悠閑地邊維持用手托腮邊眺望窗外的景色。他從窗邊的位置仰望天空,漫無目的地看著飄過眼前的雲朵。


    這時有個出人意料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硬是插入他的意識裏。


    「我叫禦廚凜,是兄長大人唯一又是最愛的妹妹;所以我沒打算接受各位閑雜人等的追求。」


    「噗咪!?」


    因為眼前的情況實在太令人意外了,恭介不由得發出了聽起來頗蠢的聲音。原本撐住頭部的手移開了,然後戰戰兢兢地轉向教室後麵。


    白皙的額頭,作成半束發、黑中帶綠的長發;不把哥哥當哥哥看的大膽笑容(基於情色意味),單手插腰的桀驚不馴姿勢。一臉倨傲站在那裏的就是應該不久前在校門就分開的凜。


    「凜!?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嗯,因為我聽說今天是教學參觀日,那我就非得以兄長大人的重要家屬身分來參加不可了。」


    「不對不對……」


    這下恭介可就很頭痛該如何吐她的槽了。他皺起眉頭,還用力搓揉自己的太陽穴;他無法說出義正詞嚴的反駁,結果隻能發出無力的呻吟。


    另一方麵,凜的自我介紹也在教室裏掀起騷動。為什麽不是監護人而是妹妹出席呢?這個對眼前情況的合理疑問占了其中的一大半。


    彷佛是為了替所有人代言,導師對凜發問了。


    「這個?你是禦廚同學的……妹妹是吧,不是姊姊嗎?」


    「嗯,我是兄長大人最愛的妹妹哦。雖然我現在比他年長,不過就算過了一萬兩千年我也不想放棄親妹妹這個頭街,令後還請多多指教。」


    凜維持單手插腰的姿勢,抬頭挺胸地把想說的話盡情大鳴大放;這下教室裏到處都響起「年長的妹妹?」這個疑惑的聲音。


    這下糟了,恭介連忙站起來揮動雙手辯驛。


    「這個,她指的是高年級生的意思啦!我因為生病而休學兩年,所以我妹妹就變成高年級生了。」


    恭介此話一出,已經透過昨天的事得知他留級的學生們就發出「原來如此」的聲音表示自己理解了;而從部分監護人中也傳出「她穿的的確是高中部的製服」這麽一句低語。由就讀高中部的家屬來參加中學部的教學參觀的確是有可能的,當在場的人都逐步接受這種情況後,騷動也漸漸平息了。


    恭介狠狠地瞪著凜,使了個「別扯太多鬼話」的眼色;但是由於提到她就會令人想到「在眾目睽睽之下眉目傳情」這回事,害恭介隻想什麽都不管拔腿就逃。


    而在他無論如何都得忍的情況下重新開始的自我介紹終於結束,這次堪稱曲折離奇的教學參觀正式開幕。


    「芭蕉的句子裏是這樣的——」


    在上課時恭介始終如坐針氈,這會兒待在教室裏的感覺令他很不舒服。當然,之所以如此原因就在於從背後傳來的妹妹的氣息。


    當初他以為雙親不會來參加教學參觀所以樂得輕鬆,結果事與願違,沒想到凜居然以監護人的名義跑到這裏來。


    雖說這件事未必隻是弄錯了而已,但他也莫可奈何。除了凜以外,出席的監護人幾乎都是父親或母親,但其中隻有一個人自稱是姊姊。當她報上名字之後他回過頭去看,的確看到了一位比較年輕、外型像是女大學生的女性。


    ——姊姊。


    雖然凜自稱是妹妹,但從某種意義來看,她現在的確是相當於姊姊的存在。不管怎麽說,在人工冬眠的影響下,兩人的肉體和精神年齡竟發生了逆轉現象。就這層意義來看,要說年長的妹妹其實就是姊姊倒也未嚐不可。正因有這種背景,所以就算恭介想說些什麽,凜都會抓緊這一點來反抗。


    這實在很糟,糟透了;於是恭介始終頂著一張苦瓜臉死盯著課本看,還必須一路忍受從背後傳來遭到某人緊迫盯人的感覺。


    然後當第一節課結束時,他就拉著凜的手宛如逃亡般將她帶出教室。他一記手刀敲在嘴上在扯「我這樣看起來簡直像是在舉行結婚典禮的教堂被人搶走的新娘」這種不負責任的感想的凜的額頭上,並且鑽過從教室裏出來的其他監護人行列的間隙,為了遠離自己的教室而拚命跑。


    然後他就離開校舍,一路來到昨天中午他吃便當的校舍背麵。


    「呼、呼……」


    「嘻嘻嘻……」


    麵對以全速奔跑而喘到肩膀抽動的恭介,凜卻看似心情非常好,臉上還掛著笑容,


    「你還笑,有什麽好笑的?」


    「沒有啦,我隻是沒想到居然這麽快就能和兄長大人一起上演私奔這種戲碼,因此正在品味這種喜出望外的感覺罷了。」


    「……去!」


    恭介心想你竟好意思說這種話,然後歎了口氣;接著他直接賞了凜的額頭一記手刀。他嘴裏還用受不了的語氣在碎碎念「完全不知道別人的感受,還光會說風涼話」。


    「你早就知道今天的事了吧?」


    「您是說教學參觀的事?那當然啦,和兄長有關的事我沒有一樣是不知道的。從頭上的發旋到下麵的包皮係帶——」


    「這種事就不必提了……真是的,你既然早知道就跟我說一聲啊。」


    「您在說什麽蠢話?我要是說了,兄長大人不就可以做好心理準備了?那就一點都不有趣了。」


    「你明知故犯啊!」


    恭介破口大罵,然後又開始今天已經不知道做過幾次的唉聲歎氣。雖然現在隻是早上第一節課剛結束而已,不過這碼事他壓根就不在意,反而又歎了口氣。


    「算了,事情已經過去就沒辦法啦。更重要的是接下來的事。」


    「嗯?您說的接下來的事是什麽意思?」


    「已經夠了,你就回高中部去吧。說到底哥哥或姊姊也就罷了,從來沒聽說過妹妹以監護人的身分來參加教學參觀的。」


    「妹妹就不行嗎?即便我比您年長也不行?」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對了,別再扯什麽自己比較年長啦,這會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嗯,那我就以兄長的情婦身分出席不就得了?沒什麽啦,雖然這事還沒有成真,但隻要之後補上就沒問題了吧。」


    「問題可大了,情婦也不能參加教學參觀啊。」


    「不對哦?剛剛我身旁就有一個情婦啊,不過看樣子事實上應該是繼母吧。」


    「咦?」


    恭介愣了一下,然後他仔細斟酌凜這句話—大約隔了一息,他才厘清這其中的人際關係。


    「不不,那應該是指父親的情人才對吧。如果是的話,雖然的確會有形形色色的問題,但就一般情況來說她的確是監護人,在這種情況下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就如您所說的,親妹妹成為您的情人也會有形形色色的問題,不過借用一下兄長大人剛剛說過的話,在這種情況下應該不會有問題才對。」


    「你這種說法不論何時都會有問題吧。啊,不管了!我都說可以了,你快給找回自己的教室去!」


    「我拒絕。」


    「等等——」


    麵對凜斬釘截鐵的拒絕,恭介頓時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她不是在說笑,也不是拋媚眼來欺瞞,而是十分直率地當麵拒絕;至今為止這種情況可不多見。


    「現在才放著不管未免太不負責任,眼前的事態已經不隻是我和兄長大人之間的事了。」


    「所以啦,你幹嘛現在才說這種話來耍帥啊……」


    恭介抱頭慘叫,凜則頑固地主張自己絕不讓步;事情壞就壞在凜是個說不讓步就絕對不會妥協的死硬派。她隻有在該退一步時才會很幹脆地讓步,就眼下這種情況他實在是束手無策。


    「唉……我知道了,你要留下可以,但是拜托你給我老實點。」


    「嗯,我會把這個當成您給我的任務,保持符合常識的舉止。我們不就是這樣約定的嗎?」


    「你是說真的嗎……」


    如果她這麽說的話……雖然恭介稍微鬆了口氣,但他還是非得確認一下不可。


    「嗯,我以兄長大人的名義來發誓。」


    「我都說過幾百遍了,要發誓就用自己的名義——」


    「那我就先回去了,兄長大人。」


    「喂,等一下——」


    「啊,順便說一聲,下個月我這邊也會有教學參觀,因此到時候就拜托兄長大人了。高中部是每年一次,所以請您一定要出席哦。」


    丟下這麽一番話,凜就快步先走人了;把還在頭大的恭介就這樣丟在原地。


    「唉,真是的,這下該怎麽辦啊……」


    恭介又想抱頭了,而且他還很想仰天大吼一聲「怎麽會變成這樣啊!」。沒想到居然會有教學參觀,而且凜還以監護人的身分出席了;再說就算叫她收手,她也不會聽話的。


    唯一還值得欣慰的就是凜還願意維持符合常識的行為舉止;但是這個約定到底有多少可信度,隻要回頭想想就會令人極度不安。


    「看來很辛苦嘛。」


    「嗚哇—!」


    突然有個聲音從背後傳來,這時恭介雖然心裏還蠻煩躁的,但卻因為大吃一驚而把這種情緒拋到九霄雲外去。


    什麽人!他立刻做出動作稍大的轉身,就看到眼前站著一個穿著設計稍嫌怪異的黑色洋裝的白發少女。


    「你、你是……」


    「流離。」


    「咦?」


    「天涯流離啦……我不叫『你』,我叫天涯流離。」


    看樣子她似乎是把恭介那句話的意思理解成「你是誰?」了。她邊把白發往上撥邊張開宛如塗上白粉的淺紅色嘴唇報上名字。


    「呃?啊,我不是那個意思啦。」


    恭介重整自己的心思,和她麵對麵後發問。


    「你今天不是請假嗎?」


    「嗯,我請假了。」


    「那你怎麽會在這裏呢?生病了不是應該在家裏休息嗎?」


    「嗯,我的確生病了。名叫『雙親不在型教學參觀拒絕症』的病。」


    「雙親不在……型?」


    這是什麽玩意啊?恭介把她說的看似病名的這句話重覆了一遍。


    「別名,裝病請假……」


    「喂,你這家夥!」


    是這樣的話那就早點說啊!恭介心裏是這麽想的。不過接下來他馬上注意到她剛剛提到的「雙親不在」這個字眼。


    「你……沒有父母嗎?」


    「對,他們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


    流離看向不同的方向。她那意味深長的話語和眼神,會讓人產生「是嗎,原來是這回事啊」的感覺。


    「是嗎……他們去很遠的地方了啊。」


    恭介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才好,他隻能毫無焦點地隨意遊移視線;因為她的口氣聽起來簡直就像——


    「我爸爸去群馬單人就職了。」


    「啊嗚?」


    恭介發出聽起來很蠢的聲音。


    「我胡~扯的。」


    「咦?啊。那麽果然是……」


    「嗯,他不是一個人去。我媽媽因為擔心他,所以也一起跟去了。」


    「是這樣啊,早說嘛!話說回來,真正的情況到底是如何?」


    「你要問什麽?」


    「我是說你的父母啦,到底是哪邊?」


    「所謂『哪邊』是什麽意思?如果你不問得明確點我也很傷腦筋。」


    「這次你真的頭痛這個了?那就是說他們還活著是吧,而且是夫婦現在一起住在群馬。」


    「沒錯啊?不然你以為在哪裏?」


    流離用發楞的表情看著他。


    「還說什麽哪裏啊,你用那種意味深長的表情看別的地方鐵定會讓人以為是那麽回事吧?」


    「那邊是和群馬接壤的國境啊。」


    「你說得還真籠統啊。還有,這裏和群馬間沒有什麽國境啦!」


    「咦?那裏可是群馬哦?不是有到現在也有長頸鹿和大象在公路上四處閑逛、傳說中的gunma嘛。」


    「嗯,總之你先向群馬人和之後才到那裎去的雙親道歉吧。」


    「群馬人們,真對不起。」


    流離照他的吩咐,轉向她剛剛麵對的群馬方位鞠躬,她這種和妹妹完全不同的率真舉止讓恭介感到稍微有點困惑。


    「但是,對父母的話我打死也不道歉。」


    然而當流離抬起頭來再麵對他時,卻表明她在另一方麵寧折不彎的強烈意誌。「打死也不幹」這種說法讓恭介歪著頭思考起來。


    「咦?為什麽?」


    「因為他們是這樣教我的:除了造成白發人送黑發人這種不孝行為之外,不準向父母道歉。他們說『要道歉的話隻有那個時候才可以』,還說『因為你還小,所以不管惹出除此之外的任何麻煩都沒關係』。因為我和他們是有血緣關係的血親。」


    「原來如此。」


    雖然流離的台詞很令人意外,但恭介卻不加思索地接受了;先前他心裏的困惑也一點都不剩地消失了。她的說法雖然稍嫌極端了點,他也並非完全不想唱反調,但他卻認為這也稱得上是一種道理。


    「你這種觀點還蠻有趣的。」


    「是嗎?」


    「是啊,我是這麽想的。」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回答。一般情況下我應該是會被人說三道四才對。」


    「這個嘛,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我想你的說法和我的價值觀還蠻接近的,所以我能接受;隻是這樣而已。」


    「是這樣啊。」


    當他們倆像這樣交談時,從校舍中傳來鍾聲。凡是日本人都知道,這首曲子一響起,就表示要上課了。


    「哎呀,我得趕回去上課了。」


    恭介連忙轉身,想要跑回教室去:但是他卻發現背後的流離根本沒動,於是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


    「你不回教室去嗎?」


    「嗯,因為我今天請病假啊。」


    「……也對,那就後會有期了。」


    流離沒有回答,但是輕輕點了點頭。恭介也對她微笑了一下,接著就邁開腳步跑回去了。


    她說得沒錯啊,正因是血親,所以不管惹什麽麻煩都沒關係。


    恭介就這樣一邊彷佛是在嘴裏咕噥似地自言自語,一邊全力跑回教室去。


    即便是這樣,惹麻煩也要有個限度好不好!


    恭介抱緊自己的頭,煩惱到想要當場拔腿開溜的程度。從以前開始,他之所以會這樣抱頭長歎的原因隻有一個。


    就是那個「寫作妹妹,但他很想念成瘟神」的凜。


    在教室裏的所有人全都傻眼了。不論是坐在各自座位上的學生們還是聚集在他們背後身為監護人的父兄都一樣集體失聲,還因為無法理解眼前的情形而愣住。


    然後終於接受現狀的人陸續把視線集中到恭介身上。


    ——那是怎麽回事啊!


    恭介有種仿佛自己已經學會讀心術的錯覺。因為他們就是以強烈到這種程度的視線和十分明顯的困惑神色把心聲表現出來。


    「那麽要開始上課了,班長,發令吧。」


    站在講台上的人發出沉穩又有力的聲音,但是被指名的班長卻沒有反應。


    那並不是因為她想反抗,隻是因為困惑;證據就是之前上課時都拉長聲音在發號施令的馬尾班長以一副戰戰兢兢的摸樣舉手發問。


    「那個……為什麽是你來上課?」


    「嗯?因為這一堂是我的課啊。」


    「咦?但你不是禦廚同學的……」


    班長此話一出,這下連同學們的視線都往恭介這邊移過來了。學生加上監護人合計超過五十人的視線一口氣傾注在自己身上,恭介瞬間就被壓倒,身體也不由得往後仰。


    「嗯,我是兄長大人最愛的妹妹禦廚凜哦。有什麽問題嗎?」


    她還是老樣子翹起嘴角露出大膽的微笑,以妄自尊大的態度大放厥詞。站在講台上的凜的黑長發還是和剛剛一樣,不過身上穿的並非高中部製服而是換成便服,其上還套了一件白大掛。


    而且她還戴了一副沒有度數的裝飾用眼鏡,這身打扮看起就像個會在各種創作中登場的樣板型保健室老師。


    「不是,問題是……」


    班長一邊話說得吞吞吐吐,一邊再度以不知所措的眼神看著恭介。雖然她什麽都沒說,但臉上的表情就寫著「她是你妹妹吧,快想個辦法啊!」。


    恭介很想逃走,他很想什麽都不管,一路逃到凜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地方去。


    但是這種想法他隻是稍微思考一下就拋在腦後了。他歎了口氣,然後開始向凜發問。


    「你在那裏搞什麽鬼?還有,你幹嘛打扮成這樣?」


    「嗯,我雖然穿著白衣,但很遺憾不是要和兄長大人玩您最喜歡的扮醫生遊戲哦。從現在開始我要替大家上課了。」


    一聽凜這麽說,教室裏到處都響起竊竊私語的聲音;其中幾乎都是在指責恭介那「扮醫生遊戲」這個興趣。


    「別隨便捏造事實啦!話說回來我不是要問這個,我要問的是你為什麽跑到這裏來扮老師!」


    「我才沒有假扮呢,人家可是如假包換的中學部教師哦。哎,雖然是非常任教師就是了。」


    「啊?」


    恭介聽到她的話後愣住了。他還下意識地咕噥了一句「這是怎麽回事?」。


    「三月時我從中學部畢業後就立刻當上老師了,也就是說,今年是我當老師的第一年。本校的官方網頁上也確實記載了我的名字哦,不信的人可以現在去確認一下。」


    凜這麽一說,就有好幾個學生拿出手機開始調查了;然後就到處傳來「真的耶……」、「不妙,我好像之前就看過她」、「趕快載下來當桌布」之類的聲音。


    看來這事似乎是真的,於是恭介的頭好像


    又痛起來了;他還順便連表示要下載當桌布的那個男生的聲音都牢牢記住了。


    「你怎麽會跑去當老師——話說這是想當就能當的職業嗎?」


    「嗯,之前我和理事長商量運動短褲的事時就和他成了忘年交……啊,放心吧兄長大人,我和他的交情中不參雜愛情與肉體關係;隻不過這種話題實在太無聊,我就幹脆略過了。」


    「不準給我略過!這個部分才最重要吧!」


    「一言以蔽之,我們的關係就建立在運動短褲上啦。」


    「這個我知道啊!」


    恭介一聲大喝,讓教室裏又開始騷動起來。


    「嗯,兄長大人,您該不會是忘了我的頭腦和實績有多好了吧?別說區區中學教師,就算要當大學的名譽教授也沒問題哦。」


    「啊,我真的忘了。」


    恭介的回答聽起來十分平淡。因為她和自己太親近,再說他實在被形形色色的無妄之災給虐慘了,所以他常常忘了自己的妹妹雖然是個大變態,但也擁有堪稱天才級的頭腦。雖然他還沒聽說這兩年來她又累積了多少豐功偉業,不過至少在兩年前恭介陷入人工冬眠時,她已經擁有好幾個博士學位和發明專利了。


    正如她所說的,就憑她的知識和頭腦,要當中學教師絕對夠格。


    「這些我都知道,所以你可以退下了,換原本的老師來上課吧。」


    「雖然我很想聽從兄長大人的要求,但那是不可能的。石山老師在大約五分鍾前就因為突發急病而早退了。」


    「你說老師突發急病?」


    恭介皺著眉頭反問。因為他昨天還上過石山這位老師的課,所以多少還記得對方。這位老師可是正當壯年,雖然長相稍嫌凶了點,但也有一副和長相很搭的壯碩好體格。


    可是這位老師怎麽看也不像是個會突發急病的人啊。


    「……到底是什麽病?」


    「產假。」


    「產假根本就不是突然發作的急病吧!而且說到底,那也不是生病啊!」


    對於大力吐懵的恭介,有其他學生說出「話說回來,石山老師根本就是個男的吧……」這句話。


    恭介聽到後垂頭喪氣。自己吐槽時居然吐錯了地方,連帶原本想一口氣反駁的氣勢也瞬間消散了。


    「那麽班長,發令吧。」


    事實上恭介已經高舉白旗,所以凜重新以響亮的聲音下令。


    受命的班長雖然和平常一樣發號施令,但可以感受到她的聲音似乎有氣無力,其側臉看起來也多少有點複雜。


    她表現在臉上的困惑其實也是全班所有人此時共通的情緒,但這種情緒很快就煙消雲散。


    凜這堂課的確教得似模似樣。她講話時原本就很擅長發表充滿自信的主張,再者她說的內容也沒有天才常有的那種完全不顧理論的跳躍式解說,而是非常簡單明了的說明;加上她既沉穩又悅耳的聲音更是大大加分。


    「也就是說,在這種情況下,作者的意圖其實是三號。懂嗎?」


    「那個……老、老師?」


    「嗯?有事嗎,班長?」


    「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是二號嗎?」


    「你說的沒錯。」


    「還有……到目前為止的也是這樣耶。」


    「嗯,發現得好。事實上到目前為止的問題我告訴你們的答案全都是錯的。」


    教室裏頓時響起宛如慘叫的抗議,但是凜完全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麽,反而在講台前傲然挺立,正麵對學生們嗆了回去。


    「到現在一直保持沉默的家夥都要給我用力反省,因為如果你認為我錯了就不要閉嘴而是當麵告訴我。那些等到別人提醒才發現被騙而慘叫的家夥更該給我用力反省,你們都要給我養成別說是老師、隻要是別人給你的答案都至少要用自己的思考來質疑一次的習慣,因為老師並不是萬能的。」


    依照聽的人不同,有人會認為凜這種教法下的藥稍嫌太猛了點,是很有可能遭到抗議;但也的確有人喜歡這種教法。很快班上就看到幾個很積極的學生每當凜發問並告訴他們答案時爭先恐後地搶著發言。


    雖然有很多學生還處於被壓倒的狀態下,不過從這時起就和上一堂課不同,他們產生出自然的活力。


    聚集在教室後方的監護人們之間也逐漸有了對凜改觀的傾向,至少他們原本輕視凜隻是一介女高中生的視線已經完全消失了;感受到這一點的恭介心情變得挺微妙的。


    「那麽接下來這裏……兄長大人,請您來讀吧。」


    「咦?啊,啊啊……」


    凜突然指名了恭介。雖然他對「兄長大人」這個稱呼頗有不滿,但還是遵照上課的流程,被點到就順其自然地拿著課本站起來朗讀她指定的部分。


    「嗯,很完美。這樣的話兄長大人可以到我家來幹妹妹哦。」


    「我家的妹妹不就是你嗎!」


    恭介邊吐槽邊坐下,其他學生們聽到這種對話都哄堂大笑。從他們的反應看來,應該是把凜這句話當成為了緩和課堂氣氛而隨口開的玩笑;但恭介知道她絕對不是開玩笑,而是說真的。


    「那麽接下來,兄長大人來讀吧。」


    「又是我?」


    「再來這個問題……兄長大人來回答吧。」


    「你到底想點我點幾次啊,給我差不多一點!」


    在之後的課堂上,凜經常指名恭介。雖然她也有看到其他學生舉手,但就算恭介故意不舉手,她也照樣認準了恭介一直指名他。


    而她這樣做帶來的後果,就是敵視恭介的人逐漸變得越來越多。不論是男生還是女生,看到凜這樣刻意關照恭介,把他當成眼中釘的人數也持續攀升;特別是已經中了凜的毒而兩三下就變成她的信徒的那幾個比較積極的學生,甚至已經火大到快要從眼睛裏噴出火來的地步。


    而恭介也已經做好到畢業為止部得過這種苦日子的心理準備了。


    等到放學之後,恭介今天也宛如逃難般衝出教室。因為教室裏彌漫著和昨天不一樣意義的格格不入氣氛,讓他實在待不下去。


    為了追求心靈慰藉和安寧,他自然就往社團室社走過去。當他穿過連接通道來到這層樓的最裏麵時,就聽到有聲音從薄薄的門板後麵傳出來。


    他雖然把手放在門把上,但當他要轉動它的那一瞬間卻突然打消這個念頭。因為從門後傳來的聲音和平常大不相同,讓他覺得很不安。


    「真是好久不見了,凜學姊。」


    「嗯,昨天那件事我得向你道謝。因為你話說得夠巧妙,所以兄長大人才不必太過擔心。」


    「不,我充其量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完全沒有說謊啊。」


    「說謊的精髓就是不說謊呀。不過實際上我是得救了,這是事實。」


    說謊?恭介頓時疑心大起,還覺得越來越難走進去;他以為她們說的是昨天的社團活動的事。


    「但是,禦廚學長能確實複活真是太好了。我本來還以為他會搞不好會那樣一直被凍住呢。」


    「不會有那種事啦,從冷凍到解凍的程序我已經做過好幾次實驗了,我有自信百分之百會成功;況且問題根本不在那裏吧。」


    「如果禦廚學長知道你幹的好事,不知道會有什麽表情呢?」


    「…………」


    社團室裏的談話中斷了。看來凜似乎是無言以對,所以隻能保持沉默;這給人一種簡直像是她在爭論中敗陣的感覺。


    對這回事最驚訝的不是別人,就是恭介自己;因為他可是從來沒見過凜在辯論中啞口無言的模樣呢。


    她不但會雄辯滔滔,而且還會扯一堆她獨特的超常識理


    論。不要說他有生以來從沒見過凜在口頭上甘拜下風了,他根本想都沒想過會有這種事。


    對這種情形他先是震驚,然後就開始回想爭論的內容。


    (如果我知道凜幹的好事,不知道會有什麽表情?)


    當他在腦海裏重溫深雪說的話後,就發現她的口氣聽起來簡直像是妹妹曾經對他做過某些背信棄義的事情似的。


    再者凜居然沒有反駁,而是沉默了。這種狀況看起來像是她被人戳到痛處,所以才無言以對,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恭介越來越想知道這段話裏的「事實」是什麽了。於是他屏氣凝神,仔細傾聽房裏的談話。


    (等等,我這樣做簡直就是——)


    在這一瞬間,恭介突然意識到自己眼下在做什麽了。他站在門的另一邊傾聽房間裏的人交談。


    這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竊聽。


    「自己正在竊聽妹妹的秘密」這個事實沉重地壓在他心上。這一點也不公平,恭介一這麽想就立刻塞住自己的耳朵,宛如逃亡般離開了現場。


    他從社團室大樓跑到教學大樓,回到3-a的教室。當他伸手想開門時,卻有人比他更早從裏麵打開門,而且還有個男生從裏麵衝出來:因為快相撞所以他連忙躲開,但對方卻完全不理他而飛奔離開了。


    怎麽回事?他從打開的門探頭看看裏麵,就發現廣闊的教室中有個白發少女孤獨地佇立在那陘。


    「你……今天不是請假了嗎?」


    恭介想起之前下課時才碰到她,而且還聊了一陣子;於是他走進教室裏,還順手把門關上。


    「因為今天的課都上完了,我才來閑逛的。」


    「你說很閑,那怎麽不回家呢?」


    「回家就更閑,而且我還有非做不可的事;我就是為了這件事才轉學的。」


    是這樣嗎?恭介邊喃喃自語邊回到自己的座位,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他打算暫時在這裏打發時間然後再回社團室去。


    而流離就在他前方的座位上以跪坐的姿勢坐下了。


    「咦?你有事嗎?」


    「很閑。」


    「……你是想打發時間才陪我的嗎?」


    流離輕輕點了點頭。因為動作姿勢莫名地可愛,所以恭介不由得心跳加速起來;但是他表麵上還是裝成若無其事,並沒有表露出來。


    「呼,那麽在吐團活動開始前隨你高興吧。」


    然而他的聲音卻略微失控了,這是他剛剛突然萌發的那一股春意導致的。


    幸好看樣子流離並沒有發現,還是一臉平靜地和他聊天。


    「你要去參加社團活動嗎?」


    「嗯,是社團室社的活動。」


    恭介在流離發出疑問之前就迅速地把杜團室社的成立經過和活動內容向她說明了一下。因為一般情況下不會有這種社團活動,無法像棒球社那樣一說人家就立刻「原來如此」像這樣反應過來,所以他要解說社團室社的事時就必須盡可能钜細靡遺地貼心講解。然後他再進一步告訴她這是自己成立的社團、包含妹妹在內的成員的事,還有他們曾經在社團室裏做過的幾件事。


    流離雖然一臉老實,但還是用缺乏感情波動的眼神聽著恭介的說明。


    過了一陣子以後,她才宛如低聲喃喃自語般問道。


    「做那些事……有趣嗎?」


    「這個嘛,還蠻有趣的……不對,是非常有趣!應該是啦。」


    「你妹妹也樂在其中?」


    「倒不如說她才是最樂在其中的人吧?她給人的印象就是常常生龍活虎地搞出各種花樣啊。」


    「是嗎……」


    流離邊喃喃自語,邊轉向窗戶那邊;她宛如在眺望遠方的眼神看似在想什麽心事。不久後她就維持這個姿勢對恭介發問了。


    「如果那個消失了你會怎麽樣?」


    「消失?你是說廢社吧。」


    流離輕輕點頭,然後小聲念著「也包括那個吧」。


    「嗯,我會怎樣呢?或許會覺得寂寞吧。」


    「隻是這樣?」


    「你說隻是這樣……」


    難道你說的還包括其他東西嗎?恭介歪著頭思考流離的質問。雖說當他知道對自己來說很重要的社團在自己兩年沒上學之後居然還存在這件事時真的很高興,但那不過是單純的社團而已。就算廢社了他隻要再成立新的社團,或是營造一個可以讓這些人聚集的地方就行了。


    所以恭介就回了她一句「嗯,隻是這樣」。


    流離凝視這樣回答的恭介好一陣子,然後才表示「我知道了」並輕輕地點點頭。接著就什麽都不再說了。莫名其妙突然沉重起來的氣氛終於讓恭介受不了了,於是他刻意說出「我得去參加社團活動了」並站起來;當他走到門前時心想至少該說聲再見,於是轉過身來——


    「咦?」


    當他轉過身來就發現流離已經不在那裏了,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離開的。教室裏空蕩蕩的,簡直像是她一開始就不在這裏似的。


    恭介有種像是被人設局誰騙的感覺。他把教室裏裏外外環顧了好幾遍,試圖找出她在哪裏。


    離開教窒之後,他還為了慎重起見先在校園裏逛了一圈,消磨了點時間後才去社團室。在誌鶴抵達後,先前凜和深雪醞釀出來的嚴肅氛圍已經完全消失,很快轉變成和樂融融的氣氛。


    恭介按捺住自己的心情,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開始附和三人先前在聊的無腦話題。


    「那麽,今天我們要做什麽呢?」


    當四人享用過紅茶和點心之後,恭介就說出了這句話。此話一出,凜立刻麵帶微笑,誌鷗「啪」的一聲雙手合掌,深雪則像是替閏蜜高興般眯起眼睛,還為了泡新的茶而站起來。


    「大家有什麽想做的事嗎?」


    「嗯,我們來生小孩如何,兄長大人?」


    「誌鶴呢?」


    十分幹脆地忽略了凜的求愛後,他轉向誌鶴詢問。


    「有!」


    誌鶴就和率直的小學生一樣舉手發言。


    「我想釣魚!」


    「釣魚?」


    這什麽意思?恭介歪著頭思考起來。到目前為止社團室社雖然做過形形色色的活動,甚至其中還有部分引發了不能等閑視之的麻煩,不過這些活動的主旨都能以「能在社團室內做的事」來一以貫之。


    然而相較之下,釣魚算是戶外活動,這可是徹底顛覆社團室社成立宗旨的想法。雖說坊間是有在室內營運的釣魚場,但在社團室裏可沒辦法搞出那種玩意。


    想到這裏,恭介就看向作為矽產的電視;然後他就想莫非她指的是遊戲?


    「嗯,這好像蠻不錯的。」


    「是吧?那就決定要釣魚了!」


    誌鶴用宛如棉花糖的甜美聲音說道。然後她和凜就站起來把金屬折疊椅折好之後靠在牆邊,端茶回來的深雪也把它暫時擺到旁邊,幫忙把會議桌給搬開。


    她們在幹嘛,怎麽開始整理房間了?恭介雖然對社員們的行動頗有疑問,但他總不能袖手旁觀,所以他也效法大家把自己的椅子娜開。


    社團室的中央很快就被整理幹淨了。


    「那麽,接下來要做什麽?」


    「嗯,兄長大人您站在那裏很危險哦,還是退開點比較好。」


    「這樣嗎?」


    恭介照她說的一路退到背靠牆壁,凜看到之後立刻「啪」地彈了彈指。


    這個聲音一出,恭介剛剛站著的社團室中央響起了「喀喇」一聲打開了。地板和在電視綜藝節目裏能看到的機關一樣左右打開.露出了一個四


    方形的洞穴。正如剛剛凜所說的,如果他還站在那裏的話就會像節目裏的搞笑藝人那樣摔下去。


    「喂喂……」


    這種情形連恭介也不由得看到傻眼。


    「把社團室改造成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啦,因為改造社團室也是能在社團室裏做的事嘛。」


    「不對,話雖如此……」


    「您還真愛操心呢,兄長大人。這可是確實經過顧問許可哦,所以沒問題啦。」


    「唉……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算了。」


    聽到凜說的話之後,恭介就知道她不曉得又使了什麽手段,所以就死了一半的心不管了。


    「這個……這是用來幹嘛的?」


    「釣魚啊!」


    誌鶴笑容滿麵地說道,旁邊的深雪還從櫃子裏拿出釣竿遞給她。


    一看到這種情形,恭介就一臉匪夷所思地窺探洞穴裏麵;結果他一看過去,就發現那裏已經變成積滿水的池塘了。


    「喂喂……這是怎麽搞的啊?」


    「這是我改造的。」


    凜一臉不當回事地大放厥詞。


    「這是為了驗證『到底能不能在學校的社團室裏釣魚』這件事才做出來的哦。剛好樓下的房間空出來了,所以我就以讓社團室杜也能使用那裏為前提施加改造了。」


    「喂,雕說得那麽幹脆好不好……」


    「小凜學姊一個晚上就完成了哦。」


    「喂,別說得那麽幹脆好不好!」


    「來,這是給社長用的。」


    深雪一臉平靜地把釣竿遞過來。


    「咦?連我也有份?」


    「是,這是社長的。我們可是準備萬全哦。」


    「是嗎……」


    恭介看著手上的釣竿:心裏總覺得蠻高興的。


    「如果兄長大人也想釣魚的話隨時都可以哦,因為這裏對本社成員是隨時開放的。」


    「嗯,就像這樣!」


    這麽說的誌鶴開始「啪嘰」、「啪嘰」地彈起指來。雖說她彈指的聲音聽起來很幹澀,明顯是失敗了,但是洞穴仍然依照這個聲音開開開關。


    當恭介點點頭表示「了解」之後,所有社員們就聚集在洞穴旁邊各自開始垂釣。恭介效法女生們把交給他的餌掛在魚鉤上,然後把釣絲垂進了洞穴裏。凜和誌鶴則彷佛是在堤防上一樣,不但坐下還把腳伸進洞穴裏,恭介看了以後也有樣學樣;不過對於在社團室裏簾地而坐時居然還能把腳垂得更低這回事,他總覺得很不可思議就是了。


    「話說回來,這樣真的釣得到魚嗎?」


    「嗯,這裏麵確實有魚哦。您就當作下麵有個巨大的魚槽就是了。再來就看兄長大人的本領了。」


    「是這樣啊?大家之前就釣過了吧,那有真的釣到魚嗎?」


    「有釣到哦,誌鶴的技術還相當好呢。」


    「嘿~」


    這還真令人意外,恭介邊欽佩邊看著誌鶴的臉。她害羞地笑了。


    「不過小深深才是最會釣魚的人哦。」


    「原來深雪這麽擅長釣魚啊……咦,你在做什麽?」


    把話題扯到深雪身上的恭介被她的行動嚇了一跳。相對於其他三人都在垂釣,但隻有深雪手上沒有釣竿;而且她不知從哪拿出炭爐,還把木炭放進去生火。


    「啊,我是在做好一釣到魚就能馬上烤來吃的準備。」


    「咦?能吃嗎?」


    「您有什麽好吃驚的啊,兄長大人。把釣到的東西吃掉,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還是說您想像平常對我那樣抓住以後再放生?」


    「我可不記得以前有抓住你啊。」


    「這是認知上的不同啦。基於這個理由,兄長大人就趕快把以前就鉤到的我吃掉吧!」


    「那我今天就把你放生了。不過原來是這樣,要烤來吃啊?」


    恭介一邊碎碎念,一邊打量著釣竿、釣絲和炭爐…心裏也朦朦朧朧地浮現了某個畫麵。


    「是嗎,釣上來就吃掉?而且看這副陣仗,也太熟門熟路了……看樣子你們之前就開過烤魚趴了是吧?」


    「沒有哦。」


    誌鶴搖頭。


    「之前我們隻有釣魚而已。」


    「是嗎?那麽今天的活動主題就定為臉證一下『在社團室裏吃在社團室釣到的魚到底好不好吃』這回事吧。」


    恭介提出作為吐團室社活動的方針,誌鶴聽了以後笑逐顏開,還用力點了點頭。


    「嗯!」


    「好,那就開始釣吧。啊,可是要殺魚的時候怎麽辦?」


    「交給我就行了。」


    深雪以平穩的聲音回答。


    「我連菜刀和和砧板都準備好了。」


    「你會殺魚嗎?」


    「試試看吧。」


    「小深深的料理本領可是非~常好哦!」


    「哼,說到愛妻便當,肯定是我的本領更高,兄長大人您應該知道才對。」


    「這種事有什麽好爭的啊。對了,你一說我才想起來,你下次要是再給我做出像昨天那種便當,我一定會海扁你一頓。」


    「您要海屨我一頓?」


    凜瞪大雙眼。這時的她目光炯炯,看起來和聖誕節前夕的小孩子差不多。


    「在我們那個業界裏這個可是獎賞啊,可以嗎兄長大人?」


    「好吧,那我就不理你吧,一星期不跟你講話。」


    「在我們那個業界裏這個可是獎賞啊,可以嗎兄長大人?」


    「我到底該怎麽辦啊!」


    「不妨試試跟她切斷兄妹關係如何?」


    「嗚!」


    「這正是盲點,幹得好深雪!沒錯,下次你再搞出那種飛機我就和你斷絕關係!」


    「不不不不不要啊,兄長大人!隻有這件事絕對不行!再說斷絕關係什麽的在法律上根本沒有效力。就算您做了那種事,我也還是兄、兄兄兄長大人的妹妹啊!」


    「哇,小凜學姊慌張起來了。」


    「她的最大弱點還真出人意料之外呢。」


    「似乎是這樣啊。不過還真虧深雪你能注意到。很好,誌鶴,給她一個獎賞抱抱吧。」


    「是~。我抱!」


    「等、等一下啦誌鶴!不要在這種地方做這種事啦!很危險耶,不要啦!」


    「嗚哇,小深深今天彈性也很好耶。」


    「沒、沒有這回事啦,我哪有什麽彈性啦!」


    「誌鶴,你喜歡彈性好的東西嗎?」


    「嗯,我最喜歡小深深的彈~性了!」


    「就這麽回事啦,深雪。」


    「等……怎麽這樣……」


    「兄長大人,我不會承認那種事的!」


    「那就不要再扯些有的沒的。」


    恭介一邊補上一句「知道了嗎」,一邊不經意地把釣絲拉起來,結果上麵既沒有餌也沒有魚,隻有空蕩蕩的魚鉤在發光;但他也沒特別放在心上。


    他心情愉快地笑笑,掛上新的餌後再度把鉤絲垂入洞穴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鬧得太起勁了,即使深雪準備萬全,但所有人都沒鈞到半條魚;最後連她都改變主意下場垂釣,把第四條釣絲垂進了洞穴裏。


    「話說回來……」


    恭介似乎突然想到什麽,重新轉向凜那邊。


    「你在高中部有參加什麽社團嗎?」


    「沒有啊,我沒加入任何社團。因為除了有兄長大人在的社團之外我都沒興趣。」


    恭介點了點頭,然後轉向正貼得緊緊的兩個女生。


    「那誌鶴和深雪呢?明年上了高中部


    之後你們兩有什麽想加入的社團嗎?」


    「我沒有哦。」


    雖然深雪嘴上是說沒有,但她的言外之意其實是「能和誌鶴在一起的社團」。


    和好友相比起來,誌鶴的答案倒是相當直率。


    「我想和小恭學長參加同一個社團!」


    在這種情況下雖然有點難為情,但說得這麽率直,恭介倒沒覺得有什麽不好。他擺出一副知道連自己也在笑的臉,然後高聲發表宣言。


    「是嗎?那我們上高中部以後就再度成立社團室社吧!」


    「好啊!」


    「知道了。」


    兩位學妹異口同聲地答應了。凜雖然什麽也沒說,但看她嘴角含笑就知道她的言外走意是「當然我也會參加」。


    「既然如此,那麽很多事都必須從頭開始了。首先是顧問怎麽辦?凜,你能不能在高中部請個老師來擔任顧問?」


    「嗯?對了,兄長大人您還不知道嗎?」


    聽到凜這麽說,他隻用表示「怎麽回事?」的眼神來反問。


    「我已經是社團室社的顧問了。」


    「……咦?」


    恭介一聽到她這句話就愣住了。


    「你是顧問?」


    「嗯,既然我都當上非常任講師那就順便兼任一下了。」


    「這麽說來,你的確是教師啊。」


    恭介的腦海裏浮現了今天早上在教室裏的情形。他雖然想遺忘,但卻被迫回想起來,於是立刻賞了凜一記手刀。


    「兄長大人您幹嘛啊?」


    「這是獎賞,你就收下吧。」


    「是嗎,謝謝。」


    凜很老實地接受了恭介的說法,他雖然覺得這種情況蠻惡心的,但也沒再繼續吐槽下去。


    「不過這樣正好,既然是這麽回事的話,就算在高中部也讓你來當顧問就行了。」


    「嗯,我在高中部也有個講師的頭街,交給我就沒問題了,兄長大人。」


    「不過話說回來,讓學生當顧問真的不要緊嗎?」


    「沒問題啦,校規裏可沒有半條寫說學生不可以當顧問,隻要是講師就行了。」


    「哎呀,那是因為一般情況下根本不會發生學生兼教師這種事嘛。我拉!啊,餌又被吃掉了!」


    「我對高中部校長的弱……,不對,我和那家夥一直都維持著不錯的關係,所以我可以請他給我點便宜行事的特權。」


    「喂喂,你還蠻可靠的嘛。」


    「嗯,交給我就行了,兄長大人。」


    「那個……話雖如此,不過我還有個提案。」


    「怎~麽了,小深深?」


    「就是社團名稱,如果進了高中部的話能不能把『社團室社』改成『社團活動社』?」


    這是什麽意思?恭介想了一下。社團室社的社團活動是「能在社團室裏做的事」,那麽社團活動社的話就是——


    「原來如此,這樣就能做更多五花八門的事了。不必局限在社團室裏,隻要是能當成社團活動的事部可以做;你是這個意思吧。」


    「沒錯,這樣我們甚至還可以外出哦。」


    「學妹二號啊,雖然你的主意聽起來不錯,但我要以顧問的身分給你打回票。」


    「為什麽?」


    「兄長大人您忘了嗎?當初這個社團為什麽會取名叫『社團室社』呢?隻要思考一下來龍去脈,您應該就知道為什麽我不會讓您輕言成立什麽『社團活動社』了。」


    「你說什麽?」


    恭介拿著釣竿、歪著頭開始思考,嚐試搜尋位於記憶裏某個角落的東西。


    「您應該想起來了吧。當初之所以會有這個杜團,不就是因為我想要一間能當成和兄長大人打情罵俏而不會有人來礙事的空間的社團室嗎?」


    「……啊,的確有這回事。」


    聽到凜的說法之後,恭介才清楚地回想起自己的記憶。剛開始組織社團的時候的確有這回事。因為這種話他平常實在聽過太多次,所以他老早就忘記這檔事了。


    恭介直接轉向深雪那邊對她微笑。


    「那麽進了高中部後,我們就成立『社團活動社』吧。」


    「兄長大人?」


    雖然凜很罕見地把聲音拉高了八度,但恭介壓根理都不理她。


    「不過嘛,『社團活動社』這個名字聽起來會不會有點太籠統了?」


    「沒錯、沒錯啊!學妹一號,你說得好!就是這樣啦,兄長大人。什麽事都要做這樣不好,在有限製的情況下嚐試形形色色的想法才會有趣不是嗎?」


    「自主限製遊戲嗎?哎,說得也是。」


    「我說的沒錯吧!所以啦——」


    「既然如此,那就加上禁止兄妹交談的限製如何?我們就以這條限製為前提來研究可以當成社團活動的事吧。」


    「喔喔,幹得好深雪!」


    「學妹二號!?」


    恭介立刻冒出一句「那我們現在馬上來研究一下吧!」,讓凜再度發出慘叫;他們就這樣熱熱鬧鬧、喧喧嚷嚷地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時光。


    由於這次垂釣以全無收獲的戰績告終,所有人都發誓下次要一雪前恥;這一天的社團活動就這樣宣告結束。


    禦廚兄妹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因為他們家離學校很遠,因此在早春的這個時期,不管怎麽走,半路上都會碰到太陽西下而得踩著細長的影子前進。


    在這種情況下,恭介和身邊的妹妹相比就一副看似有氣無力的模樣。


    「唉,令天真是糟透了。」


    「嗯?有人敢欺負兄長大人嗎?在社團室社裏是不可能的,那果然是您的同班同學吧。為了防範這種情形出現,我還特意便了點手段,雖然不太情願,但還是親自去上課;結果這些都是白費工夫嗎?」


    「你給我注意到我會這麽慘的主要原因就是那個啊!最後還給我裝腔作勢。」


    恭介塌著肩膀、兩手無力地下垂,無精打采地垂頭喪氣;他這會兒走路的模樣看起來簡直和被盛夏的暑氣弄得精疲力竭差不多,對妹妹吐槽時也缺乏平常的氣勢。


    其實這也是理所當然,當兄妹倆結束社團活動後,就有幾個恭介的同班同學出現在他們麵前。隻要仔細看看,就能看出這些人都是之前凜上課時表現特別積極的學生。


    他們表示希望能和凜一起回家,可是眼裏隻容得下哥哥的凜當然很冷淡地拒絕了;於是他們對她的好感就在情緒反彈之下轉變成對恭介的敵意。


    正因之前還發生了這種事,所以雖然恭介並沒有被人直接怎麽樣,但處於這種險惡氣氛裏可是會讓人精神衰弱的。


    「兄長大人說的話還是一樣太難懂了……不過我可以感受到深刻的愛意,所以我就當這是好事吧。」


    「你的曲解能力也還是一樣強過頭啊……明明啥好事也沒有,但我也沒有辦法,就算了吧。」


    恭介邊模仿妹妹的語氣講話,邊「唉」地歎了口氣並挺直背脊。他會一直陷在剛剛那個狀態也是沒辦法的事,至今恭介被妹妹卷入麻煩時的確會馬上會萎靡不振,但相對的他要振作起來也很快。


    「話說回來,你上課的感覺還挺好的嘛。這種教學手法不是很高明嗎?」


    因為有同班同學主動來向凜攀談,讓恭介想起她上課時的情形。雖說如果每天都被人那樣擺布他可頂不住,但他認為要是偶爾來一次或許也是不錯的課堂體驗。


    「那是當然,這可是兄長大人教我的手法哦。」


    「我教的?」


    這怎麽回事?他轉頭看著身旁的凜。她的側臉在夕陽照耀下看起來臉頰酡紅,奇妙地醞釀出一


    股性感的氣息。


    「嗯,因為兄長大人從以前開始就總是不肯說出真正的心意,都要我絞盡腦汁來猜猜看嘛。我就想過很多次明明您隻要老實點直接說喜歡我或是愛我就好了說。」


    「咦?你是這樣解釋的嗎?」


    「哎,托這種情形的福,後來我在猜測兄長大人的心意的過程裏對這份感情就越來越深陷其中而無法自拔,就這層意義來看也算是個好結果吧。」


    「咦—?難道之所以會有現在這種狀況竟是我作繭自縛嗎?」


    「嗯,如果要問誰綁住了我,那肯定是兄長大人哦。」


    「我說這兩者意思不一樣吧……。」


    恭介雖然習慣性地草率吐槽,但他也立刻就垂頭喪氣起來。沒想到凜之所以會成天嚷嚷「好喜歡、好喜歡兄長大人」的罪魁禍首居然就是自己,以前他可從來沒想過這回事。


    然而恭介這種想法也隻維持了一瞬間而已,他的腦海裏很快就有個想法宛如白色雷光般閃現。


    「……啊,原來你說謊啊?」


    「嗯,您發現得太晚羅,兄長大人。」


    凜一臉樂在其中的模樣。看樣子她是把先前的教學方法依樣畫葫蘆地用在恭介身上了。


    「我對兄長大人的感情是天生如此,就算是我心愛的兄長大人也休想左右我的思念啦!」


    「聽你這麽說,我似乎有點高興,但又似乎有點不太高興啊。」


    「我可是非常高興哦!兄長大人能發現剛剛那個謊言我真的很高興啊。嗯!」


    「……你以為我當你哥哥當了幾年啊。我不是說過『就算不想了解也會了解』嗎?」


    「嗯,這就是有妹妹的無上幸福嘛。基於這個原因,跟我勾手好嗎?」


    「我之前也說過叫你講話不要沒頭沒腦的吧……」


    「和我勾手不好嗎?那我晚上就勾引您一起疊羅漢——」


    在她這句話說完之前,一記手刀就以更快的速度敲在她的額頭上;恭介趁這個機會把她可以想見的耍蠢搶先封死了。


    「你如果再跟我扯什麽『加了晚上這個字眼以後聽起來就很色』之類的鳥話我就海扁你一頓啊!」


    此話一出,凜就以混雜了驚訝與寂寞的表情麵向恭介。


    「呼,那就沒辦——」


    「來吧。」


    恭介邊這麽說,邊把靠凜那方的手肘彎起來讓手臂呈現輪形。


    「嗯?這是要幹嘛啊,兄長大人?」


    「你不是想和我勾手嗎?」


    「……咦?」


    凜露出難得一見的驚訝表情,她的臉上可說寫著「沒想到您居然會同意」這幾個字。


    「如果你不想勾手那就算了。」


    「沒、沒這回事!我勾、我要勾手啊!就算會在這裏當場掛點我也要勾手!」


    凜連忙這樣回答他。雖然她的說法有夠誇張,但這段話裏卻沒玩什麽梗。


    「你說得太過火了吧!隻不過是勾個手而已耶。」


    「嗯、嗯嗯,說得也是。」


    凜盯著恭介的手臂看了好一陣子,然後就猛然一口氣撲過去抓得死緊;那模樣看起來和打美式足球時的衝撞也差不多。雖說或許有人會覺得看這勢頭搞不好恭介會被順手推倒在草叢裏麵也說不定,但事實上並沒有發生這種情形,凜隻是單純死抓著恭介的手,還連臉都貼上去而已。如果仔細看看,就會發現不曉得為什麽她的身體似乎在微微顫抖。


    恭介暗暗歎息:搞不好接下來她又要冒出「我濕了」之類的鬼話。


    「凜。」


    「咦?怎、怎麽了兄長大人?」


    「很痛耶,你抱這麽緊是想要對我施展關節技嗎?」


    正如他所說的,眼下凜的確是緊緊地死抱著他的手;而且她的出力大到宛如鐵鉗,讓握住的部位周圍的肌膚都變白了。這可是實實在在的物理性傷害,於是他忍不住向凜抱怨。


    「啊、啊啊,抱歉……」


    凜似乎說了什麽,但隔了一息之後她就抬起頭來,擺出大膽的微笑看著他。


    「哎呀,您說這裏會痛還真是不解風情啊,兄長大人。難得您都可以碰到我的胸部了說。」


    「你果然是要搞這種飛機啊!去,給我放手!我再也不跟你勾手了!」


    他一時興起的大發慈悲還是以失敗告終。雖然凜抱住他的手的力道和剛才相比是弱了很多,但相對的卻是如她所說會碰到胸部、連臉頰都貼了過來,而且和先前不一樣,給他的感覺是在舒服和不舒服之間遊移。


    特別是她豐滿的胸部實在不妙。因為當恭介碰到這裏的那一瞬間就感覺到自己的胯下興奮到會痛,於是他大驚之下連忙把凜的手甩開了。雖然她鼓起臉頰、嘴上抱怨連連,而恭介把她的抱怨都堵回去之後,兩人間又恢複成平常的回家情形了。


    回到家的兩人吃完晚餐後,恭介表示要先去洗澡而走進浴室。他邊哼著歌邊在更衣室把自己脫得一絲不掛,然後進入了霧氣蒸騰的浴室裏;幸運的是他並沒有看到那裏有其他任何裸體的存莊。


    不久前他要進浴室時凜正好接到一通電話,而且他雕剛還確認過她正在講電話;而且在脫衣服前他還打開門確認過浴室裏麵有沒有人。


    恭介向來都認為在不謹慎到這種程度就無法確保安全的洗澡時間內應該要盡情地樂在其中。這間運用了鄉下多到有剩的土地建造的浴室占地八疊,不但其空間之寬廣在都會裏是絕不可能出現,還有大到能稍微遊泳一下的大浴池;而充滿整間浴室的霧氣則是從其中注滿的熱水裏冒出來的,


    恭介花了點時間把身體洗一遍之後,就直接跳進浴池裏。他把雙手雙腳往外撐開,整假身體呈「大」字形在浴池裏完全放鬆。


    他整個人浸在熱水裏麵,感到身體裏累磧的疲勞彷佛就這樣都被溶化了。他在水裏泡了好一陣子,然後身體在熱水裏不動,並直接伸出手把窗戶「喀喇喀喇」地打開。浴室裏累積的霧氣陸續透過窗戶被吸到外麵去,相對的外麵流進來的空氣則把發熱的肌膚和頭部恰到好處地冷卻下來。


    恭介再度在浴池裏讓熱水浸到肩膀,並傾聽每當初春時就會出現的蟲聲大合唱。


    「啊~,好舒服……能這樣悠哉悠哉地渡過的時間……」


    恭介喃喃自語到這裏就覺得「不妙」。這簡直像是要發生某事的前兆——這種想法立刻迅速充滿他的腦海。


    後來事態的發展簡直像是他天生黴星高照似地,根本就沒有給他餘裕去轉念頭來想「別想太多」這回事。


    「兄長大人!」


    以狂妄自大的語氣出現在他麵前的不是別人,就是凜。她以不用說大家都知道這才是這裏的正式裝扮——也就是一絲不掛的模樣傲然站在浴室門口。


    「等——你幹嘛、嗚噗——」


    由於透過所剩無幾的霧氣可以看到對麵純粹的肌膚色,恭介不由自主地猛然往後仰,導致後腦勺一下撞在浴室的牆上。據說這間浴室是在幾十年前改建的,牆壁和地板都貼著磁磚,導致他撞到牆壁的後腦勺上傳來陣陣抽痛。


    「您沒事吧,兄長大人?嗚,有霧氣害我看不清楚啊!」


    「咦?」


    恭介聽到凜這句話後微微睜眼,就發現由於浴室裏多少還有點霧氣,所以他也看不太清楚她的摸樣。


    突然發現這點的恭介忍著後腦勺的疼痛,「曄啦」一下迅速站起來把窗戶關上,然後一把抓住附近的蓮蓬頭並使勁轉開紅色的水龍頭;這下就有大量的熱水一日氣湧了出來,在二度變成密室的浴室裏散布了大量霧氣。


    做完這些事後恭介立刻再度確認,就發現雖然他還是和之前


    一樣能看到肌膚色,但其輪廓卻變得很模糊了,因此恭介暫且算是放心了。


    「原來如此,兄長大人喜歡這種情境啊。請您稍等一下,我馬上就準備攝影機。」


    「給我等等!為什麽都變成這樣了還要準備攝影機啊?」


    「嗯,所謂霧氣這種玩意在出影碟版時就要拿掉,這不就是市場上的慣例嗎?在此不論是為了我還是為了兄長大人,我認為都非得確實拍下影片並做成影碟不可。拿掉霧氣之後就能看到兄長大人粉紅色的兩點,那不是最棒的情況嗎?」


    「你在鬼扯什麽啊,不準給我搞這種飛機啦!」


    「可是……」


    「沒有可是!」


    當他「唰」的一下把身體遮住時,凜邊嚷嚷「哎呀呀」邊故意聳了聳肩。雖說室內有霧氣,但是恭介還是想避免和她麵對麵,所以兢邊轉頭看不同方向邊質問對方。


    「你到底是來幹嘛的?」


    「這還用得著問,我隻是想和兄長大人一起洗澡而已啊?不論是我還是兄長大人都還未成年,也就是說我們都是小孩。一對還小的兄妹一起洗澡應該不會有任何問題吧?」


    「世上有所謂『青春期』這種玩意吧,所以怎麽可能一起洗澡啦!」


    「放心吧,兄長大人。」


    「嗚哇,又是這句『放心吧』!」


    恭介抱住頭,完全不想聽她這句已經算是口頭禪的台詞之後的話。


    但是凜當然不可能放過他。


    「渡過青春期的男女很快就不會在意那種事了。順便提一下,現在的文字媒體上提到『男女』這個字眼時都會附上小字『兄妹』來說明,因此不用擔心啦。」


    「在社會上這才是大問題吧……算了,你快去給我穿件衣服吧。」


    「穿衣服?」


    「反正就算我說不行你也會硬闖進來吧,所以你就去給我穿些能遮住身體的東西再來。」


    「嗯,能遮住身體就行了是吧?」


    凜想了一下,就離開了浴室,然後很快又回來了。


    「我已經遮住身體羅,這樣可以吧?兄長大人。」


    「我看看……混帳,你要我是吧!」


    如果這裏有張桌子,那麽恭介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翻桌;可是這裏沒有,他隻好用手捧起一把熱水毫不猶豫地用力往站在門口的凜潑過去。


    但是這樣卻把情形弄得更糟。


    凜身上穿的不但根本不能叫做「衣服」,而且其中到底有沒有包含所謂「纖維」這種成分在內都很值得懷疑。


    她身上除了三點部位之外,可以說是一絲不掛。在她身上若是用線連結就會形成倒三角形的三點位置貼著ok繃,雖說它的確起了遮掩重要部位的作用,不過這種打扮當然不符合恭介的要求。


    再說,恭介的對應方式也不太好。雖然他是基於要吐槽的條件反射而毫不猶豫地用熱水潑過去,但是熱水潑到凜身上後,卻導致ok繃的黏性降低而剝落了。


    倒三角形上半的兩塊被熱水衝掉了,貼住下半那一點的卻有一半脫落,形成了眼下這個看起來比全裸更糟的模樣。


    「嗯,原來兄長大人喜歡這種調調啊。這的確也算是一種偷窺狂嘛,您要的是比千鈞一發更千鈞一發的境界是吧。」


    「不對啦!我說你啊,去給我穿得像樣點再來。至少要穿上泳裝之類的玩意吧!」


    「泳裝?」


    「對,泳裝。啊,我先說清楚,丁字褲這種玩意不算數哦。」


    「唔,被兄長大人製敵機先了,不可小看。」


    「你就不用扯這種好像自己打完一場好比賽的鬼話了。快去給我穿衣服!」


    「嗯,那就確實換成市售的女性泳裝吧。雖然我還想準備男性泳褲,不過如果在我房間和浴室之間再多跑幾趟的話恐怕會感冒啊。」


    「這樣就好。話說回來,你一開始就這麽做的話不就得了?」


    聽到她說「確實換成市售的女性泳裝」之後,恭介才鬆了一口氣,揮揮手再度把凜趕出浴室。之後他也想過叫凜幫自己拿男性泳褲來,但是因為他對穿上凜準備的東西莫名其妙地有更不妙的預感,結果他還是什麽也沒說。


    凜比之前貼ok繃時花了更長了點的時間,才再度回到浴室。


    「讓您久等了,兄長大人!我照您的要求穿好了哦!」


    他斜眼往她的聲音傳來的方麵瞄過去。


    映入他眼簾的是紅色布料製成的玩意。看起來十足誘惑又熱情的配色雖然令他不安,但還在容許範圍以內。


    ……但他能容許的也僅止於顏色而已。


    「你這……這什麽玩意……?」


    「嗯哼,這是泳裝啊?」


    「你說這是泳裝……這種泳裝……」


    「嗯,這件泳裝多少算是功能不足,這的確是個缺點。或許它不適合用來在四年一度的大舞台上締造紀錄,但相對的其特征就是很容易穿上哦?」


    問題根本不在那裏吧!雖然恭介很想這樣吐槽,但還是沒說出口。


    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不該把那玩意當成「泳裝」。


    其設計可說是單純到極點。從包覆股間那少得可憐的布料開始,有兩條看起來像是吊帶的布料往上延伸,分別掛在白皙的左右雙肩上;這個設計看起來就像是在肌膚上畫出一個紅色的「v」字這樣而已。


    這種打扮別說穿去參加比賽了,隻要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馬上就會有人報警處理吧。


    「我說你……我應該是叫你穿得像樣點再來吧……」


    「嗯哼,這件泳裝很符合我先前向兄長大人確認過的要求哦?這不就是市麵上賣的女性泳裝嗎?」


    「啊……唔唔……」


    恭介一邊呻吟,一邊低頭露出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算了。」


    「嗯?您剛剛說什麽,兄長大人?話說回來,在這個橋段裏,性別是不是逆轉了啊?」


    「我說算了。你穿著那種玩意反而會讓我想……,所以還是脫掉吧。」


    「是嗎?既然兄長大人您這麽說……」


    凜邊翹起嘴角露出狂傲的微笑,然後兩三下就把身上那件紅色v字形泳裝給脫掉了。接著就擺出一副這次誌在必得的架勢進入浴室,還一直線地往恭介泡在裏麵的浴池走過來。


    恭介立刻一個轉身用背脊對著她,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當成最起碼的抵抗。


    他才剛轉身,背後就傳來「嘩啦」一聲聽起來還算節製的水聲。


    「嗯,水溫剛剛好。」


    「啊,確實如此。」


    恭介隨口這樣回答。他絞緊自己的神經,準備應付凜使出的任何手段。


    「糟了,我忘了拿杯子來。」


    「杯子?」


    「嗯,這可是兄長大人泡過的熱水哦!可以想見肯定會有讓人長生不老或助產安胎的功效。」


    「不準喝!絕對不準喝!」


    「嗯,您是要我裝樣子是吧。您的意思我都懂啦,兄長大人。」


    「啊,真是的,不對啦!我是說真的,不準喝!」


    「您不是叫我裝樣子嗎?」


    「你要真敢喝我就和你斷絕兄妹關係!」


    「嗯哼,看來兄長大人已經完全聽信學妹二號的饞言了。雖然很遺憾,但既然話說到這地步也沒辦法啦。既然如此,我姑且用抹的來代替就算了。」


    「咦?用抹的?」


    她在說什麽?恭介忍不住反問。


    「嗯,就是用抹的。把溶有兄長大人身體精華的熱水像這樣——」


    恭介斜眼瞄過去時,就看到凜把手擺成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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