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霍雲鬆偶爾的示弱令孟櫻動容,她不僅不再甩臉色,更是絞盡腦汁想安慰他,可她笨嘴拙舌,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隻能拿自身做對比:“你的家人希望你好,所以你過得好就是最好的報答了,你看我爸爸媽媽,根本不關心我過得好不好。”


    “我關心就夠了。”霍雲鬆輕輕鬆鬆把話題接過,“所以,我知道阿櫻剛才想問的不是這個。”


    孟櫻都快忘了自己原本想知道的事,聽他那麽一說,臉色微微一僵:“我沒有要問什麽。”


    “噢,那是我想說。”霍雲鬆從善如流,“關於我的感情生活。”


    孟櫻:“……”她覺得不能答應他,如果男朋友的洞察力總是那麽強,以後一點秘密都沒有了。


    霍雲鬆曲指敲著桌子,“從哪裏開始說好呢。”


    “有那麽多?”孟櫻脫口問。


    “阿櫻覺得我會有很多嗎?”


    孟櫻深怕這是一個坑,趕緊搖頭:“我不知道。”


    “看起來是覺得我會有很多了。”霍雲鬆點點頭,又笑,“沒有。”


    “咦?”孟櫻難以置信,“沒有?”沒有那首詩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霍雲鬆反而問:“阿櫻為什麽會覺得我有呢。”


    孟櫻下意識地說了實話:“那首詩……”


    噢,那首詩。


    知道了答案了霍雲鬆心情異常愉悅:“我做了一個和你相關的夢……咳,不是那個夢。”孟櫻頰上的紅暈稍稍退去,她還記得那天洗床單的那個夢呢。


    “我夢見你嫁給了左晨旭,我們分開了。”


    孟櫻:“……”前半句就算了,後麵那句也太……他們好像沒有在一起過吧。


    “夢裏,我死了嗎?”孟櫻斟酌片刻,沒敢問詩的前半部分是不是洗床單的內容,隻問了結局。


    霍雲鬆不想多提前世的噩夢,一筆帶過:“他辜負了你。”


    孟櫻釋懷:“那隻是夢呀。”


    “我不怕那個夢,”霍雲鬆靜靜看著她,“我怕的是夢變成現實。”


    孟櫻覺得他的目光帶著傷感與痛惜,不由放柔了聲音:“我說過的呀,我不喜歡他的。”


    “我知道。”霍雲鬆低聲笑了起來,“我也知道,阿櫻現在開始考慮我了,我真的很高興。”


    孟櫻:“……”


    霍雲鬆握了握她的手,很快鬆開:“快遞該來了,我先去填單子。”


    孟櫻幹巴巴地應了一聲:“噢。”


    霍雲鬆含笑出去了。


    這應該是很美好的一天,如果沒有傍晚時孟家打來的電話的話。


    明天是六月一號,是兒童節,也是孟飛龍的生日,所以孟卓良喊她回家吃飯,給弟弟過生日。


    孟櫻答應了,照往年的舊例包了五百的紅包,送什麽禮物都不如送錢實惠,隻是明天那頓飯……原來距離清明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嗎,她怎麽覺得不久之前才回家吃過飯呢。


    “又發愁?”霍雲鬆洗漱完看見孟櫻的房間還亮著燈,便敲門進去和她說話。


    孟櫻在吹頭發,吹吹停停,半天都沒有幹,聽他問起便歎了口氣:“明天又要回家吃飯。”


    明天是周五,孟飛龍下午才會放學,所以肯定是吃的晚飯,晚飯誰準備呢?自然不會是大忙人的繼母,必然是疼愛孫子的孟奶奶和親生姐姐的她。


    以前並不覺得去做飯有多難熬,但她已經快三個月沒怎麽下廚了,現在想一想都覺得受不了油煙味。


    霍雲鬆把她寵壞了。她不得不承認這個現實。


    孟櫻有些煩惱:“小龍是我弟弟,我去給他過生日也是應該的,我隻是……”她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煩悶的情緒,“我隻是不想這樣過。”


    “我明白。”霍雲鬆說,“兄弟姐妹之間應該和睦相處,但並不意味著要犧牲你而成全你弟弟。”


    孟家的重男輕女很明顯,作為女孩,孟櫻沒有孟飛龍受重視,作為未嫁女,孟天雄自然而然地覺得姐姐需要為弟弟服務,因為男孩才能傳宗接代,女孩子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了,也必須靠娘家人才能立得住。


    在這樣的思想下,孟家的資源必然向男孩傾斜,在日常生活中,女孩的地位就要低上一頭。


    孟櫻不喜歡這樣,所以她避開孟家人獨居在此,可偏偏又不能真正擺脫這樣的境況。


    “那我該怎麽辦呀?”她可憐兮兮地問,“我不想去。”


    霍雲鬆柔聲說:“那就和上一次一樣,我們去還是去,就是晚一點再去,如果他們問起來就說生意忙,走不開,他們一定可以體諒你的。”


    孟櫻為這個提議而心動,踟躕不定:“那、那我爺爺肯定會說做生意肯定沒有給弟弟過生日重要的。”


    “他也隻能說說而已。”霍雲鬆平靜地指出事實,“阿櫻,你完全可以脫離他們自己生活,所以你爺爺隻不過能說你兩句而已,說便說了,那又如何?”


    說便說了,那又如何?孟櫻一怔,是呀,孟天雄再不滿意又如何,她經曆獨立,不需要依仗他們生活,除了拿道理壓製,還能怎麽樣呢?


    不過就是被說兩句,就算是她早去幫忙,也從來沒有在孟天雄嘴裏聽到過好話。


    左右都是不滿意,那幹脆就隨他去吧。


    “那……我明天關門的時候再去?”她小心翼翼地問。


    霍雲鬆一本正經地給她找說服自己的借口:“是呀,現在又下雨了,明天我們還得再整理一下香料,如果黴掉就不好了,這麽忙,早去肯定不行的。”


    孟櫻終於重展笑顏:“嗯。”


    霍雲鬆看了看時間,在香閨多逗留片刻自然是好,可過猶不及,他起身道別:“那我就先回去了,晚安。”


    “晚安。”孟櫻輕鬆愉快地送走了他。


    一夜好夢。


    次日,她特地晚起了一個小時,吃過飯後先替狸奴梳毛,又上微博回答了問題,中午小憩,起來和霍雲鬆整理了花盆,整理香料,又和陶柏打了電話,確認了下一個訂單,給新稿子畫了草圖,一直到四點多,她才“抽出空來”去孟家。


    不出意外,一進門就得到孟天雄不滿的質問:“怎麽來的那麽晚,小龍馬上就回來了。”


    “店裏有些事耽擱了。”孟櫻中規中矩地回答。


    孟天雄皺了皺眉頭,正要發火,孟奶奶趕緊說:“櫻櫻來得正好,幫我去把蛋糕拿了吧,票在這裏。”


    孟櫻寧可去跑腿也不想留在這裏,拿了票據去蛋糕店,糕點師正在往蛋糕上裱奶油花,一朵朵嫣紅的花朵綻放開來,像是魔法一樣。


    “你好,我之前定了這裏的起司奶油水果夾心生日蛋糕。”她把票據遞過去。


    糕點師抬頭對她笑了笑,露出左邊一顆可愛的虎牙:“那這個就是你的,你等我一下呀。”


    孟櫻就隔著玻璃看他點綴,櫻桃、巧克力醬、裝飾用的糖果,熱熱鬧鬧,色彩繽紛。


    她突然想起自己從前的生日,沒有那麽西式的蛋糕,姑奶奶在世的時候也隻有一碗長壽麵。


    “好了。”糕點師完成了自己的作品,裝進盒子裏讓她提回家。


    孟櫻回孟家時已經五點多了,其他人都已經到齊了。


    “櫻櫻來了啊,快來。”孟奶奶在廚房裏忙前忙後,孟飛龍坐在孟天雄旁邊,爺孫倆你問我答,和樂融融。


    尤琦秀開了瓶酒,和孟卓良說:“你喝一點?”


    “喝一點吧,今天不去廠裏了。”


    孟櫻進廚房幫孟奶奶端菜,孟奶奶推了她一把:“你出去吧,我一個人就行了。”


    尤琦秀聽了,瞄了自家兒子一眼:“小龍,你和你姐姐坐。”


    孟家也是八仙桌,主位自然是孟天雄的位置,孟卓良、尤琦秀、孟飛龍各坐了一邊。


    孟飛龍挪挪位置:“姐,你坐這來。”姐弟倆有了共同的小秘密後,孟飛龍自覺和這個姐姐親近多了。


    孟櫻把準備好的紅包遞給他:“生日快樂。”


    孟飛龍笑噴:“姐,你可真實際。”


    “那是你姐懂事。”尤琦秀在公公麵前從不沒收孟飛龍的零花錢,瞥了一眼紅包的厚度,放了心,“收起來吧。”


    “謝謝媽,謝謝姐。”孟飛龍爽快地把錢塞進了口袋裏。


    孟天雄喝著黃酒,吃了一塊肥肉,終於問完了孫子最近好不好,學習累不累的相關問題,提起了孟櫻早已經忘記的事:“櫻櫻,那天蓉蓉過來和我說你和晨旭是怎麽了?”


    他目光如電,“說實話,別和我打馬虎眼。”


    飯桌上頓時一靜,孟櫻覺得全家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臉上,如芒在背:“我和他沒什麽事。”


    孟奶奶從廚房裏出來,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坐下來加入話題:“那蓉蓉怎麽說大家都在說你當了什麽,什麽小三?”


    孟卓良也皺起了眉頭,他對這個女兒是不夠關心,但這並不代表他會坐視她做出這種破壞家風的事情來:“什麽小三?”


    “有話好好說,櫻櫻不像是這樣的人。”尤琦秀眉毛一揚,對著兩父子十分不屑,尹蓉是什麽性格她不知道?多半是捕風捉影上上眼藥,偏偏孟櫻這性子不愛爭辯,她不吃虧誰吃虧。


    “櫻櫻你說說是怎麽回事,別讓你爸和爺爺聽了別人的胡說八道。”


    孟櫻對繼母最為感激的便是這裏,她雖然不容許她染指家裏的財產,但私心都擺在明麵上,隻要不妨礙孟飛龍,她不介意幫繼女一把。


    “那天我們高中同學聚會,晨旭的女朋友和他吵架了,我坐在旁邊,所以不小心被打了一下。”孟櫻模棱兩可地說,“我住的太遠,晨旭就送我回來,是別人亂寫的。”


    孟天雄的神色緩和下來:“那就好,下次你也注意點,別給人說三道四的機會。”


    這下連孟飛龍都同情起這個姐姐來,被人說小三已經夠慘了,不是還要被責怪,真可憐。


    但他也沒有膽子在爺爺麵前放肆,隻能低頭吃飯當沒聽見。


    反倒是孟卓良想起來了:“你說的晨旭是左晨旭吧,左家那個,他媽是不是開服裝店的?”


    “你那都是早八百年的老皇曆了。”尤琦秀給他夾了一筷豬肝,數落說,“左晨旭他媽就是那個仇蘭桂啊,上個禮拜我們去吃王老板兒子的喜酒,不是也見到她啦,她還和我打招呼呢,我就納悶了我什麽時候認識蘭桂服裝公司的老板娘了,原來是托了櫻櫻的福啊。”


    孟卓良這下全想起來了,反駁說:“那我說的也沒錯,他們家以前是開服裝店的,現在生意做大了。”


    “可不是,有名的女強人。”尤琦秀心裏是很佩服仇蘭桂這樣的女人的,難免多問了幾句,“原來櫻櫻和她兒子是老同學啊。”


    孟櫻賠笑:“以前的同學而已,畢業以後就不多見了。”


    尤琦秀笑了笑:“不過那倒是奇怪,你說左晨旭和他女朋友吵架?我那天聽他媽說是分手了呀,還和我們抱怨說兒子不懂事盡給她添麻煩呢。”


    一群女人聚在一起無非是說老公說兒子,仇蘭桂生意做得大,捧她的人也多,那天飯桌上她一個勁兒數落兒子多麽多麽不懂事,找的女朋友不合心意,她喜歡文靜乖巧的女孩子等等,當時她還以為隻是尋常,現在想想……說不定是說給她聽的。


    可惜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孟櫻和左晨旭的關係,否則哪裏聽不出來。


    真有趣啊,這個繼女不聲不響的,沒想到釣了一條大魚。


    要是真能和左家當了親家……


    作者有話要說:  有很多事,隻是欠缺一個鼓勵的人和一個說服自己的借口~櫻櫻以前就是太單純了,被霍雲鬆一教就發現,咦,我還能這樣陽奉陰違,頓時發現了新世界~


    大家對回不回各有看法,其實還挺有趣的,因為大家角度不同,所以基本上都是站在櫻櫻的立場上,希望她不受傷害,希望她快樂。


    然而,如果這是一篇女配文或者別的什麽,那霍雲鬆就是為了一個女人不要家族的混賬吧,比如還珠裏的五阿哥,很多反瓊瑤的同人都說他沒有承擔起皇子的責任雲雲,祝英台也是,蘿絲也是,從前歌頌愛情,如今覺得她們不如去和馬文才、卡爾在一起更合適,這樣才對得起父母對得起家族……


    要脫離桎梏,做回自己,其實是很難的,突然想起了我之前在火影同人裏寫的阿信,他一直到死,才完成了對自我的超越與滿足


    當然了,櫻櫻和雲鬆會是he,我已經想好怎麽處理了,應該和大家想得都不一樣,我之前說的櫻櫻的堅強與難得可能大家還不能在這樣柴米油鹽的生活中體會到,等霍雲鬆掉馬的時候,大家或許會發現這性格……嘿嘿嘿


    今天不防盜了,我發現還沒有盜版呢23333</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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