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廖柏明笑了,說:“趙市長,恐怕資料的來源我不能透露,這是我們紀委的紀律。”


    趙奎臉色微微一紅,掩飾道:“確實我不該問,我也隻是覺得會不會是有人針對衛國慶。老廖你也知道的,衛國慶為人囂張跋扈,當年選省人大代表的時候,也就是這個原因才導致投票沒過關才落選。”


    廖柏明說:“趙市長的擔心,我理解。正因為這樣,我們才更要查清楚,還他一個公道,這樣他才能輕裝上陣,把以後的工作做好嘛。”


    趙奎一時找不到什麽理由來組織廖柏明。


    紀委的地位比較特殊,錢凡可以左右它的行為,但自己是個市長,如果強硬插手,恐怕要落人話柄。


    廖柏明也很清楚這點。雖然現在錢凡身體每況愈下,省裏已經有風聲要在屆中時候考慮錢凡的去留問題。很大程度上,趙奎會上任書記一職,錢凡退休養病。然後從副市長或者副書記裏麵選拔一個市長,先代理,然後等兩年多後換屆時候正式扶正。


    對於趙奎,廖柏明一向以來都較為尊重,覺得這個年輕市長還是個做事業的人。不過今天這番對話恰恰暴露了趙奎的另一麵,片麵強調經濟發展,對紀律問題把握上的鬆動性,恐怕以後當上了書記,自己這方麵工作會受到更多的幹擾。


    從這一點上考慮,自己不能退讓。


    如果這一步退讓了,於公,將來工作難以開展,紀委的職能不能得到很好的行使;於私,自己容易被奪權,都讓你趙奎說了算,自己恐怕很快就成了個傀儡而已。


    趙奎意識到,今天這次談話,自己是說服不了廖柏明了,紀委手裏有這份材料,從工作程序上看,已經足夠立案展開調查。


    不過,趙奎不願意這麽快就和廖柏明正麵對峙。


    一方麵,他很清楚自己在屆中調整裏將會得到一塊很大的蛋糕,這次要廖柏明在調查中對衛國慶網開一麵,也正是出於這個考慮,不想事情鬧得風風雨雨,令自己提拔的問題節外生枝。


    另一方麵,紀委即便要調查這案子也需要時間,等結論出來了,最終的處理決定權還在常委會議上,隻要到時候自己已經等上書記的寶座,害怕壓不住廖柏明?


    盤算了片刻,他靠進自己那張軟綿綿的辦公椅裏,對廖柏明說:“既然廖書記你手裏有證據,又符合程序,我就不幹擾你們紀委辦案了。該怎麽辦,就怎麽辦,但是我還是強調一點,你們抓紀律的,為的是純潔隊伍,純潔隊伍為的是更好的把黨的工作做好,把地方經濟發展好。如果為了辦案而辦案,影響了大局,我認為這是本末倒置的事情。”


    談話到此為止了。


    兩人都清楚這話題不能往深處說了,再說就難免論及人是人非,又會得罪這個得罪那個。


    大家一時找不到話說,兩人就幹坐著,笑笑,搖搖頭。


    趙奎說老廖沒事就再坐坐吧,咱們之間還是要多溝通啊,我這個當市長的,也要經常接受紀委同誌的黨內監督啊。


    其實,他是有意讓氣氛輕鬆一點,讓談話結束得自然一些,想故意找話題聊聊天。可他偏偏是個實幹型的人,平時除了工作的事,閑話就不算多,找不著個正經事兒說,光是閑扯,就顯得有些如同啃蠟。


    廖柏明收起桌上的材料,找了幾句沒沾邊的閑話扯了一下,趙奎聽著也就是哼哼哈哈,嗯嗯哦哦一番,他自己也覺得無趣,於是就起身告辭,走了。


    臨近下班,林安然接到了鍾惠的電話,說是家裏今晚不開夥,要林安然請吃飯。


    這一年多來,鍾惠依舊和林安然保持著那種若即若離的關係,兩人絕口不提愛不愛之類的話,卻能在朦朧中保持著一份淡然的情愫。


    倒是尚東海和王勇很看不過去。


    尚東海說林安然是暴殄天物,放著一個家庭條件大好的漂亮姑娘不娶,讓人懷疑是不是泌尿係統出了什麽毛病。


    在他看來,餘嘉雯雖然漂亮,但輸在了家底上。娶了鍾惠,鍾部長沒退休之前,以林安然的能力,絕對能排進濱海市領導人物的後備隊。


    用尚東海自己的話說,愛情這東西嘛,年輕的時候談談就算了,年紀大點了,還是來點實惠的現實點。


    林安然就開他的玩笑,說你怎麽就娶了楚楚呢?楚楚也不是什麽官宦子弟,家庭也是普通,三代戶口本上寫的都是工人成分。你怎麽就不考慮考慮少奮鬥十年的問題呢?


    尚東海聽罷長歎一聲,頗為感觸道,我這不是當年年少無知麽?上了賊船了不是?唯有一條路走到黑了。


    說這話的時候在一個飯局上,尚東海帶了楚楚赴宴,結果換了一頓暴打。


    王勇說,海哥你這輩子就這樣了,處男下海直接跳進了婚姻的墳墓裏,一輩子就淘一口井,一葉障目不見森林,看我才叫享受人生。


    說罷,啵了一口旁邊新交沒兩天的妖豔女伴,說美女你說我的話對不對?


    那美女一點不介意王勇嘴花花的做派,嗲聲嗲氣道,林大哥,咱們王總可說了,他是不談夠一個營的美女是絕對不結婚的。


    林安然想起王勇曾經提過,當兵時候沒當上軍官,回家了怎麽說也要談一個營的女友,當當營長過過癮。


    想到這裏就撲哧一笑,說阿勇你丫別得意,就你那身子骨,這兩年日漸消瘦,台風還沒來就得抱柱子保命,再這麽整下去,恐怕營長沒當上,先當上烈士了。


    王勇猥瑣地笑,吼了一聲,他娘的,別看我瘦,我渾身是肌肉!


    鍾惠的電話讓林安然很是為難。因為接電話之前,已經和肖老越好了吃飯,總不能帶著鍾惠去吧?


    自從肖遠航接手了金星集團汽車技術指導的任務後,經常往返於省城和濱海之間,每次到濱海,一定會約林安然吃飯,每次吃飯,總找借口讓他帶上餘嘉雯。


    林安然清楚肖遠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己不過是個跑龍套的,餘嘉雯才是正角兒。於是也很配合,但凡肖遠航約見,必定叫上餘嘉雯。


    他張嘴就撒了個謊,說今晚有領導來檢查,得陪著領導吃飯雲雲。


    沒想到點頭那頭的鍾惠語氣馬上冷了下來,說:“林安然,看你官兒沒做大,撒謊倒學得爐火純青。”


    林安然死撐道:“真沒騙你,真有應酬呢。”


    鍾惠聲音忽然高了幾十分貝,說:“你就瞎扯吧,繼續扯吧!我現在就在你們辦公樓樓下,剛才碰見你們馬副書記,還說你今天沒事,閑的很!哪來的領導檢查?!”


    林安然大吃一驚,心道,操!完了!抓現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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