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韶韻還是多觀察了天香幾天,多了那一縷綠色的氣似乎並沒有對她產生什麽影響,笑容依舊溫柔,說話的聲音依舊是溫和的,行止坐臥,也沒有什麽與平常不一樣的地方,性格上… …


    說實話,她對天香並不是很了解。韶韻這個人,是討厭一個人,必然就要無視其存在的那種。以前對天香她雖說不上討厭,卻總是懷著一種複雜的心思,時起時落的心情決定了忽近忽遠的態度,並沒有無視掉她的存在,卻也是疏忽日久,連眼神都碰不到一起的距離短時間內想要觀察出一點兒不一樣的,自然很難。


    而綠色氣柱的原主人張侗張捕頭,這人於韶韻而言也是陌生的,韶誌口中的“小白臉”說得多了,韶韻對其印象似乎也就剩下一個“小白臉”,其他的都不了解。


    再回想一下,似乎以前韶誌說其不好的時候,也總是說他借著裙帶關係成了捕頭,而他到底做了什麽事不好?是克扣了捕快的錢財,還是索取了不正當的賄賂,都沒有。於是,這一聲“小白臉”的斥罵就顯得空洞了許多。


    長久地注意一個人,不管那人是好是壞,留下的印象必然是會加深的。


    等到回到合陽縣的時候,對天香仍然糾結著就不說了,而對張侗,莫名多了一分改觀,這個人,其實並不是韶誌所說的那麽一無是處的,他有責任心,有善心,又隨和好相處,若以客觀的角度來說,也算是個好人吧!


    這樣想的時候,莫名有些對不住自家爹爹的感覺。


    覺得他不喜歡的人好,這種,算是一種感情上的背叛嗎?


    呃,為什麽這句話聽起來有些不合時宜呢?


    一行人到了合陽縣自然是要分開的。天香她們要直接回家,張捕頭他們要去縣衙複命,韶韻想了想,抓準時機,重新把那縷綠色的氣揪了下來,還給了張侗,這種不明效果的東西能夠不用還是不用的好吧!


    超出常規的力量必然有超出常規的限製。雖然現在還沒有發現什麽不對,但這樣隨便“換氣”的做法肯定是會對自己造成一些影響的吧!也許是好的也許是壞的,還可能是沒有,三分之一的幾率。韶韻不想賭。


    平平安安的生活才是她所期望的。能夠更有錢過得更舒適她絕不會拒絕。但如果付出的代價要求太多,她就不一定會接受了。這種自己都不知道會有什麽效果的異能,未必會是一件好事。


    韶韻經常會把自己陷於一種古怪的矛盾之中。說她悲觀吧,她從來不憚把事情往最壞的地方想。說她樂觀吧,她可以在麵對惡劣的狀況時也不喪失希望,猛然麵對一個新的世界卻能夠淡然自處,而不是像很多小說中的穿越主角大喊大叫,在一開始就暴露出異類的信息。


    如果交流無障礙,就算不明白特定詞語的意思,但難道不能夠從那些胡亂喊叫的話語中得出一些“真相”嗎?本土人士並不是智障人士啊!


    真正有了這一份經曆才明白以前看的小說中很多開頭是多麽地不靠譜,各種胡編亂造各種謊話連篇,令人無語的是本地人竟然還都信了。是穿越者的智商太高,還是本地人的智商太低?


    每每想到這裏,韶韻總是無數次感激自己是俗稱的嬰兒穿,或者說是忘了喝孟婆湯的重生,不然的話。活潑開朗的小孩兒一下子變成自閉兒童,聰明靈慧的小孩兒一下子變成無知失憶,壓力很大很不好裝啊!


    但即便有了這個慢慢接觸信息慢慢整理慢慢理解的過程,韶韻的開始還是很難。幸而李氏也沒有什麽帶孩子的經驗,不然大約早就能夠發現自己的女兒有些自閉的傾向了。


    聽得懂的話不代表能夠理解其中的意思,最初接觸文言文的時候恐怕少有幾個學生天賦異稟能夠在不看譯文的情況下一下子通篇看懂,同樣是漢字還會有這樣的問題,不一樣的文化空間和背景,不一樣的曆史和傳承,了解起來是很不容易的。


    最初,韶韻總有一種緊迫感,她就像是標準的穿越女一樣一來就想要了解一下什麽時間什麽地點,什麽王朝,王朝的曆史如何,自家身份如何,社會上的重大新聞等等等等。這些小說中可能一照麵,一個章節就交代的事情,到了韶韻這裏,卻足足花了三年的時間也隻弄明白了小半。


    類似曆史上古代的某個封建朝代,“大梁”這個詞還是長大以後才聽說補充上的,像是正常人見麵打招呼有可能會說“吃飯了沒”,卻不會莫名其妙跟同國的人來一句“我是中國人”。這種話顯然不是家庭必須用語,也不是鄰裏交談的主題。


    而時間就更令人鬱悶了,誰會一上來就說“今年是某某年”啊?就算真的有說,人家來一個“辛酉年”“甲午年”,你知道哪個是哪個啊!


    不說年份,隻說月日吧!合陽縣的平民沒有幾個種地的,或者說種地的都在鄉下,這樣一來,春分秋分什麽的,需要看葉子綠了葉子黃了來判斷不?春夏秋冬的四季,不是寫作文,需要一開頭就來一句“春天來了”嗎?


    習俗節日不一樣,於是,想要從六一判斷六月的思路也就行不通了,首先你還要先弄明白那個節日是怎麽回事,但事實上很多人慶祝的時候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再有一條更麻煩的,古代的許多節日都沒有經過規範,因為不需要規定法定節假日這樣的說法,於是,有的節日於某一地區的人來說是這樣慶祝的,原因是這樣的,而對另一個地區來說,同樣是這個節日,叫法不一樣,慶祝的原因儀式也不一樣。


    想想秦朝之前未曾統一文字軌道的時候是怎樣的吧!有些節日就是這麽個意思,各個地方都有各自的過法,就好像普通話和方言,同樣都是這個國家的語言,但說起來卻有了細小的不同。


    好吧,不說年月日。說說時分秒吧!大的不好說,小的總好說了吧!這個了解起來總不會太困難吧!


    不困難才怪!平民百姓家裏不是懵懂不知時的,不然也就不會有十二個時辰的說法,不會有午時子時的區分了。但,古代的純樸體現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長久的看天度日的經曆讓大家從刀耕火種邁入了農業文明,一代一代的,好像讓身體裏都遺留下來通過太陽光線判斷時間,通過體內的生物鍾規律作息的基因。


    韶韻要做的就是習慣。再讓習慣成為自然。沒有手表的年代。動不動就問“幾點了”顯然有些可笑。大家區分時間的方法通常都是“啊,快要做飯了”,“天都黑了,該回去了”。“太陽都照老高了,還不起床?”


    不是沒有日晷漏壺那樣的存在,前者占地方更合適擺放的位置是欽天監,後者富貴人家常用,平民百姓家比較少見,而漏刻頂多也就把時間精確到刻。


    那種精確到幾秒的時間對一般人來說沒有意義,不需要在計算跑步時間的時候精確到秒,那麽秒的存在還有什麽意義?利用不上的時間也就沒有特別敘述出來的必要。


    地點的問題就更有意思了,怎麽說呢?該怎麽跟人表述這樣一個問題“這裏是哪裏?”呢?


    看著簡單的問題被一個從小生長在這裏的人問出來就有些意思了。站在橢圓的地球上,有多少人會去想這地球竟然是圓的呢?


    “這兒是咱家,隔壁是鄰居家… …”不重視方位的幼教啟蒙,連“東西南北”都不會教,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裏的人。有多少人能夠問出“山的那邊還有什麽呢?”


    如同左右的定義都是一代傳給一代經過不少人的努力才成為約定俗成才固定下來的,在這個比較早的時期,沒有九年義務製教育的時期,要求平民懂得地理知識,有些為難人了吧!他們都還分不清左右手呐!


    而曆史,幾幾年發生什麽事,前朝是幾幾年滅掉的,大梁是幾幾年建立的,這種概念化的問題對平民真的有意義嗎?也許有,比如說前朝戰亂啊,那會兒人都到處逃亡,沒個能落腳的地方啊,後來大梁建立了,這才好了些,至少安定了啊。


    對偏遠地區遠離戰亂的人來說,這樣的安定可能是隔了一段時間才會被送過來的消息,他們的感觸就更不大,好像那避居在桃花源的人一樣,“不知有漢,無論魏晉”,有多少人會去管到底是哪個皇帝當政呢?


    封建王朝奉行的愚民政策之下,除了那些願意為國為民奉獻滿腔熱血的讀書人之外,剩下的平民都是俯首為牛,任憑差遣。


    周圍的人都不理會的事情,你該怎麽理會呢?


    韶韻用了三年來麵對這個問題,又用了兩年多來努力擴大自己接觸外界的觸角,可惜韶誌隻是個捕快,還是個不上進的捕快,不能夠從他這裏探聽更多朝廷的變化,反倒是周圍鄰居閑話的時候能夠知道更多社會上的新聞,當然這個社會指的是合陽縣以及周邊地區,更遠的地方,也許也會有些故事傳來,但其中的真假就很難保證了。


    雞毛蒜皮的八卦曾經是韶韻傾聽的主題,而後來她在獲得韶誌關注的同時,也開始從韶誌的廢話抱怨之中提取有關朝廷的新聞。


    韶韻就好像是一個不知道疲倦的信息處理器,一邊接收著一邊分析著,而直到了某一天再一次為所知甚少而煩躁起來的時候靈光一閃,幡然醒悟——我要知道那麽多做什麽呢?


    既然不打算挑戰社會的主旋律——男尊女卑,不打算當女強人建立商業帝國什麽的,那麽,按照這個時候的普遍規律,等到十幾歲的時候嫁人就是她的當務之急了。


    這之前的時間,自我修養,探聽消息,努力找個略有薄產、能幹有為、人品靠得住、能夠對自己好的丈夫,就是她能夠做的最有用的事了。


    現在的大梁雖然因為皇帝的年紀漸老而失去了活力,多了江湖和盜匪的煩亂,但再怎樣的亂也是朝廷需要操心的事情,跟一個普通人有多大關係呢?跟一個平民女子有多大關係呢?


    都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但“匹夫”顯然不是“匹婦”,“有責”所指的是男人,而不是女人。


    她一個女人,一個社會地位低下的女人,就算碰上了興亡之時,又能夠做什麽呢?她不是懷疑女人中沒有強者,武則天那可是真實的曆史,不是穿越者創造的新聞,但她自己不是,於是,大國,小家,她能夠顧慮到的隻有後者。


    何況,現在也還算太平,沒有什麽興亡,匪患似乎有些,江湖人也鬧騰得歡,但總的來說還是平穩居多,不然大梁早就換了皇帝了,也不會有合陽縣現在的平靜生活。


    所以,天塌下來自有高個頂著。她又沒有那麽大的能力,何必操那麽大的心?


    想通了這些,韶韻明確了自己的目標,不再為了所知甚少而煩惱,誰沒有個無知的時候啊!比起周圍那些隻會流鼻涕吵著要糖吃的小孩兒,自己所掌握的知識已經可以稱作“淵博”了吧!


    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用來作比的對象是怎樣的不合適,此舉是怎樣的欺負人,大學生跟學齡前比知識淵博,姑娘你真是不嫌丟人!


    明確目標之後,韶韻就開始提前尋找合適的結婚對象,於是乎,一場不為人知的“選丈夫”計劃就暗暗開始了。


    作為一個虛歲七歲的女孩兒想到這些,不得不說,姑娘,你很有前瞻性,已經跑在了起跑線前,至少比那些還在為了繡花苦惱,成天想著多吃糖的小丫頭片子強了許多。


    每個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有了明確的目標之後,韶韻也確定了自己以後的路線是種田風,所以,麵對異能,她不是沒有欣喜激動,卻因為不甚了解,謹慎起見,卡住了自己偏離軌道的*。


    全然陌生的固然能夠帶來新鮮感和刺激感,但熟悉的更能給人安全感和穩定感,韶韻膽子小,追求的一向是後者。在沒有明確會給自己帶來什麽影響的時候,這樣的異能還是能不用就不用的好,就當是為自己的生活增添一些色彩的異能吧!


    咳,的確是增添了一些色彩,別人看不到的色彩,純觀賞性,於是,上天給了自己這樣的一雙眼,難道是為了讓自己發現生活的色彩嗎?囧,發現生活的色彩,為毛總感覺這像是一句廣告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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