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蒂把所有人叫到散落著文件的房間裏,帶著極為清醒的表情開始下達指令。在判斷自己不可能獨自一人攬下一切之後,她便開始認真思考讓其他的方法了。


    「我等下會拜托女仆收拾散亂在這個房間裏的文件。在女仆做完後瑪莉安妮和威拉德負責整理文件,看著是自己能辦到的事就全都去做好吧。」


    以往蕾蒂向瑪莉安妮和威拉德發出指示時,會細心地解釋說希望他們怎麽辦,再附上資料。但這次卻直接省略,把一切都托付給他們。


    不是讓他們幫忙,而是全交給他們。這種方式,蕾蒂至今都不曾采取過。因為能做到所以自己去做,而且因為能完美做好所以拜托他人做事時會感到擔心。


    (但是……這種做法已經到極限了。我得趁現在把想要自己做好一切的習慣改過來)


    即使會得到很差的結果,但蕾蒂依然能夠達成「習慣交給別人」這一目的。所以沒關係,她以這種想通了的表情,把文件交給瑪莉安妮和威拉德。


    她這麽做,被簡潔地拜托說‘看著是自己能辦到的事就全都去做好’的瑪莉安妮和威拉德,則完全不疑惑,以「等候多時了」的表情點頭。


    「我已經開始習慣你的做法了所以沒問題哦。隻需要等著簽字就好了。」


    「兩個人一起做不會花太多時間。在殿下歸來前就能做完。」


    蕾蒂感謝爽快地接受的瑪莉安妮和威拉德,對他們道了謝。之後看向庫雷格,聳肩示意,表示正是如他所見的那樣。


    「我希望你別讓諾茲爾斯公從房間裏出來,之後來給瑪麗她們幫忙。至於把他關在房間裏的方法,沒過激到會成為外交問題的程度就行。」


    為賓客準備的王宮一角,由王立騎士團森嚴地守衛著。隻要諾茲爾斯公不從房間裏出來便是安全的。庫雷格離開他身邊也沒問題。


    「把他關在房間裏,是嗎……雖然有對策。但需要得到軒嵐大人的協助……」


    「如果需要我的話,樂意之至。」


    她現在不想去思考庫雷格打算用軒嵐做什麽。雖然明天諾茲爾斯公一定會很煩人,但她決定全權委托給他。


    「阿斯翠德,你在這期間,要負責做梅莉的護衛哦。如果發生什麽事,就聽從杜克的判斷吧。」


    「好的。」


    平時這種情況下她會說「聽從我的判斷」,但蕾蒂決定交給杜克。如果是杜克,就能正確地判斷出她會怎麽辦吧。


    「愛麗切,你和擔任照料金合歡少女的女官和女仆,把備用的服裝修改成你能穿的尺寸。之後去學習遊行的步驟和謁見國王的方法。你從現在開始做好準備成為梅莉的代替人選。」


    「……遵命!」


    阿斯翠德不習慣保護人。考慮到最差的情況,有必要準備金合歡少女的代替人選。事到如今,她也隻能想到有膽色的愛麗切了。


    愛麗切不是會把能辦到的事說是辦不到的少女。穿上漂亮的服裝,騎馬展露笑容到達王宮,走在紅絨毯上,謁見國王,說出已經決定好的話,遞出花冠。她不會僅因為這種事,就去優先自己覺得「太突然」、「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之類,從自己的不安中產生的迷惘。如果能辦到就去辦,她能爽快地馬上決定下來。


    「杜克,你……」


    蕾蒂在最後叫了她最為信賴的騎士的名字。


    「現在起就是我的護衛。回房間之後……和我一起搜查向梅爾迪射毒箭的犯人。沒問題吧。」


    探望梅爾迪的優先次序從之前很低的位置一下子變高了。


    多虧杜克大開窗戶,讓外麵的風吹向蕾蒂,腦袋被清空一次之後,她才注意到自己看漏了的事。


    蕾蒂以頭腦清晰的狀態去嚐試與巴爾迪亞國的拉蒂修拉夫王子談笑,對他若隱若現地展露出來的野心,她冷靜地判斷:這有問題。


    不顯得不瞅不睬、卻也不讓他抱有的必要程度以上的期待,她拿捏好分寸讓對話熱烈起來,之後以「因為已經很晚了」作為終結。


    走到走廊,杜克在那等著她,用眼神示意‘暫時沒問題’。蕾蒂對此輕輕點頭,走向執務室。


    回去一看,文件已快要被處理好了。看來蕾蒂比起從現在開始一邊聽他們說明一邊處理剩下的文件,還是完全交給他們比較快。她坐到桌前,決定將注意力集中在確認已被處理完的文件這一工作上。


    次序是,在最上麵的是送來的文件,第二是寫上了要怎麽處理的,最後是資料,蕾蒂讀了後隻用簽名就可以了。


    (這些,可能比我自己做更細心呢……)


    抽出必要的資料附上去。並不是用「在這裏」的指示,而是逐一附上,這大概是費工夫,但對蕾蒂而言是幫上大忙了。


    不用做平時拿出其他文件、或是讓人去拿資料的工作,真的隻在桌上握筆簽名就完事了。


    「杜克,把這個送到騎士團團長那裏。」


    「遵命。」


    「庫雷格,拿去給圓桌騎士,在現場確認簽名之後再拿回來。」


    「謹遵吩咐。」


    從已經完成好的文件開始讓人送過去,蕾蒂一份接一份地將它們處理好。


    瑪莉安妮先一步完成手上的部分,放在桌上示意她「請確認」。威拉德隨後也馬上完成,兩人探頭看著蕾蒂的文件,為她解釋意圖和事件。拜此所賜,她比起獨自確認能更迅速地消化內容,並馬上簽名。


    再次拜托回來的杜克和庫雷格跑一趟,蕾蒂成功地將桌麵清空。時間還沒到第二天。居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她事到如今才感到驚訝。


    「今晚讓你們留在這裏這麽久真是抱歉呢。幫大忙了。」


    「說是久,但感覺很短呢。」


    「麗切改衣服更花時間吧。」


    尚沒報告說完成的愛麗切,是還在繼續試衣和預習當日的行動吧。如果杜克和庫雷格回來後她還沒做完,蕾蒂就準備去她那邊看看。


    是知曉了她這個想法嗎,瑪莉安妮嗬嗬柔和微笑了起來。


    「如果是愛麗切的事,那我等下去確認吧。如果有問題我會在明天早上報告的,所以你今天就休息吧。」


    「是的,麗切的事請交給我們。」


    預定要成為愛麗切養母的瑪莉安妮,和愛麗切的戀人威拉德,被他們這麽說,蕾蒂便也率直地退讓說「那好吧……」。


    對說著「失陪了」而打算離去的兩人,蕾蒂想起一定要趁現在確認的事,連忙留下他們。雖然明天早上再說也沒關係,但既然處理速度比預想中快,應該就可以把明天工作的事前準備做完。


    「威拉德,梅莉有對你說過‘什麽事’嗎?……姑且也問瑪莉。」


    如果沒有頭緒,就該會疑惑地心想她在說什麽吧。一如蕾蒂的預測,兩人露出一副完全想像不到是「什麽事」的表情。


    「和梅莉小姐之間沒有發生過任何事……」


    「我也是呀。難道是指來找我商量有關惡作劇的事,這種話嗎?」


    威拉德和瑪莉安妮沒被梅莉告白。雖然還不知道當中是不是有深意,但有必要收集情報再好好地先整理一下。


    「梅莉好像有點不對勁,所以如果有什麽事希望你們馬上報告……愛麗切的事就拜托了。」


    一切都尚未明確,所以蕾蒂隨便蒙混過去了,目送兩人離開。庫雷格像是交替般,帶著完成確認


    的文件和軒嵐回來。


    「工作告一段落了嗎?辛苦了。」


    對軒嵐柔和的聲音,蕾蒂也回以微笑說你才是。


    深夜中帶著笑容參與把諾茲爾斯公關進房間這一計劃的溫柔少年,說著這是作為騎士理所當然的職責,一副開心的樣子。


    「那麽,你們對諾茲爾斯公做了什麽?」


    蕾蒂確信地問庫雷格「你是做了惡劣的事吧」,他便淡然回答「沒那種事」。


    「現在他睡得正沈。恐怕到明天中午為止都會老實下來。」


    「下藥了嗎?」


    難道說,蕾蒂語氣變得嚴肅,軒嵐便補上說隻是酒而已。


    讓他醉倒了,大概是這麽一回事,但軒嵐和庫雷格身上都沒有酒味。


    「……庫雷格?」


    解釋一下,蕾蒂催促他,庫雷格便開口說,並沒做什麽大不了的事。


    「軒嵐大人學了下棋,所以我請他向諾茲爾斯公提出‘一決勝負如何?’隻要軒嵐大人提議說‘淩皇國中也有類似的遊戲,要不要也加入那些元素試試看?’對方也大概會接受,因此……」


    「用注了酒的小酒盅代替棋子放在棋盤上,吃了對方的棋子就要喝酒,我們決定要玩這種遊戲。」


    當然,軒嵐是下棋的初學者,並不強。所以,諾茲爾斯公便不斷吃掉軒嵐的棋子,結果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藉此灌醉諾茲爾斯公,讓他不能在晚上外出閑逛,庫雷格這樣報告說。


    「我不得不打開珍藏的烈酒。不過那個比起烈酒更該說是火酒吧。」


    基爾夫帝國出產的世界上度數最強的烈酒。別名為火酒。包含了熱得不止喉嚨連胃和胸口都要燒起來,而且很容易被點燃這兩層意思。


    「對諾茲爾斯公來說,明天的遊行隻會讓他感到很痛苦吧。」


    「雖然我隻看了開首和結尾,但他似乎一直沒說要稀釋酒而努力喝下去了。諾茲爾斯公的自尊心真是了不得啊。」


    蕾蒂僅是聽他的話,腦海中就能浮現出那情景。他大概在喝了一口時已經想吐出來,但既然都說了要玩,他也不能撤回,努力到最後了吧。


    「他那麽愛麵子真是得救了呢……軒嵐,你沒事嗎?」


    「我喝的是水。庫雷格悄悄地換掉了。」


    進行得很順便呢,庫雷格和軒嵐相視一笑。剛遇見軒嵐時,他還像杜克一般認死理,但看來體驗了不同的事後,也學會了靈活變通。


    「軒嵐,之後可以再幫我一會兒嗎?」


    「當然了。」


    軒嵐雖說是蕾蒂的騎士,但那也是像借來的名義而已。他實際上的工作是在索魯威爾國學習,思考能否將其活用在母國上。


    正因明白這一點,軒嵐平時才會一概不接觸蕾蒂的工作。但今天能像這樣連自己也可以幫忙,軒嵐感到很高興。


    「你知道白醫師團嗎?」


    「是的。不受國境束縛,無償地治療眾人的醫生……對吧。」


    對索魯威爾國曆史中偶爾出場的白醫師團,軒嵐調查了很多方麵的事並在學習。並思考著能不能在祖國也做相似的事。


    「機會難得,你在回淩皇國前,要不要試試成為白醫師團的資助者?如果是身為淩皇國的皇子的你,就有足夠的資格。當然,資助金我會先付的。」


    維克托是不會為了諾茲爾斯公而行動的。但如果是為了淩皇國的皇子軒嵐,那他說不定會寫推薦信。


    「我成為資助者,叫白醫師團的醫生來救梅爾迪……這麽回事對吧。不如說是我想拜托您呢。請讓我協助您吧。」


    對蕾蒂的提議,軒嵐立刻點頭。隻要成為資助者,也就能夠深入學習白醫師團的事。這是對蕾蒂對軒嵐都有利的事。


    西大陸和東大陸太遠了,就算擁有白醫師團的權利也沒意義。現在,如果要用白醫師團的權利,比起隨時都可以交涉的在鄰國的諾茲爾斯公,兩年後會回遙遠的東大陸淩皇國的軒嵐更合適。


    雖然已夜深,但她想如果是維克托應該會願意聽一聽她的話,便迅速去拜訪他。如她所料,維克托雖然吃驚地說著「哎呀哎呀」,但也招呼她進去,認真地聽蕾蒂很有道理的話。


    「您是說,想成為……白醫師團的資助者?」


    聽完了蕾蒂的話,維克托看向軒嵐的臉。


    軒嵐一臉坦然,彷佛是他自己提出來一般,點頭說是的。


    「我在想東大陸能不能也做相似的事,請蕾蒂為我收集成為白醫師團資助者的推薦信。可以的話,能不能也請您協助我呢?」


    隻要有作為伊爾斯托國代表的維克托的推薦信,那麽再得到一封就齊集三封,可以向白醫師團送去資助聲明。那時隻要在信中先寫好想使用權利,馬上就會有一名醫生被派遣來吧。


    您意下如何,蕾蒂和軒嵐等著維克托的反應。他當然會附上某些條件吧。那是不是能夠達成的條件……之後就看蕾蒂的外交手段了。


    感到緊張的,說不定隻有暗有私心的蕾蒂和軒嵐。維克托思考要提出什麽作條件,低喃:「對了。」


    「軒嵐皇子,在淩皇國中有未婚的公主殿下嗎?」


    「當然有。我國是在四十二州中,把各州中最為優秀的女性分別送入後宮,成為後妃。由為數眾多的皇子和公主支撐國家。」


    維克托雖和基爾夫帝國的第一公主訂下了婚約,但不久前,她作為基爾夫帝國的皇帝加冕為皇,所以解除婚約了。


    適齡的公主幾乎全都已經訂下婚約了,剩下的全都是像蕾蒂般因為要成為女王而無法結婚的人。這次伊爾斯托國原本是預定讓他王弟夫妻出席金合歡節的,在最後一刻才變更讓維克托出席,就是為了要讓維克托找新的未婚妻,因而想建立關係。


    「如果您能為我介紹,那我馬上就可以為您寫推薦信。」


    維克托燦然微笑。隻要軒嵐介紹他的姐妹就能得到推薦信。交易以破格的條件成立了。


    但東大陸和西大陸要往來,要麽花時間繞過南邊聯合諸島一圈,要麽看準狂暴的大海一年一次平和下來的時期乘船筆直前去,隻能二者擇一。要是這麽等下去的話,梅爾迪要麽能活下去,要麽已經死了。


    得想個辦法先得到推薦信……當蕾蒂這樣想時,軒嵐開口:「嗯」。


    「今天已夜深了,不如明天早上再為您介紹吧。」


    「咦,令姐或是令妹來了金合歡節嗎?」


    蕾蒂察覺到軒嵐的計劃,心想是打算讓人來代演嗎。可是,要說到東大陸的人,又要有足夠成為王族的教養,是挺難找的。雖然她想過「愛麗切怎麽樣」,但已經作為侍女介紹過她了。


    (……現在起要抓到來慶典玩的黑發黑眼少女,為了讓她能夠偽裝說是淩皇國的公主,而徹底教育她淩皇國式的禮儀。總會、有辦法搞定的、嗎……?)


    如果被看穿就會成為外交問題,但隻能賭一賭了。


    就在蕾蒂做好覺悟時,軒嵐轉身朝向蕾蒂。那時她看到的,是一雙覺得很有趣,像是惡作劇的孩子般的雙眸。


    「我的妹妹,第八公主雪苒·紅綾·夙在。」


    軒嵐示意,請交給我,蕾蒂對他睜大了眼睛。看樣子他已經成為堅毅又可靠的騎士了。


    和軒嵐一起從維克托的房間出來,帶著庫雷格兩個人走向梅莉的房間。中途,蕾


    蒂也試著問軒嵐有沒有聽梅莉說過什麽。


    「我和她從打過招呼後就沒再說過話了。」


    發生什麽事了嗎?被他反過來詢問,蕾蒂便簡單地解釋了恐嚇信一事。隻要聽了從「其實……」開始的話,任誰也會判斷這和那件事有關。軒嵐說「真是辛苦呢」表示理解,蕾蒂也有模有樣地說「就這樣什麽也別發生就好了」結束了話題。


    在梅莉房間前,她讓庫雷格和阿斯翠德換班,首先是送軒嵐回房。之後蕾蒂和阿斯翠德前去執務室。她一邊走路,一邊向最後一人問和大家一樣的問題。


    「阿斯翠德,難道你也有被梅莉表白過嗎?」


    「是的,我被她表白了。」


    阿斯翠德痛快地肯定了非常重要的事。「真希望你能在一開始就說出來」,蕾蒂這樣說著歎了口氣,終於能摸清梅莉在想什麽了。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梅莉大人來了王宮之後不久。她有話要對我說把我叫出來,說是‘以前看到我一次之後就……’,我就說我喜歡公主大人所以不可能,拒絕她了。」


    蕾蒂雖對他的拒絕方法頗有微詞,但感覺話題會歪掉,所以她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看見杜克和梅莉在一起時,你有話想說吧?難道就是這件事?」


    「是的。我在想,梅莉大人對杜克前輩是認真的嗎……我那時也是,她口中說喜歡我但看上去不像是認真的。」


    如果讓他解釋其根據,阿斯翠德也隻能說是憑感覺。所以他在想能不能像梅爾迪那樣有條理地解釋呢,決定再多思考一下。


    「向三名王立騎士搭話,卻沒向皇子、伯爵子嗣、女伯爵搭話。」


    如果這個共通點是有意義的話,一切就都能聯係起來了。


    「阿斯翠德,梅莉說不定……」


    一旦回到執務室,杜克也馬上回來了,於是她讓阿斯翠德和護衛換了班。時間接近十二點。之前還有那麽多人出入的執務室,不知何時再次變回蕾蒂和杜克兩人獨處。


    「辛苦了,今天一整天都在四處走動,很辛苦吧。」


    早上是遊行的預演,下午一邊擔任蕾蒂的護衛一邊完成各種跑腿工作,空檔中策馬去探望梅爾迪,完畢後又有蕾蒂的護衛和跑腿工作。


    其實她想對他說「夠了去休息吧」,但關於明天,她有必須要趁現在說的事。


    「明早我要去探望梅爾迪。你跟來吧。」


    「明白了。探望的話我一個人也沒問題……」


    「我有想親眼確認的事。明明已經看見線索了,這麽簡單的事居然卻直到現在才察覺到,看來疲倦時視野會變得狹窄是真的呢。」


    有關射傷梅爾迪的毒箭,負責人是古多,由王立騎士團調查。即使想進行正式的調查,現在也難以辦到吧。


    「你認為瞄準梅爾迪的犯人是誰?能舉出多少人就舉出來看看吧。」


    被蕾蒂這麽一說,杜克便一個一個地說出可能性。


    「個人對梅爾迪有怨恨的人。對古萊恩舒密特有怨恨的人。本打算瞄準諾茲爾斯公的人。瞄準與梅爾迪大人同行的某位朋友的人。其他的……同行的朋友是共犯……雖然這機率很低,不過還有誤會他和殿下是戀人而嫉妒的人。」


    杜克列舉出的犯人像,蕾蒂也想到了,估計古多也能想到而讓其調查吧。但蕾蒂知道有其他古多所不知道的嫌疑人。


    ——還有一人。如果梅爾迪活著,會感到困擾的人物。


    「……殺害馬迪亞斯·古萊恩舒密特的犯人。」


    蕾蒂以帶著確信的聲音補上,杜克不由得睜大了雙眼。怎麽可能,他想這麽說吧。的確,現階段這是讓人想說‘怎麽可能’的犯人像。可是……如果那件事是真的,那可能性就會一下子變大。


    「梅爾迪大人,被殺了馬迪亞斯的人封口了……是這個意思嗎?」


    「對。雖然隻是假設,不過如果犯人仍在索魯威爾國,又出入這王宮,說不定會聽說梅爾迪就這件事再次展開了調查。」


    蕾蒂和梅爾迪沒有對外聲明要再次調查五年前的離奇死亡事件而張揚地行動,雖是這麽說,但也沒有命令他們打聽過的人閉口不談。


    「如果自己是事件的犯人,就會在意我們在進行怎樣的調查,窺伺梅爾迪的情況吧。在這種時候如果他判斷梅爾迪得到了關鍵的情報……」


    「就會想封口。——的確,有這種可能性」


    比起這種的想法,被誤會是諾茲爾斯公、作為古萊恩舒密特家一員被盯上,這些想法要現實很多。


    對杜克的意見,蕾蒂也點頭說的確如此。但她在梅爾迪的房間發現了些東西。書架有一本書消失了。放在容易拿出來的邊緣,是接觸頻率最高的東西。如果是自己……


    「說不定,梅爾迪的日記被拿走了。」


    拿走日記的不一定是盯上梅爾迪的犯人。說不定梅爾迪的日記放在別的房間裏,也說不定他根本沒有寫日記的習慣。


    但如果不見了的真的是日記,而且是被人拿走了的話,那麽最害怕梅爾迪留下什麽東西的……就是殺了馬迪亞斯的犯人吧。


    「現在隻是多了一個可能性而已。太先入為主也會扭曲眼中所見的真相。明天,去見梅爾迪之後,再重新思考一次吧。」


    雖然還存在各種問題,但多虧視界變廣,感覺稍微能夠看見前方的事了。她能夠看見,是……托了這位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騎士的福啊。


    (不知何時起,變得能夠巧妙地讓我放鬆了啊。我自認為掌握了應對杜克的方法,但看來在這事上杜克也一樣)


    杜克仔細看蕾蒂,有在好好地思考,要怎麽辦才好。感覺如果她不打醒精神,都快要被他認為是很容易操控的主人了。


    是她表情自然地放鬆了嗎,杜克問她是不是有好事發生了。她裝傻說「誰知道呢」,以「早上起來之後你還要繼續努力才行哦」結束了這個話題。


    「晚安。要是發生什麽事,不用客氣叫醒我吧。」


    杜克離開房間,她聽見關門的聲音,想著「今天的工作終於結束了」,放鬆緊張的心情。之後叫來女仆,更衣快點睡吧。


    蕾蒂從杜克打開的窗子向外眺望,確認風在變弱。這樣子明天的遊行不會有問題吧,她鬆了一口氣後退一步,窗子便像一片黑色鏡子般映出蕾蒂。然而那裏不知為何出現的竟是表姐的臉……


    ——夏洛蒂!?


    為什麽,她吃驚得停下呼吸。心跳加快,手腳變冷。


    當她動搖地想著為什麽會在這裏,窗上的夏洛蒂也睜大眼睛。那時她一瞬間嚇一大跳,閉上眼睛忐忑不安地再一次看向窗戶。這次是絕對是「自己」在沒錯,蕾蒂這才知道她隻是看錯了。


    即使如此,被震驚的餘韻卻遲遲無法消失,她拚命調整自己的呼吸。


    「……因為是表姐嘛……當然會像啦。隻是我累了,誤會了而已吧。」


    蕾蒂把手輕輕靠在胸前,想要安撫仍在激烈跳動的心髒。


    在伊爾斯托國的夏洛蒂——……腦海浮現出她那蓬鬆的淡金發和紫色的眼瞳,她再次強行告訴自己想,因為是表姐妹所以當然會相似的。


    ——然而,她們完全不像,也從來沒被弄錯過,她心裏某處是明白的。


    夏洛蒂和蕾蒂顏色雖有相近之處,但表情不同。她不論何時都是露


    出可愛又甜美的表情。這是因為她在戀愛。而一直在冷眼旁觀她的蕾蒂雖會露出裝出來的可愛表情,卻不會露出像是要融化的熱情眼神,或是興奮得難以自製的唇形。


    ——為何,會錯看成夏洛蒂呢。那……不是因為自己露出了和記憶中的夏洛蒂相同的樣子嗎。


    (怎麽可能……!我隻是累了,僅此而已。得快點睡才行)


    蕾蒂親手拉上窗簾後,快步穿過房間,叫來站在門外的女仆。


    翌日早上,蕾蒂為了整頓梳洗起的稍早了些。愛麗切明明也很忙,卻盡責地作為侍女幫助蕾蒂更衣,編發。


    伸直背脊,鏡子便映出自己的身影。無論鏡裏還是鏡外的蕾蒂,不管怎麽看都不像是夏洛蒂,心想「是這樣沒錯」,她鬆了一口氣。終於確信昨天隻是累著了,放鬆肩膀。


    「愛麗切,今天翻譯的工作在遊行前先放下來,跟在梅莉身邊吧。你是萬一出事時的候補,所以就算梅莉發生什麽事,你也不要追上去,留在原地。明白了吧。」


    「好的。」


    要是梅莉被人擄走了,在場的愛麗切會不由地追上去吧。但要忍耐而留下來,蕾蒂先向她強調。


    從梳妝台前站起來,蕾蒂讓愛麗切確認她的裙子上有沒有褶皺。期間有女仆來敲門。


    「公主大人,軒嵐大人準備好了。」


    「我馬上就去……愛麗切,之後見。」


    「路上請小心。」


    被背後的愛麗切行禮目送,蕾蒂颯爽地前往軒嵐所在的房間。


    女仆靜靜地打開門,裏麵一身紅色盛裝的軒嵐在等著她。


    「早安,蕾蒂。」


    「天氣變好了呢。雖然有點早,但我們走吧。」


    蕾蒂向軒嵐伸手,讓他慢慢地站起來。配合和平時樣子不同的軒嵐的步伐,慢慢地走向維克托的房間。


    那名少女,擁有比黑瑪瑙更為深邃,富有光澤的黑發,同色的大眼睛中閃爍著滿滿的好奇心。


    包著她纖幼身體的是鮮紅色的上衣。上麵帶有大片花朵的刺繡。從黑發間隙中傳來清脆聲響的耳環是以翡翠而製,步搖則點綴著盛放的紅色山茶花。


    被蕾蒂帶來的東大陸少女毫無腳步聲地站到維克托麵前。


    「初次見麵,我是淩皇國的第八皇女,雪苒·紅綾·夙。維克托大人。很榮幸能與您見麵。」


    由塗上口紅的唇編織出了柔和的話語。雙手合十再緩緩低頭,雖沒見過這種打招呼方式,但她那份優雅是真的。


    「我是伊爾斯托國第一王子維克托。有幸看見東大陸引以為傲如花兒般美麗的公主,是我無上的光榮。」


    「感謝您。」


    軒嵐以流暢的動作拿出扇子,將其展開。以此遮住嘴唇,忽然露出像是花朵綻放般的笑容,不管怎麽看都是楚楚可憐的公主。


    「是和軒嵐皇子一同前來的嗎?」


    「是的。來索魯威爾國……那個,來學習文化……」


    「對,是來交流……對吧。」


    蕾蒂和軒嵐相視一笑,以眼神交流。對兩位美麗的公主的互動,維克托當然會起勁。


    「兩位之間的秘密話題,請務必也把我加進去。」


    「那是……東大陸和西大陸,每年都隻有一次船隻的來往吧?淩皇國按索魯威爾國的下任王是第一王子或是第二王子這種古老的情報,送雪苒前來我國了。」


    「我拜托說‘想問候會成為下任王的大人……’,蕾蒂就來了……對下任王是女性的事我是真的非常驚訝……」


    「我現在都忘不掉你那時的表情呢。」


    把自國公主送去異國,讓她問候將成為下任王的王子。維克托當然會察覺到這是以相親為目的的拜訪吧。然後,由於索魯威爾國的下任王是女王,雪苒的拜訪以白走一趟告終,身為兄長的軒嵐皇子馬上向維克托介紹妹妹的理由,他也應該也能準確地捕捉到。


    「發生了這種事啊。雪苒公主是暫時停留在索魯威爾國嗎?」


    「是的。但因為機會難得,所以我在想要不要也拜訪鄰國諾茲爾斯公國看看……」


    被她暗示說要拜訪空著正妃之位的諾茲爾斯公國,維克托便強行介入對她說:「既然如此」。


    「要不要也光臨我國呢?既有年紀相近的公主,蕾蒂絲雅公主的表姐夏洛蒂公主也是我的弟妃,你們應該能聊得很開心吧。」


    對伊爾斯托國而言,東大陸的淩皇國公主以作為結婚對象來說隻是「還不錯」吧。但維克托已經隻能向「還不錯」妥協了。現在起考慮要結婚而尋找有利可圖的對象,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對這一點蕾蒂也切身地體會了。


    有「雪苒公主」的加入,和維克托的對話進行的十分順利,雪苒和維克托約好要邊看遊行邊聊。


    「我聽說維克托大人會為軒嵐哥哥大人寫‘白醫師團’的推薦信。真的非常感謝。請務必讓我向您道謝。」


    在最後再強調一次,蕾蒂便和軒嵐一起回到房間去了。


    在那裏,軒嵐終於從雪苒公主變回皇子,有意變細的聲音也變回了少年的聲音。


    「很順利地騙過他了呢。看不習慣東大陸的人真是得救了。」


    蕾蒂是讓東大陸人種的少女愛麗切當侍女而看習慣的,但即使如此剛才的軒嵐看上去也絕對是一位楚楚可憐的公主。比起之前在蕾蒂麵前偽裝成妹妹的時候,現在的他看上去更像公主。到底是在哪裏學到了這份演技呢。


    當她感到不可思議時,軒嵐便嗬嗬地笑出聲,凝視著蕾蒂。


    「是模仿蕾蒂了呀。」


    蕾蒂對軒嵐的話感到吃驚。被說是模仿了她,她試著重新回想軒嵐的舉止,但也隻覺得他是東大陸的公主。


    「在我所認識的公主中,蕾蒂擁有最為優雅的姿態。經過長年的努力而學成的舉止,不管哪一個都真的是淑雅又奪目……」


    旁觀你真的讓我從中學到了很多事,軒嵐用力點頭。


    「我至今為止都對欺騙人感到恐懼。但今天心情不同。‘做到了!’,我還是第一次這麽覺得。就算不能像騎士一樣,也有我自己能做到的事。」


    雖然身為皇子,被人說去做他會做,但也僅是如此。一直隨波逐流地活過來的軒嵐,與強烈地抱有自己意誌的蕾蒂和她身邊的人們接觸,一點一點地改變著。當他回淩皇國時,會成為強勁的他國皇子吧。


    我很期待……蕾蒂率直地想。隨之新的感情湧上來:「自己也不能輸」,這樣想著心情變得舒暢起來。


    維克托很快就把推薦信送過來了。但她可不能就此感到放心。接下來的預定是要去探望梅爾迪。蕾蒂讓人準備馬車,期間接到了關於昨夜進展的報告,以及需要她確認的細節變更文件。


    差不多該走了,就在她站起身時,候在走廊的女仆出聲說「有來客」。她以手勢示意等等,讓正準備為她披上外套的女仆停下手上的動作,回答說:「是哪位?」


    「是納帕尼亞國的伊莎貝爾公主。」


    她知道蕾蒂在忙。在疲倦時,視野會變得狹窄,這正是她給予蕾蒂的助言。伊莎貝爾她特意來探訪蕾蒂,一定不是來說家常而是有重要的事吧。


    「請她進來」,她這樣告訴女仆,同時小聲對身邊的人說:「做好待客的準備」。招呼她進來後,女仆馬上就去準備茶了。


    蕾蒂露出


    溫和的微笑,請伊莎貝爾坐到沙發上。


    「貴安,今天天氣很好呢。風勢也開始變和緩了,可以平靜地觀看遊行呢。」


    「嗯,就是說啊。我現在就開始期待了呢。」


    我打算偷溜去城下走走哦,伊莎貝爾輕聲告訴她。不愧是納帕尼亞國的淘氣公主,蕾蒂不由得笑出聲。有方便偷跑的秘密通道,如果有必要我隨時都可以告訴你哦,她同樣輕聲地說。


    「然後,是有什麽苦惱的事嗎?」


    把話題推回正軌,伊莎貝爾便把一個信封放在蕾蒂麵前。


    「如果有必要,希望你務必要用。」


    難道是有關自己丈夫候選人的情報嗎,她將信封拿了起來。告訴蕾蒂巴爾迪亞國的王子很危險的就是伊莎貝爾。


    這次淨是在獲得情報呢,蕾蒂苦笑著,輕輕地從信封中取出折起來的紙。打開一看,上麵寫著「白醫師團」幾個大字。


    「這是……」


    「為了成為白醫師團資助者的推薦信呀。我預先空了名字和日期,所以隨你自由吧。」


    迅速掃了一眼文麵,上麵的推薦信內容毫無問題吧。並在末尾處明確地注上了納帕尼亞國的第三公主伊莎貝爾的簽名。


    「為什麽把這個……?」


    「我不清楚具體的情況,聽了也肯定不會懂,但我憑感覺知道蕾蒂需要這個。」


    昨天關於這件事,諾茲爾斯公、維克托和蕾蒂之間一觸即發地對話被伊莎貝爾聽見了。那時她沒深究,但似乎暗自考慮了很多。


    蕾蒂說不會為諾茲爾斯公寫推薦信,也不會試圖讓其他國家行動,但看來伊莎貝爾從她之後疲倦的表情中察覺到她的真意了。


    (……居然被人看透了,真是失態呢)


    明明一定要經常保持笑容,讓人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昨晚卻沒能辦到。「疲倦」時會連平時能辦到的事都辦不到,她切身體會到了這件事。身為下任女王,要讓自己不過度疲倦,分派工作給臣下,這就是蕾蒂今後的課題吧。


    「我的公主身份已經無法持續太久了,所以這份推薦信是有期限的哦。我結婚後,資助者的責任就會讓給妹妹了。」


    所期望的東西,現在就在手中。她是很想開心地說著「謝謝」抱緊她,但外交並不是僅憑友情和善意就可以搞定的東西。現在起她需要開始交涉了,蕾蒂切換狀態。這並非可以無償得到的廉價之物。


    「……幫上大忙了,謝謝你。我怎樣回禮比較好呢?」


    蕾蒂輕輕地把推薦信放到桌上。打算開出能讓伊莎貝爾滿足的條件後,再次將它拿起來。


    但伊莎貝爾搖頭,用堅定的眼神凝視蕾蒂。


    「你有恩於我。救了蘇萊斯。所以我想報恩呀。請你就這樣,什麽也別說接受吧。」


    伊莎貝爾再次拿起信封,讓蕾蒂收下。


    但蕾蒂仍在猶豫,無法握住手中的信封。


    「……那件事。」


    蕾蒂的確是用盡了自己的全力,去幫助之前被扣上有藏毒嫌疑這一罪名的蘇萊斯。但她也打著很多主意,並不是為了被人稱讚而去做的事。被說得像是一個好人一樣,她會想訂正說不是的。


    「隻是我想去那麽做而己。」


    極端的否定會大概讓對方心情變差,所以她委婉的表示這並不是值得特地道謝的事。可是伊莎貝爾的笑容卻益發加深。


    「正因為你是這樣的人,才會有那麽多人跟隨你吧。」


    這是很厲害的事呀,被她這樣感歎,蕾蒂心想:「真的是這樣麽」。她很多時候都覺得自己仍敵不過兩名優秀的兄長。當然,她也覺得自己付出了相應的努力,也有一定的才能,但從她出生——當她決定作為女性而活的那一刻起,差距就變得難以縮短了。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呢。」


    蕾蒂想成為能讓大家跟隨的王,因此現在隻能不斷努力。她也曾相信,把應該做的事一件一件,像是幫助蘇萊斯那時般盡全力做好,自己也會從中成長。


    「你和巴塞爾女伯爵非常出色呀。在我隻能以很艱苦而一言概之的世界中戰鬥。同為女性,我覺得很自豪。」


    在那樣艱苦的世界中,我唯一能辦到的就是這件事哦,伊莎貝爾向蕾蒂微笑。


    「請你讓我完成作為公主最後的工作,讓我覺得來這裏是有意義的吧。」


    被她說「你收下吧」,蕾蒂的視線落到自己手中溫暖的推薦信上。


    (——伊莎貝爾真是太天真了。明明可以把這個用在交涉上的)


    維克托是這樣,諾茲爾斯公也是這樣,他們都向蕾蒂提出了要求。


    (我討厭自己的天真……但這份天真有時也能得到相應的回報……嗎。)


    依然會感到不安和不知所措。即使如此,她也希望自己能像軒嵐般,獲得可以說出「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的那份堅強。


    「謝謝你,我收下了。」


    下定決心,手中用力。伊莎貝爾很開心地表示太好了,蕾蒂則再次向她表示了自己的感謝。


    這樣子就齊集了三封推薦信。隻要把這些信交給在王都中給白醫師團作中介的醫院,大概就能馬上送到他們手上,派遣醫生到梅爾迪身邊去吧。


    蕾蒂帶著杜克,整理準備好的三封推薦信,連著信一同交給王都中作為與白醫師團交流窗口的醫院。接下來就是等對方的聯絡了。


    隨後直接去探望梅爾迪。羅貝爾特對蕾蒂在金合歡節的最後一天的,百忙之中仍特意前來而感到感激,眼中泛淚。


    「情況如何……?」


    「從昨天起就沒變……下午時醫生會再來一次。」


    雖然也可以告訴他白醫師團的事,但如果讓他抱有期待,醫生卻無法趕來的話他會覺得更痛苦。因此蕾蒂決定等收到聯絡後再說,凝望起了梅爾迪的麵容。


    就像軒嵐因為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而學到了很多事情那樣,梅爾迪今後也一定會不斷成長吧。蕾蒂想看到這樣的光景。擁有才能的梅爾迪能充份活用他那份才能,被眾多的人所圍繞……她希望他有這種未來。


    「王立騎士團正在為特定放箭的人而展開調查……然後,拜托我說如果梅爾迪有寫日記的習慣的話,希望能將日記暫時借給他們保管……」


    羅貝爾特被蕾蒂詢問後,將視線投向了書架。


    「他確實有寫日記。至於日記放在哪裏,我不是很清楚……非常抱歉。我之後如果找到會送過去的。」


    「謝謝,幫大忙了。」


    蕾蒂對羅貝爾特說自己想和梅爾迪的母親說幾句話,羅貝爾特便帶她去了因心情低落而臥病在床的妻子那裏。


    杜克沒跟著蕾蒂而是留了下來,盯著書架確認日記是不是真的不在這裏。隨後,他便看見蕾蒂所說的那個地方,在梅爾迪最順手的高度,最左邊的確有一本書厚度的空隙。發現旁邊也有像是日記的東西,便拿到手上翻開看看。那連最後一頁都寫滿了字的日記,最後的日期是一年前。進一步翻開在那旁邊的日記,日期記載的是更遠的過去。


    「……這裏應該曾放著正在使用的日記本吧。」


    失禮了,杜克向睡著的梅爾迪小聲這樣說,把抽屜全打開來確認了一遍。但不管哪裏都沒有日記,很可能是正如蕾蒂所說的那樣,被人拿走了。


    「杜克,差不多該回去了。」


    當他盡力能調查多少就調查多少時,為他拖延時間的蕾蒂回來了。


    杜克在馬車中報告書架的事和打開抽屜也找不到的日記的事之後,蕾蒂露出了有些苦惱的神情。


    之前說的「隻是有這種可能」,忽然變成「莫非真的是這樣」了。


    「殿下,要向王立騎士團報告這件事嗎?」


    「……先瞞下來,等金合歡節結束後再說吧。而且……梅爾迪也一定明白,自己在做危險的事。」


    隻要搜尋犯人,就會被犯人盯上。那麽簡單的事。梅爾迪不可能不知道。他當然會提前準備好對策,但梅爾迪所謂的對策並不是為了保護他自己……


    「他應該在哪裏給我留下了調查報告。」


    日記會記下每天發生的點點滴滴,被優先處理掉的可能性很高。所以梅爾迪應該會警戒犯人,留下雙重甚至是三重保險。


    會在哪裏……蕾蒂決定重新從最初的事開始思考。


    (讓人在意的是梅爾迪之前在找的‘失蹤人員’。為什麽,是失蹤人員……?我知道他在找和犯人有關的人,但明明也有可能被封口殺掉)


    馬迪亞斯·古萊恩舒密特的離奇死亡事件中有犯人,如果存在和他有關的人,要麽是共犯,要麽就是除馬迪亞斯以外的受害人。


    不管是共犯還是受害人,都有可能被殺掉。為什麽隻找‘失蹤人員’,不調查死亡記錄呢。


    「……杜克,你覺得不想留下屍體的理由是什麽?」


    「屍體……嗎。你說的是已經死亡但無法被找到,還是偽裝成失蹤?」


    「兩種都考慮看看。」


    杜克作為王立騎士接手過各種案件,因此他把能想到的事全說了出來。


    「如果是偽裝成失蹤,目的就是想減小搜查的力度。犯人會想轉移自己的嫌疑……這個不管在哪種情況都成立。但如果隻是藏起來……他應該是想防止有人從屍體追查到自己身上……之類的吧。」


    「屍體上有什麽線索能推理出犯人呢?」


    「首先是殺害方法。馬迪亞斯大人頭部傷勢太過嚴重,因此被判斷是墜落死亡。也正因此讓人無法判斷是他殺還是意外死亡……但如果是普通案件,就能夠從殺害方法鎖定犯人。」


    如果是用刀刺,就會留下犯人的身高、慣用手之類的線索。如果有人身處於重大嫌疑犯的立場,就會想先把會成為證據的屍體給藏起來吧。


    原來如此……蕾蒂一邊這樣心想,一邊也試著思考其他可能性。


    首先,如果梅爾迪之前在找的人是「共犯」,又沒被人封口殺掉,那麽也有不留在國內而是逃往國外的可能性。


    (不,如果是「逃跑了」的話,梅爾迪在找的也可能不是共犯,而是犯人本人。犯下殺人罪的人害怕被發現而逃走,這是很普通的事)


    如果犯人和共犯沒逃跑而是留在王都,那應該有某些的理由。


    (比如……孩子,或是病人之類的)


    如果是成人那什麽時候都能落跑。不管是工作還是身份地位,隻要決定要舍棄那去哪裏都行。但孩子或病人就不行了。


    (……不行呀,線索太少了)


    梅爾迪在找的是犯人還是共犯,還是新的受害人,她連這一點都無法確定。放任自己胡思亂想是不會有好下場的。蕾蒂決定總之收集資料看看吧。


    她從馬車中向外眺望,便看見帶著狗散步的少年,不由把他和梅爾迪重疊起來。白醫師團能不能快點來啊,當她這樣想著感到焦慮時,蕾蒂察覺到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被她看漏了。


    (說到底……想要殺害梅爾迪的人,為什麽選了獵狐場?)


    森林中容易藏身,是有這一個好處。但那裏也是難以瞄準的地方。如果蕾蒂想要殺害梅爾迪,她會想避開獵狐場。


    「如果是我,就會看準像現在那樣和狗散步的時候啊。」


    「……你指什麽?」


    「我是說如果想殺梅爾迪的話。換了是你也一樣吧?要入侵他家就需要能趕得上阿斯翠德的技術,在王宮時很容易會被人看見……那麽,和狗散步時是最容易下手的。」


    對蕾蒂忽然拋來的話題,杜克一邊心想「的確是這樣……」一邊感到困惑。跑題跑得挺厲害的,他無法馬上跟上。


    「以犯人的視點來思考……嗎。這麽一說,選獵狐是很不自然。」


    「當中說不定是有什麽意義的呢……如果梅爾迪有被盯上的自覺,也可能會改變每次散步的路線。」


    想著這些事時,馬車到達了王宮。下了馬車,剛準備邁開步時,便聽見了一聲很有精神的「汪」,蕾蒂停下了腳步。剛才的是多芬的吠聲。


    「啊,公主大人!早安!」


    阿斯翠德剛帶它散步完回來吧。庫雷格把裝了狗糧的盤子和裝了水的盤子放到多芬麵前。


    「梅爾迪大人的情況怎麽樣?」


    「……和昨天沒多大區別。能快點好起來就好了。」


    蕾蒂一邊注意不弄髒裙襬一邊蹲下,撫摸多芬的頭。柔軟的毛發稍微治愈了她的心。


    然後她向和梅爾迪不同,散步完了不會氣喘籲籲的阿斯翠德問了她想問的事情。


    「梅爾迪平時和多芬是在哪裏散步的?你有時候會陪他一起走吧?」


    「每次都走了不同的地方。也曾經邊拿著地圖邊走。」


    「……地圖?」


    不走固定的路線,她還能理解是他為了不被人盯上。但特意拿著地圖走是為什麽呢。


    「地圖……嗎。說不定是因此才會腦步不穩,經常摔跤呢。」


    梅爾迪時不時會帶著擦傷或弄髒膝蓋回來。庫雷格之前認為單純隻是他跟不上狗的速度,但因阿斯翠德說了關於地圖的事,便能理解是怎麽一回事了。


    「回來會扶著脖子……說不定是因為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


    「就是這樣!梅爾迪大人一直看著高處走路呢,不知道為什麽。」


    拿著地圖,故意選擇不同的路線,一邊看著高處一邊走路的梅爾迪。


    他到底在找什麽……蕾蒂馬上得出了結論。


    (馬迪亞斯真正的遇害現場……!?屍體被移動了,是這麽一回事嗎?)


    在沒有高層建築物的東邊涼亭屋頂上跌死的馬迪亞斯。


    之所以會被判斷是墜落死亡,是因為正如杜克所說的那樣頭部傷勢嚴重,還有血飛濺得到處都是等等,有各種各樣的痕跡。


    但梅爾迪可能認為即使墜落死亡的事是真的,隻是地點並不在那裏。


    蕾蒂無法觀賞遊行。她的職責是在王宮的謁見大廳中,以第一公主的身份見證金合歡少女獻上花冠、得到國王賜言這一過程。


    身穿裝點著黃色金合歡花和白色緞帶的禮服,顯得楚楚可憐的蕾蒂對遊行進行了最終確認。


    「金合歡少女們正在更衣,馬車、馬和王立騎士已經在指定場所集合完畢。城下沒有出現突發事件和混亂的狀況……」


    為金合歡少女牽馬的杜克在集合地點,因宿醉而走路有點不穩的諾茲爾斯公的護衛中有庫雷格,阿斯翠德和愛麗切守在梅莉的更衣室前,軒嵐變裝成妹妹坐在維克托的旁邊,瑪麗安妮和伊莎貝爾並排坐著,威拉德沒坐在特定的位置上而是在和賓客們交談。


    「愛麗切,阿斯翠德,遊行開始後你


    們就去觀賞吧。因為能樂在其中的可能隻有今年了。」


    「好的!」


    「感謝您。」


    蕾蒂覺得看上去沒問題,就準備去謁見大廳而踏出一步。就在那時,聽到從身後傳來一名女仆走進梅莉房間的聲音。她本不在意準備直接穿過走廊,卻聽見女仆尖銳地喊著「快來人啊!」的聲音,停下腳步。


    「梅莉大人!?」


    阿斯翠德和愛麗切,還有慢了一步的蕾蒂進入房間。


    發生什麽事了,他們趕緊環顧房間,卻什麽都沒有。——就連梅莉的身影都沒有。


    「……窗子!」


    因蕾蒂的大喊聲,阿斯翠德從打開的窗子看向外麵。窗外掛著繩梯,一眼就能看出她是被從這裏帶出去的。


    「可能還在附近!我去追!」


    「我會向王立騎士團報告的。一定要把她帶回來!」


    「遵命!」


    阿斯翠德踏上窗邊,跳了下去。「前輩!?」愛麗切被嚇了一跳,蕾蒂對她斷言說這種高度的話沒問題的。


    「愛麗切,你馬上換衣服。之後去遊行的集合地點,明白了嗎。」


    「明白!」


    愛麗切因蕾蒂的話驚醒過來,趕緊走向有女仆待命的房間。是去拿請人按她尺寸改好的備用服裝吧。


    「你現在就去遊行的集合地點,告訴王立騎士梅莉被帶走了。這件事不要告訴除他們以外的人。」


    對手足無措的女仆下達命令後,蕾蒂關上窗子拉上窗簾。


    抱著白色禮服回來的愛麗切換好衣服,蕾蒂便為她化了淡妝,用梳子把她葡萄色的頭發理順,靈巧地綁起來。


    「站起來看看。裙襬沒問題嗎?」


    「沒問題。」


    備用服裝打從一開始就是按著愛麗切的尺寸改的,所以也沒必要裁剪裙襬。把備用的花冠戴到她頭上,並和其他過來幫忙的女仆一起用發夾固定住。


    愛麗切換了鞋子試著走了幾步,之後很可靠地說了句:「這樣子的話就算有事我也跑得動」。


    「你能夠辦到的。」


    「……如果,在謁見的時候忘了詞」


    「那時你自由發揮就好。為這個國家帶來春天,隻要能說出這句就足夠了。」


    事物未必會按照預定進行,這件事隻要是集合在謁見大廳的人全都明白。即使不是梅莉而是東大陸人的少女出現,用生硬的辭藻致辭,他們也不會動搖,能夠隨機應變地進行下去吧。


    「陛下身邊也有我在。如果緊張,就看我。」


    「好的……!」


    沒事的哦,蕾蒂輕拍她的肩頭,把愛麗切交給趕回來的女仆。


    發生了萬一的情況。她準備的對應之策也派上用場了。之後蕾蒂隻能一邊祈禱遊行能平安無事地結束,一邊在謁見大廳等候大家。


    阿斯翠德飛奔出梅莉的房間,到處問和他擦肩而過的人有沒有看見一名女孩子。他相信了兩名男子和一個女孩子一起去了東邊這一情報,跑向了那個方向,但不知他們是不是已經離開了,完全看不見他們的身影。


    ——把梅莉帶回來。


    自己的職責就是一心遵從蕾蒂的命令,阿斯翠德很清楚這一點。


    「呃——呃——不要焦急,要思考一下。」


    現時,被蕾蒂命令擔任候補的愛麗切正在去遊行出發地點的途中。杜克必須要騎馬待機,庫雷格又正在保護諾茲爾斯公。軒嵐麵帶笑容地坐在維克托旁邊,瑪莉安妮和威拉德在與賓客應酬。蘇萊斯在遙遠的大海上。


    沒有人可以教他該怎麽做才好。阿斯翠德得靠自己找到梅莉,讓她站在遊行的最前方。


    「要怎樣找她……大家又都很忙,想請他們幫忙也很難開口。」


    現在很閑的,就隻有沒了梅爾迪的散步活動而無所事事的多芬了。要是多芬能說話……就可以幫忙打聽了啊……當阿斯翠德在想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時,忽然靈光一閃。


    他連忙回到梅莉的房間,拿起她的膝蓋毯子帶到多芬的小狗屋去,讓它嗅味道。


    「多芬,記住。我想你帶我到梅莉大人所在的地方去。」


    阿斯翠德為它拴上鏈子後便邁開步。來到梅莉房間的正下方時,再次讓它嗅了嗅毯子的味道。


    狗的嗅覺比人類更敏銳。如果多芬能追上去的話……他在一旁看著它。


    「汪!」


    多芬對著東邊很有精神地吠了一聲。「說不定能發現什麽」,阿斯翠德產生了這樣的期待。多芬一邊嗅著味道,一邊時不時對什麽東西作出反應,重複著跑起來又停下來的動作,朝著東方前進,離開了王宮。


    現在是慶典期間,眾多的人集合到王都中。被各種味道包圍,阿斯翠德也不知道能否找到梅莉。但就算像無頭蒼蠅般瞎找,他也不覺得能在時間之內找得著。


    (如果來不及愛麗切就會作為金合歡少女的替補出場。慶典也能圓滿完結……但是,我不要這樣)


    蕾蒂預想到這個事態。為了不發展成這樣而製定了對策。她希望能如預定般發展、希望阿斯翠德和愛麗切也能夠享受慶典,以這樣溫柔想法作好了安排。


    要是被問及想不想看遊行,阿斯翠德會回答能看的話他想看,他有這種程度的興趣。但因為蕾蒂說了希望他能樂在其中,所以他想去參觀以體驗到其中的樂趣。他想發自內心的感謝她。那就是正常人的感覺。


    讓多芬跑起來,追著它,便到達了離慶典會場有些距離的地方。多芬一邊嗅著味道,慢慢地分辨方向。對它的動作,阿斯翠德心想「就是這了」,繃緊了神經。


    (偏離遊行路線的小胡同……有種「正適合這種情況」的感覺啊)


    如果是有很多障礙物的室內戰,那比起掛在腰上的長劍,短刀更好。他把藏在袖子中的短刀準備好,以便隨時都能投擲。


    終於,多芬終於在某一間房前前停了下來。看它張口像是要吠,阿斯翠德連忙低喃說「噓」,讓它閉嘴。在前職期間,工作時最為難纏的就是所謂看門狗的生物,所以他學會了發出殺氣讓它知道誰更強從而閉嘴的技能。沒想到這招在這種場合派上用場了。


    (……裏麵有人,三個。有男人在。沒聽見梅莉大人的聲音。)


    那男人聲音中並沒有緊張感。大概是認為不會被找到而徹底放心下來了吧。換了平時,這是應該去請求支援的狀況,但他已經沒有這種時間了。而且,如果蕾蒂那時說的事是真的,那連短刀都不需要。


    他確認四周沒有任何人,用兩根金屬絲順利地打開大門的鎖。發出來「卡嚓「的聲音,稍微花了點時間確認有沒有被發現,然後深呼吸。


    (三、二……一……!)


    在心中默數三秒,阿斯翠德無聲地打開門突擊進房間。


    房間中有兩名男性,和梅莉。


    「咦……!?」


    因梅莉的聲音,兩名男子回身看向阿斯翠德。但阿斯翠德以讓人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的速度,把兩人製伏到地上。從他實在過於輕易又準確地成功用手刀把他們放倒這一點來看,他不認為這些人有受過戰鬥的訓練。


    阿斯翠德判斷大概不需要用繩子來綁著他們,一邊把刀收回袖子中,一邊俯視仍坐在椅子上的梅莉。


    「……嗯,果然沒被綁。」


    看上去沒事呢


    ,阿斯翠德放下心來,梅莉仍是一臉驚訝。


    「遊行要開始了呀。請跟我來吧。」


    阿斯翠德伸出手,梅莉便被嚇得瑟縮了一下。她就像是在拒絕般,向後躲了一下。


    「那、那個……我,是……」


    「公主大人察覺到了。恐慌信、還有綁架未遂,都是您自導自演的。」


    「匡」的一聲,梅莉站了起來。她掩著嘴,微微發抖。


    阿斯翠德看著梅莉彷佛在訴說著「怎麽可能」的眼睛,佩服蕾蒂的未卜先知。


    ——送到梅莉手中的恐嚇信的文章很不自然呀。


    阿斯翠德不是很清楚她是從哪裏感受到怎樣的違和感。落得和你哥哥一樣的下場,就是會人間蒸發的意思,這意思不就通了嗎,他感到疑惑。對阿斯翠德的這一表現,蕾蒂苦笑說明明更簡單地說出來就好了呀。


    如果想威脅她,那不用搬出五年前失蹤的事,說會受傷就可以了。比起失蹤,受傷更像是會切身發生的事,更容易想像出來吧。


    「隻向我、杜克前輩和庫雷格先生搭話,是打算和我們親近起來,拜托我們再次調查令兄的案件……是這樣嗎?」


    梅莉被定為金合歡少女而來到王宮後,便向阿斯翠德、杜克和庫雷格一個接一個地表白。如果是單純想要尋覓結婚對象,那還有伯爵家的嫡子威拉德、淩皇國的皇子軒嵐等人在。明明如此卻特意隻看準和王立騎士團有關的人,就是因為她有事想拜托王立騎士。


    「……我膚淺的想法,全被看透了呢。」


    梅莉放棄了,低頭說非常抱歉。


    阿斯翠德毫無緊張感地心想因為公主大人是很厲害的人呀,感到自豪地挺起胸膛。


    「如果以恐嚇信暗示哥哥的事……我覺得說不定會讓您們覺得有關而再一次展開調查……但公主殿下說是因為這是每年都會發生的事,並沒去調查而是為我強化了警衛,所以……」


    「所以,才打算策謀綁架事件,是這樣嗎。」


    「是的……故意弄丟發飾,請求說我想回去……並拜托了家裏的人在那處拐走我。」


    但那計劃也沒有效果。梅莉馬上被王立騎士保護起來,隻有警衛越發地森嚴,王立騎士團並沒有打算再次調查的意思。


    「我知道我在做愚蠢的事。但……我隻能想到這些……隻有在是金合歡少女時我才有價值,所以我無法放棄這個機會……!」


    我想找到哥哥,梅莉握住雙手緊緊閉上眼睛。


    失去至親,以失蹤這種含糊不清的結果被拋到一邊的悲傷,連阿斯翠德也能夠隱隱約約感受到。她想找是理所當然的,隻有這件事他能夠明白。


    「但公主大人是很忙的。工作也有很多,金合歡節結束後也有必需要做的事。大家都想幫她去做。」


    阿斯翠德在五年前雖然不在索魯威爾國內,但他知道蕾蒂一直被那時所發生的案件所困。梅爾迪也對蕾蒂的騎士們說了再次調查那個案件對蕾蒂來說是很重要的事,所以希望大家協助。


    但隻有阿斯翠德一人沒能加入到那個圈子裏。梅爾迪說有一個局外人會成為一個關鍵點,對此他並非是猜測而是確信。


    (公主大人如果聽說了這件事,絕對會伸出緩手。因為她是很溫柔的人,所以不管有多忙都會在聽過事情後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所謂為了公主大人做的事,大概不隻有直接去幫忙而已……大概)


    盡管他不能幫忙調查馬迪亞斯的離奇死亡事件,但至少能去調查梅莉哥哥的失蹤事件。


    「所以由我來調查。這樣可以嗎?」


    「……咦?」


    對吃驚的梅莉,他再一次說出了「因為我是王立騎士」這句之前告訴過梅爾迪的話。


    「我答應您。必定會找出梅莉大人的兄長。」


    阿斯翠德麵帶笑容,伸出手。


    「遊行,快要開始了哦。雖然愛麗切作為候補正在待機,但其實她還翻譯和公主大人的侍女的工作。金合歡少女是梅莉大人。」


    ——為自己的工作負責。


    梅莉被阿斯翠德叱責,又被他激勵說必定會找到兄長給她看。


    梅莉清楚自己做了很過份,不僅僅是會被責罵的事。麻煩到繁忙的眾人,想要為自己的個人目的而去利用他們。


    但對這樣子的梅莉,阿斯翠德提出要做一個溫柔的約定。


    「但是……我已經沒有成為金合歡少女的資格了。」


    「那是該由梅莉大人決定的事嗎?我倒覺得這是由公主大人決定的事。」


    阿斯翠德毫不留情地說出了在某種意義上很嚴厲的話。


    趁梅莉在膽怯時,他順勢說了下去。


    「我最初也說了,公主大人是在清楚梅莉大人自己寫出恐嚇信,並策劃架事件的情況下,說出‘把梅莉帶回來’的。她沒有下命令說讓由愛麗切補上,把梅莉大人放到一邊。公主大人應該到現在也認為金合歡少女應該由梅莉大人來做。」


    阿斯翠德也有點覺得不如交給愛麗切也好不是嗎。但蕾蒂期望梅莉能貫徹責任到最後。既然如此,阿斯翠德也希望她這樣做。


    「總之在金合歡少女的工作結束後,一起去被罵吧。因為明明梅莉大人的警衛工作該由我來負責,卻被輕易逃掉了啊。」


    「啊……」


    梅莉肆意妄為的結果,致使跟在她身邊的女仆和護衛阿斯翠德還有王立騎士都會被罵。做了對不起他們的事了,事到如今但梅莉的心中已經被後悔之情所充滿。


    「哪怕隻有一點,為了縮短被罵的時間,我希望事情能向好的方向發展……您覺得呢?」


    被阿斯翠德這樣說,梅莉的心情稍微變輕鬆了一點。雖然實在是太遲了,但她想報答那些被她添了麻煩的人,哪怕隻有一點也好。


    梅莉終於握起阿斯翠德的手,微微點頭。


    「現在起也來得及嗎?」


    「我做給您看!雖然會有點辛苦,但今天比起下邊還是走上麵比較好。」


    阿斯翠德脫下製服的外套,罩在梅莉身上。現在起要擔任金合歡少女的梅莉的容貌,可不能讓大家知曉。


    「總之,上到屋頂去吧。」


    對著身為伯爵侄女的大小姐,阿斯翠德笑容燦爛地提出了不得了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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